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图图的口口人生》金针菜

30、九. 老君洞前看风景

　　祠堂主殿前面，有一个方型的荷花池。古人将方型水池称为沼，圆形水池称为池，所以这个荷花池又叫“鱼沼”。凝神细看，果然有不少鱼儿畅漾在碧水中，鱼沼是晋水的第二大源头，水流湍湍。

　　鱼沼之上，临空架着一座十字形桥梁，沼内立着多根石柱，柱顶架斗拱和枕梁，承托起桥面。因古人有“架桥为虚,若飞也”，“飞梁石磴、陵跨水道”的说法，所以此桥名为“鱼沼飞梁”。

　　胡图图一路躲躲闪闪闪，装模作样地跟在白衣儒生后面，看他已进入主殿，才登上了飞梁。

　　大殿中，点香祈愿的人流已经比上午少了些，但还是显得有些拥挤。图图踏进殿门，被缭绕的香火迷了眼，一时找不到白衣人的身影，便立在门口东张西望。

　　白衣儒生，此刻正端立在靠大殿一侧背光偏暗的位置，似乎正在用心细看大殿四周悬挂的楹联匾额。其实，他的耳朵是在仔细聆听，立在他身后，持香向神灵祈祷的灰衣汉子，口中嚅嚅的祈愿声：

　　“……小公子后面一直有晋狗跟着，朗奴问主子还要不要动手？”

　　“再等等吧……不要轻易惊动官兵…难以脱身。”

　　“主子，那个胡胖子好像进来了，现在就站在殿门口。”

　　“你说----是他？他就是胡胖子？”

　　“嗯，我看着他和小公子他们分开，一个人往西边来的，不过，属下没有派人跟着他……”

　　“好！来的----正好!”

　　胡图图正在一筹莫展，忽然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在人群里出现，晃晃悠悠地往殿后去了，心中一喜，急忙跟上去。

　　主殿背后就是悬翁山，从山脚下往上望去，半山腰隐隐还有些建筑，有台阶可以往上。图图跟到这里，已是气喘不已，只觉得心口怦怦乱跳，无奈，就地找块石头，坐下。

　　抬头，却见那人已不紧不慢沿石阶往上走了，图图丧气，扭头不看。

　　可就这么坐着吧，心里总有什么东西搁着，让人不安不甘心……眼看着白袍快消失在视线尽头时，胡图图“嚯”地站起来，一手拎起长衫的前襟，咬咬牙，吭哧吭哧去爬石阶。

　　幸亏悬翁山不是很高，不过对一个胖子来说，哪怕是攀登一座小小的土丘也不亚于上泰山了！等图图好不容易爬到半山腰，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从胸口往外蹦出来了，要断气啦。

　　扶着石壁，喘了半天气，心跳得没有刚才那么快了，抹一把脸上的汗，图图往四周看看。这里倚山顺势，人工凿出了三间石洞，洞口挂着匾额，上书“老君洞”三个大字，却不知为什么见不到接客的道人。图图伸长脖子，往阴暗的洞里探望，连一个人影都见不到，更别提什么白衣人了。

　　石洞前面有个天台，四周空旷，站在上面视线颇佳。满身是汗的胡图图，挪动自己酸疼肿涨的双腿，到迎风处，只觉得清爽的微风扑面，无比惬意，便再也不能行动半分！不想再去跟踪什么人了，去他的人皮面具吧！管他是哪个鬼，来做什么的？

　　探头俯看山下的晋祠，又别有一番景致，流水迢迢，绿树掩映，亭台楼阁，人群小如蚂蚁……风中，隐隐送来桂花的香气。

　　图图心头忽然一松，感觉压在心头多日的堵塞似乎疏通了。

　　人的郁闷烦恼，有时来得很突然，去的也会突然。往往就是一瞬间的功夫，这人会钻进牛角尖，埋着头，闭上眼睛，封着耳朵，任他人说破嘴皮子，用尽劝慰都无济于事。往往，也就转一个身的功夫，那人就会顿悟，豁然开朗，然后自己从牛角尖里钻出来。

　　看着眼前大自然与人交融的美丽景色，秋阳照射在身上，暖洋洋……图图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是幸福的，一直是幸福的。

　　有什么好烦恼的？有爱护自己的家人，有关心自己的朋友，最重要的是图图还拥有财富，拥有改变别人命运的能力……为什么还要烦恼呢？没有了那个人的爱护关心，我还有很多，更多——胡图图天生就比别人拥有得更多！家人、朋友都在关心自己，爱护自己，她们那么多人的爱加起来，难道还比不上一个人的多吗？

　　那个人已经离开了我，再也不会回来！他有自己的世界，他的爱需要给他身边的人。而我胡图图的爱，为什么不送给我身边的人呢？我的苦恼，他已经不在乎！我的泪水，早已不能打动他的心，也许，现在只会让他感到不耐烦……

　　从今天起，我----胡图图要好好地活着，活得精彩，活得快乐……活给他看看，没有他，图图还是能很快乐地生活！气死他个王八蛋！

　　对着青山，对着山风，胡图图用两只手围成筒形，放在嘴巴前面，大声呼喊：“我要好好活着------我要快乐地活着------我一定要很快乐地活着-----”。

　　山风听懂了图图的喊声，轻轻地吹起她的头发，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青山听懂了图图的喊声，不停地将她的话，在群山间转播：“----快乐-------快乐-----活着----------”

　　鸟儿被惊飞，扑愣着翅膀，从林间飞起；绿树被惊动，摇晃着身子，沙沙沙地相互私语着……胡图图快乐地笑了，发出一串嘎嘎嘎的笑声，向空中挥着手，抬脚，往山下走去。

　　“啪，啪，啪----”身后响起一阵掌声，图图扭头，一袭白袍，立在山洞前迎风鼓动。

　　“胡老板心情真不错啊！却不知----已经跟了在下一路，此刻却又半道折返呢？”

　　胡图图心头狂跳不止，连脚下步子都有些浮动，几乎要站立不住，勉强堆起笑脸，拱手道：“不知这位兄台，何出此言？我上山来此观赏风景，看过了，自然是要下山回去，难道您还有什么意见？”

　　对方边认真拱手还礼，边大步地逼近来：“不敢，不敢！只是见胡老板一路跟着在下，想必是有要事相商……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

　　图图不敢正视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只顾低着头往下走：“山路朝天，各走一边！这位兄台多虑了！”

　　一双乌靴已出现在她眼前，只一眨眼的功夫，白衣人已拦住了胡图图的去路。

　　不得已抬起头，对视着对方那双黑亮的眼睛：“你，你，你想干什么？”

　　没有表情的脸“笑”了，咧开了嘴往两边勾起。人的笑容是需要整张脸的肌肉一起配合的，只有嘴部的表情，那个，那个“笑容”会让人毛骨耸然。

　　胡图图后退三步，与那人保持住距离，但却离洞口也近了。

　　“不干什么----只是想请胡老板喝杯茶，聊聊天……”

　　图图慌乱地摇头：“我，我现在没空-----要喝茶聊天，改天吧，我还要去找我的家人，她们在下面等我，会等急了的----”

　　那人的嘴巴咧得更开了：“你的家人？噢，他们有我手下照顾着，放心，不会有事的。胡老板只管在这里，喝杯清茶吧。”说着，他拍了拍手，山洞里马上有人走了出来。

　　胡图图睁大眼睛，瞪着眼前，变魔术般出现的两把舒适的藤椅，还有一张矮矮的茶几，茶几上，有一把扑腾扑腾往外冒着热气的紫砂壶，还有几个小小可爱的茶杯，在旁边围绕成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