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曾相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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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永城郡的裕华门外头便是临桉道，曾经，运往西州的丝绸、茶叶与骨瓷都走这条道，说起来，这城门原先叫做安西门，后来商贾之道大兴，与他国大量的买卖给这座小小的城池带来了富裕与繁华，所以十多年前便改叫裕华门。”
“吴大哥对这永城郡像是十分熟悉，连偏僻陋巷都记得十分清楚，可是我怎么记得大禹军中有令，兵将轻易不得出营……”
“啊！林小弟你不知道，我祖父也曾在西境军中服役，每三月可有一天时间出营，小时候我哥和我为了赶上见祖父一面，都会提前来这永城郡住上几天。”
“可惜等我长到能从军的年纪，我祖父却去了。”
“哥，你如今在军中是、是……十分骁勇，祖父知道了一定也是自豪万分的！行了，你们俩别送了，如今西州与我大禹战事已停，我此去军中并不危险，山长路远，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记得把锁找回来！”
“……”诚心咽我不是？
或许是雨刚停，又或许是日头未到正午，这天光总不见大亮，林前与裴真出城送小裴，不想居然走出了这么远。
“刚刚大哥说锁……”
“哦，是长命锁，我娘给的，我和我弟都有一个，不怕小美人笑话，我娘说那是给我们俩未来儿媳的聘礼。”
“如此说来，吴二哥是在军中弄丢了？”
“不，其实弄丢的是我。”
“？”林前抬头看了老裴一眼，私下觉得这吴大哥是个十分细心的人，怎么会弄丢呢，“所以吴二哥是替大哥去找？”
“不是不是，他那块他知道在什么地方，只是去取回来，我那块却是丢了许久了，不瞒你说，我一直都没有告诉我父母，尤其是我母亲，她有心口疼的毛病，那锁是她的陪嫁，怕她知道了不开心。”
“这如何是好，将来大哥娶妻……”
“娶妻？我有时候想想，我常年在外，性子野得很，战场刀剑无眼，我自己一条命不算，何必再搭上人家姑娘的一生。”
“大哥也不必这么丧气，好歹如今西州战事已停。”
“虽说北狄臣服，西州和议，但我大禹疆域辽阔，哪里缺野心之辈？东域不说，那南屿也不是省事的，一旦起战，我们这些当兵的必是第一个往上冲。心中祈祷天下太平，便是知道这天下并不太平。”
两人沿着临桉道往裕华门走，途径一小片树林，正是当日两人见面的地方。那些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的悬铃木依旧静静守着这一条临桉道，一场春雨洗净浮尘，更见葱郁。
老裴摸着自个儿的下巴，看了一眼林前的腰带，顿住了脚步，“小美人，你之前不是说你进城时包袱里的两块碎银子丢了吗？说不定就丢在那树下，我去给你找找。”
“吴大哥？”小林前一转头，却发现那人已经向一侧跑了出去。
老裴围着那粗壮的悬铃绕了一圈，果然什么都没有，也是，要有也早给人捡去了，他蹲下揪了几朵不起眼的淡紫小野花，起身转头，欢喜道：“小美人，你丢的银子还真在这儿！”
老裴将两块碎银递给了林前，又从自己腰带上解下一个黑底云纹绣星月的空钱袋子，“装这里面吧，这下可别再丢了！”
“多谢大哥，想来这世上还是拾金不昧的好人多。”
“可不是。”
林前接过那只小钱袋，发现袋口没扎，里面探出来几朵紫色小花。
“我刚才瞧这小野花长得有趣，便揪了一把，小美人不喜欢便扔了吧。”老裴挠挠头，其实他特别想把这把花别在小美人的冠间，哈哈哈，一定十分可爱。
林前轻轻捏出一朵，瞧了一眼，抬头道：“大哥可知道这花的名字？”
“不知道。”
“这花叫蜀羊泉，又叫千年不烂心。它结的果子朱红明丽，像鲜艳的琉璃球，小时候我曾经跑出去采它的果子吃。”
“好吃吗？”
“不好吃，小时候觉得它像是一颗颗甜美诱人的小糖葫芦，尝了才知道，是苦果。”
“小美人喜欢糖葫芦？”
“小时候都会喜欢的吧，又甜又好看的。”
“也是，我小时候也喜欢，说起这糖葫芦，到让我想起从军前，在朝京逛灯会的事情，大约十年了吧，那时候我带着我弟弟偷偷溜出去逛灯，谁知那小兔崽子一出门便忘了我说的什么，我刚在街角给他买了串糖葫芦，一回头他便没了影，我吓得一身冷汗，急忙去寻他。朝京的大街四通八达，路上人又多，我被挤来挤去，手里的糖葫芦也掉在地上，还被路边的小乞丐捡了去。”
“后来找到吴二哥了吗？”
“找到了，那小混蛋在街边看一个卖艺的喷火，给人家打赏的时候抛出去一把金珠子，惹地过往行人议论纷纷，我一路询问才找到了他。”
“钟鸣鼎食之家。”
“也不过是得祖辈荫蔽，留了些家产，那小子为了那件事，一年的零用都被扣了，想要什么东西都只好偷偷来找我，我便让他给我捶了一年的腿，哈哈，如今想来，那时天真少年，不知何为战火连天，不知何为国仇家恨，真真是最无忧无虑的年纪。”
“我自小被送往西州，已经不太记得朝京的上元佳节是什么景象了。”
“小美人不必烦忧，朝京我熟得很，到时候带你玩遍皇府十四街！”
“多谢大哥。”
“话说回来，我们这两日也该准备准备启程了，我订的马车也已经送到了源外林居客。”
“马车？我以为我们二人纵马回朝京会快些。”
“我此行目的主要是护你周全，防止西州暗探截杀，我们若是纵马返京，一路住驿站，走官道，目标太明显了，一般人若是知道我们脱离大军，必然觉得我们是为了轻车简从，早日抵达朝京，我们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扮作闲来无事外出游历的兄弟，也好混肴视听。放心，我那马儿脚程快，再怎么样四月前也能抵京，不过，要是小美人在朝京有什么急着想见的美娇娘，我们也可以纵马回去，不走官道就是了。”
“不，没有，没有想见的……”
“哈哈，其实我也有些私心，我多年在外征战，鲜少有时间能游历山水，如今借着这次机会，看遍这大好河山，也是幸事一桩。”
“大哥思虑周全，我听你的。”
次日一早，老裴与林前二人开始将自己需要的物品搬上马车，这马车外在十分朴素，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它的长度，比一般马车要长些，按老裴的话说，要是缩在马车里连腿都伸不利索，那还不如拉块门板来的舒服。
林前没什么大件儿的东西要带，除了剑便是一个包袱，之前老裴把他的小包袱还给了他，他便在里面加塞了原先穿着的那套衣物。老裴带的东西多些，一个个都用布袋子扎了扔在车上，大部分林前都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其中有一个他知道，因为昨夜这位吴大哥特地跑了一趟灏邻酒肆，买了十二壶美人醉。
两人在源外林居客用了早膳，便打算驾车离去。
“来大肥！见见小美人！呦呵！这两日看来吃的不错，瞧着又壮实了些！”
“这名字……还真是别致。”
“那是，我原先嫌我父亲给它起的名字太古板，便给它想了个诨名。”
“它原先叫什么？”
“德正。”
“……”
“诶你别笑，我弟那马儿名字更别致，是我母亲取的，一匹公马，叫纤纤，哈哈哈……”
两人一起坐在马车外说笑，一路迎着朝阳，向东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曾相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