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西林壁》从今

15、第 15 章

　　“同学。”
　　夏岚没回头，学校里这么多同学，她可不会自作动情地觉得对方指的就是自己，可刚走出两步，袖子被拉住了，她转身，看到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那双大眼睛里甚至都能看见被分散的光块。
　　“请问环境科学院在哪？”甚至声音也是软萌类型的，绝对是我见犹怜的那种，连夏岚都被可爱到了。
　　“我也要去那里，你跟我一起吧。”
　　她们就这么一路往前走，女生自我介绍了一番，说自己是刚从物理专业转过来的学生，物理专业不在这个校区，那边貌似更偏一些，南校区这边就在市中心，倒是比那个校区好了很多。
　　“你要去2班？”夏岚有些惊讶，这个女生还是自己将来的同班同学，她有些感叹于奇妙的缘分。
　　“天呐，我们是同一班的？”陈笑语也觉得讶异。
　　陈笑语在2班引起了一定的轰动，毕竟转专业这种神奇的背景，再加上这么一张可爱的脸，还真是很符合大家不甘平凡的想象，陈笑语也没有认识的人，就跟着夏岚她们宿舍一起去了饭堂，一路上还顺便给她介绍这附近的楼房，这个可爱妹子的性格也很不错，脸上总是挂着甜美的笑容，简直就是一颗会移动的甜蜜水果。
　　“笑语，你要参加什么社团啊？”顾潇潇作为懒惰界的女王，对于跑酷的各种活动那是相当的热衷，当然只是为了看帅哥罢了。
　　“登山社。”她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口。
　　剩余的四个人都有些奇怪，登山社？
　　“为什么呀？”童谣看了眼夏岚，大多数女生加入登山社可都是为了那个长得帅的社长，难道凌希的名字这么快都遍及全校了？
　　“我喜欢爬山。”萌妹子一出口，倒是让她们觉得更惊讶了，喜欢爬山，这可真是个不同寻常的爱好。
　　李萍一直在看手机，这下子忽然站起来了，“陈教授喊我去他办公室一趟，我先走了啊。”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顾潇潇感叹了一句，“这算不算是学霸的苦恼？”虽然李萍的成绩没敌得上那些成天都待在自习室的前几名，却也算是她们寝室的翘楚了，现在还和同学一起参加了实验，还真是望尘莫及。
　　“反正不是你的烦恼。”童谣笑着点了一下她的头，“我有约啦，先走一步。”
　　“我先去社团了。”陈笑语拎起了书包，迈步走向了学社联那边。
　　夏岚辞掉了饭馆的工作，搭了公交去家教中心面试，快到学校的时候就接到了家长打来的电话，问了学校专业之类的，家教对象是个初二女生，她在网上找了几本初二的参考书，翻看是觉着熟悉，现在看来，初中课程真的很简单啊，她做好了第一节课的备课准备，足足写了二十多页的笔记，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当家教，忐忑之余又带了些与众不同的责任感。
　　“李萍怎么还没回来？”她拿着卡，准备去洗澡。
　　“八成是在做实验呢，前些天也很晚才回来。”顾潇潇已经早早溜到了床上，开始了小说模式，还不忘和姐们分享，“童谣，我跟你说，这个小说真的特别好看，女主角可搞笑了。”
　　童谣的床上安静得很，夏岚看了一眼，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她可能还没回来。”
　　“哈？”顾潇潇惊讶地拉开了帘子，“童谣老大这么潇洒的？”
　　为科研献身的李萍差不多最近几天都被实验拖住了，很晚才回来。
　　“李萍，你们那位陈教授也太变态了吧，每天布置这么多任务。”顾潇潇吐槽道。
　　“陈老师人很好的，性格很好，还请我们吃了饭呢。”李萍不似之前那么害怕这个老师了，从前因为教授这个头衔对他的害怕都消失了，陈老师时不时来看一下他们的试验进度，每次提出的建议都非常中肯，也从来没有严厉地斥责他们，总和他们聊些家常什么的，大家倒更像是朋友，而不是师长那种拘束的关系。
　　“该不会是学校对面那家燕来居吧？”童谣正敷着面膜，她对于燕来居的感情可是非常浓厚的，觉得那里的菜都像是钱在空中飘，好吃是真好吃，贵也是真贵，自从吃过一次被结账的价格给伤害了之后，燕来居成了她评判财富的重要标准。
　　“嗯。”
　　“还真是！我也要去陈老师那里做实验！”童谣惊得面膜都皱了起来，夏岚笑着看向她们。
　　童谣最近接连几天都回来得特别晚，寝室里的疑惑越来越深，终于在一天晚上抓住了她开始逼供，顾潇潇发现了重要证据，“去什么地方需要这么郑重其事地化妆啊？”
　　夏岚这才发现童谣脸上的那些妆容，还有那闪光的眼影。
　　李萍虽然也围过来了，但每次都是寝室最晚回来的，实在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猜，是和男生见面？”
　　“没错，肯定是男生。”
　　“当然是男的，不然我画这么好看去见女的，我有病啊。”童谣正拿着化妆棉开始卸妆，“你们见过的。”
　　大家开始绞尽脑汁，搜寻自己知道的男生。
　　“汪旭。”
　　“陈玉清。”
　　“高子齐。”顾潇潇语出惊人，夏岚被漱口水呛住了，童谣帮她顺着背，拧起了眉毛，“你们都猜得些什么牛鬼蛇神啊，是不是等下就是王家阳学长了？”
　　夏岚还真这么想过。
　　“世界上两条腿的男人实在是太多了，你就指点指点吧，究竟是谁啊。”顾潇潇都屈尊下了楼，也是牺牲很大了。
　　“上次我们唱K时候遇见的那个长头发帅哥。”童谣的话震雷了一批人，有人在想那个帅哥长什么样子，有人惊讶于她的行动力，有人奇怪于他们是怎么勾搭上的。
　　“夏澜？”夏岚喊出了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名字，成功地招致三道眼神问候，似乎觉得她有点疯了。
　　“你叫自己名字干嘛？”童谣一脸奇怪地看着她。
　　原来是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啊，那这么些天，童谣和他见面都聊了些什么呀，夏岚总觉得夏澜也不是个话多的人，再加上那次在巷子里遇见他，她其实有些怕他，总觉得这个人周身笼罩着一层危险的气息，越靠近就越有风险。
　　“上次和我同学去酒吧，正巧去了他在的那一家，他在台上弹键盘可太帅了，那天晚上还唱歌了，可好听了。”童谣眼里都直冒爱心，完全地沉迷状态。
　　“他看见你了吗？”夏岚问了句。
　　童谣拖着下巴，眨巴眼睛望着她，“我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目不转睛地每天晚上去酒吧就为了看他，连老板都认识我了，他怎么可能没看见？”
　　夏岚抚了下额头，她觉得，夏澜可能真的没看见。
　　“你们说话了吗？”顾潇潇追问。
　　“有。”
　　夏岚也有些好奇地围了过来，夏澜还能有说话的时候。
　　“借过一下。”
　　四下俱寂，三人面面相觑，这叫对话？
　　童谣其实也不知道夏澜究竟发现她就是那天KTV坐在他旁边的女生没有，她每天精心化了一个半小时的妆，就是为了到酒吧被他看上一眼，她觉着站在舞台上的他就像个孤独而发光的王子，她的视线总是不由得就跟着她开始转，像是月亮围绕着地球转动一般，她心里涌起一阵从未有过的情绪，只是这么靠近地看着他，她觉得有些不够，还想再继续了解他一些，想知道关于他的更多的事情。
　　也许喜欢真的能盲目人的视线，她好像没注意到那个酒吧里大部分女生的视线都逗留在夏澜的身上，她以为的独一无二，其实是一视同仁。
　　陈笑语最近出现的频率明显减少了很多，却也不是忙着学习的事情，李萍说经常看她往学社联那边走动，也许是当了什么学生干部，而寝室里的四个普通群众就开始羡慕起来，想起了自己过于平凡的大学生活。
　　家教时间都安排在周末，自然是在学生的空闲时间，对夏岚而言也是一件好事，第一次来确实有些害怕，毕竟自己也还是个学生，对方家长是社会上的大人，而那个家教的小孩又是个还在上学的孩子，还真是两极分化啊。
　　好在对方人很好，父亲在事业单位上班，妈妈在家专职带孩子，她第一次试教的时候，妈妈还在旁边听着，这是个很幸福的家庭，夏岚只是听他们之间的对话都能感受出来那种浓郁的家庭氛围。
　　第一次试教的结果很不错，至少孩子没她想的那么调皮，妈妈也很认可她的教学方式，还切了一大盘水果招待她，当天的工资就结给了她，刚出门，夏岚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算是完成了一个伟大的任务吧。
　　除了搭地铁有些远之外，其他一切都很完美，夏岚靠在座位上，也许是之前神经绷得有些紧，甚至打了个小盹，刚醒来就看到了顾潇潇发来的消息，让她帮忙去学社联拿一下海报。
　　她在食堂打包了一份粥，也许是讲课的时候耗费了太多气力，现在只觉得肚子有点饿，拎着粥去学社联大楼，却发现几乎每个办公室都有人在里面，原来学生才是最努力的人啊。
　　学社联办公室还有一个同年级的男生在值班，看着她手里拎的粥看了好一阵，半晌才慢慢反应过来她是来找海报的，在桌上堆放的海报里找了一下，递了一个卷轴给她，夏岚展开看了一眼，跑酷协会的这种海报也太简单了些吧。
　　走过这个她很少经过的楼道时，夏岚有种全然陌生的感觉，在她的人生里，缺少这一块东西，而在别人的人生里，这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她仿佛感觉到两条线正在交叉，有些新奇里却也夹杂了一些奇怪的情绪。
　　想着这边更靠近宿舍，她从另一边较偏僻的楼道往下走，暗红色的楼梯一层层往下，夏岚想到了一座高塔，只是这里并不是盘旋而下的螺旋状楼梯，隐隐听到了什么声音，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蹲下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女生的手勾住了男生的脖子。
　　血液的流动变得缓慢，甚至像是要就此慢慢凝固下来。
　　瞳孔里倒映出来的那两个身影像是永久定格在了那里。
　　什么时候离开那个地方的，她好像忘记了。
　　走进宿舍，她坐在椅子上，顾潇潇喊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听到，看着空中一个虚空的点，脸上没法露出任何表情，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胶水给定格住了。
　　肩膀上一推，她慢慢看着身边的顾潇潇。
　　“你见鬼了吗？”顾潇潇轻轻揉了下她的脸。
　　“给，你的海报。”夏岚把手里的海报递给她，“今天好累啊，我先去洗澡了。”
　　热水慢慢喷洒下来，夏岚蹲在下面，感觉水顺着脸慢慢留下来，她咬着嘴唇，直到嘴里尝到了一阵血腥味，她有些仓皇地松开牙齿，把脸埋在两膝之间，陷得更低。
　　地心引力能不能把她的心给直接带走？
　　她现在觉得心脏上面的每根神经似乎都在抽痛，原来喜欢是这么一件令人难过的事情。
　　甚至都不敢放出声音来，眼泪被水带走的话，她都来不及感觉到它们，不然那种逗留在脸上的苦涩感似乎无形之中延长了这种痛感。
　　水声之外传来了什么声音，她像一只退缩的乌龟，蹲在那里，什么也听不见了，湿掉的衣服湿哒哒的黏在身上，水流一阵阵往下流，好像随着那些水的离去，有什么东西也跟着一起带走了，心里的疼痛好像慢慢缓解了一些。
　　夏岚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碎裂的声音，她慢慢睁开眼睛，水模糊了视线，她再次闭上了眼睛。
　　门上传来了什么敲击的声音，这次她听清了，是顾潇潇的声音，“夏岚？”
　　夏岚张了张嘴想发出声音，却发现嗓子竟然一时无法出声，她刚想站起来，腿麻得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敲门声还在继续，夏岚关掉了水龙头，扶着墙壁，努力呼吸了几口气，“潇潇，我刚睡着了，没事了。”
　　“睡着了！你快出来吧，别感冒了。”顾潇潇的脚步声慢慢消失出去，夏岚回了一下神，觉得整个身体都好沉，她换了衣服，把那一堆湿衣服丢在桶里。
　　顾潇潇被她吓到了，本来洗澡十分钟就能搞定的人足足花了一个半小时，她实在是奇怪得很才去敲门，再一看洗完澡出来的夏岚，就那么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她悄悄走上去，贴了一下她的额头，不烫啊。
　　难不成还真的中邪了？
　　她拿出吹风机帮夏岚把头发吹干，喊了她好几声才有反应，让她赶紧上床躺着，早些休息。
　　顾潇潇在下面看着她爬上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脚滑掉下来了，好在安全抵达了床上，安静地没发出任何声音。
　　夏岚躺在床上，仰面闭上了眼睛，努力把自己嵌进被子里，想象自己成为了一块没有任何动静的石头，头很沉，眼皮还在发热，皮肤却在发冷。
　　她看到了那片星空，周围全是无边的寂静，眼睛只盯着天上看，被那些细碎的星子给夺去了全部视线。
　　顾潇潇都没敢上床去，她坐在下面安静地看小说，时不时担心地望一眼夏岚的床，就像是失掉了魂魄的人一般。
　　童谣和李萍一起回来，顾潇潇连忙把食指放在嘴唇面前，指了指夏岚的床位。
　　大家轻手轻脚地洗漱，没敢闹出太大的动静，结果还是童谣把两个人拎到了外面楼梯转角处，小声地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洗澡的时候还睡着了，出来也没说话，就一直在发呆。”顾潇潇觉得夏岚今天反常得过了头，以前那个早上五点多起来，晚上还要去饭馆兼职的夏岚都没这样。
　　“回来一句话都没说？”童谣也觉得非常奇怪，只是她也没有头绪。
　　“会不会是，之前一直都绷直了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就生病了。”李萍猜想了一下。
　　“她说很累来着。”顾潇潇回想起这个关键词语，“也对，她不是辞了饭馆那边的工作吗？可能是一下子没适应过来？”
　　三个女生猜想着那个可能性，而那个在雾气中央沉睡的人正陷在梦里，被各种光怪陆离的碎片包围，像是要就此逼出内心那个最真实的她，来面对现实的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