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畔思山海》小白罗洛

17、第十七章

　　看着醉倒的敖广，一时间有些心乱如麻，施了法术把他送回到他的宫里，看着躺在床上的他，我才发现除了第一次见面，此外都没有好好地看过他，此时的他面色潮红，头发有一丝凌乱，和第一次见面一样，仍是清朗俊秀，却有些不同，回想初次见面时，他还开玩笑吓我，那是感觉他人虽长的十分俊朗，但是有股邪气，让人不敢靠近。如今接触下来，发现他其实外刚内柔、本性温和，虽然对外人极为小气，但是对我倒是很大方，也待我极好。
　　敖广…你总说我生了一副好皮囊，你又何尝不是呢…为何这眉眼间，总感觉十分熟悉呢？手不自觉地伸过去抚平了他微微皱起的眉头。
　　“愿你在梦中，没有痛苦与哀愁。”说完，起身离开敖广的宫殿。
　　等一下，说好的‘喝完不会昏睡，只会醉酒而笑，快活似神仙’呢？三哥太不靠谱了，以后他想来换什么都不给他！

　　龙宫内绕了一圈，最后才在宫门口找到了虾兵蟹将，他俩正一丝不苟地值班站岗，想起敖广说的，这兄弟俩竟然也陪了他五万年，那岂不是这只虾和这只螃蟹都有五万岁了！？
　　看到我来了，虾兵两只圆圆的眼睛突然亮了，蟹将问道：“牛…牛…姑娘，殿…殿下…可…可…可…好？”
　　“好，好，喝了些酒，已经睡了。”
　　“那…那…那…就好，多…多…多…谢牛…牛…牛…牛…”
　　“不谢不谢，我一直不明白，为何要叫我牛姑娘啊？我跟牛一点关系都扯不上啊！”
　　“牛…牛…牛…姑娘第…第…一次来…找…找…大王，走…走…走…了之后大…大…大王发呆…呆…了很…很…很久，然后我…我…我们也不…不…不知道怎…怎…怎么称…称呼你，隐…隐…隐…隐约听…听到大王说你…你…你像牛，就…就…就叫你牛…牛…牛姑娘，大…大…大王听了可…可高…高兴了。”蟹将断断续续地说着，虾兵仍然是眼睛亮亮地看着我，我强压下心中的急迫，耐心听他讲完。
　　“他什么时候说我像牛？那是说我比牛还…哎呀，不说这个了，我且问你们，为何今日敖广这么难过？”看着蟹将要说话，我赶紧冲着虾兵说：“虾兵！你说！”
　　虾兵直了直弓着的背，说道：“大王！忌日！”
　　“什么？今天是敖广的忌日？他已经死了？那这段时间跟我相处的竟然是只鬼魂！”我心下大骇，修仙者不可和人类恋爱成婚，那修仙者和鬼魂…
　　一旁的蟹将连忙补充道：“大…大…大王母…母…妃的忌…忌…日。”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今日这般难过了，却也长出一口气，看起来听他们说话真是要充满耐心，一点都不能着急，于是又问道：“那为何又要这么正式的穿龙袍，我们在大殿上说的那些又是什么意思啊？”

　　根据他们断断续续地说了许久的描述，我才了解到，原来天帝在敖广母妃跳下诛仙台后，很快就又爱上了凤族公主，娶了她做天后，那凤族公主本有爱人，乃是凤族的大将军，可惜神魔大战时战死沙场，从那以后，凤族公主便心灰意冷，听从父母安排，乖乖嫁给了天帝，很快便生下了天帝的第二个儿子。
　　天帝心性多疑，除了他第二个儿子，剩下几条龙整天担心他们谋反，但是又从来不直接惩罚他们，都是拿他们身边的人开刀。天帝虽然知道敖广在海底十分孤寂无趣，却还是担心他心生叛逆之心，所以每隔十五年便要监视他一天，起初敖广什么都不做，天帝又说他太过闲散，没有担起海底龙王的责任，所以抓了虾兵去受了天雷四十九道，虾兵被送回来之后敖广给他渡了五千年修为才把他救活。后来就变成现在这样，每隔十五天的这一天，就做做样子给天帝看，这样天帝觉得敖广在认真地当好一个龙王，又没有任何谋逆之心，才平安渡过了这几万年。
　　听完这些，心中有些不忿，天帝…怎么这样…敖广好歹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啊！他怎么能这么残忍！

　　此时，蟹将小心翼翼地问道：“牛…牛…牛姑娘，自…自…从你…你…你来了，大王不…不那么孤…孤独，明…明…明显开…开…开心多了，你愿…愿…愿意留…留在龙宫，一…一直陪…陪…陪着大王吗？”
　　为什么都在问我愿不愿意留下来呢？
　　我…愿意留下来吗？
　　抬头望了望头顶深蓝的大海，一眼望不到尽头，偶有一两只大鱼缓慢地游过，海底岁月虽说是宁静祥和，但到底是孤寂无趣了些。脑海中浮现起敖广那张英俊的脸，时而玩世不恭的逗我，时而严肃认真的教导我，最终停留在他醉酒后紧锁眉头面色痛苦的样子，我还是更喜欢他笑起来，哪怕有的时候是坏笑，也好过哀伤痛苦。
　　看着虾兵蟹将还期待地等我回答，便轻声说道：“若有我在…能令他开心些，我愿意留下来。”虾兵蟹将开心地手舞足蹈，旁边一缕金色衣袖一晃而过，看过去时却空无一人，敖广…是你吗？
　　跑回敖广的宫里，却看到他仍安安静静地睡在那里，仿佛没有动过，看来是我一时眼花，看错了，便关好门，再次离开。
　　我来去之间的匆忙，却没有注意到，刚刚我脱掉了他的鞋，放在床边，但此时正穿在他的脚上，更没有听到他的低声呢喃：“甚好…”

　　回到房间，闭上眼睛沉下心，继续修炼。
　　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就看到敖广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此时他又换回了一身白袍，又换回了那张玩世不恭的表情。
　　“小美狐，早上好啊！”听到他这么说，就知道他已经好了，又能继续开玩笑了。
　　“你来啦，怎么知道现在是早上呢？”这海底不分日夜，自从来了我就一直住的混混沌沌不再知时间，我一直以为他们都是这样的呢。
　　“因为我会高阶的透视术，可以透过现象看本质，透过表面看内在，就能透过层层海水，看到外面的天空，自然也就知道现在是早上了。”
　　“高阶透视术？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修为尚浅，没听说过的多了，就像你第一次来，虽然化成了人形，我还能看出来你真身是个狐狸，就像此时，你虽然穿着裙子，但是我能看到…”
　　“无耻！”此时我面红耳赤，有些恼羞成怒，直接捏了一把冰剑向他刺去，他哈哈一笑，随手一挡化解了冰剑，然后逃出房间，我紧随其后，两个人在院子中过起了招。

　　显然我俩常常这样不由分说地开始过招，虾兵蟹将匆匆赶到后，纷纷搬了凳子坐到一旁，施法间隐约听到他俩的对话。
　　“我…我…我赌大…大…大王赢！”
　　“大王！我！”
　　“我…我…我！”
　　“大王！我！”
　　衣袖一甩，也不管和敖广的比试，直接对他俩喊道：“你俩就不能觉得是我赢一次吗？！”
　　敖广见我停下，也赶紧收手，笑着走过来说道：“别管他俩，我赌这次你赢，行吗？”怒视着他，却见他笑容满面，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不由的那点火气都烟消云散了。

　　自那日起，敖广不知从哪弄到一颗一人高的夜明珠，用法术将它置于龙宫之外，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模仿着太阳，让我知日夜晓时辰。
　　我看着一旁长大了嘴的虾兵和瞪大了眼睛的蟹将，便知道这颗夜明珠一定是来之不易的。
　　敖广施法完，大摇大摆地走到我们旁边，看那表情好像小孩子在等着夸奖。还没等我说话，蟹将就直接开口：“大…大…大王，这…这么大…大的夜…夜…夜明珠，花…花…花多少钱…钱…啊！”
　　虾兵也跟在一旁喊着：“贵！贵！”
　　敖广却没理他们，而是面对我笑着说道：“给你一个惊喜，喜欢吗？”
　　“我当然喜欢，可是你在海底弄了个太阳，天帝要是知道，会不会又觉得你包藏祸心？”我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他却收起了笑容，转过去看着那夜明珠，负手而立，语气略有些僵硬地说道：“他管天管地，还能管老子拉…”
　　不等他说完，我连忙冲过去捂住了他的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别乱说话，我可不想…”话没说完，他却突然转过头面对我，第一次面对面距离这么近，看着他的眼睛，里面仿佛有星辰大海，也有我。
　　扑通…扑通…扑通…
　　吓得把手赶紧从他嘴上拿开，想退后一步，却被他环抱住，“不想怎么样？嗯？”他问道，最后一个字拖长了，却还带着疑问，语调向上，像是一根羽毛拂过，心中痒痒的。
　　他越靠越近，我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传出：“大…大…大王，我…我…我俩还…还在这…这…这呢。”转头一看，虾兵和蟹将正用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我俩，蟹将小心翼翼地说着。
　　敖广身体没动，转过头温柔又郑重地对虾兵蟹将说：“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你们第一时间就要走远点，不要说话，知道了吗？”
　　二人懵懂地点点头，然后好像又什么都不懂地跟我说：“咱…咱们走…走吧。”
　　如春风一般，刚刚的紧张，刚刚的心跳都被封吹散了，看着他俩这样，我轻笑了出来。敖广长叹一口气，松开了双手，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对着二人说：“就你们两个走就行，牛姑娘要陪着我。”虾兵蟹将连忙点头后退，敖广冲着他们又补充了一句，“以后也是一样！”
　　转身看到我仍在笑，敖广也笑了，说道：“其实我很感谢他们俩，陪我度过了最漫长的五万年。”说完，他轻轻握住我的手。“也谢谢你，陪我度过的这段时间。”
　　不知怎的，听他说完这话，突然心中充满了勇气，也握住了他的手：“你要感谢我，以后也一直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