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十二国同人）》Neith

4、三 漂泊

　　仔细想想，既然只是为了离开，其实没有必要去那么遥远的北方。邻国的奏就是富饶强盛的国家。
　　决定了去柳，多少有点自我放逐的意味吧。
　　其实，并不是那么想活下去，耳边回荡着童年一直一直听到的悲鸣。村庄里遍地都是骨瘦嶙峋的尸体，大张着空洞的眼睛，如同在追问上苍。失去亲人的人们的号哭，饥饿的人们的呼喊，身染疫病的人们的呻吟……悲惨而绝望……
　　被万众期待的王，只是不停地在创造这种残酷的悲剧而已。
　　这种事情，再也不想经历了。
　　柳，并不安定，也许会死在那里吧。
　　不过，不要紧。只要母亲不知道就好了。
　　深深叹了口气，玄华张开了眼睛。宿醉的头痛和眩晕感使他一时神智有些恍惚。
　　“对了，是连樯……”
　　连着赶了几天路，终于在昨天到了恭国的首都。安心下来后，夜里在酒家多喝了几杯。
　　“真是不小心呢。”玄华不由苦笑，“一点都没有生意人的样子。”
　　一手扶着隐隐作痛的头，慢慢走下楼去。本想向店家要些解酒的茶水，却听到大堂里几名商人模样的客人一脸忧虑的商议着什么。
　　听不清楚，不过偶尔的，“巧国”“驾崩”之类的字眼刺激着听觉。
　　玄华垂下眼睛，心中默默想着，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这是巧国新治十六年秋末冬初的事情。
　　而玄华最终得知，王并非耗尽了天命而死这件事，则又是两个月之后了。

　　新治十五年秋，宰辅失道，疾甚。此后，王愈不仁，拒纳谏，甚而屠戮百姓。各州不堪凌虐。禁军右将军重朔率士卒攻入翠篁宫，弑王。时新治十六年十月。王谥号郁。
　　————《巧史郁书》
　　自此，郁王朝终结。

　　郁王么？
　　玄华听说这件事时，正在连墙租下的小小民宅中生火。恭的冬天虽然雪少，但是干冷的风却同样让人觉得难以忍受。
　　“哎呀！”略微有些尖锐的声音，“你怎么笨成这样，连生火都不会！”
　　声音的主人是十七岁左右的娇小少女，略带卷曲的栗色长发随意的编成辫子然后挽在脑后，与发色同为栗色的的杏眼显出略带责备的神情。
　　刚刚就是这名少女向玄华传达了郁王驾崩的真相——自从发现租下隔壁房屋的清秀年轻人来自巧国之后，少女便总是以“有巧国的消息”为借口来访。
　　“郁王……”玄华唇边勾起了一个讽刺的笑容，“真是合适的谥号。”
　　“哎？”代替玄华担起生火职责的少女微微偏了偏头，一脸不解的神情。
　　“没什么。只是单纯的感慨而已。”
　　那个王辜负了百姓的期待，统治的十几年中留给巧国的只有沉郁压抑的气息而已。这个谥号，还真是意外的合适呢。
　　“绛雪！”
　　街上传来中年女性的声音。
　　少女不自觉的耸了耸肩：“姑姑又在叫我了。”
　　随即，四周看了看，小声念叨着“明明天色还早……”一边用带着哀求的目光望向玄华。
　　玄华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并没有少女期待中的反应。
　　“什么嘛！亏得我还特意来帮你生火！”少女鼓起脸颊，露出生气的表情。
　　明白了玄华不会有任何回应之后，少女有些懊恼的跺了跺脚，不情愿的跑出门去。
　　玄华觉得有些好笑，绛雪大概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吧。只是想不通她为什么会看上自己。明明生性冷淡，不喜与人交往；容貌上，除了墨色的长发和双瞳给人清冽的感觉之外，并没什么美丽之处。而且……
　　“似乎又瘦了呢。”玄华看着镜中的自己，难得的发出这样的感慨。本来就是削瘦的身材，最近愈发显得单薄了。往日出行好歹有佣人雇工随行，这次孤身一人时才发现自己原来什么都嫌麻烦，如果这些日子没有绛雪往来照应，恐怕已经饿死在家中了也说不定。
　　只是，也不方便总让绛雪出入这里。毕竟她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女孩子，而自己又……说来好笑，不过她的姑姑一定在忧心“野合”之类的事情吧。
　　绛雪的父母早亡，一直由姑姑抚养，也算是很不容易了。
　　还是离开吧，也差不多该去柳了。玄华在心里暗暗做了决定。
　　因此，第二天下午绛雪来敲门的时候，发现正如当初搬来时一样，年轻的旅人已经静静的离开了。
　　泪水不自觉的从淡棕色的杏眼里流出来。
　　“什么嘛！那个人……混账！连告别都没有……”
　　而这时，玄华正牵着赤虎穿过连墙最繁华的市集。现任恭王，治世似乎快有140年了吧。听说是年少的女王，为了承担身为国民的责任而毅然走上了升山的艰难旅途。
　　是个了不起的人呢。看人民的表情就知道了。
　　虽然在巧的时候，曾隐约有传言说恭王个性娇蛮专横。不过，身处恭国却能感受到这位女王的深沉思虑。市坊间流传着一则轶闻，当年芳国的烈王公主逃离恭国之后不久，供王昭告天下，上至王，中至官吏，下至世人皆有天命之职，司其职而享其俸禄。世人轻慢其职，天以贫贱罚之；官吏轻慢其职，王以刑律罚之；王轻慢其职，则人得而诛之。
　　大概就是说，每个人都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才能得到适当的待遇，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与平民轻慢工作会生活贫穷匮乏一样，如果王室轻慢了自己的职责致使失道，即使没有等到上天的惩罚，百姓也可以来讨伐王。
　　那位年少的女王，并不是仅仅给百姓带来了丰饶的国家。她所希望的，或许是让百姓能够拥有选择王的权利——无论是支持或是讨伐，以百姓自己的意志来判断。
　　玄华想到这里，唇边露出了一丝笑意。而转念想到巧国，不由又微微蹙起了眉。在遥远的将来，巧国会有这样的明君么？
　　或者，永远不会有。

　　从连樯离开后，玄华特意避开了繁华的都市，一路沿着虚海向北。
　　冬日的海水被呼啸的风卷起，巨浪重重打在海岸嶙峋的岩壁上，撕裂后又沿着石壁退回海中。玄华很喜欢这种声音，循环往复，不为任何事情改变。
　　偶尔会投宿在渔家，和身上浸透了海水味道的渔民们喝酒聊天，顺带着了解些当地的风俗特产。这样慢慢走着，猛然惊觉时已经身在离芳国最近的港口了。
　　“也罢，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不如先去芳国。”
　　大约50年前烈王被人民讨伐之后，蓬山并没有立即结出芳的卵果。空窗期持续了20年。这或许也是天帝的惩罚，对弑杀麒麟的惩罚。
　　与巧国一样。
　　只不过，芳国在那些年里，还有月溪的月阴之朝。
　　大概30年前，新的峰麟出生。19岁选出王。随峰王下蓬山，回到生国。
　　而这位新的峰王，出人意料的，竟然正是犯下了弑君的大逆之罪的原惠州候月溪。
　　到现在为止，芳国刚好是一山之期。

　　关于月溪被选为王，我知道很多人会纠结。这是我的一点执念，看原作的时候就有的……所以……咳……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