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染的龙皇峰》灭灭

6、第 6 章

　　回到房間后，我開始檢查那支老舊的法杖。這是入學時諾瑪送給我的禮物，現在已非常少見的轉陣式擊發杖。通過頂端的三個法陣盤旋轉，帶動上面裝載的媒介組合成不同種類的朮式。我像以往一樣檢查了杖芯的順滑度，清理掉其中的殘渣，一邊拆卸媒介一邊思考該如何改良新的陣朮盤。
　　將中央那顆最主要的金煇石拆卸下來，我拾起透光看看裏面的狀況。原本黃金色半透明的礦石現在大部分已變成鐵銹般粗糙的渣滓，只有邊沿還閃著一點點亮光。從學院帶出來的最後一塊石頭，似乎只能再用一兩次了……想到這裡，連自己都感覺到自己皺起了眉頭。
　　“凡爾奈小姐，能打擾嗎？”還是早上那位女僕的聲音。
　　“請進。”
　　她拿著一個書本大小的黑色盒子，遞到我手上：“這是剛才安洛尼卡大人叫我拿來的東西。”
　　我扳開盒蓋，裏面整齊排列著十顆拇指大小的金煇石，附帶媒介使用權轉讓的簽名書。上面還有一張卡片，用潦草的字寫著：“任務經費。還有什麽需要的直接向我申請。”
　　我有些驚訝又感到說不出什麽話，她所想的東西果然滴水不漏。我拿出筆在轉讓書上簽了名，托女僕將副本帶囘給她，順口問了一句：“她現在再做什麽？”
　　“又睡了。”女僕露出職業的笑容。

　　魔法師總是扛不過媒介，這個俗話説得不錯。雖然還沒有決定成爲她的隨從騎士，但我發現她是我唯一不討厭打交道的貴族子弟。

　　客船在第三天到達了龍皇囯的首都。雖然説是首都，但其實卻是幾座巨大的山峰。體積堪比飛行船的巨龍在四周的天空來往盤旋。一座類似龍身的山脈環繞住最大的那座山峰，一側的岩石宛如帳著三支角，張開大嘴露出利牙的龍頭，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就是龍皇囯的標誌龍皇峰了。
　　艾潔妮那天早上穿的是漆黑的禮服，連手上搭的絲巾都變成了金綫勾邊的黑紗。看著她嚴肅的臉，我莫名也在心中漸漸緊張起來。乘坐小型飛艇到達中央山峰最大的洞穴入口，迎面一個巨大的紅身軀擋住了視線：“吾皇已經等候多時了，安洛尼卡公主。”
　　艾潔妮略微彎了彎腰：“事出突然，我也只能搭乘民用的客船前來，當中有少許延誤還請轉告龍皇陛下諒解。”
　　紅龍眯了眯眼睛：“哼，弱小的人類就是如此不便。”
　　“自然我們無法跟龍族天生的力量相比，吾等所依靠的，只有這小小身軀中不滅的魂之火而已。”
　　“……”紅龍也沒再説什麽話，轉身向著長長的洞穴内部，“將所有武器和法器放在旁邊的石盤裏，跟我進來。”
　　我默默將今早更換了陣盤調整完畢的法杖放在一側的平臺上，艾潔妮也輕鬆地將絲巾往内一丟。裏面發出大包重物着地的咣噹咣噹聲，卻將我嚇了一跳。
　　“似乎這次還真的想給我們下馬威呢。”紅龍在寬廣的洞穴内滑翔，我們只能用小跑步追上的時候，艾潔妮發出了輕輕地嗤笑聲。
　　“下馬威？”我一邊跑一邊調整自己的呼吸，四周像大人囯一樣的巨大粗野裝飾讓第一次見到的我深深着迷。
　　“平常都是用人形來迎接的哦。”艾潔妮也沒有露出憊態，一直跑到廣闊的大廳中站定，依然是那幅紋絲不動的沉靜模樣深深行了一禮：“人皇囯第十三順位皇位繼承人，艾潔妮·格拉巴利亞·安洛尼卡代表我國皇帝致以問候和最高的哀思。”
　　安靜的大廳中突然喧鬧起來，四周的空氣凝結成了氣塊紛紛砸向我們身上，變成了重壓捏緊我的頭和喉嚨。我的腳一軟，差點就要摔倒在地。
　　艾潔妮猛地抓住了我的手，捏緊：“堅持住，是龍威。”
　　龍的威壓。
　　對90%的物種有效，天然製造恐懼的能力。我深吸了一口氣，定住自己的腳步，發現艾潔妮的雙腿也在微微顫抖。四周吵鬧的聲音這才傳入了我的腦海。
　　“開什麽玩笑說什麽哀悼！”“那可是我國的公主！”“這件事絕對不能善罷甘休！！”………………
　　“好了！安靜下來！！”在中央的一條黑龍終于擡起了頭，頭頂的三支粗壯尖角和外面那座山峰如出一轍。黑龍的眼神掃視了大廳一圈，龍威漸漸從我們身上退去。最後，那金色細縮的瞳孔緊盯著艾潔妮瘦小的身形：“我失去的是我最寶貴的女兒，而人類只派你這樣的小女孩過來，到底有何誠意？”
　　“我們已經敬上了我們最大的心意。”艾潔妮輕描淡寫地辯解，“据我們所知，死去的第三公主是龍帝陛下您最後順位的皇位繼承人，而我是我國最後順位的皇位繼承人，雖然本人不敢自誇，但在對等的位置上我應該是合適的。”
　　黑龍哼笑了一聲：“兇手可是你們尊貴的第六皇子。”
　　“請收回您的話，龍帝陛下。”艾潔妮上前一步，“現在並不能肯定一切都由我國的皇子大人造成，我們了解您喪失愛女之痛，但不要因此做出不謹慎的發言。”
　　“如果真的是他呢？”
　　“我國陛下必定會親自登門謝罪，並且讓殺害者得到應有的懲罰和接受龍皇囯的賠償請求。這是我艾潔妮·安洛尼卡——”她頓了頓，“陛下委任本事件全權代理人，做出的承諾。”

　　穿著黑衣，擡頭挺胸的銀白少女。就算在衆多巨龍的威壓之下，聲音也絲毫不顯懼色。

　　過了一陣，面前的龍皇突然裂開嘴，仿若一個無言的苦笑：“雖然對於龍來説人類的變化快如流星，但不管什麽時候見到你，那難纏的程度總不曾改變啊，安洛尼卡家的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