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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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山顶的时候，李辰归队了，领队要开始点名，一群人集合在一个地方扎帐篷。
天色已经变得有些暗沉，也许是海拔升高的缘故，已经看不清周围的山峦景色，举目望去全是白茫茫的一大片，地上和栏杆上全被白雪覆盖，每棵树都被白雪给包裹得严严实实，心中不禁浮现出苍茫大地这四个字。
顾盼正拿着手机拍照，夏岚看着隐没在白雾里的台阶，忽然觉得这真像修仙进阶，看不到来路，更看不清前路，像是被挂在了一根看不见的绳子上。
凌希提前准备了冰爪，每个人都套在了鞋子上，踩在雪上也不会太滑，有极个别女生买了拐杖，多了个支撑的保障。
景区规划了一块挡风的位置作为搭帐篷的地方，地上的雪已经扫干净了，垫了一层很大的防潮垫，上面还搭了临时的挡雪屏障，大家在周围活跃了一阵就开始搭帐篷，夏岚和顾盼完全没有经验，只能看着别人怎么做，在旁边照葫芦画瓢，结果帐篷还是翘了起来，两个人欲哭无泪。
凌希四处查看，到角落才发现她们这一筹莫展，只得帮忙，老王过了一阵也过来了，结果这个帐篷完全是他们帮忙搭好的。
“这是什么？”顾盼看着这个银色的东西，该不会是所谓的被子，可看着也不保暖啊。
“防潮垫，垫在帐篷里，防水的。”老王拿过来，拉开帐篷拉链，顺带把防潮垫给铺好，觉得自己真是当了一回管家。
凌希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袋子，递给夏岚，“暖宝宝，晚上睡觉的时候贴在身上。”
夏岚点了点头，放在了自己书包里，难怪她觉得他书包好像装了很多东西，现在想来，大多都是给别人准备的。
晚饭自然是没有什么山珍海味，还好有打热水的地方，就着热水吃着火腿面包，夏岚意犹未尽地又解决了一个肉松面包，刚刚都发觉，腿上的酸痛这才慢慢传递开来。
顾盼躲在门口的屋檐下，天色暗了下来，其实这是她第一次登山，身边都是不认识的人，路上结实的夏岚一直陪着她聊天，倒也过得很快。
“顾盼，腿疼吗？”夏岚递了张暖宝宝过来，两个人挤在门口，手里捏着那不断发热的制热法宝，看着远处的雾，天地一片白茫茫，雾凇还凝在树上，还真像是仙境。
“还行。”其实还是挺累的，一坐下来，都觉得四肢泛出一阵酸，当真是身体在地狱，眼睛在天堂。
晚上天气冷，大家都躲在帐篷里没出来，老王组织了线上狼人杀，大家正玩得不亦乐乎，时不时大声喊着谁又是狼人的帮凶，谁又在伪装成平民，夏岚玩了几局，开始因为是新人，大家摸不准她那些模糊的发言，到后面就慢慢发现她根本不会说谎，一抓到狼人牌就不怎么说话，十足的暴露。
结果，夏岚老早就贴了一身的暖宝宝窝进了睡袋里，顾盼还在拿着手机玩。
小睡了一觉却被膨胀的膀胱给憋醒了，迷糊的睁开眼睛，再闭上，过了一阵，又睁开了，实在是憋不了了，她小心地起身，她裹紧羽绒服，戴上围巾和帽子，穿上放在帐篷边的鞋子，这才拉开拉链，发现大家的帐篷都是黑漆漆的，看来是都睡着了。
厕所不在这附近，她抓着口袋里的手机，出了门才打开了手电筒，冰爪踩在雪上，发出“咯吱”的声响，她瞧着树枝上的雪，把手从兜里掏出来，捏了一点雪放在舌头上，冰凉的雪粒被体温慢慢烫化，进了胃里。
耳边传来细微的声响，夏岚往另一边看过去，眯着眼睛只觉得有个人影往这边走了过来，把手电筒往那边一照，却发现一个围巾蒙住下半张脸的人，还戴着羽绒服的帽子，有些吓人。
夏岚正准备要溜回去，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怎么了？”
凌希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挡了下手电筒的光，夏岚把手机的光投到地上，看着他道，“我想去趟厕所。”
“晚上看不清路，我带你过去。”他走到她面前，拿出了手电筒，两道光柱一前一后地照在地上，一时间只听到踩雪的声响，“到了。”
夏岚看着那黑黢黢的厕所，只觉得背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拿着手机战战兢兢地往那边走。
爬山掉在厕所里的场景，手机不小心滑进厕所的场景，夏岚脑袋里正乱七八糟地晃过这些画面，抓手机的手愈发地紧，她可不想再花一部手机的钱，万分艰难地解决完，出来的时候，发现凌希还站在原地，背对着厕所，手电筒的光照在地上，眼睛看着前面，只余一片白。
夏岚这才发觉其实晚上一点也不黑，到处都被雪的反光照亮，她慢慢走过去，凌希听到了响声，转过了身，两个人又沉默地往回走。
“你怎么没睡觉？”夏岚刚看了一眼手机，其实才八点半，也许爬了一天山太累了，大家都睡得正香，可他却还在外面游荡。
“赵宇在拍星空，我跟他一起。”凌希的声音被困在围巾里，有些闷闷的。
夏岚闻声抬起头，霎时间惊呆了，她好久都没看到这么多的星星了，璀璨地点缀在那暗黑的夜空里，美不胜收。
原来真的有这样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刻，任何描述都无法企及的画面，手里的手电筒光都偏离了地面，扫向了旁边的树，凌希看了一眼旁边，却见她正仰头看着天空，全然没看路，凌希只得无奈地抓着她的袖子，“看着点路。”
就是这些无处不在的温柔和细心，让她不由得一点点陷进去，夏岚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她的心成了一片湿漉漉的沼泽，水草间散落细碎的星光。
赵辰只觉得凌希这拿个水杯拿得可够久的，天上的星星都出现了他还没回来，他按着定时开关，缩在石头后面挡着风，还得一直跺脚抖腿才能驱散寒冷。唉，摄影师命真苦。
被抛弃在寒风中的相机翻了个白眼，愚蠢的人类，真正受苦的我什么也没说，甚至还不能抖，继续拍着延时，差点被风吹得卡住了眼睛，唉，当相机真苦。
凌希看着猫在石头后面的那个身影，脸上现出一个捉弄的笑，夏岚好奇地跟在他身后，看到一个哆哆嗦嗦的黑影，直到靠近了才认出来是中午拍照的赵辰学长，不由得也跟着笑起来。
凌希伸着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背，赵辰像只被吓到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惊叫声还没来得及嚎出来，一看到凌希只露出一半的脸就被堵在了喉咙里，再一看，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脸上的表情变换得非常自然，笑着冲夏岚打招呼，“学妹，这么晚还没睡？”
“我出来有点事，刚好遇上他。”夏岚有些不好意思，上厕所遇上凌希，说起来总觉得有些怪，可这个表情看在赵辰眼里就成了娇羞的神色，他多机灵的一个人，再瞧一眼凌希，脑子里已经把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都补清楚了。
看他两手空空，赵辰开始骂人，这见色忘友的家伙。
“我回去拿水杯，你们帮我看一下。”赵辰迈着步子走远了，留下俩人站在原地。
凌希点开了手机上的starwalk，对着天开始找星座，夏岚看着他的手机屏幕，是星星勾勒出来的小熊座。
“这是小熊座，它尾巴最末端就是北极星。”凌希指着空中那颗最亮的星星，夏岚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不由得笑了起来。
凌希转了个方向，手机屏幕里的星星排列形状又发生了变化，现出一只熊的样子，比刚才那只的体形要大上许多，夏岚觉得这个星座有些眼熟，尾巴那一块的形状像一柄勺子。
“这是大熊座，它尾巴这一块就是北斗七星。”他伸长大拇指和食指，卡住了空中的那一段位置，夏岚却只顾着盯着他的脸，在这一片黑暗的掩盖下，她近乎贪婪地瞧着，世界上再好看的星星都比不上他。
凌希记得还有一颗天狼星，只是不太记得确切的位置了，夏岚没预料到他会一下子往前走了一步忽然转身，始料不及，往前一迈还来不及收回，凌希也被这一下弄得不知所措，不妨又被雪里藏着的石头一绊，仰面朝后倒了下去。
夏岚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趴在了凌希的胸口，耳边能清楚地听见他的心跳声。
两人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瞥开视线不敢看对方。
“我不会讨厌你，”凌希的声音被夜晚的风吹散成一片片看不见的碎块，“只是我现在还没想清楚。”
夏岚有些惊异地盯着他，可他望着那片浓稠的黑暗，看不清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那夜的梦里似乎也坠入了数不清的星星，她好像长了一双超大的翅膀，飞上那无边无尽的夜空，可忽然，她被什么东西给击中，慢慢地坠落下去，心脏里塞满数不清的恐惧，她看不清下面是黄土还是深海，荆棘还是青草，那一点点的希望给了她大起大落的情绪，会不会有些时候，全然的黑暗才是最好的结局。
从一场虚幻的梦里醒过来，夏岚恍惚了片刻，决定把一切都归入梦境，也许过了今天，她就会忘了一切，再也想不起来。
“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前面一位拎着低音炮的大哥正跟着歌声放声地唱，倒真有种漂泊江湖的感觉，后面跟着的他们也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
这位大哥的曲库当真是包罗万象，华语金曲，DJ神曲，纯音乐，欧美劲歌，更神奇的是几乎每一首夏岚都听过，真是神了去了。
也许是这样的背景音乐衬着，再加上大哥三步两步一跨的下楼梯姿势，后面跟着的一群人下山的速度也明显快了许多，第二天甚至还出了些太阳，愈发衬得整座山都白雪莹莹，甚至还有人摇起了树枝上的雪，众人左躲右闪，夏岚远远看着李辰抖了老王一头一身的雪，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没想到才这么短的时间，他们就这么熟了，甚至都能这般相互打闹。
他们两个小孩子般的丢雪球，总免不了殃及池鱼，夏岚和顾盼也不甚中招，眼看着下山的门口近在眼前，还是被迫卷进了这场打雪仗里。
李辰瞄准躲在书包后面的夏岚，想当年他可是丢铅球的好手，虽然现在手里的东西没那么重，但短距离投掷还是不在话下的，雪球是按着抛物抛出去了，可夏岚却被人拽走了，李辰定睛一看，凌希那小子正站在对面不远处，得了，遇见高手当然要过两招，他迅速捏了两个雪球，左右开弓，还没扔出去，就看见什么迎面砸了过来，嘴巴里舔了两下，带点苦味，还挺冰，你大爷，李辰闭着眼睛把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
“那个龟孙子偷袭王大爷啊，给我站出来。”后背猝不及防被击中，老王愤恨不已。
眼看着前面伸过来一只手，夏岚赶紧把手上的雪球递了过去，李辰这才发现对面已经升级成为双人作战了，心底暗骂一句，揉雪球的速度加快了不少，几分钟之后，不得不缴械投降，被围攻的老王这才发现这边的战况，大骂道，“凌希你丫还找后援，你要不要脸。”
凌希颇为不要脸地扯开一抹笑，站得那叫一个正直，毫不在意周围那些打量的目光。
夏岚不由得退开了些距离，把刚才低头揉雪球的自己抛出了九霄云外。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了大巴车，一个个都像是打了霜的茄子，自然大部分都是因为那场劳神伤力的雪仗，不到五分钟，就有鼾声在大巴车里响起来，老王被吵醒，站起来一排排地排查，捏住罪魁祸首的鼻子，愣是把人家从睡梦里给惊醒了过来，爆出一阵类似猪叫的声音，车厢里的人顿时哄笑成一片。
夏岚意外地没有晕车，却也没有睡觉，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山峦，心里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平静，眼前闪现出爬山时的那些景象，这些一同爬山的人，也许多年后她连他们的名字都想不起来，可当那些画面浮现，连带着那些熟悉的面孔也会跟着显现。
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就像是僧侣忽然参透佛理一般，似乎她的一声也是在这样的人生里穿行，遇到了很多人，留下来的却是少数人，她无法决定那些人的去留，无法掌控未来，无法改变过去，唯一能抓紧的只有当下这一秒。
一叶孤舟在汪洋大海里漂浮，被波浪推来推去，它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举目望着周围诡谲的波澜和遥远的天际。
自来也离开那一集的话慢慢跃入脑海：对于忍者而言，怎么样活着无所谓，怎么样死去才是最重要的。所谓的忍者的人生，其价值不是由怎么样活着来决定，而是由其到死之前有何作为来决定的。回想一下，我的人生全是失败，不断被纲手拒绝，也没能阻止朋友走向歧途，更没有保护好师傅和弟子，和历代火影的丰功伟业相比，我所做的事情是那么一无是处、 糟糕透顶。我原来是想像历代火影那样死去的，故事的精彩程度是由尾声的精华来决定的，失败也是一种趣事，坚信那些艰难困苦是上天的考验而努力活了下来，终于成就了可以抹杀之前所有失败的光辉伟业。作为一个伟大忍者而逝去，应该是那样的。鸣人，说起来你就和那小说的主人公一样啊，你完整的接受了水门和奇奈的愿望和期盼啊。可是，我却。。。所谓忍者，就是指能够忍耐的人。先告诉你一件事，忍者的才能最重要的并不是看你所掌握的忍术的多少，重要的是，永不放弃的毅力笔直向前，绝不违背自己的誓言，还有不管何时都决不放弃。如果这是你的忍道的话，鸣人啊，我可是你的老师，决不能在这里示弱啊，要问为什么的话，弟子的忍道传自师父是天经地义的。是吧，鸣人啊。
井底之蛙，散于大海。
那个身影慢慢消失在汪洋大海之中，当时看得夏岚和夏远都哭红了眼睛，当时的他们还没接受任何生离死别，只觉得心上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着，透不过气来，无法接受一个人就这样从故事的章节里消散，可现在，夏岚好像觉得自己有些明白那种感觉了，那是死亡后面的未知带来的恐惧。
也许是在大巴车上太多事情塞在她的脑袋里，上了火车很快就睡着了。
时间那么温柔地覆盖在每个人身上，所有人都毫无防备地闭上了眼睛，全然不知自己在无声无息之间失去了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