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鸡蛋灌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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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点50，“豆子豆子！下午大课间上我们班去！”孙宇豪趁着各班还没站好队，跑到7班队伍串门。“不去，我还要约会呢。” “哎呀你会后悔的，我们班新来一小帅哥！校草级的！”豆子一撇嘴，孙宇豪的脸盲审美向来不值得参考。“姐姐我名花有主了好吗？”
“你还说，为这事儿人鱼还没问你呢。说好了啊打铃30秒，跑快点儿，晚了逮不着我可不管。”嘿，八卦精！
现在开始做，第八套广播体操，原地踏步，走！
任钰被张大爷塞了几份公告通知回班的时候，楼里已经空了，隐隐听得到广播里校长开始训话。他打前门进来，站在讲台边往白板上贴A4纸。新学期的磁扣还没去领，只能找了卷胶带，比在嘴边虎牙一咬，手上反方向一用力‘呲啦’撕下一块。
隔了整间教室的何一然就这么看着他粘完了三页纸，困惑不已‘不会中毒吗？’
孙宇婷给开了两个礼拜的假条，任钰乐得自在缺席每天的课间操，一边扶着课桌往后排走一边捂着空空如也的胃，今天还有国旗下演讲，大豪怕是来不及买早餐了，苦啊。
“哔咻~” 开易拉罐的声音……
emm教室里有人？任钰一抬头遥遥对上了‘新同桌’的视线，何一然略皱着眉，正把易拉罐拉环拔下来。
“嗨学弟！真是你啊。”任钰热情满溢地走过去，顺势反坐在何一然前座位子上，望着他眉眼弯弯的笑。
“你，这是跳级了？”“不是，转学。”
“哦哦…”何一然拿起可乐喝了一口，两人一时无话。
任钰两腿跨坐着，双手交叉架在椅背沿儿上，那架势无端带出点儿痞气。何一然垂眼去看他脚踝处，黑色西裤下露出几圈弹性绷带。
“不去出操？”“张老师说我可以先不去。”“哇这么好。”第二次沉默。
“你选课了吗？”“没有，还没登陆内网。”何一然的平板连着键盘正摆在桌上，刚开机还没有开什么页面，他说着从桌肚里掏出了那本新生入学手册。
一只手虚虚按住了他的手腕，“我帮你吧，哎呦这手册一时半会儿讲不到正地方。”这位哥丝毫没给他拒绝的余地，抬起椅子往他身边挪了挪。
“那，谢谢。”何一然抬手蹭了蹭鼻子，还是那件灰色卫衣，皂角香淡了一些。“网址是这个，学号初始密码。这里是校历，这儿是选课入口，15号之前可以换课。”
何一然平时习惯是几乎不用鼠标的，此刻注意到他用自己的触控板——很灵活。“嗯网址最好收藏一下，经常用到。”“好。”点点头算作回应。
任钰挪开了手，至此明白了这是一道问答题，我问你答。余光看着昨天自己还觉得不太聪明的‘小学生’，再加上一条：腼腆…
“哎你吃早饭了吗？我好饿啊，不会低血糖吧。”他歪着头手上摆弄起卫衣袖口，说出了最想出口的话。
“没有。”何一然说完又想了想，低头从书包里掏出另一罐可乐推过去。任钰乐不滋的接过来打开灌了一大口，这味道…看看罐身Diet Coke？
“咳，何一然同学，你…把可乐当早饭吗？”何一然一时不知该怎么回，“早上不饿，没吃。”
“我请你吃鸡蛋灌饼吧，东门有一家夹里脊的，附中独一家！不过可能得麻烦你跑一趟？很近的，两步路！”饥饿战胜了脸皮，任钰摆出一个十二分的笑脸，还把伤脚往前伸了伸。
何一然拜服。“好…怎么走。”
“从这边楼梯下去小门，东边的栅栏外边，老板是两口子。我把钱转你微信，啊对了你不会扫码！”任钰扫了一下推过来的手机屏，‘嘀’一声，嗯？不是收款码，是名片二维码。
“我会…”只是不太熟悉而已！一向淡淡的语气此时带了两分生动，收起手机转头走出了教室。
新同学真是心地善良、附中雷锋，啧，人也这么帅。
任钰边快乐地想着边给新同学转账，点开对话框，对方的头像是一张钢琴键盘的照片，黑白键笼罩在水波纹的光影下。嗯，很艺术。不过昵称却很商务：Ryan. He。
转账16元，等待对方收款，他放下手机又喝一口健怡可乐，咂着嘴长叹一声：这得是多自律的人才能干出的事儿啊，佩服佩服。
‘嗡’，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一声。Ryan. He:“东是哪边？”
……完了，忘了小学生还不认路。任钰手比脑快打过去一个视频电话，对方大概迟疑了一会儿才接通，屏幕上出现一张眉目清秀的脸。
看背景是刚从一楼侧门出来，“就在你右边，走到车道那儿，再穿过去就看到栅栏啦。”任钰只能看到他清瘦的下巴——这死亡角度也完美hold住了呢。视频那头的何一然走出几步，在灌木丛边拐过一个弯。“是这儿吗？”摄像头翻转过去，铁栅栏外面推车停了一排，摊主们都朝这边期待地看过来。
这场面，多像探监啊……
“对对对，老杨早点！系红围裙那个阿姨就是，招手呢跟你！”一假期没吃到老杨家的灌饼，想念的很。“对啦我的不放…”
生菜…‘嘟——’通话已结束。
屏幕静止在何一然的领口到下巴之间，这次任钰看清楚了，他喉结下千真万确有颗痣。
“吃点什么啊同学？”许多北方城市人均倒装句十级学者，“我要一个鸡蛋灌饼。”“好嘞！”“是夹里脊的吗？”“没错，是我们家！8块！”
何一然没什么胃口，更不打算跟同学有太多人情牵扯。
大叔把二维码卡片拿近点给他扫码，红围裙阿姨娴熟地在一旁摊饼、打鸡蛋，夹起里脊和烤肠放在铁板上油煎，‘滋啦~’何一然站在车道牙子上都听得到栅栏外烤肉的声音，一缕缕白烟飘过来，真香。
“老板，我再要一个！”“好嘞！给同学带呀？”“嗯。”
那位同学此时胳膊垫着下巴伏在椅背上发呆，等待啊饥饿地等待。10点几分了？也不知道他多久回来，上课前来不来得及吃完整个灌饼。平板电脑还没锁屏，任钰凑过头去看，右下角19:03，还好差不多来得及。
03，几点零三？19:03,不对日期也不对，8/31。
窗外是初秋的雨后晴空，分分明明的白天，我没穿越啊。
正常人一年半载都不会去设置日期/时间，而没有人会让自己的电脑保持一个完全错误的时间，除非：
是时差。任钰想起刚才用的Google Chrome浏览器和收藏栏里几个英文网站。北京时间是东八区，现在是夏令时，那么-15小时就是太平洋时间，美西或者加拿大。
操场上的音乐似乎放到了‘踢腿运动’，教室里开着两扇窗，摊开的书页哗啦啦地翻动。课桌两侧的挂钩上都挂着书包，十六七岁的高中生还不懂什么日潮美潮，无非是耐克阿迪等运动品牌，间或有女生的vans、北极狐、日韩系的可爱风书包。
任钰回过神来打量起何一然的座位，Herschel经典款的背包、没有几家文具店会卖的分科笔记本、全套MUJI文具、Thermos黑色保温杯。贵，且与众不同。
任钰有个表哥在波士顿读书，很多假期都是在美国和表哥一家度过的。这些小细节不经意拨动了他的某根神经。
所以，何一然是个海归？手里的可乐见了底，‘啪’地一声被捏扁。
从外附出国的学生司空见惯，回国来外附的可是罕见了。不过，他的自我介绍只说了个名字而已，想是不愿意张扬的性格。任钰无意窥探他人隐私，转头看向别处，
后黑板下角‘任钰、何一然’两个名字一左一右，无人去擦。
‘哒哒哒’楼道里由远及近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听上去就是个沉稳的人。任钰坐直了身子，求投喂。
何一然左手插兜右手两指勾着塑料袋，仿佛是买了块劳力士回来一样的拽，提起来却是两个泛着油光的灌饼。
“谢谢你，我的好同学！”任钰接过袋子放下，伸出双手去一把握住何一然空着的左手，郑重道谢。
“不用不用。”任钰的手干燥温热，不是很细腻的掌心长年打球有几处茧子，磨得他手背有点痒。
“我跟你说啊，老杨以前做铁板鱿鱼的，后来发现早餐摊儿更赚钱。所以他家这铁板里脊特好吃。”剥开塑料袋，任钰三两口吃到了生菜，叼着从饼里咬出来，拉过后排的垃圾桶吐了进去……
属狗的吗大哥？何一然低下头拆开自己的那份，突然又抬头。“有花生吗？”
“嗯？你想吃花生？”“不是，我说这饼里面有花生吗？”
“土豆丝、烤肠、里脊、鸡蛋、生菜，没有。”任钰数了一遍，这孩子连灌饼都没吃过。 “那个，你不是本地人？”
“嗯，不是。”说完才低下头去吃，酱香和肉香混着软嫩的蛋饼，嗯真的很好吃。“你想吃的话，超市有卖花生酱面包。”
“我，花生过敏。”何一然侧了下脖子，靠近领口的皮肤还有几颗未消的红疹，他的领带还规矩地系着一个半温莎结。“啊，那还是别了。”
“领带平时不用系的，我们一般放在柜子里，正式场合需要的时候会提前通知。”任钰指了指教室右侧靠墙的一排铁皮柜子，眼睛还落在人家领口没收回来，“底下一排还有几个空的，你放我旁边吧，这边第二个。”
“嗯嗯” 何一然还在认认真真吃着手里的饼，眼皮都没抬一下，真是个小孩儿。
早10:15，大部队回来了，教学楼一点点吵闹起来。任钰还咬着半截饼皮琢磨小孩儿还没吃过什么，而小孩儿才吃到一半。
于是高二九班的同学们就看到了这样一幕：他们高大英俊的流氓班长叉着腿坐在新晋校草对面，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一起吃鸡蛋灌饼！
部分女同学承受不住这样的速度，强行捂着嘴不发出尖叫。方才操场上刚冷却一点的讨论一下又炸了锅。
唯有理智尚存的赵甜甜同学，偷偷摸出前后2000万的手机，记录了这一刻，照片里任钰的嘴角还噙着笑，阳光落在何一然毛毛的刘海上，又细细碎碎洒进他眼底。
与此同时，另一边宁城外国语附中的非官方贴吧，爆了。
【精品】任何CP
‘任何的任，任何的何’ Call me by your name!
[图]：高二九班后黑板的粉笔字。
【精品】蛋饼CP
始终没学会的浪漫，藏在蛋饼里。
[图]：双人对坐吃蛋饼
图Cr：磕糖小甜甜
下面一水儿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磕晕了！’‘太太还有后续吗！我蹲！’
几家欢喜几家愁，曾经的‘琼楼钰宇’CP也被顶了上来。“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高楼塌。你们房子塌啦！”
而房主本人还在和主角掐着架，“吃独食哈？我还去帮你买面包！AD钙！挺狗啊你！买灌饼的都排到地下车库了，你不带我！”孙宇豪拿着个面包哐哐直敲任钰的头，还好是平头，没什么发型可破坏。
“谁让你不带手机！拿来！”任钰一把抢来一排AD钙，拆开就喝。另一位主角斯斯文文把塑料袋扔进垃圾桶，用前桌小女生送的湿巾擦着手，和旁边的鸡飞狗跳形成了鲜明对比。
“呜呜呜，你有新欢了人鱼！始乱终弃啊啊啊！”被弃的大豪捂着嘴一手指着任钰泫然欲泣，何一然结结实实被这演技吓到了，‘嗝’的一声打了个小嗝。
“嘿你这倒霉孩子！”任钰没顾上搭理他，把剩下两个AD钙也掏出来递给何一然，“喏，顺一顺。”说罢一个起身追去打演技浮夸的孙宇豪，两人嘻嘻哈哈打着闹着回了座位。
少年人的玩笑来去总没什么理由，却是让平淡日子熠熠生辉的一个个小片段。而类似的片段在女生主阵营里已经趋于白热化：任何CP和蛋饼CP双方铁粉为了正名争得不可开交，据理力争持续了20几个小时，直到第二天，煎饼果子CP加入了战局。
不少同学迷茫了，不知该如何站队了。紧接着第三天，馅饼CP挑起了新的大旗，第四天，肉包CP冉冉升起，第五天，肉夹馍CP横空出世……
第六天，也就是周六休息日，终于不再有新的CP名出现。
任何CP出面主持了大局：都听我一句劝，大家都别争了！以后迟早还会有红烧肉CP、沙琪玛CP、汉堡CP的，我们才是蒸煮唯一认证盖章过的！只此一家！
“11111”——磕糖小甜甜。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鸡蛋灌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