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荒》闲言不叙

12、渔樵酒肆

　　绿柳拂翠，熙熙攘攘，海棠镇。

　　涟倜傥涟凝在街上东张西望地走着。

　　涟凝道：“小哥哥，你可确定玄哥哥他们来了此处？”

　　涟倜傥道：“我确定我没看错，他俩出了月荒就一路来此了。”

　　涟凝道：“不如，我们问问这里的人？”

　　涟倜傥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他们二人如此出众，见过他们的肯定有印象。”

　　涟倜傥说着，走到旁边一卖饰品的小摊，道：“劳驾问您一下，是否有见过两位白衣男子，高高的，仙风道骨，看起来年纪不大，十分好看……”

　　那卖家不等涟倜傥说完，就答道；“见过，见过！何止好看，小老儿活了大半辈子了就没见过这么俊俏的男子，还是两位！实不相瞒，我自幼就听长辈说过，我们海棠镇曾来过一双神仙似的人儿，还说了他二人许多的趣事。我一直只当是传说，没想到今日竟也见了一双！”

　　涟倜傥心里酸道：“原来只要长得好看，什么都不做也能成为传说啊。”

　　涟倜傥道：“那老人家，您何时见到的他们，又可知他们去了何处？”

　　那卖家道：“大约就小半个时辰前吧。去了何处，那当然知道啊，他们一双神仙似的人儿，走到哪儿还不得炸了天？”

　　涟倜傥放下一枚碎银，道：“多谢店家，敢问他们去了何处？”

　　卖家道：“公子客气客气！往前走不远，有一家‘渔樵’酒肆，他二人啊，去了那里。”

　　“多谢。”涟倜傥说完转身要走，却被那卖家拦住。

　　卖家手里拿了两支极灵巧的簪子，给了涟凝，道：“怎可平白无故收公子银子，这两只簪子就送给这位漂亮的姑娘，请笑纳。”

　　涟凝笑道：“谢谢老伯，簪子很漂亮。”

　　二人往前走了不久，果然见到一面迎风招展的酒旗，上面写着“渔樵酒肆”。

　　这酒肆看起来还不小，进去之后欢声笑语热闹非凡。沽酒的是名年过三十却风韵犹存的女子，一眼便看见进来两位品貌不俗之人，连忙亲自迎了上来，道：“哟二位一看就非等闲之人，里面请里面请！”

　　涟倜傥道：“店家，你们这里，什么酒最好喝？”

　　女子道：“本店招牌——春花秋月和将军令！”

　　涟倜傥道：“名字倒是很有趣，有何区别？”

　　女子道：“前者入口缠绵，后者入喉猛烈。就看公子，喜欢何种口味了。”

　　涟倜傥道：“不错，两样各来一壶。”

　　女子道：“好了您了，二位妙人，楼上请！”

　　涟倜傥一摆手道：“店家留步，我还有事相询。”

　　女子道：“您请说。”

　　涟倜傥道：“这里可曾来过两位年轻貌美的白衣男子？”

　　女子“咯咯”一笑，道：“我就说今日我这酒肆是怎么了，又来了一双神仙似的妙人儿，原来是一起的？”

　　涟凝喜出望外，道：“老板娘，他们果然在此？”

　　女子道：“就在楼上。”

　　涟凝开心道：“谢了老板娘，小哥哥，我先上去了！”

　　涟倜傥道：“这丫头，猴儿急。”

　　二人上得二楼，一眼便看见最为明亮的临窗雅座里，翩然对坐着朗醉玄煌，正潇洒对饮。

　　涟凝道：“玄哥哥！”

　　涟倜傥涟凝毫不客气地于他们两旁坐下。

　　玄煌道：“你们怎么在此？”

　　涟倜傥看着朗醉，道：“这大概，就是缘分天定。”

　　朗醉无话。

　　涟倜傥道：“醉兄，方才我在街上听到了你们的事，你们可是许久之前，也来过此处？”

　　朗醉：“嗯。”

　　正说着，老板娘亲自将酒送来：“客官，这是您的‘春花秋月’和‘将军令’，请慢用！”

　　涟凝道：“多谢老板娘！”

　　涟凝倒上一口春花秋月，道：“好生香醇甘冽！”

　　涟倜傥喝了一口将军令，道：“醉兄小玄子，你们此番来海棠镇，所为何事？”

　　朗醉道：“无事。”

　　涟倜傥笑道：“巧了，我最近也是，闲来无事。”

　　玄煌道：“新一届两极盛会在即，少君当真无事？”

　　涟倜傥嘿嘿一笑，道：“眼下无大事，我就暂且先让寒霏去盯着。难得十方此时都奔着两极盛会去了，其他琐事明显见少，难得抽身，我也四处转转。这不，碰巧还遇见了你们？”

　　玄煌：“当真是碰巧？”

　　涟倜傥尴尬道：“小玄子怎么回事，看破不说破懂不懂？”

　　玄煌不答。

　　此时隔壁桌的谈话传入几人耳中：

　　“你们可知，那位本地恶霸近来又强抢了一位姑娘。”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此事！可怜那姑娘，自幼无父无母，好不容易被好心人收养，今日又遭此祸，真是命苦啊！”

　　涟凝听到他们说到“无父无母”之时，顿时心生伤感，气愤不过。她“霍”地站起身，走到那几人面前，道：“什么恶霸？”

　　那几人正说得起劲，未曾料到会有人来问，着实吓了一跳。一看是个神仙似的姑娘，便好心提醒道：“姑娘小声，也莫要再问。我看姑娘是外地人，所以奉劝你一句：不要打听这么多。”

　　涟凝冷笑一声，不买账地在他们身旁坐下，道：“本姑娘今天还就是要打听得个明明白白。说来，那恶霸到底怎么回事？”

　　那几人面露为难之色，道：“姑娘既如此执着，听了之后也只当闲事一桩，千万别给自己招惹祸端。”

　　涟凝道：“放心。”

　　涟倜傥朗醉玄煌三人也不去拦着涟凝，任由她去。他们也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恶霸如此无法无天。

　　涟凝听那几人说了个大概，道：“难道你们镇上，就无人管此事吗？就任由这样的恶霸为非作歹？”

　　其中一个道：“不是不想管，是不敢管！那恶霸的父母，据说是半个得道仙家，有些法力，我等凡夫俗子谁敢招惹？”

　　涟凝道：“得道仙家？呵……仙家才不行此等龌龊之事！那女子家在何处？”

　　那人道：“女子家距离此处不足五里。那可怜的女子被抢去当日，就上吊自杀了。可怜了她的一双养父母，白发苍苍却白发人送黑发人。”

　　涟凝怒不可遏，道：“我倒是要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恶霸，什么样的得道仙家，竟然如此可恶！”

　　那几人听她如此说，吓得连忙起身要逃：“姑娘，你若真要去闹事，千万别说此事是我们说的！告辞告辞！”

　　涟凝坐回座位。

　　涟倜傥道：“我也想会会这位所谓的半个得道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醉兄玄儿，一起？”

　　朗醉玄煌二人点点头。

　　这酒肆的招牌酒实在太过好喝，四人都贪杯不已，直到夜色四起，他们几人才停杯歇酒，从酒肆出来，顺着那些人说的位置寻去，果然在不足五里处，找到一座独立的大宅。四人走近一瞧，三对华贵精美的大灯笼傲然挂在门两旁，赫然照亮中间的两字：唐宅。

　　涟倜傥道：“果然是个气派的大宅子，你们看这门前的大灯笼，金光灿灿地得值不少钱吧，还挂了六只，真是财大气粗。”

　　涟凝上前就要敲门，被涟倜傥一把拦下。

　　四人会意，隐身遁息进入宅子。

　　走至正厅，里面影影绰绰有人在说话，四人走近细听，只听里面道：

　　“真他娘的晦气！被爷看上了是她的福气，竟然寻死，坏了爷的心情！”

　　“少爷消消气，明日再去寻一个漂亮的来，还不简单？”

　　“我爹我娘何时回来？”

　　“算算日子，老爷夫人明日就该回来了。”

　　“这事千万不可让我娘知道！”

　　“少爷放心。”

　　四人见今日也探不出什么，便出了宅子。

　　涟倜傥道：“看来明日还要再来一趟，我倒是要瞧瞧，这老爷夫人究竟何许人也。”

　　四人当晚宿在海棠镇一家最大的客店，次日也不着急出发，在街上晃悠了半晌，才去到唐宅外。

　　四人盘桓不久，便见到远远地过来两顶轿子，在唐宅前停下。小厮缠着，轿子里下来一男一女，皆是红发红眉，辨不清年岁。

　　宅子里早听到动静，开门迎接。

　　昨夜那个被称为少爷的年轻男子匆匆上前，道：“爹，娘，你们终于回来了。”

　　老者道：“儿啊，近来可太平？”

　　“回爹爹，太平无事。”

　　老夫人道：“别人太不太平的我不知，你有没有又出去生事惹祸？”

　　“娘，您看您总是这么想我。”

　　老者道：“是啊，刚见面，就不能对孩子好一点？再说，我的孩儿，就算出去耍耍，谁又敢说什么？”

　　“还是爹疼我！爹、娘，快进家吧！”

　　涟倜傥道：“看来这老太太心地倒也没那么坏。”

　　四人隐身遁息进入宅子，还未走到正厅，忽听见里面争吵之声。

　　原来是恶霸强抢民女之事被手下一个丫鬟说漏了嘴，给老爷夫人知道了。

　　那恶霸恼羞成怒，一剑刺死了那个丫鬟。老夫人要教训儿子，被红须老者拦住。

　　“你别拦我，哪一次我们出门他不给我惹出几桩祸事来？我今日非要教训教训他不可！”

　　红须老者道：“事已至此，你就算杀了他，又有何益？再说，一个凡夫俗子的命微如草芥，有必要这么不依不饶吗？”

　　老夫人道：“凡夫俗子？当初若不是因为这些个凡夫俗子的命，你何至于被当成替死鬼归不了族位？连累着一家老小如今都只能窝在这弹丸之地！”

　　红须老者道：“过往之事，你又提！”

　　老夫人道：“你们做的好事，还怕我提？不知收敛，今日，我必须要教训教训他！”

　　红须老者恼羞成怒，一把抓住老夫人甩到一边：“你闹够了没？！”

　　老夫人心中委屈，嚎啕大哭。

　　恶霸道：“不过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卑贱女子，何至于母亲发此大火？”

　　玄煌隐隐约约觉得此事有些熟悉，正在疑惑间，涟凝没忍住已现了身，喝道：“没人要没人护着就活该被你们这样的人欺负吗？”

　　恶霸一家顿时惊住，不曾想凭空冒出来一个小丫头。

　　涟倜傥三人见已无藏着的必要，亦都现了身。

　　红须老者道：“你们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