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图图的口口人生》金针菜

25、四．讨厌的小孩子

　　牙里果说话的腔调有些怪异，语速跟他的行动一般快捷，但刚刚吐出来的很简短的两句，并不是契丹语，而是汉语。于是，连跟在胡图图后面的人，也听得也清清楚楚，有人忍不住吃吃地笑出声来。

　　胡图图大怒，正如被人当场揭了疮疤。虽然自己平日一直不理周围群众的劝告，暴饮暴食，完全无视身材走形。但被一个完全陌生的臭小子当众说到短处，岂能不怒？

　　用力地甩手臂，想要一走了之，“不知好歹的东西，居然敢说偶脸大？泼散（去死）！”胡图图在心中，学着茗烟说起了太原粗口。

　　可是，那小子犹如真正的粘皮糖，怎么甩也甩不脱……旁边，还有人急忙上来提醒：“胡公子，胡公子----息怒，息怒，别忘了刚才您答应的……”

　　图图悻悻地收回，正要往那小子脸上抽去的另一只手，哼！被一个浑身散发着臭气，血衣污衫的异族男孩粗鲁地抓住，简直会让人发狂！

　　咳了两声，胡图图用力在脸上挤出一个假假的笑脸，问：“呵呵，小兄弟，你放手----有话好好说，来，先喝杯茶，吃些点心，慢慢来，别急。”

　　空着的一只手，接过旁边侍从端来的食物，递过去。牙里果毫不犹豫地接下来，吃了，只要是胡图图给的，他照单全收，大概也是真饿了。

　　晋王得报，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胡图图在宫中呆了三天，成了牙里果的贴身陪侍。只要她陪着，吃饭，洗澡，更衣，小男孩都很听话，只是不准她离开！见面第一天，直到他睡着，胡图图的手臂才得以解放，挽起袖子，一看，乖乖，都青了呢！

　　胡公子家大业大，有自己的生意要做，自然不可能一直留在宫中。可是被俘的男孩死死地跟着人家，发现不见，就发出类似狼嚎的惨叫声，破坏周围一切能破坏的物什，拒绝进食。

　　晋王恩赐：允许胡公子带质子回府，但同时要保证质子的安全……顺便附送了胡公子，很多表彰其忠义之心的美好词语，作为精神上的慰藉和奖励。

　　就这样，脸很大，头也变得很大的胡图图带着牙里果，回到了明月楼。

　　刚见面时，胡图图大约是牙里果的一个半大，到现在，大约有二个半不到点，那么大了。嗯，倒不是说，小男孩在明月楼，没得吃吃得不好，一直不发育长不大。而是，而是，没有人能比胡图图吃得更多！

　　中庭地白树栖鸦，
　　冷露无声湿桂花。
　　今夜月明人尽望，
　　不知秋思落谁家。

　　晋人对中秋节十分重视，民间谚语“八月十五停活的”---意思中秋节这一天是不干活的。前线无甚战事，晋王提前回到了晋阳城，与两位太夫人团聚。手下的将士也有放假的，郭从谦便早早来到明月楼。

　　素烟，早几天就让人，在园子里架起了炉子，准备好面、油、糖、馅，领着茶园子的姑娘们开始打月饼。

　　与胡图图在江南家中，所见到的不同。这里人，做的月饼不是平常大小，或者如图图的扬州姆妈，偷懒做一个超大型的大月饼，一家子分吃。素烟她们做的是套饼，由小到大，垒起来象一座宝塔。

　　用喷喷香的麻油和面，做出来的月饼，酥皮色泽金黄油润，表皮层次分明，图案简单。姑娘们还特意做了一些兔儿形状的小月饼，专门送给牙里果和茗烟。

　　对了，现在茗烟和牙里果两个，晚上睡在一间房，对这个安排，茗烟开始是剧烈反对的。对于这个契丹族的小孩，他有着本能的排斥。

　　但现在的胡图图，随着体形越来越大，脾气也越来越大，对于茗烟的抗议，她只是瞪起眼睛：“不和你一起睡，难道还让他跟着我睡？啊？啊！！！”

　　呃，尽管因为脸上肉多，图图的眼睛不似以前那样大得惊人，但是目中露出的凶光，还是足够让茗烟倒退三步。

　　牙里果，自从跟着胡图图到了明月楼，倒不再时时刻刻拖着她胳膊了。一踏入自己家的地盘，胡图图就板起脸，啮着牙，恶狠狠地威胁还挂在身上的男孩：“放手！滚开！与我保持住距离，不然，不然…….让人将你做成人肉包子！”

　　男孩子，听话地放开了手，胡图图终于松了口气：咻----累死我了！嗯，这小子还是怕人凶的，以后一定要对他凶一点！

　　胡图图不知道，牙里果不是对每一个人的“凶”都怕的。比如，睡在一个房里的茗烟，因为讨厌他，常常恶声恶气地对其吆喝，契丹男孩，只是沉默，没有反应。

　　茗烟有些小小的得意，呵呵，传说中可怕的契丹人也不是很强大嘛？看眼前这小子缩头缩脑，一副很欠揍的样子！

　　心有所想，必有所动。有一天晚上，不知为什么，茗烟与牙里果动起了手……嗯，最终的结果是，茗烟悲哀地认识到：郭大哥教的那些精妙的招术，在一个天生神力的野蛮人面前，是完全没有用武之地的。

　　没有办法不认输……因为茗烟不服气，牙里果每次都放他起来，等他摆开架势，再一次冲过来……然后，再一次将他压倒。

　　天，茗烟羞愧得以头撞墙：“55555555-----这个小子，比我还小了三岁！不用活啦！”

　　当然，人还是会认清现实，服从现实的。当茗烟认识到牙里果的强大后，不久，就与他成了好朋友。小孩子的友谊比成人要简单，简单得不用掩饰：嗯，打得过你，俺就是你的大哥，天天欺负你！嗯，打不过你…….那，咱们还是做好朋友吧?

　　当然，这些都是茗烟单方面的认定和态度变化。牙里果，依然是沉默寡言，最喜欢跟在胡图图身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当牙里果的身世，陆续传到明月楼时，园子里，多愁善感的姑娘们，对这个总是被胡老板恶言恶语喝来喝去的，沉默的可怜的黑小子，开始了爱心泛滥……

　　胡图图懒得理，别人对她的议论，懒得理！黑小子的来历，也懒得追究----虽然从外形上，根本看不出，皮肤黝黑眼睛细咪的牙里果，会和老师有什么血缘关系？

　　但是，她听到了牙里果一个人时的自言自语：“太子爷说她是个好人，就一定是好人！妈妈也很凶，还会打我，可是妈妈是好人……太子爷说我们是兄弟，所以，一定不会丢下我，他一定会来找我的……她的脸真的很大，比大哥哥画上的大多了…我还是认得她的。太子爷天天看着，我也天天看着……”

　　胡图图讨厌小孩子！从小就讨厌！

　　因为从小，总是听到金牙阿爸对阿哥们说：“让着点图图----她比你们小，做大的总要让着小的！”所以，胡图图讨厌一切比自己小的，扬言不准扬州姆妈再给她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大金牙阿爸笑嘻嘻地点头答应了，反正，他生得也够本了。

　　对这个整天跟着她，并听话地与自己保持一定距离的男孩子，图图真是一点都不喜欢！

　　所以，在院子里，随着众人拜过月亮，吃过月饼后，胡图图就扔下还在兴致勃勃谈天说地的众人，不理难得回来的郭大哥，自顾自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