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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景帘玉乡(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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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方新浴觉身轻,恰喜温和水一泓。
膏泽不因人世热,此泉尤是在山青。”
沙哑声念着诗句,混着一阵阵水声响动在轻烟氤氲的浴房里,谷粼坐在白玉浴盆中用布巾洗浴,景妎站在一旁,为她梳理洗净的长发。
一旁两名侍婢不时偷看着,她们原以为自家夫人已经出若得像天仙一样。没想到这自谷外来的谷姑娘,经过一番沐浴,由内而发的气质神韵更是凡人难有!
两人站在浴盆边,烟雾缭绕,如同一对神女戏水,景致逼人!
“呵呵,听妹妹吟诗,应是喜欢景帘这地方?”景妎倩笑,将谷粼的长发分流成束,一点一点梳着。
谷粼忽的转身,溅起水花,笑对景妎,“嫂嫂说的是,景帘玉乡真的很美很美!无世俗烦扰,像极了是粼的旧梦之地。”
“旧梦?妹妹回不去了么?”景妎半带疑惑地答着,又屡直了一束谷粼的发。
“是啊,那地方毁了,回不去了。”谷粼看着景妎娇美如花的面容,心想天下英雄追求的不就是这般绝代佳人,“嫂嫂,景大哥待你好么?”
景妎手一顿,呵呵笑开,“妹妹,想听个故事么?”
“嫂嫂音容似水,若是想说故事,粼自是求之不得。”
景妎闻言,笑容嫣然,手抚着小腹,眼光悠然。
“十年前,在景帘有个有些许姿色的少女,她以碧玉钟为乐器,舞技出众,及笄之后出世便很快成了名,世人皆道一句‘衡水碧瑟自诩妎’,那少女却对此甚是反感。当时,所有来景帘赏玉的人都希望能见她一面,听她击乐,看她跳舞,与她谈天。不过,这名少女有一个专为她雕碧玉钟的玉雕师,他们虽然一同生长在景帘,但从来不说话,甚至这名玉雕师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日子一久,那名女子渐渐发现这名玉雕师和其他男人不一样。知道么,只要是她的要求,哪怕再难,他都能一一做到。
这名男子年少在邙山学艺,因此景帘见过他的人极少。少女十三岁那年,他自邙山回乡,本来应该有了更多交谈的机会了,但没想他却成了景帘玉雕总师的接班人,更加忙碌,见他一面难如登天。因此彼此之间往来都是以书信代替,信中所提除了玉钟雕刻,确也没有一字赘言。后来,有一位西北富商向少女提亲,虽然之前来的人也提过亲,但这名富商却愿意以家中所有产业作为聘礼。这件事,震动了整个景帘,甚至是塞北,甚至更远……”
“那后来呢?”
水温渐凉,谷粼自浴盆出来,侍女们赶忙上前为她穿衣,由于不习惯被人服侍,她尴尬的皱眉,不好意思接过衣服自己穿,侍女相视而笑便退开了。
景妎倒跟上去替她擦拭湿湿的头发。
“妹妹知道么?景帘玉乡的人鲜有疾病,想来皆是受到玉石灵气的影响。但,一旦真病了,便是生死大病,药石难救。富商求亲的那一年,少女得病了,不知是什么病,她脸上身上长满了红点,甚至有的化了疮,容颜尽去,之前所有爱慕她的人全都消失了,包括那位要以全部家当作聘礼的富商。病来如山倒,乡里的大夫看不出少女的病症,无奈之下,她便只能任着身体慢慢虚弱下去。
后来,乡民们都说少女得了传染病,便将她关在了一间林间小屋内,那时候的惨状说是等死,也不为过了。有一天,那玉雕师突然来了,用斧头砍断铁链,一脚踹开木门,怒气冲天的杀进屋内,身边还带着一位喘着气的老御医。御医一诊,发现是中毒,说是半月红,一种极阴的毒药,专去女子美貌。之后,北麒也来了,带了蠡园圣品郁蠡丹解了少女身上的毒。而少女身上脸上所有难以入目的烂疮,却是玉雕师将郁蠡丹研磨成粉末,一点一点上在她身上,每天喂她吃饭,喂她喝补药,然后红着脸和她说一句:‘妎儿,你身子都被我这莽夫看了,不嫌弃的话就嫁到我家吧!’”
谷粼穿完衣服,拉着景妎坐在塌上,“呵呵呵,没想到景大哥这么一个粗壮的北方男子,倒还有这么番风花雪月的一手!不过,这半月红多半是在青楼女子之间流传使用,又怎么会下在一个从不出景帘的少女身上呢?”
“这是北麒后来查明白的。下毒的,是那名富商的小妾,原是名青楼女子。那富商愿意舍下所有家当,当然也会将小妾离休。小妾心中怨愤难平,因此下毒。”
景妎命侍女取来一盒从大到小的白玉钗,将谷粼身子转过去,巧手替她打扮起来。
“呀,因嫉生恨,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幸好嫂嫂你没嫁过去!”
“是啊,真是万幸!不过,妎心中甚是感谢那名下毒的女子,要是没有她,恐怕妎儿这一生就这么错过珏哥了。多亏了蠡园的郁蠡丹,之后妎儿这容貌才可恢复,否则真是误了珏哥这一生!”
“嫂嫂这么说,景大哥这么个有心人要听了去,可伤心了!嫂嫂应该这么想,大难不死,良人得托自是福气,相守白头,自是戚戚。”
“呵呵,那便承妹妹吉言。髻梳好了,妹妹起身吧。”
谷粼闻言,自塌上直起身来,两名侍女都看愣了眼。
乌发盘着三鬟望仙髻,都是乎鬟,随意的垂在两侧,发盘上饰着五支大小不一的白玉钗,随意间却带着难以忽视的高雅气质,颜似桃夭,盈若清风,气如芳菲,一身素雪蓝绣的罗裙更加她如仙的韵味衬得更加非凡。
景妎轻轻走上前,握住谷粼的手,嫣然一笑,“萧兄弟真是福气,能找到妹妹这样的好姑娘!”
谷粼闻言,脸色尴尬,“嫂嫂,我与萧骐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今日会一同去北,全然是因为彼此之间有过一个约定罢了。”
“妹妹,妎儿不出景帘,旁人如何自是不知道,因此当年才险些受人所骗。但,萧兄弟,心意如何,妎儿自认还是看得明白的。他和珏哥是好兄弟,还是妎儿的救命恩人,这么多年来的相处,他待妹妹真的与待一般的女子不同。单凭他唤你一声‘韵儿’,这心意便不言而喻了。”
“嫂嫂,粼与萧骐确是无缘,难以相守,能有一夕相识,心愿已足。我们也就切勿再提了?”
谷粼转头,打开窗户,让风吹进屋内,带走水雾。
“哎,既然妹妹心里透彻,妎儿自也不多言了。”景妎微叹,一看天光,已是申时,道,“妹妹,时候不早了,你今日和萧兄弟都没吃什么,随我去前堂吃点东西吧!”
“不了,嫂嫂,民居环有药堂吗?你且派人将景帘里所有的病人都送到那里吧!”
说着,谷粼自包袱内掏出一盒银针,盒子上有八卦字样,是她从太清门出来之时顺手摸的。
“妹妹是要替乡人看诊?”
“正是,嫂嫂方才不是说了乡人一旦病了,药石难救么?粼懂些医术,还望略尽绵薄之力。”
景妎素来听闻南麟师承医仙,医术高超,没想到她竟是如此仁心仁术,休息都不休息便要医治病人。
“治病救人,是和老天爷抢时辰,粼这就上药堂去等病人。”谷粼一笑,又转头对两名侍女说道:“两位小妹妹,我不晓得药堂在何处,领我去可好?”
两名侍女闻言呆了,赶紧转身为谷粼带路,“好……好的,谷姑娘请!”
谷粼挽起袖口,将银针盒带上,跟上侍女,忽而转头对后头的景妎笑道:“嫂嫂,你腹中胎儿胎位极正,您四个月后必是顺产。自经脉象看来,出生之后应是一位康泰男孩,而且还块习武的好苗子。他日他若愿从武,可不要以玉雕之事难为他了。”
景妎一听,手缓缓抚上腹部,神色仲怔,美眸不禁追逐着谷粼远去的背影……
待得萧骐他们自澡堂出来,下人来报,谷粼景妎她们已经到药堂去看诊,景珏遂吩咐下人做几笼茴香柳叶包送至药堂,带着早没了食欲的萧骐也跟着去药堂。
一到大街,虽已是夕阳西下时,但在药堂外等候看诊的人们所排的队伍,把整个五里街道占去了一半。
而在堂口那群熙熙嚷嚷的人群里,隐约可以看见一张方桌前有一抹白影不断和人们说着话,后头是怀着身孕的景妎和一位老大夫正踩着矮凳子登高或下地拿着药材。
这一看吓坏了准父亲的景珏,大叫了一声,“妎儿,下来”,人便朝着堂口径直而去,大手抢下景妎手中的药材,然后将人拉带一旁低声训话。
萧骐一脸淡笑,张开玉扇摇着,慢悠悠地踱向前方人群中央的白影。
只见她纤指搭在一位老妇人腕后的桡动脉上,她一脸正色,眉宇微皱,那对清风般的澈眸正盯着老妇人的脸色。
那位老妇人脸色泛青,神智涣散,微发着抖,四肢极细,枯槁如枯枝。
“谷大夫,我娘她是怎么了?”老妇人身旁站着一位男子,见谷粼半天不说话,心里着实着急。
“医书曾道:水化精微,上为云雾,云雾散变,乃注于脾也。而今大娘之脉瞥瞥然,如羹上肥者,阳气微也。”
谷粼将手撤下,起身查看妇人的五官。
“那是什么意思?要补身么?”文绉绉的,着急的男子只听懂了一句没有阳气。
“湿生长夏,病入脾胃,以后你们给吃婆婆的饭菜不要太凉也不要太温。”谷粼反身坐下,瞪了男子一眼,抬手提笔写药单,“夏日将至,切记不是越温热便越补,原本脾尚有温火,去了便是。但由于你们多年来皆不够注意,只知道去阳合阴,才拖至如今这地步。这是药方,到后头取药,记住要多吃点温和的东西,不要过补。”
“是是是!多谢大夫!”男子一听,高兴地扶着母亲到药房拿药。
妎夫人今日派人到家中将母亲背过来的。母亲这么多年来,旧医不愈,但如今看这白衣女大夫讲话的架势,应该有些把握能医好的吧。
老妇人母子刚刚离开,又一对女子相扶着谷粼来到面前。
一只纤手伸到面前,她遂抬眼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子,起手便诊,又一皱眉。
萧骐瞅着街上越排越长的人龙,龟速走着,终于来到谷粼身边,一见她便眼前一亮。
面前的谷粼挽起望仙髻,高贵优雅,娥眉淡扫,秀致如画,雪色罗裙,清然仿若风动,和平日里那个披散长发一身白纱的仗剑女侠很不一样。
此时的她,在景妎巧手妆点下,如同一束纯白芝兰一般,入微光而柔滑,逢雨露则香然,幽兰风动,摇曳生姿。
眼神凌厉,扫向不远处几名景帘男子正看着谷粼笑得脸红,不时低头耳语,推推嚷嚷。
他心中正计较着什么,忽然谷粼沙哑声响起,“姑娘,您明堂阙庭色不见,推之黑赤参差者,病在下焦有寒热。脸色泛黄,拖了很久吧。”
那名就诊女子一听慌了,忙说道:“是拖了好些年,原来也没好生注意,一直以为是小病,没想到越来越严重,连下床都快做不到了。老大夫开了许多药,都没什么药效。”
后头那老大夫闻言,尴尬的呵笑了几声。
“这病贵在及时,姑娘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能不能回天,得靠你的毅力。这是药方,你拖了多少年,便要将这方子喝上多少年。”
“多谢大夫!”接过谷粼手上的药单,握着身旁的女子的手,两人绕到后头去取药。
“下一个!”
随着一声哑唤,又来了一堆病者,四周已经昏暗,景妎带来的下人掌起了几盏夜灯,医堂内也点起烛火。
萧骐不禁皱眉,看着人龙只多不少,但一叹,奈何自己医术高明不到哪里去,无法帮忙。
忽而景妎在医堂后想他招手,他瞟了一眼人流,走了过去。
“萧兄弟,你懂药理吧,那就帮忙抓抓药?珏哥说爬上爬下的危险,不让我插手呢!你来了正好,你和老大夫负责抓药,我负责包药。”
萧骐抬眼,两眼对上不远处坐着翘脚的景珏,还是一脸雍容暖笑。
“那景珏怎么不帮忙?”
“珏哥不懂药理,他从来不生病,受伤也随它,因此……”
“好了,骐懂了!孙大夫,让萧某帮你!”
虽是这么说,萧骐一手接过谷粼开的药方。
稍看几眼后,抬眼扫着两人高的药橱,确定是哪几个装药的抽屉后,玄衫拂袖一扫,若干抽屉便“咔嚓”一声,极为神奇的自动开了。
伸出指尖,再一个提气,就见那几个抽屉猛的一抖,掉出一堆药材。
一阵拂袖长扫,风动扫过俊颜,药材便已整齐的落在景妎所在的柜台上。
自药方上一个抬头,发现除了一直背对着看诊的谷粼,所有人都看着萧骐,表情傻眼。
萧骐经过沐浴梳洗,又回到了那雍容俊雅的佳公子模样,长发以微扣碧玉的白玉冠束起,眉目如画,俊雅无双,一对墨色眸子流光溢彩,笑如暖阳,再加上他刚刚隔空取药那一幕,一时间仿若谪仙临世。
在场的所有女子不禁羞红了脸,男子汉们也看愣了。
“嫂嫂,包药。”谷粼回头瞟了萧骐一眼,若无其事地接着看诊。
“哦!哦……对,药!”景妎赶忙回神,在丈夫的瞪视下,拿起刚刚萧骐取的药,包成一包一包的药袋。
萧骐对着谷粼的方向挑眉,虽然对众人这么看着自己心里有点不喜,但她却平静可以。
景珏见景妎忙不过来,便心疼的走到柜台帮忙,“萧骐,你再这么表演下去,要把景帘的闺女寡妇都给娶了!”
萧骐倒也不理,自赤茯苓那柜里拿出一块赤红的干草皮,走到谷粼面前,“韵儿,且看!”
谷粼此时一手放在病患的腕后,一手正写着药方,见他来到还是给面子的看了一眼,忽然瞪大眼睛,“红龙苽?!”
赶忙将药方写写,交代了病人几句,便起身拿起萧骐手上的干草皮,反复翻看着。
“这里居然有红龙苽?!当年师娘为了研究药理,可没少找它。”放在鼻尖闻了闻,清然一笑,“果然,蓬莱与幽冥种植的红龙苽自古便一脉相承,但比之北方野生的红龙苽,药性还是弱上一倍。”
“这红龙苽是野生的?”萧骐皱眉,从来没听说过身为奇毒红龙吐信母体的红龙苽可以脱离人手的照料,独自存活。
“这是自然,红龙苽几百年前被幽冥人发觉之前一直是生在于野外的。因其难以被发觉,而且存活的几率极低,是以被人们误以为是人手培育而成。”
谷粼说着极其兴奋,拿着红龙苽上上下下端看着,全然忘了自己是一个红龙吐信的受害者,容颜因而菲菲,一丝发丝落下。萧骐一见,指尖微动,随意笑开,顺从心意的将她脸上的发勾到耳后。
众人一见两人间流动的情愫,便微微笑着。
后头那位老大夫呵呵的笑道:“萧少主,您和谷大夫的摆喜酒的时候,是不是该请请咱乡亲们呀!呵呵!”
“对啊对啊……”
“要请我们呀……”
顿时,被老大夫高声一喊,诸人不禁也跟着起哄起来!
谷粼一听,心中大急,忙抬手解释道:“大家不要误会,我与萧骐情同兄妹,绝无半点逾越本分之举!”
她这半死不活的也就罢了,但萧骐日子还长,可别有什么奇怪的传言才好。
谷粼赶忙将红龙苽收入怀中,端正一坐,接着看诊。
可惜,她的一片苦心,萧骐没有看见。
只见他看了不远处那几个笑得释然的男子一眼,眉儿一皱,略略不悦,拍拍衣摆,走到谷粼身边,屈腿蹲下,手肘搁在她椅子扶手处,端看着她,笑得雍雅,当众人的面大声道:
“不知妹妹昨夜睡得可好呢?夜里几个时辰,哥哥这手臂都让妹妹给压僵了,妹妹何不也给哥哥治治?”
“砰”的一声伴随着一声“珏哥”,后头药柜的椅子倒了,景珏一屁股半躺在地上,一手叉着腰,脸上满是无奈的笑,径自摇着头。
景妎嫣然娇笑着,微微倾身将摔得不轻的景珏扶起来。
谷粼脸色顿红,环看众人,无不瞠目结舌。
这半个月来她每晚三更天子时左右毒发,萧骐便掐准时间,与她合力逼退红龙吐信。
一开始他还挺君子的,治疗完便回到自己房间入睡,但到后来,每每苏醒时他都睡在自己身侧,有时甚至是搂着她。
萧大爷给的理由也毫无漏洞:韵儿连日毒发,这时辰和次数越来越不稳定,骐自然要在能够照料得到的地方。难道韵儿不想报仇了?
要打只能两败俱伤,要说也说不赢他,无奈之下,她只好听之任之。
没想到,他现在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毁她名节?!
忽然,景珏戏谑的笑声传来,“萧骐身为蠡园少主,你也真够窝囊!这都把事儿办了,还不赶紧将人家姑娘家娶过来,要不谷大夫一世清白都毁在你手上,以后怎么见人?!”
众人闻言回神,不禁开始大声小声的苛责萧骐没有担当什么的。
反观,萧骐倒是一脸委屈像,苦笑道:“景大哥,你真是一针见血!是骐窝囊,蠡园少主什么虚名,韵儿她根本不在乎,这不老早就拒绝骐了!”
顿时,一言哄然,她居然拒绝了萧骐!
萧骐身为北国第一大园蠡园的堂堂少主,身份已是高上他人数倍。
人品绝佳,才貌出众,风采流芳,是北国难得一见的大才子,再加上他侠名“北麒”,与江南“南麟”齐名,武功高强,素来行侠仗义,一度在武林大会上大放光彩。
这般文武尽胜的男子,何敌之不服,更何况只是一个女子?!
众人不知事情原由,便自然以为谷粼不看重贞洁,不知自爱。
谷粼一时脸色青白,有口难辩,眼眶冒火,愤然拍桌起身,大声道: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无耻苟活,生不如死。”
萧骐见状,知道玩大了,笑着弹衣起身,后退了五步远。
“妹妹,难道要殉情?这是不必了,人都是哥哥的,命自然也得入哥哥祖祠的。倒不若百年同穴而眠,这岂不是完满?”
他依旧一脸判若无事地闲雅雍容,又慢慢向后退着,越说越暧昧,只怕玩的不够大。
忽然一阵大风刮来,下人们掌的灯火灭了一半,剩下的也岌岌可危。
众人不禁感到一阵煞气,转头看着脸色阴郁的谷粼,是自她身上发出来的。
只见谷粼对着慢慢后退着的萧骐笑得难得娇艳,“哥哥既是如此喜爱妹妹,那么就陪着妹妹……”
说着,慢慢抬手,纤指抽出袖中白绫。
“要骐陪妹妹做什么呢?”萧骐见到她手中白绫,一笑,玄色袖中滑出了一把碧箫。
这景妎也真是的,给她换了身衣服,竟还帮她把白绫准备好,幸好把霜凤空凝留在湖边小筑里,否则身后这景帘林子要毁在今日了。
“自然是陪着妹妹我……生同寝,死亦同穴!”
伴着大喊,她向萧骐飞快的射出白绫,萧骐笑意盎然的飞起,快速退进身后幽暗的林间。
谷粼随收起白绫,脚尖点地飞身而起,以相同的速度,掠进林中。
老大夫见状,不禁大急,赶忙跑出来大叫着:“谷大夫,别走啊,这还有病人呢!谷大夫!谷大夫……”
一时间鸟雀惊飞,回答老人的,是林间一阵阵爆裂般重响以及一棵棵轰然倒下的巨木!
景珏也自药堂柜台上探出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悠闲,“乡亲们,我们好半年不用劈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