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荒》闲言不叙

21、就管闲事

　　西南方。

　　玄煌已在西南方慢慢观察了两日，一边了解当地的地形和怪事，一边推测曜帝可能会去的地方。

　　终于，玄煌将目标锁定浣崎山。

　　当地人口中的浣崎山极为神秘，因为去过的人都有去无回。据传里面凶险万分，不然如何无一人生还。

　　是日，玄煌来到西南方一处最为热闹的街口，走进旁边的一座茶馆喝茶。

　　玄煌道：“店家，我想去你们这里的浣崎山一趟，敢问如何去？”

　　掌柜一咋舌，道：“这位小公子一看就是外地人，竟然口出如此狂言。”

　　玄煌道：“不知店家何意？”

　　掌柜道：“此去西南百里，便是浣崎山。可是，这浣崎山并不真的见山，而是一片汪洋大海。但所有前去之人，皆无一人生还。”

　　玄煌道：“既无一人生还，你又是如何知道那浣崎山不见山的呢？”

　　掌柜道：“这个啊，我也是听我爷爷说起才知的。我看小公子你年纪轻轻，问问也就罢了，切莫前去，枉送了性命啊！”

　　玄煌一笑致掌柜好意，心下却打定了主意。

　　“有意思。”玄煌暗想。不管是什么龙潭虎穴，他都要去看看，万一曜帝真的去了那里，也好去护他周全。

　　第三日一早，玄煌依着当地人的描述，向浣崎山的方向而去。

　　但是那个方向的尽头，果然是一片平静的海洋。

　　浣崎山，在哪里？玄煌纳闷。他边想边在海边踱步，忽然发现这海有些异样：它太安静了，完全无流动的迹象。

　　玄煌拂袖挥了一阵风过去，那水却也未起半点波纹。

　　“原来，是假象。”玄煌催动法力，从结界制造出来的假象飞入。

　　落地之后，是一个瘴气弥漫的深山老林。地面的树叶约有半尺厚，玄煌踩上去吱吱作响。

　　六角枯叶？玄煌记起月荒上弦宫的古籍中有记载一种古树，名为六角苦木，结的就是六角枯叶。这种树代表着人间至苦，充满着分离的无奈，是天地间凝聚离苦而成的极怨极苦之树。玄煌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被其中的哀怨之气压迫得有些心痛和窒息。

　　所幸玄煌知晓六角苦木，也知其对人的危害无非是其散发的浓浓的哀怨之气，便用灵气护体，继续前行。

　　走了不久，他听到前面有打斗之声。

　　有一位面容冷峻的银发老者被暗器所伤，倒在地上。在他周围，是一群黑衣蒙面人，正举着兵器慢慢向他靠近。为首的正要举刀砍向银发老者时，忽飞来一片六角枯叶，划过那人咽喉，只听他闷哼了一声，便倒地而亡。

　　余者皆惊：“何人？”

　　玄煌一袭白衣，云淡风轻地落在众人面前。没有答话，却是直接反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其中一个身形较为魁梧的开口道：“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不好意思，我就是来管闲事的。”玄煌说着，也不多看那几个杀手一眼，便径直走到银发老者面前，道：“别云簪……想必，您就是曜帝吧？”

　　银发老者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皮肤白皙潇洒清冷的年轻人，道：“你是？”

　　玄煌道：“我是玄煌。少君托我来救您。”

　　杀手们面面相觑：眼前这人胆儿够肥的，这是完全当他们不存在啊！有那气不过的上来就是一剑，结果剑还未至跟前，玄煌轻飘飘一抬手，剑已化为灰烬。

　　玄煌道：“曜帝，此地不宜久留，此时玄煌就不虚礼了，先跟我离开这里。”

　　曜帝点点头。

　　“想走，没那么容易！”那魁梧的人手一挥，道：“我们一起上，杀了他们！”

　　但是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眼前这位年轻潇洒的白衣男子，看似平静无杀伤力，却只用了一个回合，便将他们全部打趴下。

　　最后留了一个活口，玄煌故意疏忽，给了那人逃跑之机。

　　那杀手果然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玄煌并未去追，而是扶曜帝起来，道：“曜帝，我们走。”

　　曜帝道：“你为何，放了他？”

　　玄煌微微一笑，道：“钓鱼。”

　　玄煌扶着曜帝出了结界，回到海边。

　　曜帝由于伤势过重，忽然晕厥。玄煌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找一处安全的地方，为曜帝疗伤。于是他背起曜帝，以最快之速到了西南方主城结渡，找了间客栈住下。

　　玄煌确定周围安全之后，便在房中为曜帝运功疗伤。

　　待曜帝将淤血吐出，玄煌扶他躺下休息。

　　大约过了四个时辰，曜帝慢慢睁开双眼，看到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白衣男子，不想打扰，便自己挣扎着坐起来。

　　玄煌并未沉睡，稍有动静便醒了。他上前扶着曜帝坐起来，道：“曜帝感觉是否好些了？”

　　曜帝道：“好多了。多谢你及时相救，否则，本君这条命，怕是就葬在了那浣崎山里。”

　　玄煌道：“曜帝不必客气，家师与我，和少君一向交好，救您也是理所应当。更何况，您身为十方之主，这也是玄煌应该做的。”

　　曜帝道：“你师父是？”

　　玄煌道：“在下师父是月荒帝神。”

　　曜帝道：“原来你来自月荒。我同你师父的渊源，又何止少于你们同倜傥啊。回去之后，一定要替我谢过你师父。”

　　玄煌道：“曜帝客气。”

　　曜帝略微迟疑，似是有话难以启齿。

　　玄煌看在眼里，道：“曜帝，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

　　曜帝道：“玄公子，此番多谢你救我。不过，我虽不知要杀我的是谁，但那浣崎山，我是一定要再去的。”

　　玄煌道：“为了时光之息？”

　　曜帝道：“你都，知道了？”

　　玄煌点点头，道：“我来之前，您的事情少君皆已告知我和师父。曜帝放心，我会和您一起，直到寻到时光之息，安全回到云深为止。这也是，我给少君的承诺，和对十方的责任。”

　　曜帝十分感激，道：“如此，多谢玄公子！”

　　玄煌道；“只是，我们要先避开杀您之人。否则，到时就算找到时光之息，也难免腹背受敌。”

　　曜帝道：“你的考虑不无道理。若是与时光之息缠斗之时，节外生枝，的确风险太大。只不过，我们如何才能解决掉杀手之事呢？”

　　玄煌道：“等。我们暂且先把浣崎山放下，您安心修养。等那杀手主动现身。”

　　曜帝道：“若是他们迟迟不现身呢？”

　　“我自有办法。”玄煌微微一笑，“不过，要借您的帝令一用。”

　　次日一早，玄煌招来客栈的一个小厮，将一个锦盒交给他，嘱咐道：“你代我将这个锦盒送到你们尊主鲜少的府邸，并亲手交给他。”说着，掏出一锭金子给他，“办成了回来还有重赏。”

　　那小厮看到金子眼睛都直了，忽又面露囧意，道：“不是小的不愿去，只是我一个小人物，尊主如何会见我……”

　　玄煌道：“这个你不必担心，你只需让守门之人通传一句话，那鲜少自然会让你进去。”

　　小厮道：“敢问客官什么话？”

　　玄煌道：“梓泽丘墟，云深之湄。”

　　小厮爽快应道：“得了！小的这就去办！”

　　那小厮照着玄煌的话照办，果然很快，便有人出来请他进去。那小厮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进到尊主府内。

　　鲜少听到那八个字时就已坐立不安，他知道，那八个字，是曜帝与其旧部下联系时的密语。难道，曜帝来了西南方？可是，曜帝已经多年不见踪影，这到底是真还是假？

　　鲜少正疑惑着，那小厮进了来，也不敢问殿里的人是不是鲜少，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头道：“拜见尊主！”

　　“快起来！”鲜少亲自搀扶，但见是一名寻常小厮，不由得一皱眉，心下起疑：这寻常凡人，怎得会与帝君相关？

　　鲜少道：“那八个字，是谁对你说的？”

　　小厮头也不敢抬，答道：“回尊主，是小的客栈里的一位客官教我的。他还托我转交给您一个锦盒。”说完，他将锦盒呈上。

　　鲜少匆忙接过锦盒，那锦盒被法术护着，鲜少用法力打开，不由得大惊失色：帝令？！再看，里面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快列仪仗，迎帝君。”

　　鲜少何敢怠慢，急忙吩咐下去，列起至尊仪仗，让那小厮前面带路。

　　到了客栈，门打开，果然是曜帝！

　　鲜少顿时鼻子一酸，急忙跪地而拜：“参见帝君！”

　　曜帝扶起他：“鲜少请起。”

　　要说十方尊主里，对曜帝最有感情的，恐怕就是这西南方尊主鲜少了。想当初，正是曜帝的一手提拔和栽培，鲜少才有今天的地位。他对曜帝的感情，已不仅仅是君臣或主仆之情，更是感恩曜帝的知遇之恩。

　　鲜少心有余悸，道：“不过这位公子也真是胆大，万一这帝令落入旁人之手，可如何是好？”

　　玄煌一笑道：“尊主放心，那枚帝令是我幻化之物，真正的帝令，还在帝君那里。”

　　鲜少长舒一口气，又道：“公子为何不与曜帝直接前去我府，还特意要我这番列出依仗周折一番，如此刻意宣扬莫不是别有用意？”

　　玄煌道：“尊主慧眼。”

　　很快，曜帝君临西南方结渡城和十日之后要回云深宫的消息，便传遍了西南方各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