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毒之城》阿洺

2、锦瑟王宫

　　繁华似锦的宫殿里，一派喧嚣喜庆的氛围。
　　“仔细点，这瓷瓶是王妃娘娘最爱的，打碎了当心你的皮。”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很伶俐的宫女。
　　抱着瓷器的小宫女应该才入宫不久，显得有点笨拙而生疏，她闻言更紧张地抱紧了瓷瓶，引得旁边几个宫女哈哈大笑。
　　岂料越紧张越出错，小宫女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手里的瓷瓶上，没注意到面前的小台阶，一个踉跄往前扑，瓷瓶在手中晃荡了几下没抓稳，啪嗒一下摔地上，碎了。
　　宫女们立马住了笑声，噤若寒蝉。小宫女回过神来，吓得魂不附体，全身筛糠子般颤抖起来。
　　“你们怎么回事？”一个看起来有几分姿色但面相刻薄的宫女走过来质问，随即看到了碎成一地的瓷瓶，以及……站在瓷瓶碎片旁边的一位风姿卓越的身影，马上收回了逼人的咄咄气势，摆出一脸谄媚假笑。
　　“拜见郡王爷，”刻薄宫女躬身施礼道：“这里乱七八糟的，当心污了郡王衣袍。”
　　身影转过头，露出一张俊美的脸庞，肤色雪白，眉目如画，眼梢唇角皆略微上扬，看上去自带三分笑意。
　　“真不凑巧，我路过这里不小心碰碎了你家王妃的瓷器，这几位小姑娘吓得要死，但对我又敢怒不敢言。要不这样，我跟你去你主子那里赔个不是？”被称为郡王爷的美少年笑道。
　　“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啊。”刻薄宫女陪着笑：“别说碰碎一个花瓶，就算损坏了奇珍异宝，王妃娘娘也不敢怪罪的。”
　　“那甚好，既然你家娘娘如此大度，我就不去上门叨扰了。还请转告，回头我会把我殿里的上好瓷器送过去作为赔偿。”说罢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回头对吓得呆若木鸡的小宫女眨了眨眼，挤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刚扭回头，面前骤然出现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冲他挑眉低语：“萧月痕，又在怜香惜玉了？”
　　“秦长风，你无声无息出现人背后，是要吓死人吗！”
　　萧月痕，名萧瑾，乃粼州靖王萧济铭的独生子。
　　当今皇朝大衍朝初定不过十几年，天下基本统一，唯粼州和建州两个朝内封国，虽归属于大衍皇朝，接受朝廷管理，但相对独立，拥有自己的军队和独立财政。
　　秦长风，便是锦瑟宫禁军的少年统帅，天生军事奇才，武功了得，年纪轻轻便赢得大衍朝“无双将军”的美誉。因与萧月痕年岁相仿，且性情相投，两人相处全然没有宫廷缛节尊卑。
　　“王爷屡次要给你立郡王妃，你都找借口挡回去了。怎么，看上这新进来的小宫女了？”秦长风笑嘻嘻的问道。
　　“胡说八道什么！”萧月痕一把拍在秦长风肩上：“父王小老婆那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小宫女还是个半大孩子，落她手里不死也得掉层皮。”
　　他所指的小老婆是萧济铭现在的侧妃谢灵芝，刚才宫女口中的王妃娘娘。
　　萧济铭原配王妃是萧月痕生母窦浅梨，在萧月痕尚年幼时便去世了。后来大衍朝皇帝赐婚，将自己亲妹妹河阳公主许给萧济铭为王妃并生下萧月痕同父异母妹妹萧月影。
　　谢灵芝原是河阳公主的贴身婢女，随公主陪嫁至粼城。几年前公主病故，临走前将谢灵芝安置给萧济铭做妾。谢灵芝善察言观色，公主走后将萧济铭哄得服服帖帖，甚是得宠。她在萧济铭面前就小鸟依人，对下人却是嚣张跋扈，一朝得势便想变本加厉把过去全部讨回。幸有萧月痕牵制，否则锦瑟宫殿必定给她折腾得鸡飞狗跳。
　　谢灵芝忌惮萧月痕。所以当杏儿回来告诉她珍藏瓷器被萧月痕碰碎时，她只能内心忿忿，却一肚子火没处发。
　　谢灵芝虽得宠，可跟了萧济铭好几年，却一直无所出。虽然萧月痕在谢灵芝眼里就是个不成器的浪荡公子，成日里花天酒地，还不把她这个小妈放眼里，无奈萧月痕是萧济铭的独生儿子，纵使再不成器，王爷对他也是百般溺爱娇纵，由着他性子随心所欲。
　　谢灵芝心知要长久保住目前地位，必须生个儿子，才算真正有了靠山。谢灵芝时常盘算，自己要能生出个儿子，怎么也能胜过萧月痕那个不学无术的混蛋，回头再唆使粼州王把世袭爵位传给自己生的儿子，荣华富贵的位子才算长久坐稳了。
　　谢灵芝空想了好几年，可肚子却不随脑子，一直空空不给力。她是越想越焦虑，传唤江平宁的次数越是频繁。
　　江平宁是锦瑟宫中医术最好的太医，为人处世又十分面面俱到，深得谢灵芝信任。
　　“江医生，还需要多久？眼看又是一年了。”谢灵芝对着正往她手臂扎针的江平宁问道。
　　“娘娘，欲速则不达。您属于宫寒体质，需时日调理。繁衍子嗣本来就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之事，还请娘娘放松心态。”江平宁放完最后一根针灸，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谢灵芝不是善类，换个人她早就盛气凌人问责了。可两年前她大病一场，其余太医都束手无策，还是江平宁把她从鬼门关拉回。从此以后，她对江平宁就依赖有加，大病小病都传唤他来问诊，生孩子的事情更是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江平宁身上。
　　扎完针灸，江平宁又开了两剂药方，叮嘱了几句告辞。
　　杏儿把江平宁送到门口，一扫平时对待其她小宫女的盛气，略带娇羞地柔声道：“江医生辛苦，慢走。”
　　杏儿正是谢灵芝的贴身婢女，平时仗着这位侧妃的气焰，没少在宫女们面前作威作福。在江平宁面前，倒是表现的温柔可人。这一点真是深得她主子的真传，认准了自己的目标，便使尽全身本事，要把这个男人拿下。
　　“杏儿姑娘客气，留步。”江平宁彬彬有礼。
　　江平宁长得清秀斯文，为人又稳重惠达，在太医院深得王爷王妃器重，前途无限，确实是年轻女子的理想郎君。
　　他走出锦瑟宫，在夕阳斜挂的清冷空气中，深深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