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荒》闲言不叙

6、计中计局外局（上）

　　“大哥，玄煌已被我幽禁。”女子来到赤魂洞，摇身一变，竟是赤瞳。

　　“可有被识破？”

　　“并未。大哥放心，那小子只知我是临雾山千遥姬。”

　　“做得好！如今我们只消将他假死的消息放出，等那朗醉上钩之后，再处置了他，以绝后患。即使有万一，我们也可与此事撇清关系。”

　　“那是否可以让引开朗醉的人回来了？”

　　“嗯，你去办吧。”

　　赤焰说完就向外走。

　　“大哥，你去何处？”

　　赤焰一咬牙，道：“削耳之痛，我定要让那小子也尝尝！”

　　赤瞳：“不可！如今大哥还不能杀他！”

　　赤焰：“这……那我也不能就这般便宜了他！”

　　赤瞳：“大哥不要冲动。”

　　赤焰：“我自有分寸！”

　　赤瞳还要再说什么，手下的小厮跑来对他道：“二王子，您的菜该浇水了，要不要小的帮您去……”

　　赤瞳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这个我要自己来。”

　　赤焰通过月荒外的暗道进入寒潭之底，来到关押玄煌的地方。

　　外面的守卫刚要行礼，赤焰一摆手，低声道：“你们去把他的眼睛给我蒙上。”

　　“是！”

　　玄煌被蒙上双眼后，听到有人进来。

　　玄煌：“何人？”

　　赤焰不语。

　　玄煌：“胆小如鼠之辈，还敢出来作恶。”

　　赤焰咬紧牙关，一挥手。两旁随从会意，十几记棍棒下去，玄煌已然受伤。

　　玄煌唇角一扬，道：“就这点本事？对面的，连话都不敢说，就凭他们这几下，是在给爷挠痒痒吗？没用的懦夫！”

　　赤焰忍无可忍，举起火刃鞭，抽到玄煌身上。

　　火刃鞭是何等凶器，加之赤焰灵力深厚，玄煌顿时口吐鲜血。

　　玄煌咬牙道：“火刃鞭……是你，赤——焰。”

　　赤焰见已被识破，也不再掩饰，恶狠狠道：“削耳之痛，我定让你等加倍偿还！”

　　“削耳之痛？”玄煌冷笑。“你们当初灭玄狼族之时，可曾想过他人之痛？那么多条无辜的生命，你们凭什么说杀就杀？”

　　“他们该死！”赤焰怒吼，扯住玄煌的脖子。“……不，还有你，你们该死！我父王当初不就是杀了几个凡夫俗子，都说是一时冲动了，为何你父王——那个老不死的老狼尊大人，揪住不放不依不饶，害得我红狼一族被打压，像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似地让我们抬不起头来。我父王无论魄力和才能，哪里不比你那个满口仁慈的父王强？为何要让你父王连任狼尊？你告诉我，为何？！假仁假义的虚伪之人，怎么没见他对我们仁慈？！他，该死！”

　　玄煌“呸”了一口血在赤焰脸上，道：“是你和你父王才该死！凡夫俗子也好，仙家灵士也罢，谁没有各自的骨肉血亲与羁绊？凭什么你们的一时冲动，就要用他们的命来消遣？！我父王就算仁慈，也不会是对你等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们，不配！”

　　“事到如今，你还嘴硬！”赤焰气急败坏，赤刃鞭如雨落下。玄煌的一袭白衣被鲜血染透，昏死过去。

　　赤焰依旧不依不饶，又抽打了许久，方觉得稍稍解气，才肯罢休。

　　旁边随从哆哆嗦嗦地提醒：“大……大王子，二王子说过，此时不宜要了他性命。”

　　赤焰才收了赤刃鞭，道：“让你再多活几日。”

　　赤焰回到赤魂洞，问旁边的小厮道：“二王子在何处？”

　　小厮道：“回大王子，二王子他去了后山。”

　　赤焰：“堂堂一个二王子，不谋族势强大，整日里就知道捣鼓这些不中用的田园之事！”

　　红狼族领地后山，赤瞳一袭布衣，正在挑水教菜，见赤焰走来，道：“大哥，你来了。”

　　赤焰：“整日里做这些无用之事！”

　　赤瞳早习惯了赤焰的训斥，也不生气，依然陪笑道：“族中大事，不是有大哥呢吗？”

　　赤焰很是受用，道：“那你也多少操点心！”

　　赤瞳：“大哥教训的是。但你也知道，我生来心无大志，只想这么无欲无求地过完一生。”

　　赤焰不语，转身要离开。

　　赤瞳：“大哥！”

　　赤焰：“还有何事？”

　　赤瞳：“朗醉不好对付，千万小心。”

　　赤焰：“知道。”

　　赤瞳：“还有……那离垢心思深沉，并非好相与之人，你和父王，即便为他所用，也要有所提防。”

　　赤焰：“玄狼族一事当年你还小，未涉其中。如今，你也别再过问了。”

　　赤瞳站在原地，看着赤焰的背影，苦笑道：“大哥觉得，我还能置身事外吗。”

　　“谁？”赤瞳见茅屋后面闪过一道人影。他飞身向前，拦住那人去路。

　　赤瞳：“鬼鬼祟祟地，你是何人？”

　　女子一身黑色劲装，面色冷厉，却不答话，挥剑与赤瞳战在一处。

　　赤瞳并未料到这女子的功夫如此厉害，一个不留意竟被她给跑了。

　　赤瞳一跺脚，道：“大意，大意！竟让她给跑了！究竟是什么人，来我这个破菜园子做甚，难不成是想……偷菜？”

　　朗醉自从夜半收到临雾山临雾仙的突然求救，到虚惊一场，喝了临雾仙的临雾酒，已经足足睡了六七日。

　　这日终于醒来，听到山里的小侍女说她家主人见其迟迟不醒，已经出门云游，让他醒后自便。

　　朗醉揉揉眼睛伸伸腰，埋怨道:“你们主人，真是不厚道。那我，走了。”

　　“数日未归，不知玄儿修习如何。”如此想着，他来到上弦宫，结果找了一圈，都未见其踪影。

　　朗醉了解玄煌习性，他并非贪玩之人，不该找不到人。可是任他找遍了月荒宫、月荒山和月荒谷，都不见他人。

　　“阿醉！”司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朗醉：“司火君，你今日怎么有心情来了月荒？”

　　司火一脸尴尬，道：“想请阿醉帮我个忙。”

　　朗醉：“帮忙？”

　　司火：“就是少君曾经提过的，你也知道的，那只小狐狸……”

　　朗醉一摆手：“又是情债？不帮不帮。”

　　司火：“求求你了，再帮我这一次吧，就看在你经常到我那儿去化缘的面子上，再帮我一次，可好？”

　　朗醉有些理亏，只好道：“这次，又要怎么帮？告诉你，再想让我牺牲色相，那可是不能够了！”

　　司火笑道：“岂会，岂会。怎好意思再给阿醉添那样的烦恼？不瞒你说，这次那小狐狸不依不饶，都已闹到了我父王那里。父王年事已高，为此气得不行。可不管我说什么，那小狐狸就是不听我的话，依旧我行我素。阿醉，你就帮帮我吧！”

　　朗醉：“谁让你竟惹一些桃花债！”

　　司火：“天地良心，我发誓，这次真不是我的原因！是那小狐狸一厢情愿，不依不饶。你又知道我这个人，总不知该如何去直接面对这些感情之事。我实在是……没辙了。”

　　朗醉：“那你是想让我怎么帮你？”

　　司火：“你堂堂兽神之后，威名在外，不如你去帮我劝劝那小狐狸，或许，她会听得进你的话也未可知。”

　　朗醉冷笑一声，道：“威名在外？司火君说我脾气差说得可真是委婉啊。”

　　司火：“不能这么说。您可是月荒帝神，谁人不怕呢？你的面子，谁敢不给，是不是？”

　　朗醉叹气一声，道：“反正我当坏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看在老火官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跑一趟吧。对了，司火君可有见到玄儿？”

　　司火摇头：“不曾见到，他不在月荒吗？”

　　朗醉：“几日前我去了趟临雾山，这才刚回来，发现他不在月荒。”

　　司火：“许是去别处玩了？说不定过会就回来了。”

　　朗醉：“也许吧。”

　　朗醉被司火连推带拽地拖着去找了小狐狸，直到夜幕降临方归。

　　然而玄煌，依然未归。

　　忽然有一种不祥之感袭上朗醉心头。

　　朗醉心道：“我怎么忘了玄儿还戴着我的月铃！”

　　想到此，他连忙捻指为双耳引了道法，果不其然听得月铃叮当作响不停。

　　“不好，玄儿出事了！”此时，朗醉极其懊悔饮了临雾酒多睡了几日，那临雾酒太过猛烈，连月铃示警竟都无法感知了。

　　可是朗醉左思右想，也想不出玄煌得罪过什么人。他几乎未出过宫，能和谁结下仇怨？

　　仇怨？忽然，一个名字浮上心头:红狼族？难道是红狼族，思来想去，不想玄儿活下去的，也只有红狼族了。可是，他们又如何知道玄儿在月荒？朗醉想起那日在人间似乎有人跟踪他们之事：莫不是红狼族之人？

　　想到此，朗醉一刻不敢多待，前往赤魂洞。

　　刚至洞口，他便被拦下。守门的两个小厮将兵器一横，道：“大胆！来者何人？！”

　　朗醉不等他们说完，袖子一挥，就将他二人打翻在地。他径直走进赤魂洞，一路上谁挡打谁，直到赤焰所在的华殿。

　　那赤焰早就听得动静，站在殿前，看到朗醉，竟然微微一笑，高声道：“哟！这不是月荒帝神么，光临寒洞，有何指教啊？”

　　朗醉极厌与人周旋，冷冷道：“赤焰，还我徒儿！”

　　“你徒儿？不知帝神之徒是谁？又为何来我赤魂洞寻徒？”那赤焰一脸迷茫状。

　　朗醉道：“看来你的另一只耳朵也痒了。”

　　赤焰听此，怒火“蹭”地起了来，却又敢怒不敢言，只道：“如若帝神不信，大可亲自搜查一番！只是，怕是会让你失望哦。”

　　“不用你说，我也得搜！”说着，朗醉便细细找来，将赤魂洞大小四十九个殿搜了个遍，却并不见玄煌踪影。

　　朗醉定睛瞧向赤焰，微微眯起双眼，冷笑一声，道：“看来我那爱徒确实不在你这里。……打扰了，告辞！”说罢，拂衣而去。

　　朗醉方才硬闯其实是早有计划，目的就是要打草惊蛇。此时又假装告辞，便是要等蛇自己出洞。

　　半晌，他施了隐身法正在赤魂洞外转悠，忽然远远看到一个婢女急匆匆进入洞内。朗醉只觉得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这不是，千遥姬身边的侍女吗，她来赤焰洞做什么？”因为赤魂洞有结界，隐身法施不得，朗醉便在外面等着她再出来。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那侍女方出来，绕了几绕，向临雾山飞去。

　　那侍女到了临雾山，转进雾起阁，便没有再出来。朗醉回想起来收到千遥姬的虚惊一场的求救，接着大醉连续睡了好几日，接着发现玄煌失踪，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隐隐约约串联在一起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