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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身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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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煌涟凝寻了一处山谷,暂避追兵,再去寻人。
玄煌摘了一些果子,递给涟凝,“将就吃吧。”
涟凝不禁想起云深宫的美食佳肴,哭道:“玄哥哥,我好想回到云深宫啊……”
玄煌沉默。
涟凝止住悲伤,道:“玄哥哥,我们接下来要去何处?”
玄煌坐在溪边石上,看着手腕处的月铃半晌,才道:“在此处暂避一日,明日去西南方。”
涟凝睁大眼睛:“小哥哥他们在那里吗?”
玄煌摇摇头:“并不确定。不过那里是鲜少的地界,藏身那里应该相对安全。”
涟凝破涕为笑,雀跃道:“太好了玄哥哥,我可以见到小哥哥了!”
玄煌看着雀跃如天真孩童的涟凝,一时间竟不知和那个置月荒所有人陷入险境的她,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少姬。”玄煌道。
“嗯?”涟凝忽听到玄煌主动叫自己,便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他。“怎么了玄哥哥?”
玄煌看着她,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我并非看得透你。”
涟凝竟苦笑一声,道:“这世间,谁又能真正看得透谁呢?”
玄煌觉得有些苦涩,道:“是啊,谁又能真正看得透谁呢?但是,即使如此,有些人,依然会让我们选择义无反顾地去信任、去守护。大概,这就是区别。”
涟凝一反常态的成熟,难过道:“的确是区别,我永远不在那所谓的‘有些人’之列。”
当日无话,入夜之后,二人启程,前往西南方。
因为涟凝和玄煌皆身受重伤,故直到次日天大亮才到西南方尊主鲜少的地界。
二人悄悄到了鲜少府邸前,刚要抬脚进去,忽然身后有人捂住了他二人嘴巴向后拖,直接拖到了转角无人处。
玄煌刚要拔剑相向,回头一看,竟然是寒霏和另一名云深精卫。
寒霏二人立刻跪下:“少姬恕罪,刚才事发紧急,冒犯了。玄公子,冒犯了。”
玄煌道:“怎么是你们?我师父他们呢?”
寒霏:“在安全处等你们,随我来。”
玄煌涟凝跟着他二人转了几个弯,来到一处不起眼的院子。
涟凝不知是哪里,玄煌却记得。
门刚敲两下,有个脑袋探了出来:“谁?”
玄煌一看,不禁想笑,他对这个人的名字简直铭刻在心。
玄煌道:“张玉儿。”
开门的人定睛一瞧:“哟,是您啊?来来来,快进来说话。”
涟凝一脸茫然:“玄哥哥,他是谁?你怎么和这样的人认识?”
张玉儿听见眉头一皱:“我这样的人怎么了?没礼貌!”
涟凝黑线。
玄煌道:“说起来,少姬还要感谢他,若不是他当初相救,曜帝与我可能都难逃离垢魔掌。”
涟凝难以置信:“莫非他就是后来父君提起过的那个行云戏苑的茶官?”
玄煌点点头。
涟凝郑重一鞠躬:“刚才凝儿多有不敬,请多担待。多谢阁下当初对我父君的救命之恩。”
张玉儿一听这话觉得舒服了,摆手道:“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小事小事!”
说话间,几人已进到内堂,玄煌涟凝抬头一看,白羽涟倜傥等人均在里面,榻上躺着朗醉,一袭白衣绝尘,却似是沉睡了千年万年。
玄煌鼻子一酸,走到朗醉榻前:“师父……”
“小哥哥!”涟凝扑到涟倜傥怀里,放声大哭。
涟倜傥:“你……受伤了?”
涟凝破涕为笑:“凝儿没事的。能见到小哥哥平安无事,凝儿就放心了。都怪凝儿,才让月荒失守,害你们差点丢了性命,都怪我……”
涟倜傥:“现在大家都平安逃出,就不要再说这些了。你和小玄子怎么在一处?”
涟凝:“此事说来话长。那日我偷跑出月荒,被狸夜的手下发现了,就把我抓了去。后来他们又抓了玄哥哥,就把我们关到了一处。还好关键时刻,母妃留给我的断云刃派上了用场,我们从暗牢里逃了出来。”
玄煌:“你们为何没有去鲜少府邸,转而藏身在此处呢?”
白羽道:“鲜少府中亦有狸夜的暗线,所以我们暗中和鲜少打过招呼之后,就藏在此处。所幸这张玉儿也算与我有过一面之缘,并且他自称受过西南方尊主鲜少的莫大恩惠,收留我们义不容辞。我抱着万分之一的念想,想着你万一出了魔掌,说不定会来西南方找我们,又怕你被鲜少府邸的狸夜暗线发现,便每日里都让寒霏他们去鲜少的府邸附近守着。不想今日,你真的来了。”
玄煌心有余悸:“还好方才我们未曾进到鲜少府邸里去。”
是夜,玄煌守在朗醉身边到后半夜才起身准备休息。谁知走至院中,看到涟倜傥坐在木桌前,望着月亮发呆。
玄煌轻叹了口气,走过去,道:“在担心曜帝?”
涟倜傥点点头。“其实我知道,父君他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只是就算是尸首,我也不知在何处……我真没用。”
玄煌:“这就放弃了?”
涟倜傥:“不行,我一定要找到父君。”
玄煌:“你的伤可好些了?”
涟倜傥:“好多了,再过几日,就基本恢复了。”
玄煌:“那就好。如今我们几人都有伤在身,等养好了伤,再想怎么反击。不要急,该报的仇,是一定要报的。”
涟倜傥看着玄煌,面有愧色:“小玄子,你想念月荒吗?我替凝儿对你说声对不起。”
玄煌:“少姬自是有责任,但说到底,这笔账,要算在狸夜他们身上。月荒,云深,那本是我们的家园,却落入贼人之手,至今不知它们被破坏得什么模样了。我们一定要振作起来,杀回去。”
涟倜傥:“嗯!”
众人藏在张玉儿这里安心养伤。朗醉依然沉睡,一如既往地安静。涟凝变得和以前大不一样,从前的飞扬跋扈没有了,任性脾气也没有了,十分懂事有礼,并且似乎也不再执着于玄煌了,如此一来玄煌和她相处得倒比以前自然起来。
玄煌道:“少姬,你变了。”
涟凝一笑,道:“人总要长大。玄哥哥,我以前做过不少荒唐不讲理的事,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只可惜朗醉帝神还在沉睡,等她醒了,我会向她好好赔不是。”
玄煌:“嗯。你的修为,恢复得如何了?”
涟凝:“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谢谢玄哥哥关心。你的伤呢?”
玄煌:“也快好了。”
涟凝:“太好了,等咱们的伤养好了,就去救我父君,夺回十方。……虽然,我父君他可能已经……都怪我,相信了凌鹤……”涟凝头低下去,强忍着泪水。
玄煌:“你放心,我们一定想办法找到曜君。”
涟凝:“嗯。打我出生到现在,我与父君本就聚少离多。没想到相聚的日子还没多久,就又失去了他老人家。有时觉得,我这个少姬,还不如普通的仙人家,可以一家子团团圆圆,少些磨难。”
玄煌:“你还有少君,少君他最关心的就是你了。”
涟凝点点头,“嗯,从小小哥哥待我就好,我知道。”
白羽正好负手走过来:“你们在聊什么?”
玄煌没答反问:“看样子,你的手臂伤好了?”
白羽伸了个懒腰:“是啊!你们起这么早啊!”
玄煌:“少姬早就起来把饭做好了,快让大家起来用饭吧。”
白羽:“啧啧啧,别说,还真特别饿,不知道今天凝丫头做了什么好吃的?”
涟凝一笑:“白羽前辈放心,都是你爱吃的!”
白羽:“好,甚好!哈哈哈哈!”
说话间,张玉儿拎了一包香味扑鼻的东西开门进了院子。
白羽道:“张玉儿,你手里拿的什么这么香?”
张玉儿手一扬:“这个!这个可是宝贝!这家店关店好长时间了,今天重新开张。结渡城最有名最好吃的唐记烧鸡,每天限量十只,虽然价格贵点,但是真乃极品!”
白羽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快快快给我尝尝!”
张玉儿:“可惜今天的卖完了,我这是最后一只,我自己的,不给!”
白羽:“分享乃美德也!”
张玉儿:“我没有这个美德。”
白羽:“你!”
张玉儿:“好了只让你们尝一点点。”
结果第二日天还没亮,张玉儿还在睡梦中就觉得有人在叫他,睡眼朦胧地半睁开眼睛,竟是白羽掌着灯坐在榻边无限温柔地盯着他,吓得张玉儿差点儿没跳起来。
张玉儿:“白羽前辈!你不睡觉在我房间做什么?怪瘆人的!”
白羽嘿嘿一笑:“别睡了,我们起来去买唐记烧鸡呗!你昨天不是说人多嘛,我们今天早点去。”
张玉儿看了一眼黑黢黢的外面,道:“不是吧白羽前辈,早去也不能这么早就去吧!这才刚寅时吧!”
白羽:“哎呀我睡不着嘛,我昨天白天睡了一天,晚上老想着那个烧鸡了。”
张玉儿欲哭无泪:“你是睡了一天,我可是在戏苑忙了一天啊!”
白羽:“我不管。我不睡了,你也别想再睡。”
张玉儿:“我……我怕了您了还不行嘛!去,去唐记,今天我们就守在那里等人家开门行吧?”
晚上,玄煌涟倜傥白羽在房间里商量事情到后半夜。
玄煌道:“我们不要再争了,这里只有我能有机会赢得了狸夜,我去最为合适。”
涟倜傥道:“不行,你留下照顾醉兄,寻找父君,本就该我去。”
白羽:“你们别争了,我留下,照顾醉醉。小玄子,你修为虽高,但一人前去我着实也不能放心,就让涟倜傥和你一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涟凝:“我和白羽前辈一起留在这里保护朗醉帝神!”
玄煌道:“好吧。那我师父,就拜托你们了,千万千万要小心。”
白羽:“放心吧。上次我的伤也是受了暗算,再想伤我,可没那么容易。不管有没有涟澜的下落,你们都要快去快回。”
玄煌点点头。
次日,玄煌和涟倜傥用完早饭,便动了身。他们先去的是西方尊主府。
在离垢的府外盘桓一日,二人发现有送瓜果蔬菜的小厮出入府中,便猜测已没有结界。
入夜,二人扮成府兵,悄悄潜入离垢府邸,果然没有了结界。
二人轻飘飘来到主厅外,点破窗纱往里观瞧。
离垢高高而坐,下面站着几名黑衣劲装的人,还有一名女子。
凌鹤!
玄煌示意涟倜傥不要激动,继续听他们说什么。
凌鹤:“回尊主,自从我们相继拿下云深和月荒,十方的官仙散仙们都已安分,并未发现谁还有不轨之心。至于东方和西南方两位尊主,自从派去给涟倜傥的兵全军覆没之后,也都安分了下来。”
离垢:“很好。那几人可有下落?”
凌鹤:“尚无。”
离垢:“继续找。”
凌鹤:“遵命。尊主,那曜帝的事?”
离垢:“那老不死的怎么这么快就不中用了?你控制他心神的药,用量不是也不多吗?”
凌鹤:“的确不多。大概是因为,他的身体本就快不行了。”
离垢:“既然那老头子自己病死了,也算便宜了他。此事推到涟倜傥身上便是!至于仙身嘛,扔进西海任由腐朽吧!”
凌鹤:“是!”
涟倜傥如被雷电击中,脑袋“嗡”地一下,后面就再也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了。
父君……父君他已经仙逝了?
玄煌见他脸色不对,连忙抓住他,飘然离开是非之地。
涟倜傥:“小玄子,你听到了吗,我父君他……已经死了……”
玄煌:“是,我听到了。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回曜君的仙身,好好安葬。”
涟倜傥:“你说得对,我们现在就去西海。”
玄煌拦住他:“你别急啊。现在我们去了也找不到曜君的仙身,我们就在这等着凌鹤,跟着她,自然能找到曜君的仙身。”
涟倜傥:“凌鹤……我要去杀了凌鹤,为父君报仇!”涟倜傥说着就又要起身去离垢府。
玄煌:“涟倜傥!你给我清醒一点!你现在去,除了自投罗网,根本报不了仇!并且,你若是被他们抓了,你父君谁来安葬!”
一番话骂醒了涟倜傥,涟倜傥竟然哭了:“我终于,终于还是失去了父君!都是我没用!守护不了云深,也救不了父君!”
玄煌不忍:“这也并非你的错。敌人如此强大,你我更应该冷静,才能为那么多枉死的人报仇。”
不多久,凌鹤带着几名花木令出来,抬着一口大箱子,向西海而去。
到了西海,他们将箱子扔进海中,扬长而去。
箱子里正是已故的曜帝。
涟倜傥玄煌二人待凌鹤走后,飞身潜入西海,取出箱子,返回结渡城。
涟凝哭得眼睛都肿了。
一日后,他们决定将曜帝的仙身火焚。
涟倜傥将曜帝的骨灰装在白玉盒子里,放入墟鼎。“父君,你暂且委屈一下,等儿臣夺回云深,再将您好好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