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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他从不会如此 ...

  •   云深宫,二十三层。

      曜帝闭目躺在摇椅上,一位红衣女子在一旁抚琴。琴声婉转悠扬,曜帝平静地似是睡去。

      一曲毕,女子朱唇轻启,“曜帝?”

      曜帝听到这轻轻柔柔的声音,缓缓睁开双眼。

      曜帝:“你的琴声,总是能让我心绪平静下来。”

      凌鹤:“看曜帝近来的气色,一日好过一日。等曜帝大好,凌鹤也能放心离开。”

      曜帝:“你要离开?”

      凌鹤一笑,“最初凌鹤留下,也是为了报答曜帝救命之恩。若有朝一日,曜帝的心结打开,不再郁结,凌鹤自然要离开。”

      曜帝:“是啊。该离开的,终究会离开。”

      “鹤姐姐,鹤姐姐!”涟凝雀跃地进来。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曜帝微斥道。

      涟凝吐了吐舌头,“父君恕罪!我有急事找鹤姐姐,我能不能,带鹤姐姐出去下,就一小会,好不好啊父君?”

      “整天神神秘秘的,去吧。”曜帝闭上眼睛。

      涟凝:“谢父君!鹤姐姐,我们走。”

      至无人处,凌鹤轻问:“何事?”

      涟凝:“鹤姐姐,我其实,是有一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凌鹤:“何事?”

      涟凝:“你说,如何才能赢得一个人的心?”

      凌鹤微笑,道:“原来,凝儿是有喜欢之人了?”

      涟凝:“嗯,十分……十分地喜欢。”

      凌鹤:“何等男子,竟能让我们堂堂少姬如此动心?”

      涟凝:“他就是玄哥哥。但是……他好像有喜欢之人了。”涟凝慢慢低下头,神色黯然。

      凌鹤:“玄哥哥?”

      涟凝:“就是月荒玄煌哥哥。”

      凌鹤眼神微眯,道:“原来是他。既然喜欢,为何不告诉他?”

      涟凝:“鹤姐姐有所不知,我虽喜欢他,但他……心中并无我。鹤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

      凌鹤:“此事,也并非全然没有办法。”

      涟凝欣喜,道:“鹤姐姐竟有何良策?快教凝儿!”

      凌鹤犹豫道:“办法是有,只不过我担心凝儿不愿意,不然还是算了……”

      涟凝道:“鹤姐姐尽管说来!不管是何办法,只要能让玄哥哥喜欢上我,我都愿意去尝试!”

      没几日,是涟凝的生辰,云深宫举行家宴。云深的礼官去请司火赴宴时,恰巧朗醉玄煌也在那里,便极力邀他二人前去。

      司火也道:“你们就当是陪我了,就一起去嘛,权当闲来散心。醉兄,可否?”

      朗醉虽素来不讲什么人情,但是对于司火,他却始终是总给些情面的。

      曜帝自从重回云深之后,极其宠爱涟凝,可以说是百依百顺,像是要尽力弥补这么多年来对她的亏欠。所以这次的生日家宴,自然是极尽盛大。

      玄煌和朗醉今日皆穿了青色的衣服,披了青色的斗篷,和司火一同来到云深宫外。

      涟凝和千遥姬早已等在那里。

      “玄哥哥,你来了!”涟凝喜悦迎来,挽起玄煌的胳膊。

      朗醉一皱眉。

      玄煌面无表情,抽出衣袖,欠身道:“少姬。”

      司火见千遥姬也在,刚要上前说话,千遥却避开他走至朗醉身侧,道:“醉兄,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会来。”

      朗醉道:“你怎么也在?”

      千遥姬道:“我不比你身份尊贵,难得人家帝族家宴给我下了请帖,我怎好拂了这个面子?”

      朗醉千遥姬说着话边往里走。未走几步,朗醉道:“你方才说,没想到我真的会来。谁告诉你我会来?”

      千遥姬道:“少姬啊。我来之后,少姬对我说,你也会来,我本来还有些不信。你素来,不会来这种场合。”

      朗醉觉得有几分说不出的奇怪之处,但亦觉得大概自己想多了,便作罢,同千遥他们继续往里走,一直自云梯到达第二十四层。

      司火微惊,对朗醉道:“云深二十层以上,已多少万年未曾开放。即便是当年曜帝刚即位,也只听说向十方重臣开放过二十一层。如今却能为了让少姬开心,开了二十四层。看来,自从曜妃仙逝,曜帝真的看淡了许多东西。”

      涟倜傥亲自上阵,检查着宴会的各事项。看到朗醉前来,整个人都雀跃起来,笑着迎来:“醉兄,你也来了!快快,你坐这里,就坐我旁边。”

      宴席之上,歌舞纷繁,欢声笑语。司火坐到千遥身边,玄煌朗醉坐在一处,涟倜傥涟凝一个挨着玄煌,一个挨着朗醉。

      朗醉望着对面淡然而坐、细细饮酒的女子,问一侧的涟倜傥:“那人,便是曜帝救下的女子?”

      涟倜傥:“不错。她叫凌鹤。”

      朗醉:“确实与故去的曜妃容貌极像。若非那一点朱砂,当真与曜妃无二。”

      凌鹤那厢似有感知,抬起眼睛迎上来,似笑非笑地望着朗醉与玄煌。

      忽见她翩然站起,仪态万千地走至曜帝身旁耳语了几句。曜帝点点头,她便离了宴席,转过屏风,不知去了何处。

      酒过三巡,众宾客纷纷随着曜帝起身,前往云亭品茶赏云。一时间,漂浮在渺茫云海中的各个云亭里,三五成群地站满了或道骨仙风或婉转婀娜的十方来客,品着云深宫特有的叠云茶,赏着万千幻云。

      忽然间,光线如黑夜,众人一片哗然。正惊呼不解时,星辰渐渐浮现。

      众人:“妙哉!黑夜未至,便能逆转星辰,曜帝好修为!”

      曜帝朗笑一声,道:“日夜交替乃亘古之法,天道恒常,岂能随意改之。众卿此番看到的,实乃镜中之像。”

      众人齐呼妙绝,欣赏着星辰流转。半个时辰之后,星辰散尽,又是白昼云海。

      朗醉此时看到凌鹤出现在一个角落,手里收起一面小小的镜子,悄然退去。

      再回头,玄煌却已不知去了何处。

      不远处的司火和千遥姬踱步走来。司火道:“怎么了?”

      朗醉:“可看见玄儿?”

      千遥姬:“他方才不是还同你在一处?”

      司火:“许是去别处玩了。”

      朗醉:“他从不会如此。”

      司火:“什么?”

      朗醉未答:他从不会不辞而别,从不会不言而去他处。

      过了许久,人尽散去,依旧不见玄煌回来。

      千遥姬道:“许是先回月荒了?”

      朗醉道:“我回去看看。告辞。”

      涟倜傥远远看到朗醉离开的背影,追道:“醉兄,你这就走了?醉兄!司火千遥,醉兄他怎么了?”

      千遥姬道:“去找玄煌了。”

      涟倜傥道:“找玄煌?”

      司火道:“说来也奇怪,玄煌这小子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涟倜傥有些狐疑不解:“何意?”

      千遥姬道:“少君,千遥也就此告辞了。”

      涟倜傥道:“慢走慢走。”

      司火见千遥离去,当即也辞了别,喊道:“千遥,等等我!”

      朗醉回到月荒,并未找见玄煌。

      忽听到月铃声音清脆,响了两下便消失下去。朗醉大惊:玄儿出事了!

      朗醉转身返回云深。

      涟倜傥见朗醉去而复返,迎道:“醉兄,你怎又回来了?”

      朗醉面色深沉,道:“你随我来。”

      至安静处,朗醉道:“玄儿,不见了。”

      涟倜傥道:“不见了……是何意?”

      朗醉道:“应是出了什么事。”

      涟倜傥见朗醉神情,知道真出了什么事,收起玩笑态,道:“究竟怎么了?”

      朗醉道:“镜像星辰之前,玄儿就在我身侧。一时黑夜之间,足足半个时辰,我竟未能察觉他何时离开。他绝不会不知会我一声离开的。我本以为他先回了月荒,可是他没有。我方才听到我送于他的月铃示警,他一定出事了。”

      涟倜傥道:“如此想来,方才镜像星辰之时,我也似渐渐被那星辰摄取了心神,全然不记得周围人的存在。不过这里是云深宫,谁敢明目张胆地在此造次?我陪你先在云深找找,许是醉酒了睡在何处了也未可知。”

      涟倜傥朗醉二人在未知真相一二之前,不便惊动曜帝,自行寻找。

      涟凝不知何时过来,道:“小哥哥,帝神,你们要去何处?我知道了……是要去玩对不对,凝儿也要去!”

      朗醉不发一言。涟倜傥知他心中着急,转过身来对涟凝说道:“我与醉兄有事,今日你生辰,快回去陪父君多说会话。”

      涟凝一嘟嘴,道:“那好吧……”涟凝极不情愿地回去了。

      可是任由二人找遍了云深,也不见玄煌其人。

      涟倜傥道:“醉兄,我先去向父君禀明此事。”

      朗醉点头。两盏茶后,涟倜傥回来,却是垂头丧气。

      朗醉道:“怎么了?”

      涟倜傥道:“父君醉酒未醒,不许人打扰。”

      朗醉不语。

      涟倜傥道:“我们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亦不见小玄子,真不知他会在何处?”

      朗醉道:“镜像星辰,怎么回事?”

      涟倜傥道:“那本是凌鹤为了给众人助兴才变的一个戏法罢了。……你是怀疑她?”

      朗醉道:“谈不上怀疑。只不过现在可以确定的是玄儿在镜像星辰中出事,那我们,就只能先从镜像星辰入手。我恐怕,需要在云深多留几日。”

      涟倜傥道:“这个放心,我求之不得。”

      朗醉道:“还有……”

      涟倜傥道:“什么?”

      朗醉道:“我需要去凌鹤那里的云牌,可方便?”

      涟倜傥一笑,道:“好生难得,终于等到醉兄竟开口求我一次。自然方便。喏,这是二十三层的云牌。不过,这里毕竟是云深,凌鹤十分为父君青睐,醉兄还是要注意分寸。”

      朗醉道:“放心。除了二十三层,她可还有常去之处?”

      涟倜傥道:“没了。不过二十三层,是父君如今最常去之处了。”

      朗醉道:“曜帝如今住在哪一层?”

      涟倜傥道:“母妃去世前,父君就住在二十一层,与母妃毗邻而居。后来母妃沉睡,父君每次回来,也都会在二十一层闭关。如今母妃去了,父君就去了三十层。”

      朗醉道:“我可否住在二十二层?离凌鹤近一些。”

      涟倜傥道:“当然可以。”说着,他拿出一串云牌,“这是二十二层的。”刚转身要走,他又回来,呼啦啦拿出许多串来,道:“这些是除了机密之地和父君母妃所在之外的所有云牌,你可以随意出入,以备不时之需。”

      朗醉道:“多谢。”

      涟倜傥道:“希望我们,能尽快找到小玄子。一切小心。”

      但是接下来,凌鹤并无异常举动,转眼已过三日。

      朗醉心急如焚,连日来未合过眼。

      第四日午时,朗醉在涟倜傥的百般缠闹之下,勉强吃了点东西,不想困意终于袭来,小憩于案前。睡意昏沉之中,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似乎看到玄煌被困在星辰深处。

      “玄儿!”

      却无人回应。玄煌似是陷入沉睡。朗醉刚要再走近一些,忽然间天崩地坼,乱石惊飞。

      “玄儿!”朗醉惊呼,醒来。外面已经入夜,星光璀璨。

      “怎么了醉兄?”涟倜傥从外闯入,“我还没到就听到你的声音。”

      朗醉摇摇头,道:“只是做了一个梦。你来何事?”

      涟倜傥道:“我来是要告诉你,凌鹤终于离开了自己寝宫。”

      朗醉道:“她去了何处?”

      涟倜傥道:“父君忽然想下棋,便传了她去她寝宫旁边的棋室。醉兄,一切小心,速去速回。”

      朗醉点点头。

      二十一层,凌鹤住处。朗醉未敢亮灯,只黑暗中寻找,却并未找到那日在她掌间见到的镜子。

      忽然听到涟倜傥的声音传到耳边:“醉兄,父君忽然头疼凌鹤又回去了,快撤。”

      然而已来不及。

      凌鹤推门而入,身后跟着曜帝赐给她的两位贴身宫娥。朗醉遁形隐于暗处。

      掌了华灯,宫娥服侍凌鹤梳洗完毕,将床榻铺好。

      凌鹤:“下去吧。”

      宫娥:“是。”

      换了薄薄纱衣的凌鹤坐在茶案旁,等到宫娥走远,她忽然施了道结界,与外界隔开。所幸朗醉道行何其高深,依然隐身在结界内,却并未被发觉。

      凌鹤从袖间缓缓拿出一面精致的小镜子。那镜子一眼看去,除了颇为精致些,与寻常镜子无异。

      只不过自从凌鹤回来,朗醉便很强烈地感知到玄煌的气息。直到这镜子拿出,那感知更为强烈。

      朗醉即刻便想现身,逼问凌鹤。但又想到还未清楚她的来历,若贸然行动,反倒害了玄煌,便是不好。因此,朗醉只强压迫切心情,暗暗观察与等待。

      但凌鹤却只是拿出那镜子端详了一会,便又收了起来,转身散了结界,卧榻而眠。

      朗醉不愿打草惊蛇,只好返回二十二层。

      涟倜傥已在那里焦灼等待,见到朗醉回来,他一颗悬着的心方才放下。

      涟倜傥:“可担心死我了。如何?找到了吗?”

      朗醉点点头,又摇摇头。

      涟倜傥看得茫然,道:“那到底是,找到还是没找到啊?”

      朗醉:“我在她房间里并未找到镜子,因为她带在了身上。她回来后,我才从她身上看到。”

      涟倜傥:“那,那镜子可有玄机?”

      朗醉点点头,道:“定有玄机。凌鹤一回来,我就感知到了玄儿的气息;看到那镜子时,玄儿的气息就更强烈了,仿佛,他就在我身边。”

      涟倜傥一跺脚,道:“竟然真的是她?醉兄,要不要我现在就抓他过来?”

      朗醉道:“不可。我们现在,根本不知她的底细,就算抓了她来,我们不知道那镜子的玄机,也是救不了玄儿。并且,倘若她抱了必死之心,与玄儿同归于尽,我们反倒会害了玄儿。你可见到曜帝?”

      涟倜傥摇摇头,道:“也是怪了,这几日每每我去见父君,都会因为各种理由被父君避而不见。”

      朗醉道:“还真是巧。”

      涟倜傥道:“那我们眼下如何是好?”

      朗醉双眼微红,道:“等。”

      涟倜傥知道,出了这种事,最担心最难过的,一定是他朗醉,便觉得好生心疼,又有些难过:醉兄,若是我出了事,你会不会,也这般担心我?我竟然,在这个时候,还会羡慕小玄子。

      涟倜傥道:“醉兄,你也不要太过担心。小玄子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凶化吉。再者,这是在云深,你还有我。若真的是凌鹤,谅她一时半会也不敢胡来。”

      朗醉只是沉默,坐在华灯流转、富丽堂皇的云深宫殿里。他忽然很想念月荒宫,想念那里的一切,也想念那些有玄煌在身旁的时光:他在画画,玄煌去折了月梨酿来,一定要让他用膳;他为玄煌作画,玄煌就站在那里温柔地望着他;他们朝夕相伴,云游十方……还有那次,在云深,他从玄煌的吻里落荒而逃之时,看到的玄煌失落的眼神。

      朗醉不知为何会忽然如此胡思乱想这些。

      涟倜傥看着朗醉失魂落魄的模样,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朗醉。

      涟倜傥新唱百转,道:“你好好休息。”他转身离去,为他掩了宫门,又吩咐门外的宫娥:“好生照顾帝神,一旦有事,立刻禀我。”

      宫娥盈拜应是,涟倜傥方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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