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幻妖怪志》曲江池柳

10、第 10 章

　　九尾见到季展祈，仰着头一顿哀嚎：“医仙，你总算来了！我要死了，我活不长久了！”

　　季展祈的心思却早已经不在他的话语上了，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皮毛，看了又看，心道：“妈啊！好想摸一把，看起来好舒服的样子…”

　　九尾见状，以为自己真的病入膏肓了，哭得更加伤心了，“我还不想死啊！医仙你别不说话啊！快点救救我吧！”

　　枢辰站在季展祈身后，阴冷地道：“闭嘴，吵死了。”

　　九尾这才注意到枢辰也上来了，背上的毛瞬间炸起来，“你你你你你……你怎么也上来了？！我的瀑布不是把你淹了吗？”

　　枢辰语气更加不善了，“你那些小把戏也配困住我？”

　　九尾是真的太怕枢辰了，这会儿也顾不上自己生病的事情，直接伸出一足想要触碰季展祈，他道：“医仙你快过来，我害怕！”

　　枢辰却先一步闪身到季展祈身前，一手顶住那只巨大的兽足，不耐烦地道：“别拿你的脏脚碰他。”

　　九尾这会儿总算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了，他发出两声呜咽声，呲着牙对枢辰道：“你把医仙怎么了？”

　　季展祈这才回了神，连忙上前隔开他与枢辰，又顺便如愿以偿地薅了一把九尾的白毛，心道：“手感真好。”他这么想着又忍住多薅了几把，佯装镇定道：“没什么，我在山丘下恰好碰见白泽，便同他一起上来了。”

　　枢辰挑起眉，看着季展祈的手不断在九尾身上游动，面色越来越沉，他道：“医仙，别摸了。过来。”

　　季展祈以为自己又做了什么糗事，连忙收回手，走到枢辰身边，压低声音：“怎么了？他的毛有问题？”

　　“九尾妖气的味道很难闻，你碰久了会沾在身上。”枢辰说的理所当然，“我不喜欢你身上有其他妖类的味道。”

　　季展祈听后，直接举起手闻了闻，“会吗？我怎么没闻到？”

　　枢辰便学着他的样子，低头闻了下他的掌心，肯定道：“难闻。”

　　九尾在一旁看蒙了，好半晌才吞吞吐吐地道：“医仙……你怎么…你什么时候和白泽关系这么好了？”

　　季展祈反问道：“我以前和白泽关系很差吗？”

　　枢辰立即接道：“还可以。”

　　九尾腹诽，什么“还可以”，你俩之前分明是势如水火。

　　沉默片刻，季展祈才想起来正事，他咳嗦两声，故意压低声线，好让自己显得威严一些，正色道：“九尾，你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我的尾巴！”九尾哀怨道。

　　季展祈：“你的尾巴怎么了？”

　　九尾不可置信，盯着季展祈看了好久，突然吼道：“它被染红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季展祈这才意识到，九尾原本应该是通体雪白的，那其中一条红尾并不是刻意为之，可他觉得这也没什么大问题，便一头雾水道：“红了就红了呗，这不是挺好看的吗？”

　　九尾瞬间陷入一种狂躁气氛中，他仰头长啸一声，下一刻呲着牙扑向季展祈。

　　季展祈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到了九尾身后，是枢辰揽着他躲开了九尾的攻击。

　　枢辰眼眸冰凉，厉声道：“九尾，你讨打吗？”

　　“来就来！你真当我怕你不成！”九尾狂甩着尾巴，霎时，整个山丘都震荡起来，从天而下的瀑布也转了方向。

　　枢辰冷笑一声，“自不量力。”他说完就轻轻将季展祈推开，脸也渐渐扭曲，肩胛上显现出若有若无的羽翼。

　　季展祈瞬间明白，枢辰要化兽形了。可是怎么聊着好好地就突然打开了？他不过真心赞美了一句九尾的尾巴漂亮，就惹出了这样的麻烦？

　　季展祈拽住枢辰，连声道：“枢辰，枢辰，你冷静，冷静！”又对着九尾道：“你也冷静！我错了，我道歉，我不该说你染红的尾巴好看，别生气！咱们好好谈谈，别动手啊！”

　　闻言，九尾的怒气似乎消退了一些，山丘也恢复了平静。季展祈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一阵白雾闪过，卧在丘顶的巨大狐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白衣男子。

　　季展祈只看一眼，就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男子面容俊朗，头发雪白，却独独一缕红发支棱在脑袋顶上，颇有一种“杀马特”的风格，显得异常违和。

　　季展祈不由赞叹这世间的奇特之处，闹了半天，九尾的尾巴是他人形姿态的头发，怪不得他要生气。

　　九尾垮着一张脸，怒道：“医仙，你还笑？我的样子都被毁了，你怎么还能嘲笑我？”

　　季展祈捏捏眉心，“抱歉抱歉，一时没忍住。”

　　九尾环抱着双臂，“你说现在怎么解决吧！”

　　季展祈便答：“洗头啊。你不是说是染的吗，那洗掉不就好了。”

　　九尾更加不耐烦了，“要是能洗掉，我还让你来做什么？”

　　季展祈迟疑了一下，这才想到这个世界是没有洗发水这种东西的。他正想着，怀里的神牌突然凝出一团雾气，是五岳在和他联系。

　　季展祈看了九尾一眼，道：“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咱们一会儿再说。”

　　九尾还想问一句“接电话”是什么，可季展祈已经走远，在确定九尾听不到他的声音后，才搓了一下神牌。

　　神牌那边便传来五岳的声音：“季展祈，你怎么样？九尾的事情解决了吗？”

　　季展祈回道：“我才刚见到九尾。之前出了一点小意外，不过都已经解决了。”他思考了片刻，并没有将自己遇到枢辰的事情告诉五岳，反而问道：“五岳，你没事吧？之前我想用神牌和你联系，你却一直没有回应。”

　　听到这句，那边似乎停顿了一会儿，片刻后，沧溟的声音传了出来：“可能是因为那会儿五岳和穹宇在打架，没注意到。”

　　季展祈一愣，连忙道：“他们俩打架了？出了什么事？”

　　穹宇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我教五岳斗地主，她输了不认账，便教训了她一顿。”

　　季展祈听到这句，都能想象出穹宇此时不屑的样子，只听五岳又道：“明明就是我赢了。”

　　穹宇：“你作弊被抓包还说赢了？是不是还想再打一场啊！”

　　五岳呆萌地道：“你又打不过我。”

　　穹宇似乎更加生气了，“要不是我被灵缚了，你以为你能赢？”

　　季展祈满脸黑线地听着他们吵得不可开交，心道：“老子在这边勤勤恳恳地做着兽医的工作，你们居然在家里打牌？”

　　他喝道：“别吵了！我这边出了些状况，你们帮我想想要怎么办。”他将九尾的事情三言两语地说了，神牌那边却是一阵沉默。

　　季展祈：“怎么了？这个问题很棘手吗？”

　　五岳便道：“不好解决。九尾是镇守青丘山的妖兽，可他天性狡诈又狂躁，如果他不能接受自己的红尾，恐怕会把整座青丘山都闹塌了，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季展祈不由问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将他的红尾恢复成白色吗？”

　　穹宇哼了一声，“八成没办法。九尾肯定是试过了无数办法都无果，才来救助的。他那么精明都想不出来方法，你又能帮他什么？”

　　季展祈揉揉太阳穴：“那现在怎么办？”

　　五岳的声音沉了下去，却异常坚定，“杀了他。”

　　“什么？？？”季展祈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再问一句，“就因为他一尾染红，就要杀了他？”

　　沧溟：“并不是因为他的红尾，而是因为他的性格。他现在或许状态还好，可他一旦知道自己的红尾无法恢复后，必定会大怒，到时候别说整座青丘山被毁，他更会下山残害其他妖类。”

　　季展祈喃喃道：“……那也不用杀了他吧。”

　　穹宇似乎在那边笑了一声，“你怕什么，九尾是上古妖兽，死不了的，不过几百年便又会化形，到时候他的尾巴也恢复了，也不会有其他弱小妖类因此丧命，一举两得。”

　　季展祈轻叹一声，“那他也会有几百年维持‘死亡’的状态，这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季展祈！”五岳的声音陡然增高，“我说过的，别对我们心存善念，这是你身为医仙的责任！”

　　季展祈：“……”

　　五岳继续道：“你一会儿假意为他治疗，然后找机会直接杀了九尾便好。如果你不能下手，就拖住九尾，等我过去。”

　　季展祈根本无法理解他们的思维，也想不到他们居然可以如此绝情地说出这样一番话，他沉默片刻，随后严肃道：“五岳，如果是医仙，他会直接杀了九尾吗？”

　　五岳几乎连犹豫都没有，直接答：“他会。”

　　“那他又有什么资格做这个世界唯一的神？”季展祈回身望了一眼正在对着枢辰龇牙咧嘴的九尾，缓缓道：“我有我的办法。你放心吧，我能解决好这件事情。”

　　五岳还要再说什么，季展祈已经搓了神牌，切断了联系。

　　他心情有些沉重地走向那边两只妖兽，正色道：“九尾，我有些事情想要和白泽说，你能等我一会儿吗？”

　　九尾甩了甩头发，无所谓地道：“行啊，这有什么的。”

　　季展祈看了他一眼：“多谢。”随后拉着枢辰走到了一侧，他神情凝肃，直视着枢辰的眼睛道：“枢辰，你这次是来杀九尾的吗？”

　　枢辰没有丝毫隐瞒，回了一个字：“是。”

　　季展祈就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瞬间没了言语。

　　只听枢辰又道：“可那是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才会杀他。”

　　季展祈眼眸闪动了一下，连忙问：“那你原本想要怎么做？”

　　“我会先把他带回我的地盘，直到他接受自己的红色，或者找到恢复红尾的方法后，再将他放出来。”枢辰看了九尾一眼，“在我那里，他不会闹出什么大事。”

　　季展祈也看了向九尾的方向，“可他心里会不愿意吧。你说你那里永无天日，他又怎么会心甘情愿跟你走？”

　　枢辰的声音沉了一些，“由不得他不走。”他说完这句，又淡淡地补上一句：“季展祈，你不认同我的做法？”

　　他这句虽然问得随意，可季展祈还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紧张的意味。

　　季展祈轻笑一声，“没有，我觉得你很好。你和五岳他们不一样，哪怕知道九尾不会真的死亡，却也不想要杀死他。”

　　“不会真正死亡？”枢辰嘴角泛起了一丝不像笑容的冷笑，“五岳是这么和你说的？”

　　季展祈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了几下，他道：“什么意思？”

　　“没有谁会永生。就连混沌天神都会消散，我们这些妖又怎么可能不会死亡？”枢辰凝视着季展祈，一字一句道：“九尾这种妖类隔了几百年便能化形，但这不意味着眼前的九尾不会死。就好比，如果我死了，白泽还能化形，但是枢辰已经彻底消失了。”

　　季展祈立即听懂了他的意思：“意思就是说当你们受到重创再次化形后，不会保留之前的记忆，只纯粹是新生命的一个开始？”

　　枢辰点点头，“对。”

　　季展祈的心中生出一种被五岳他们欺骗了的挫败感，这哪里是不会死，这根本就和人类所说的投胎轮回一模一样啊。

　　他久久不能回神，只听枢辰又道：“季展祈，在这个世界里，永远不要相信妖类的话。”

　　季展祈立即道：“那你呢，我也不能相信你吗？”

　　枢辰似乎考虑了好久，刚准备开口，又被季展祈制止住了：“别说了……枢辰，我…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他顿了顿，又道：“一会儿我去把事情和九尾讲清楚，包括你想让他跟你走的意图。你不要动手，让他自己选择。”

　　枢辰笑了笑，“好，我听你的。”

　　季展祈揉了揉自己的脸，向着九尾走去。

　　“谈完了？”九尾道，“医仙，我这条尾巴要怎么医治啊？”

　　季展祈卡了一下，九尾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待，他猛然间觉得自己有些无能。“抱歉，”季展祈诚恳道，“你的尾巴我不会医治。”

　　闻言，九尾霎时变了脸，手指甲也突然增长，又尖又厉，直冲着季展祈的脖颈而去，“你不是医仙吗？你不是神吗？为什么连治好我的本事都没有！”

　　枢辰见状想要上前，却被季展祈猛地推了回去，他面无波澜，不退也不躲，看着九尾平静道：“真的对不起，但我有两个折中的方法。你不要生气，先听我说一下，可以吗？”

　　或许是因为季展祈真诚的态度，又或许碍于枢辰的威迫，九尾收了手，态度极其不善地道：“你说。”

　　“第一，你和白泽一起去他的地盘，我继续帮你找寻将尾巴恢复的办法，等找到了，我再把你接回来。”

　　季展祈话音刚落，九尾就怒气冲冲地吼道：“我才不和白泽走！他那个破地方根本不能待！”

　　季展祈也料到了他这种态度，便继续道：“第二，我帮你把那缕红发剪断…”他有些心虚，顿了片刻，又道：“不过这就等同断了你一尾……你要是不同意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