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三．是人质？还是烫手的山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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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子闯入胡图图的生活，已经大半年了。第一次见到他，还是在正月里，刚过完年的时候。
只知道晋军与契丹军在沙河激战，无意中俘获了一个小孩，据被俘的契丹兵交代，是契丹皇帝耶律阿保机的儿子。
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胡图图，被吓了一跳。甚至在被招入宫，前去帮忙翻译契丹语的途中，还是惴惴不安：是谁？谁被俘虏了？难道是……
从，前来请她进宫帮忙的宦官嘴里，得知：被俘的是一个小孩，自从被俘后，就没有开过口，也不肯饮食。晋王急了，从刚刚得到一个重要人质的意外之喜，变成烫手的山芋---要是阿保机的亲生儿子真的死在自己手里，那双方必定会爆发大战。
那些契丹人与中原人不同，他们往往肯为了被俘的亲人，付出不合理的赎金，做出让中原人感到不可思议的让步。
中原人往往以大义为重，所谓的忠臣义士往往肯为了国家，为了成就所谓的大事业，不惜牺牲掉自己亲人的性命，而所有的人，不但不会责怪当事人的狠心，只会歌颂他的无私。契丹人则不同，也许是因为他们进化得不够，还维持着原始人的朴素思想，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是比自己亲人的性命更为重要的。付出的赎金，交出的土地，以后都可以再抢回来！而亲人，没有就没有了，当然不能轻易放弃。
所以，用人质对付契丹人，是相当有效的！在尚未搞定梁朝大敌前，李存勖还不想多方受敌，如果能扣留他们的一位皇子，换取北方的暂时和平，那是最理想的事情了。
可是，如果这位皇子死在晋境内，那么……愤怒的契丹兵，是这个世上任何军队无法抵挡的！即使他李存勖用兵如神，也不想、不敢面对一大群的疯子或者说是野兽，不想亲眼看到晋境内被千万铁蹄所踏平。
看着如热锅上蚂蚁团团乱转的晋王，刘玉娘轻轻启口：“要不，让明月楼的胡七公子来试试吧？臣妾听说，他曾经去过契丹贩货，能说契丹语…而且，他似乎很会哄人，两位太夫人都很喜欢他，会哄老人家开心的人，往往也会哄孩子。”
于是，胡图图就这样被拉到了牙里果的跟前。
没有人能接近那个孩子，他人虽小，但力气大得惊人。被松绑后，他就拳脚、牙齿并用地对付每一个试图靠近自己的人，被俘虏时，也是三、四个成年的兵丁齐上，才将他拿翻捆牢。
知道人家的身份后，晋王讨好他都来不及，哪里还能捆着他？
所以，当胡图图看到他时，那孩子身上还穿着战场上被俘时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虽然是正月寒冷天气，还是能闻到阵阵散发的臭味。
说实话，胡图图不相信眼前这个小俘虏会是阿保机的儿子，会是耶律倍的亲弟弟。自己呆在契丹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从来没有听谁提起阿保机还有另外一个儿子，照年龄来看，这个孩子当年应该也有二、三岁年纪了……
但是，胡图图没有对任何人说出自己的疑问，如果这只是一个不幸被俘孩子为了求生存而撒的谎言，又何苦去揭穿呢？
牙里果已经烦透了那些每天来打扰他的晋人，不断有说着磕磕吧吧契丹语的人，一脸惶恐地被推到他面前，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请四皇子用餐----”
“请四皇子更衣----”
“请四皇子----”
……
他讨厌这些人，讨厌他们喊“四皇子”！没有人承认过他是皇子，他的妈妈还活着的时候，也再三叮嘱：“不能喊他们‘哥哥’，不能和他们相提并论……”
牙里果不懂，为什么不能喊“哥哥”？虽然很少见到，但太子爷每次看到他，都会笑嘻嘻地，喊人拉他上前，哄他喊“大哥”……可是，每次他喊了后，回去，必定会被妈妈打一顿。他不怕打，牙里果从来不怕打！可是，他害怕看到妈妈，边打他边流泪的样子。
虽然牙里果不懂，可是他再也不喊太子爷为“哥哥”，随便旁人怎样哄，都不开口，只是沉默。最后，那位也放弃了，只是叹着气，抚摸他的小脑袋。
牙里果觉得“大哥”的手好温暖，暖得让人不想离开……虽然不敢开口喊他，可是每次都在心里，用力地喊“大哥----”。
妈妈死了，死得很突然，小小年纪的牙里果还不懂什么叫死亡，更不懂伤心，他被人匆忙抱着，送到了太子府。
他喜欢太子爷，喜欢他的这位“大哥”。牙里果还小，还不懂什么是美，什么是丑？他只是觉得“大哥”的手很温暖，让他不想离开；“大哥”的模样也很好看，不管是他在看书，还是练箭，牙里果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舍不得移开眼睛……牙里果是太子爷的小尾巴，不知道为什么，太子爷也默认了他的跟随。
只有，太子爷要进宫，要面见皇后的时候，才不让牙里果跟着。皇后讨厌牙里果的妈妈，也讨厌牙里果，小小的孩子也清楚这个事实。所以只要说太子爷要进宫，他就默默转身，自个儿去玩了。
只是一次，太子爷骗了他，骗他进宫，实际上是离开了契丹，离开了皇都。他那么害怕地看着面色惨白的“大哥”躺着，被人抬走，临走，跟他说：“好好呆在府里，等我回来----”
牙里果一直等着，天天守在府门口蹲着，几乎变成了太子府门口的第三只石狮……可是太子爷一直不回来！
太子正妃，萧阿日娜，每次看到他这付如丧家之犬的样子，总是很闹心，便会大声地骂他……牙里果懒得去理她，这个女人总是心情不好。
对了，太子爷对府里的每个人都很和善，独独对她总是没有笑容，虽然行动上一直对她彬彬有礼，十分尊重。可是，牙里果在一旁看着，觉得如果自己是太子妃情愿被人痛打一顿，比如像妈妈当初打自己一般，也好过现在这个样子……虽然太子妃总是对人很凶，可是牙里果觉得自己并不恨她，反而，反而觉得她很可怜，唉，对可怜的人，牙里果总是会让步的。
通常，太子妃立在院子骂半天，门口的“石狮子”还是三只，她觉得累了，就嘟嘟嚷嚷地走开……再等一会，那个一脸和气的太子侧妃便会过来，在牙里果身边蹲下，还会递过来一大包点心，再摸摸他的头，然后离开。
牙里果，捧着那包点心，坐在门口，看太阳一点点西斜……
终于，牙里果等回了“大哥”。听到他温柔的喊自己名字，看到眼前熟悉的笑容，牙里果呆了半晌，扔下怀中的糕点，扑了过去，号淘大哭，哭声中充满了委屈----整整半年，你让我等了这么久？
如曾被主人无意间遗弃过的小狗狗，牙里果从此粘住了太子爷。
……
牙里果不害怕被俘，不害怕面对敌人的折磨，他甚至不怕死，能够“掩护”太子爷渡过沙河，已经满足了……
但他讨厌这些人，拿他做什么文章。虽然不是很明白，但牙里果隐隐觉得契丹军的迅速退走，与自己有关。没有其他人会拿他当一回事，包括他那个父亲，那个高高兴上，被族人视为天神的天皇帝，肯为他撤兵的，只能是太子爷，一直哄着他喊“大哥”的那个人。
这几天，他不吃不喝，拒绝和任何人交流，可是一颗小脑袋却偏偏运转得比平日更快。隐隐的，他想到：自己的这次私自随军和被俘，可能会给太子爷带来极大的麻烦……
正在他担心烦恼的时候，房门“矣乃”一声又打开了，伸手，将离得最近的一个小银杯子抓在手里----因为，他总是乱扔东西，将好几个将契丹话讲得磕磕巴巴的人，打破了头，现在房中，只剩下些精致得没有多少杀伤力的用具。
牙里果懒得抬头，等了半天后，没有等到意料中磕巴的语声，小孩子终于忍不住，抬起了头。
“你是谁？”
互相打量一会后，双方几乎同时开口，问了同样的问题。
然后，不等胡图图反应过来，原本躺在地上的男孩，就踹了起来，身手灵活，完全不象饿了几天的人。
牙里果一把攥住了胡图图的手臂：“我认得你……”
在胡图图震惊得还来不及尖叫前，他又补充：“只是，你的脸大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三．是人质？还是烫手的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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