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豆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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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4点，下课铃声响起，九班的英语老师王燕停下板书，同学们也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动作。
铃音一落，她抬手继续在黑板上写完了一个4行的长难句：“前半句虚拟语气没分析出来的可以回高一重读了，后半句嵌套让步是新的语法点，今天作业里有6句，回去好好分析句子成分。好了，下课！”
窦文静花了超过两分钟才跑来理科楼的九班，好在帅哥根本不用逮，九班还没下课。王燕也教她们七班，她不敢露头，假装晃到隔壁班找小姐妹聊天。
“你怎么才来，我们都看过了。”此人露出一脸富婆来点钟似的笑容。
“绝！不枉我十年寒窗、挑灯夜读考入外附的绝！”此人眼含泪花情绪激动。
“有那么夸张吗…”豆子卷了卷鬓边的头发，给她设计新发型的托尼老师在两鬓各留了一缕微卷发。诉求是‘女人味儿’没错，可她实际上并不喜欢这种啰里啰嗦的东西。
“下课了下课了！”几个女生你推我搡着往九班走，窦文静手里拎着一袋草莓干绕过这几个鸡笼没关住的姐妹，径直走进了九班后门，像回自己班一样。
“呦，恭喜恭喜！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大忙人。”任钰拍了拍手，唇角上勾，那双低垂杏眼却没多少笑意。
“哥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文静小弟双手托起装草莓干的纸袋，大姐头秒变狗腿子。
“交代！姓名年龄身高体重，配合背景调查！”大哥一拍笔盒，审讯开始。
“嘘——待会儿说，校草呢？”小弟半坐在孙宇豪桌子上，做贼似的压低嗓音，大眼珠滴溜溜乱转。“爸爸我就在这儿呢。说正事儿呢别打岔。”
嘶——还真的有那么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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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窗角落里靠着那人，一手擎着黑色磨砂保温杯，仰头喝干了最后一口，眯了眼往杯子里瞧。
北方气候对他来说太干燥，窦文静看到他伸出舌头舔了一小下，又咬着下唇起了身。
小说里的剑眉星目、风月无边往往在十六七岁的学生身上难以适用，再好的骨相没有经过修饰，总是面容青涩、无关风月的。
可眼前这人是个例外，明明坐在窗边阳光下，肤色细腻中透着的那点冷丝毫未减。山根眉骨惊人的优越，眉廓清晰，一双内收外放的桃花眼里却是清清淡淡，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
半只脚已踏入名媛圈的窦文静隐隐觉得，这人身上最难以言说的却是气质。金钱、教养、权力滋养出的绝对气质。谁看了不说一句‘好绝！’
回头看看大马金刀葛优躺的自家大哥，豆子心说这任何CP组的是不是有点委屈了人家小何同学？
何一然感觉嘴唇有些皲裂，喝了几大杯水还是无济于事，起身想再接一杯。每一层的饮用水设在走廊尽头，走前门要穿过七八排桌椅板凳，可是后门…
这会儿来了一个外班女生，一头俏丽的半长发不知为何束着个有点勉强的丸子头，和任钰聊着天，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有点像绯闻女孩里的Queen S，何一然这么想着，还是起身向后门走去。
“他喜欢长头发，我翻他以前微博有一条写的，我就想要不留长一点？”
大豪拍桌而起，“说好的剪去三千烦恼丝呢？说好做附中最酷的姐呢？”
“哎呦还要我说多少次，男人不能惯着！要拿捏！要欲擒故纵！要…”
“那个，借过。”豆子冷不丁听见身后这一声清亮的薄荷音，有点受不住，矜持地从桌子上滑了下来。“啊不好意思。”大豪往自己座位边让了让，两人让出了过道。
只有他们大哥稳稳当当坐着，“打水去啊。”“嗯。”
多么日常多么温柔啊啊啊啊啊，磕糖第一现场的豆子此刻十分需要吸氧，太真了！
“哈喽，何一然是吗？我窦文静，文科七班的。”
“嗯，你好。”
何一然对豆子点点头，侧身挨着任钰的椅背出了门。
“哎，什么背景。”豆子用只有三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问，宁城外国语附中的门槛不只中考成绩一道，高额学费以及师资力量都决定了它历年的录取率全市倒数。这个时候跳过所有程序转进九班，个人能力超群和家庭背景强大必然占一样。
“不清楚，他刚来还没怎么和大家交流。”孙宇豪回想起到目前为止他似乎只和任钰说的话超过十句，目光投向了当事人。
“我也不清楚，他稍微有点内向。”任钰压下了对他是海归的猜测，只说了一句“应该不是政界和部队的背景。”
豆子摇摇头，“早知道当初就和你们选理科，你们班简直颜狗天堂啊！”
“后悔了？”任钰揶揄起豆子来，“当然没有，何同学这是观赏级的，我家那位是收藏级，不拉踩不比较。”
说着‘琼楼钰宇’两兄弟不约而同闻到了空气中那恋爱的酸臭味。
“合照拿来，认个人。万一哪天女婿挨打了，我还得罩着他。”怎么还不来个人收了这位满嘴跑火车的，“滚，发群里了。姐姐我约会去，多吃点草莓！反正你们连柠檬都吃不上！”
点进‘三世同堂’微信群的对话框，照片里豆子半搂着男生的胳膊，笑得十分傻气，一点名媛的自觉都没有。男生长得还算干净，典型的文科生，据说也是一枚班草，拍照的时候正扶着细边眼镜往上推。
或许是因为上一秒眼里还是何一然那张脸，任钰此时看这名班草并看不出什么味道。“帅的帅的，你挑男人天下第一棒！去吧去吧。”敷衍地推着豆子往门外送。
正巧碰上何一然打水回来，往门外让了让。“走啦拜拜！”
大课间的走廊往往比菜市场还热闹，打羽毛球的、踢毽子的、谈恋爱的、扎堆儿聊天的。谈恋爱战队的豆子几个走位穿过走廊，蹦跶着交闪现到文科楼去了。
啪！任钰伸手捞住一个花毽子，铜钱声清脆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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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一然，你怎么不早点出现呢？”
他手肘抵着门框站得并不直，在何一然身上只见衣不见人的衬衫被他穿出了反效果。直角肩撑起了衬衫肩线，手臂的肌肉线条透过布料清晰可见。
像真事儿似的，撂下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17岁的任钰，校草榜现任榜首。右眼眼角有颗泪痣，笑起来会隐身。即使多年后何一然想起这句话，明知是个乌龙，也还是会怔愣一下，为那颗小痣着了道。
他不知道的是，当时任钰只是以男人的第六感觉得，两相对比起来，他对何一然更有好感。第六感是准确的，只不过，后来的发展远远超过了他这点可怜的第六感。
至于豆子的新男票，‘琼楼钰宇’两兄弟之所以反应这么大，皆因为曾被豆子的恋情黑历史坑得不浅。
窦文静是家中独女，窦家从事金融软件开发，旗下坐拥五家子公司，关联企业十余家。父母对她的期望无非继承家产、嫁个良人，三书六艺不求精通，只求她做个普普通通白富美。可窦文静天性好强，不仅成绩优异、才艺了得，感情生活也极其丰富。
窦家家教极严，虽说依旧震慑不住他们大小姐，但自古父母对付孩子的绝招‘断其财路’却用得很妙。于是大小姐的两个铁子不得已时不时要救济她一把。
单是金钱救济其实难不倒两位少爷，真正不省心的是豆子的早恋对象。
最过火的一次，是在大小姐叛逆的15岁，不知看了什么霸道千金×不良校霸的狗血小说，和隔壁高中的校霸打得火热。
可惜三次元校霸并非小说中那个根正苗红好青年，骗了财骗了色后二人分手分得很不体面。校霸给自己套了个苦情人设，天天来豆子校门口堵人求复合。
不过他没能纠缠多久，第三天，被来找豆子吃火锅的外校校草一个过肩摔砸穿地心，‘呸’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你哪个学校的多管闲事？”
一旁喝冰红茶的豆子叹了口气，唉~找死。于是没等他站起来，背上又结结实实挨了一脚，双手触地直接跪趴在学校大门口。
“滚！”帅哥人狠话不多。
校霸的小弟赶忙上来把人扶走，“那是一中的校草，今儿算咱们倒霉。”围观群众惊呆了，一中，那个市重点？那不是所初中么？这位校霸被一个初中生K.O了？
“窦文静！你那对儿眼珠子长那么大干什么吃的？”任钰眼睛里冒着火。
“今天火锅必须你请了！”孙宇豪捡起单挑校霸那位的外套，“你干什么了你，我只请人鱼！”“我呐喊助威了啊！再说他出手还有我什么事儿了。”
自打那次过后，窦文静同学的恋爱就成为了两兄弟关注的头等大事。
“这次应该没什么事儿，我打听了。郭凯人挺靠谱的，家世也好，窦叔叔可能都挑不出什么毛病。”孙宇豪整理了一下书桌，“这才第一天啊！王姐就留这么多题！托福她还给我留了2套TPO，救命啊！”
“那你加油，早点上100分啊。”任钰抄完黑板上的句子，拿起一支蓝笔划分句子结构。
“我最近进入瓶颈期了，几次模考提不上去分。”孙宇豪一脸哀怨看着任钰高速划拉的笔尖，
“你练习已经够多了，其实只差量变到质变的那一步。”任钰几笔画完了十个长难句，盖上笔帽诚恳地说。
“这一步近在眼前远在天边啊。”他上次考试96分，而任钰以102暂时脱离苦海，90、100、110都是关键的分水岭，95分以上想提一分都是难上加难。
“我应该会再刷一次分，一起吧。”朋友一生一起走啊！孙宇豪感动得抢过朋友画完的本子，开始复刻。
教室里少了一多半人，值日表还没排出来，副班长李敏正亲自用湿抹布擦着黑板。她是个做事十分细致还有点洁癖的女生，一干一湿两条抹布把黑板的墨绿底色擦得分外干净。
伤了脚没法出去练球，任钰闷闷地趴在桌上发了会儿呆。这个角度脸正对着另一边的何一然，他也没出门，闭着眼睛在听歌。耳机线落在胸口，隐隐现出白衬衫下的胸肌线条。
Emmm，看起来挺瘦，还是有底子的。
讲台上李敏擦完了第一遍，拿着个水盆唰啦啦洗着抹布。啧，身为班长，怎能不肩负起帮助新同学融入班集体的职责呢？
孙宇豪正对着第二个句子皱眉，任钰的长难句答案基本不会出错，但这个从句他看了两遍也没完全懂。椅子往后一仰，打算不耻下问，人呢？
得，找新欢去了。
‘Your float like a feather, In a beautiful world……’耳膜随着爵士鼓的节奏振动，Bass Drum音色低沉。
“何一然。”任钰是土生土长的宁城人，说话时常吞音儿。比如说现在，‘一’字就被他吃了，成了‘何然’。他拍拍何然肩膀，看着他缓缓睁开眼，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的茫然。
“是我。”“哦，怎么了。”何一然摘下一侧耳机，“值日，你是哪一组的？”
“值日？”“那可能李敏还没和你说。”任钰指了指讲台上的女生，“喏，她是我们副班长李敏，小事儿找她，大事儿找我。”
“那，值日是大事还是小事？”何一然客客气气地问。
“你是大事儿，归我。”
这人怕不是个语文白痴，“扫地、拖地、车库摆自行车，男生一般是这些。我决定给新同学一个特权，你先选，排表的时候优先考虑。”任钰语速其实不快，只是咬字随意，无论什么内容，听上去倒都是轻松愉悦。
“还有别的吗？”何一然觉得这些都有点麻烦…“有啊，或许值周考虑一下？”
值周…听着还行，值日以天为周期的话，值周就是以周为周期吧？“嗯那我值周吧。”
如果何一然同学有机会仔细回想一下自己小学在国内读书的日子，他断不会说出这句话。
“好！那我就帮你记上啦。”新同学真是不怕苦不怕累的好同学！
附中的值周安排每班两人，正常来说各班轮值，一学期一次，一次一周。任钰是被张大爷按头安排的，有效期三年——‘班委应起到带头作用’。
真好，我有同甘共苦的小伙伴了！任班长十分满意，还不知道这学期九班会分到哪几个值周小组，应该怎么也是十月份之后了。
天要玩儿任钰，仅仅一周后他就为欺骗无知新同学的恶劣行径付出了代价。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豆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