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末游方》十步白杨

3、第 3 章

　　听说小韩大夫救了有钱的陈大老爷，人家一下子就送了能吃用三年的东西，按捺不住的人都想来开开眼界，不胜其扰的送走又一波人想要参观的人，小韩大夫日渐担忧。
　　这一日日的迎来送往倒是热闹，但是这进度实在是耽搁的令人心急！
　　在没能成功复制出药丸的日子里，每一枚药丸的使用，大约都会让小韩大夫心痛，看两眼大约也会损失些药性的吧！
　　思来想去，连夜收拾了包覆，才安睡下，打算明天一早，跟村长打声招呼，去跟师傅交情甚好的东郊山菩萨庙里待一段时间，谢谢大和尚们的救命之恩，给师傅祈一下福，顺便看看能不能蹭一下小和尚们的启蒙课，多认识两个字。
　　简直是一举夺得，小大夫自得道，“韩刃，你这个小韩大夫，智计无双啊！”
　　设想是挺完美的，但是，这路程也太远了吧！
　　等村长托人给日常采买的大和尚捎了信，大和尚忙活一天眼见要做晚课了，也未见馍馍村的那个小大夫，这时小大夫正扶着膝盖，在马上瘫坐前，好歹是跨进了庙门。
　　大和尚正要招呼人去寻一寻，正看见了，一个三四岁的小和尚从小大夫旁边蹭了过去，好家伙，小韩大夫好似是心有余力不足的让了让，结结实实的一屁股墩到了台阶上。
　　小韩大夫正要自暴自弃的直接瘫倒，就听小和尚哭出声，然后大和尚洪钟般的笑声。
　　小韩大夫为了强行挽尊，只能承认自己的身子骨还没有恢复好。
　　晚上晚课后，那个被吓哭的白白嫩嫩的小和尚已经是瞌睡的脑袋一点一点的了。
　　小韩大夫十分自觉的抱着小和尚，跟着大和尚，到僧房里放下睡的有些小呼噜的小和尚，小韩大夫又跟着大和尚出门。大和尚问道：“小韩大夫，你没吃饱？”
　　小韩大夫笑道，“饱了的！”
　　“那你这是要出去转转？”
　　韩刃答道，“并不是，是跟着您去我的僧房！”
　　大和尚道，“这就是！”
　　“啊？”小韩大夫看了看睡着的小和尚，“这不是小和尚的房间吗？”
　　“这是你的！”
　　韩刃问，“那这个小和尚呢？”
　　“不是你把他抱来的吗？他尿炕，赖着谁，就跟谁睡!”大和尚一脸理所当然。
　　韩刃的脸上简直就是挂不住笑容了，很是艰难的问道，“尿炕？”
　　“对，这小子，简直是个漏壶，一晚上能尿两个抗，现在大家都不乐意带他，你愿意带，就跟你睡！”
　　小韩大夫本能的反应就是，“这个，不太合适吧？”
　　大和尚一脸无所谓，“合适，放心吧!"
　　小韩大夫还想挣扎一下，出言挽留道，”不是，这个、、、、、、“
　　”别不是了，我走了！“大和尚利索的离开，临走时的体态动作，好似是看透了这些文化人们的磨磨唧唧，一副就这样，老子也不想和你多废话的模样，徒留小韩大夫呆滞。
　　”这也太难为我了吧，我不是都承认我是病号了吗，我这才刚能下床，就要照顾一个尿炕的，啊？“
　　小韩大夫看了看睡得四仰八叉的小和尚，默默打开了包袱，翻出一本医书，先读书，待会入睡前，叫起来小家伙，应该会太平无事的吧！
　　片刻之后，小韩大夫，十分不放心的自言自语道，”那么小一个人，让他往里去，就算尿，也到不了我这吧？“
　　强撑着困意读书，带小和尚撒尿，往床上一躺，再睁眼已是天光大亮，连小和尚都不见了，恍惚劲过去后，小韩大夫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没有尿炕，嗯，阳光灿烂，天气很棒啊！“
　　”师兄，师兄，小子起的迟了，饭堂还有饭吗？“小韩大夫好容易碰见个大和尚赶忙问道。
　　大和尚应付道，”有米，你自己去整吧！“
　　小韩大夫寻思着有点难度，赶紧问道，”师兄，没有馒头吗？"
　　“馒头都是有数的，这个钟头早没了！”大和尚了成掏出膳房的钥匙扔给小韩大夫，“我今天早上听那小子到处说他没有尿炕，小韩大夫，以后他就跟你睡了，你说，那小子是不是知道你是大夫，给吓得呀，这还挺好使的，哈哈哈！”
　　“哎，师兄，了成师兄？没有啊，师兄，师兄，你听我说！”小韩大夫眼见了成大和尚扔了钥匙就要走，赶紧想争取一下，这就怕万一，天天睡一块，哪一天一睁眼发现发大水了，那也太糟心了！
　　现在是该下山采买动身的时辰，颇为繁忙的了成大和尚也只是通知一下，并不是询问小韩大夫，不大不小的庙里诸多事物都需要了成和尚忙活，忙的快转不开身的了成和尚哈哈两声笑之后就忙活别的去了。
　　好大一番功夫终于是点着了火，闻着饭香味的小韩大夫，正在烟熏火燎中揭开锅盖，到底熟没熟？
　　一个小小的身影蹭过来，是人人嫌弃的尿炕精，圆头圆脑的看着倒是十分的可爱，小韩大夫问，“你饿了嘛？”小家伙圆圆的眼睛瞅着人，点头。
　　小韩大夫看了看旁边的小家伙，“要等一会，还没熟，你叫什么名字？”
　　小家伙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我叫圆圆，师傅师兄说我过了年就是小沙弥了！”
　　“你师傅是谁啊？”
　　圆圆挺了挺胸脯，“我师父是寺里最厉害的！”
　　“那是觉深大师？”
　　“那是圆圆的师叔祖，我师父法号了凡，还有了成师叔和了远师叔，了成师叔没有师兄，了远师叔有好多师兄！”
　　小韩大夫笑眯眯的说，“圆圆，我也是你师叔的。”
　　“你不是，你不是和尚。”小家伙很是困惑了一下，然后斩钉截铁的说道。
　　“真的是，你听见我叫你师傅师兄了吧，是不是？我是和你师傅一个辈分，你要叫我师叔的。”小韩大夫憋着笑一本正经的说道。
　　“可是你不是和尚。”小家伙很是为难的看了看饭，又看了看小韩大夫。
　　“这样吧，我确实不是和尚，你不叫我师叔，叫我叔叔可以吧，来，圆圆，叔叔给你盛饭。”
　　小和尚的视线就跟随着饭碗，一碗稀粥下去，叔侄俩就像认识了八年一样，“圆圆，你饱了吗？”
　　圆圆小和尚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想了想说，“饱了！”
　　“圆圆，你还想不想吃东西？”
　　这次圆圆很是斩钉截铁的说道，“想！”
　　“那你知道哪还有吃到吗？”
　　然后小圆圆就带着新鲜出炉的小叔叔来到了内殿，慈眉善目的菩萨左手持瓶，右手拈花，小圆圆的视线就黏在佛前的供奉上，还很是期待的看了一眼小韩叔叔，摸摸小和尚的脑袋，小大夫说，“圆圆，这个不行的，佛前供奉不能擅动，只有替换下来的贡品，才可以。”小韩叔叔默默的在心里想，不然怕是前脚动了贡品，后脚就要被打出去，都不带隔夜的。
　　小韩叔叔不抱啥子希望的准备回到膳房再给自己整一锅稀粥，却被侄子带的七拐八拐在殿后的一个小偏殿里，熟门熟路的进去，扒在桌边就开吃，制止声还未出口，就来不及了。
　　“哎，小圆圆，这是哪啊？谁的住处啊？”
　　嘴里鼓鼓囊囊的小和尚说，“是一个哥哥的，哥哥这每天都有吃的，叔叔，这个特别好吃，给~”
　　小韩大夫接过，一口咬掉小半个，点头，“嗯，真的挺好吃的！”
　　一大一小差不多把吃食都扫荡了光，小韩叔叔问，“圆圆，你这哥哥不缺吃的吧，咱们好像都给吃的差不多了！”
　　圆圆挠了挠自己的后脑门，很是懵懂的说，“不知道，以前，以前没有吃光过！”
　　干笑两声的小韩大夫，跟小和尚说，“叔叔好像把你哥哥的饭给吃光了！”
　　小和尚摇头，“这个是点心，不是饭，吃饭要有菜！”
　　“啊哈哈，对，这是点心，那我就不担心了，你哥哥还是有饭吃的，小圆圆，这点心干吃，有点噎，刚刚的粥，可以配着喝！”
　　小和尚头吃的也不抬，“嗯嗯，粥，喝~”
　　小韩大夫找到了些许茶水，跟侄子两个人灌下去，说话都顺溜了，“圆圆，你这个哥哥叫什么名字啊，你知道吗？”
　　“叫什么，你应该当面问！”小韩大夫看过去，说话的是一精武挺拔的少年，肤色略黑，眉目间疏朗大气。
　　圆圆跑过去便抱大腿，小韩大夫笑道，“这位便是圆圆的哥哥吧，我是圆圆的叔叔！”眼见对面的少年脸上的不悦之色更甚，小韩大夫连忙补充，“不请自来，失礼了，在下韩刃，字清辉，你我年纪相仿，叫我清辉即可。”
　　“我名阮唐，习武之人，无字。”
　　“软糖？好名字！”小韩大夫笑意更盛，“软糖公子，在下这厢有礼了！”
　　见礼之后，双方坐于案前，小韩大夫满是歉意的将茶水满上，阮唐见韩刃也不是那等端着架子的呆子，两个少年便熟识起来。
　　“阮唐，你们习武的，是有兵书秘籍，功夫手册吗？”想想那让自己脑门都疼的医书，小韩大夫很是有探究欲。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阮唐一脸惊讶，“我从未见过！这习武讲究家传绝学，拜师学艺、、、、、、、”
　　小韩大夫已经听不到了，脑袋里就回响着，“从未见过”几个字、、、、、、
　　同一个世界，不同的你我，天降雷霆只砸我一个？为什么？
　　大家走的不是一个路数，小韩大夫虽然颇为自苦，但是吃点心也绝不耽误。
　　日常防尿床，哪一日睡的早了，圆圆小和尚便会降下天罚，小韩大夫日常抱着小和尚便会念叨，“圆圆你是我师傅派来的吧，偷懒就要被尿炕！”
　　然而圆圆小和尚也不是只会尿炕，作为庙里土生土长的小和尚，不对，是从小在庙里长大的小和尚，所有的日常经文圆圆小和尚都会背！
　　小韩大夫这个半吊子文盲，跟着圆圆小和尚背经书，不光达成了给师傅念经祈福的目的，还摆脱了文盲，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可喜可贺！
　　平淡中偶有些鸡飞狗跳的时光一晃而过。
　　这一日，暮色熹光中，小韩大夫收好最后一筐晾晒的药草，打算在大雪封路前再去山上一趟，给大师傅们送些常用的方剂。
　　突然间，药堂外猛烈的砸门声，帮忙照看的王家大哥打开门来，小韩大夫提着药箱还未从内堂里出来，就听进门的人大喊，“人呢？快出来！死人了!你个庸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