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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 70 章 ...

  •   乔思麟跟在几个医生的身后,听着他们根据各项检查结果的分析和讨论,专业名词听不大懂,只知道乔妈妈的情况不大乐观。
      不多时,乔妈妈的主治医师张医师回头向他说道:“病人之前一直是药物治疗,但根据这次检查结果来看,我们建议尽快做心脏支架手术。”像是经常面对病人家属的问询,张医师已经总结了自己的一套话术,不等乔思麟说话,又说道:“心脏支架手术风险不是很大,你可以放心。”
      张医师又陆陆续续讲解了一些手术前需要注意的事项,乔思麟一一记下。回到病房只见朵朵正坐在乔妈妈的病床前,和乔妈妈聊着天,乔妈妈穿着宽松的病服,眼神中却全是温和的笑意。
      乔思麟看得有些呆了。自从他坦白了自己的性取向,并执着地将凌晨带回家,乔妈妈虽然尴尬,但从未表达过不满。凌晨那样一张嘴,加上一副七窍玲珑的心肠,乔妈妈自然是喜欢他的。但是喜欢归喜欢,凌晨终究是儿子自己选择的伴侣,是一个不可能生儿育女的男孩子。乔妈妈嘴上不说,心里一定也是万般无奈之下勉强说服自己接受了儿子的选择。今天乔妈妈这样看朵朵,眼中无意间流露出的欣慰和奢望却真正刺痛了乔思麟的心。
      乔思麟悄无声息地转身出了门,背靠在走廊的墙面上,心里五味杂陈。
      朵朵却是瞥眼瞧见了他的身影,缓缓走出病房,关切地问:“大叔,你不舒服吗?”
      乔思麟摇头,又说:“你先回去吧,不好叫你一直在这里,你自己也需要休息。”言外之意是叫她自己回去静静养胎。
      哪知朵朵脸色一变,说道:“我不回去。”
      乔思麟见她这种神色,心里断定凌晨这个王八蛋一定是对她用强了,不禁蹙眉。
      见乔思麟蹙眉,朵朵又解释道:“大叔,我害怕,别让我一个人待着,我不知道该不该要这个孩子。”
      乔思麟说:“那你该和他商量。”
      “他?”朵朵目光黯淡,“他怎么会管我的死活?”
      “他自然该管,他做得出,就要担得起。”乔思麟默默地说,“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会负责的。”
      “可惜,大叔,他不是你。”朵朵的声音越来越小。
      乔思麟安抚了乔妈妈,开车送朵朵先回家,自己顺便拿本书看。进了家门,凌晨并不在家,家中事物打理得井井有条,地板也是一层不染,阳台上晾着几件朵朵的换洗衣物,朵朵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赶紧去收。乔思麟则扫了一眼沙发,沙发也是干干净净,并不像昨晚有人睡过的痕迹。
      乔思麟忽然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他俩趁自己不在,连孩子都有了,为什么要分开睡?
      想想又觉得恶心,他的家里无论如何也留不得这两个人了,等乔妈妈出院,这两个人就得离开,凌晨和他的关系也止步于此了,就是再难、再痛也要割舍。乔思麟径自进了书房取了一本英文书,又向朵朵交代了几句。朵朵又询问了乔妈妈的病,说道:“我想去医院帮忙,可以吗?”
      乔思麟犹豫了片刻,说道:“你先把你自己的事想清楚,医院那边,什么时候手术,我再通知你,你现在要好好休息,别把自己累垮了。”说完又折回医院。
      这一路上乔思麟渐渐冷静下来,心里又生出一个疑惑:凌晨和他在一起时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凌晨一脸流氓地主动凑过来,但只要他说不要,或者他向他耍脾气时,凌晨从来舍不得强迫他。怎么面对朵朵,他竟是个畜生?
      是和朵朵共处一室,情难自抑?
      是太久没有沾染女色,他竟把持不住?
      乔思麟想不通。
      凌晨和他一起闲逛时,常常会和他毫无顾忌地讨论路过的姑娘,比如这个姑娘的胸大,那个姑娘的腰细,这个时候乔思麟若是佯装吃醋,他便会凑到他耳边调笑地说:“我对胸没什么要求,对A就挺好;要说腰臀和大腿,哪个姑娘能比得上我的二乔呢?”
      这话虽然是打情骂俏时的玩笑话,但凌晨也绝不是刻意恭维。两人在行那件事时,凌晨对于他盈盈一握的细腰和两条长腿的爱不释手全写在了眼里。
      可是朵朵才多大,和赵一一差不多的年纪。论样貌身材脾气秉性,说凌晨和王珂旧情复燃都比说凌晨对朵朵情难自抑可信度要高得多。
      正想着,乔爸爸的电话便打了进来。“喂”了一声之后,乔爸爸直截了当地问:“结果出来了?”
      “出来了,医生建议手术,我已经作为家属签过字了,等手术当天我去接您。”
      “好。”乔爸爸沉思片刻又说,“家里的狗粮又不够了,你叫小凌回来时带一包。”
      “……好。”乔思麟挂完电话,却陷入了沉思。他今天太不敏感了,似乎错过了许多不该错过的细节,细细想来又不知到底错过了什么……
      “我不回去,我害怕,别让我一个人待着。”
      “别让我一个人待着……”
      乔思麟眼前仿佛又浮现出朵朵收衣服的模样,为什么家里晾着的只有朵朵的衣服?
      “……家里的狗粮又不够了,你叫小凌回来时带一包。”
      “又”和“回来”这两个词眼耐人寻味……
      忽然,他猛地踩下刹车,他自己也随着车头使劲点了下头。车尾处紧跟的车辆按了几下喇叭后,从车窗伸出头来骂道:“找死啊,会不会开车,傻逼。”
      乔思麟却丝毫没有将那叫骂声听进去,只是拨出了朵朵的号码。
      “喂,大叔,你到医院了?”
      乔思麟镇定地问:“朵朵,你孩子的父亲是谁?”
      “……”
      “我换句话问:你怀的是谁的孩子?”想想又觉得还是很冒犯,他只是想问一句“凌晨是不是孩子的父亲”,但终究碍于自己的脸面,没有问出口。
      也不必再问。他已经什么都想明白了。他又镇定自若地挂断电话,任由来不及反应的朵朵独自面对满腹疑问。
      乔思麟这才听见车尾处急躁的喇叭声,赶在叫骂声临近车窗之前,他赶紧将车停靠在路边,又拨通了凌晨的号码。
      对方正忙。
      又拨出了一个。
      对方正忙。
      ……
      一个个打不通的电话使乔思麟逐渐焦躁不安,已是深夜,但他仍然慢慢起步,转了个方向,向乔爸爸家里驶去。
      凌晨的手机正拿在孙鸣哲的手上,而凌晨此刻却是躺在一家医院的病床上,昏迷不醒。
      他自下午从医院离开,马不停蹄地回到了肖苏阳的会所,吴经理见他去而又返,也不知道他要干嘛,只听凌晨沉吟片刻说道:“你告诉肖总,就说……我于他有‘泄欲’之恩。”
      吴经理心里忐忑,这样的事自己不好亲自拆雷,只差人传话,哪知道肖苏阳就真让人带了凌晨进去见他。
      凌晨一见到肖苏阳便说:“我要见凌云。”
      肖苏阳讪笑了两声:“我怎么会妨碍你们父子团聚?”说着,招呼门外的保镖进来,几个保镖给凌晨戴上眼罩后,将凌晨带上了一辆车,摇摇晃晃不知走了多久,又感觉有人扶他下车,又走了许久,终于坐了下来,取下了眼罩。
      昏暗的灯光下,凌晨正坐在一个包厢中,u型沙发中央坐着一个佝偻羸弱的中年男子,他的周围环绕着衣着暴露的莺莺燕燕。
      凌晨定了定神,仔细看了看那中年男子,不可置信地皱了眉。
      “怎么?五年不见,连老子都不认识了?”中年男子沙哑的声音终于让他有了记忆中的熟悉。
      “……爸。”凌晨的记忆中的凌云,从来高高大大,年轻时风流倜傥,后来发了福,大腹便便也是派头十足,怎么现在成了这副模样。
      凌云还没接话,屋内正围着麻将机的一个男子说道:“哟,这是来认爹来了。三万。”
      另一个男子马上说:“碰。威哥你嘴太损,人家真的是云爷的少爷。”
      众人齐齐往凌晨这边打量,环绕着凌云的美女也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他。凌云低着眉眼,看不出情绪,只是对着一个给他揉肩的美女说道:“你,去陪陪我儿子。”
      美女本就是流转着眼波往凌晨身上瞟,闻言便起身挤在了他身边,从桌上拿起两只酒杯,整个上身就软绵绵地贴了过来。
      凌晨向一旁让出了位置,但脸上也并不作态,接过一只酒杯,含笑碰杯,一饮而尽。
      “少爷好酒量啊。”美女嘴上赞叹的是凌晨,一双媚眼却娇滴滴地看着凌云,仿佛是在向凌云邀功。
      凌云见状似乎挺有面子,笑着向身边的人说:“这丫头,又心动了。”屋内一阵起哄,倚着凌晨的美女羞得将脸埋进了他的臂膀,一副娇羞的媚态。
      凌晨也跟着憨笑两声,随即说道:“我有话要和你单独说。”他实在不想应付这样的场面,着急脱身只好硬着头皮说正事。
      “什么事?”凌云挑眉,“说你是怎么把我送进监狱的?”话音刚落,屋内忽然安静,一桌吵闹的麻将也没了生气,已经有几个男子满脸杀气地围了过来。
      凌晨将怀里的温香软玉轻轻推开,说道:“我今天来就是想解决当年的事。”
      “你想怎么解决?”凌云看了看桌上盛酒的器皿问,“你又想把酒瓶砸在自己头上来息事宁人?”凌晨想起被绑架时曾拿酒瓶来震慑绑匪,不禁愣了一愣。
      凌云又笑了:“我从来都知道你妈心狠,五年前你却让我知道你的确是她亲生的,不同的是她只对别人狠,而你连自己都下得去手。”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沉:“凌晨,我本该以你为荣,可你害我入狱整整五年,害得我人到中年却一副病态残躯。这全是拜你所赐,你倒想在这里自残,让我演一出父子情深?你太高估你自己的分量了。”
      事已至此,凌晨再示好就显得谄媚且无用了。他冷峻地说:“凌云,五年前,你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我不过是推波助澜,替你提前找到了你的归宿。”
      凌云冷峻地看着这个年轻、桀骜的凌晨,啧啧两声:“太像了,太像了,这股狠劲儿,太像沈梦了。”片刻,他又说:“我出狱这么久了,你今天才想起来解决当年的事,不过是因为你要护着你的心头肉。”
      凌晨抬眼看他,只冷冷地说:“我和你之间的事,和别人无关,你只管冲我来。”
      “你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就爱逞英雄。”凌云缓缓抬头,在人群中找到刚才那个坐到凌晨身边的美女,“红英,你过来。”
      那名叫红英的美女忐忑地走了过来。
      “你喜欢我儿子吗?”不等红英惊恐地摇头,他又说,“我这个好儿子,他的心头肉是一个男人。只要我随手动一动他的男人,他就立刻来和我翻脸。”
      屋内的人有些人从网络上见过凌晨的绯闻,另外一些不知道的,此刻也都知道了。
      凌晨不语。
      只听凌云又说:“我们这里这么多弟兄,不如你挑一个现场给我们演示演示,你和男人是怎么做的。”
      凌晨微微蹙眉,竟也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
      屋内没有一个人敢出声,他们似乎见惯了凌云的残忍和疯癫,有些害怕自己被凌晨挑中,当场来一个爆菊花。
      凌云又问:“还是说,我得把那位乔老师请到这里来给我们表演脱衣舞……”
      “你够了。”凌晨目光中隐隐透着凉意,“从小你就教我自己解决问题,你却次次都要牵连别人。”
      凌云似乎愣了片刻,点头道:“对,我教过你。”想了想,又吩咐手下的人上酒。不多时,一张桌子上摆满了酒瓶,凌云对他说:“我不为难你,你今天把这一桌酒全部喝光,我和你的事以后绝不牵扯你的人。”
      “好。”凌晨答应得十分爽快,说话间已经拿起刚刚开瓶的酒,咕嘟咕嘟地往嘴里灌了下去。
      屋内的气氛渐渐活跃起来,有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一个一个地帮凌晨开剩下的酒瓶,凌云满眼恨意,刻意为难他,拿上来的酒全部都是度数极高的洋酒,凌晨灌下一瓶之后已经开始皱眉。
      另有人已经往他手里塞了第二瓶。凌晨咬了咬牙,酒瓶倒挂,又开始咕嘟咕嘟地灌入肠胃。
      ……
      凌晨眼花缭乱,胃里一阵抽搐,脑袋里还没算清楚这是第几瓶,手里早早地又叫人塞进了一瓶酒。
      凌云并不阻拦,反而目光灼灼地盯着凌晨痛苦的模样,眼中似乎闪着兴奋。屋内的男男女女更是大胆起来,早有几个性感女郎趁机对凌晨动手动脚地摸了几把;男人们见状又有些吃醋似的,将愤怒和嫉妒加之在半死不活的凌晨身上。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几个人将凌晨扑倒在沙发里,默契地压住了他的手脚,一只手捏住了凌晨的下巴,撬开他的唇齿,尖叫着、欢呼着将生冷的酒直接灌了下去。
      凌晨浑身滚烫,手脚发软,起初拼命挣扎,随着酒精麻痹,凌晨的身体渐渐不听使唤,脑袋扭不开那人钳制的手,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随后又是一阵干呕,但不等他喘一口气,又被酒塞满了口鼻。
      一个不注意,酒水灌入了正在呼吸的鼻孔,凌晨狂咳不止,但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酒水的侵入。干呕、呛水、麻痹、疼痛,凌晨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不自觉颤抖起来。
      凌云一直冷冷地看着他,一想到五年前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以及随之而来的生不如死的五年,他恨得似要发疯。
      他从不和别人说起他是如何度过的这五年地狱的时光,监狱里那些人渣,光是听说他因为性侵幼童才进去的,就已经按捺不住地想要将他折磨致死。而现在,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遭受着同他五年之中的日常一样濒死的痛苦。
      他的目光从来没有从凌晨的脸上移开,仿佛是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可能令他感到复仇的愉悦的表情。
      这群亡命之徒,长期生活在阴影里,这种折磨人的把戏疯狂地刺激着他们麻木的感官。
      也许这种刺激还远远不够,有人忽然伸出手去解凌晨的衣服,混乱之中拉链已经被扯开,凌晨忽然惊觉自己的下身已经变成某人把玩的掌中之物。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恶心,翻江倒海地从胃里喷涌而出。这一次不再是干呕,而这样剧烈的反胃,也迫使压在他身上的众人纷纷避开。
      他踉跄着从沙发上翻身,也顾不上裸露的下身,瘫软无力的四肢并用,一头扎进卫生间拼命呕吐。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眼中有滚烫的热泪喷薄。他胃里什么都没有,却将胆汁都吐了出来,最后声音变成了干呕和咳嗽。
      他翻过身来歪歪扭扭地走出卫生间,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手指摸索了几次才将拉链拉上,忽然感到肠胃刺痛地痉挛,疼痛感暂时驱赶了酒精麻痹,他终于在低低喊出一声“爸”之后翻了一个白眼,笔直地砸向地面,浑身一软,不再动弹。
      在场只有凌云听见了这一声呼喊,仿佛是恳求,又仿佛是嘲讽。凌云竟一时有些呆住了。他恍惚间意识到这个饱受身体摧残的年轻的生命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唯一的血脉,他真正的骨血。
      可他又正对他做着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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