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小记》cser

6、第 6 章

　　我正欢喜的制造着这些未来的银子，后背突然被拍了一下，我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性的将我的画给捂了起来。

　　“咯咯，什么宝贝呢，还藏起来？”三姐轻快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真想说三姐啊，为什么每次都要凑到我耳边说话呢？虽然有血缘关系，但毕竟我们今天才认识呀！

　　话虽如此，我还是奇怪的问道，“冰儿姐姐，你怎么不听先生讲书了？”

　　“你还真认真嘛，现在是课间休息啦，啊，我是说，就是要用膳了。”三姐还是想瞧瞧我的秘密，左顾右盼的，还一不小心还说溜了嘴。

　　“哦，那我可以和爹爹娘亲一起用么？”我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期盼的问道。

　　三姐却摇摇头道，“不能，午膳要和祖奶奶一起用，她会教我们大家闺秀的礼仪。”

　　看来想要在这漂亮的园子里生活需要付出的不仅仅是离开爹爹娘亲。这园子只怕就像一只大米缸，而我就是那只不小心掉下来的小老鼠，最开始是对食物的欢喜，而之后便是对命运的恐慌。

　　我们都坐定了，面对着这满桌子的菜等了片刻，祖奶奶才从角门里走了出来。我发现重要的角色总是要晚一点出场来显示他们与众不同的身份的。我本以为祖奶奶会比祖爷爷年轻很多，因为我娘看起来就比我那父亲大人年轻很多，然而祖奶奶却看起来比祖爷爷更加苍老，当然，我指的是头发。祖奶奶毫不怀疑可以用那个见到祖爷爷时不能用的词：“鹤发童颜”。

　　祖奶奶的脸真是和我娘亲差不多了，虽然很有可能是擦了很多粉。她头插一支碧绿的玉簪子，身着一套暗红色锦袍，表情端庄，果然很有祖奶奶的气势。她神色和蔼的朝我一笑，“这就是三小子的女儿吧。”

　　祖奶奶却唤爹爹三小子，看来真是很疼我那父亲大人的，可是为什么她不帮我爹爹在祖爷爷耳边吹吹枕边风呢？

　　我之前还是丫鬟抱上椅子上的，现在更不会下去抱住祖奶奶哭诉了。所以我只是点点头，乖巧的回答：“祖奶奶好。爹唤我小晴。”我都三岁了，她不知道是否知道我的名字，我为了免除这层尴尬，自报了名号。

　　其实我也是想让她早点结束这些寒暄。看那些菜啊，都热气腾腾的，虽然是夏日肯定很烫，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嘴馋。在我们家的小院子，这些菜只能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会有的。

　　之后祖奶奶还说了些“以后有事找祖奶奶啊”之类全被我忽略了，就等她说“用膳吧”好似天籁一般。可惜我人小手短，很多菜都夹不到，幸好坐在我身边的三姐还帮我夹了几次菜。其实有这位有些胆色，招祖辈疼的姐姐关心还真不错的。

　　饭毕，祖奶奶神色庄重的说道，“今日念小晴第一次来和我们用膳，年纪也还小，就不约束你了。明天来时，可不能像今天一样没些教养。”

　　这话说得，暗地里好像在骂我娘亲咧。虽然你是我祖奶奶，但是亲比不过我娘亲亲。还有我哪里没有教养了，最多就多夹了些离我远一点的菜，要是我爬下椅子去夹对面的菜，不知道她会不会当场发作呢？

　　我又不屑又有些气愤。随着几位姐姐一同跟祖奶奶告别继续去飞仙阁学习去了。一路上却不再多话，这大院子真不是好去处。

　　三姐悄悄走过来，附耳对我说：“小妹别闹小子家脾气了，她们也都是从小被教成这样的。像我娘亲生不出儿子只能帮我爹爹纳妾。哎，要不是我实在看不下去我娘整天晚上以泪洗面，才写了那首怨妇诗，指不定我娘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什么贤淑，什么秀外慧中……”

　　说完轻轻叹了一口气，有道，“听说你爹爹一直很疼你娘，说实话我真是很瞻仰这位三叔的。”

　　我吸了吸鼻子，赞同道，“我也觉得爹爹很好。”

　　等傍晚了，丫鬟们各自送我们回去。今夜的晚膳，我吃的竟然比午膳还要好吃，今夜的爹娘，却比以往的三年里都要可亲可爱。我心里闷了一口气，那杨家大院处处都是气，哥哥们却认为我是年幼累着了，安慰了我让我好好习惯就罢了。

　　岁月匆匆，时光飞逝，一转眼，几天就过去了。这几日，我带着我那一股怨气，死命的制造那些未来会变银子的画。那位先生竟也不怎么管我。

　　这日，我像以往一般向先生行了个礼就要往那书架子里钻。先生却叫住了我，“四小姐，你在这里也呆着好几日了，也应该都见过你姐姐们的才华，你大姐为人稳重，所以选了专修棋谱，以后定会有些才华；你二姐音质优美，每日练习弹琴歌曲，定会有一技所长；你三姐才华横溢，文采风流，才女之名也会增器芳华。你可想好要修什么了吗？”

　　“我当然喜欢画画了，我以后要成为很厉害的画家，一画千金。”我稚嫩的嗓音在这飞仙阁响起，回旋。许多年后，我想起之前的志气，原来只不过是为了“一画千金”罢了。

　　先生看着我，神色异常严肃，一向看起来萧索的他却有些不正常的坚定，他定定的盯我许久，才哑声道，“好，以后我就教你习画。”

　　说完，他竟然让姐姐们先自行学习，而马上开始拿出笔墨教我画画，看他这架势，好似要我马上有成一样。

　　幸好彭先生早先已经给我启蒙了，不然他教的笔法画法真是不适合我学习，太深奥了，好比刚会爬就让我飞。尽管如此，我还是勉强能够听懂他的意思。学画就是这样，一开始很简单，但是要画好却是极难的。

　　他教了我整整一个上午，却见我还是那副样子，看起来真的是毫无进展。最后，他有些失望的不再看我，轻声叹道，“我怎么会对一个小孩子抱有那么强的希望呢？”接着又说道，“罢了，字画相连，以后你先跟着其他小姐们一起学习书文，临摹字帖吧。”

　　用午膳的路上，三姐以为我先生的骂了，安慰我道，“没关系的，你年纪还好，这行不行换一行，行行出状元呢。”

　　三姐的确是关心我，但我倒是真的对先生的话不是很介意。也许我画的不尽人意，但是我毕竟尽兴了，我想画画，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想法，而不是为了画好而去画。彭先生以前也说过：画形容易画心难，画形是一日继一日的练习能够弥补，但是画心却要从画之前就有这样的天赋。这位先生肯定没有彭先生见识广，不然怎么会要我一个孩子学习那些难记的笔法呢？即使他现在开始教导，那又怎么能够要求我片刻就学会呢？

　　如此过了几日，我在祖奶奶面前恭恭敬敬，只是祖奶奶怎么做，我也怎么做，省得被她说的不是。比如说，她拿筷，我也学着拿筷；她执勺，我也执勺；甚至她用完膳，习惯性的深吸了一口气，我也马上皱了皱鼻子。

　　不久之后，坐在我对面的大姐总算发现了我学习祖奶奶的每一个动作，对我又一次展现了那温柔一笑。大姐平时真的很少笑，几乎不笑，甚至很少说话，连选的都是修习棋艺，那么安静的技艺。

　　二姐写的一手好字，先生有时叹息说，“那么漂亮的字，连我都自愧不如。”我想他只是谦虚和叹息罢了，因为先生对自己的书法是很有信心的，不过他还是让我临摹二姐的字。

　　于是，我和二姐便坐在了一起，虽不是很靠近，却也是很近的。一向开朗活泼的二姐逮着我一停下笔，就与我开始聊天。

　　“二哥杨洛河，你也见过吧，长的真是出类拔萃，那眼睛真好看。那叫桃花凤眼，以后长大了肯定会招惹很多女人。”二姐压低的声音，一边练字一边和我讲着她自己的八卦。

　　我真是佩服她，其实我一写字的时候特别认真，她说什么我都像聋子一样听不到，所以她就等我放下笔开始和我讲。

　　“哦，原来那就是你二哥。不过我二哥也是很出类拔萃的。”我点点头，虽然那个杨洛河的眼睛是很吸引人，不过我还是力捧我家二哥，他可不是白疼我的。

　　“……什么你二哥我二哥啊，是我们的二哥。”三姐有些不满的说道，接着转念一想，我之前只有两个哥哥，又补充道，“的确是有些难分辨，不如我们按年龄把大家都排一排吧。”

　　三姐是个急性子，说完就开始在白纸上写了名字，最先写的是我的名字，因为我是兄弟姐妹中最小的，一共就十一个，所以我就是排在了第十一。

　　“以后就叫你小十一了。”然后又在纸上写上了许多个名字。除了三姐妹和哥哥们的名字，我其他都不认得，也不知道这神通广大的三姐是怎么知道我哥哥们的名字的。最后幽幽姐姐的名号是“老二”，燕儿姐姐则位居老三，冰儿姐姐老八，我大哥二哥分别为老七和老十。

　　本来冰儿姐姐要老七的，还说要有个昵称叫“七七”结果我发现七七这个名字很好听，我哥哥又刚好与她同年，我就胡诌我哥哥是比她大的，所以是“七七”了，她才跌到了老八这个位置。

　　我们约好，晚上回去都告诉哥哥们，然后以后私底下，我们就可以相互叫这些“昵称”了。其实我有些担心沉默寡言的幽幽姐姐回去怎么和两个兄长怎么说那么一件“小孩子”的事；幸好，冰儿姐姐可能也预料到幽幽姐姐的难处，于是自告奋勇会告诉杨洛河。

　　就这样，我这个“十一”一直沿用到很久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