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八月十五云遮月 ...
-
栾云平陪王昇沿着路崖散步，王昇半天不说话，只偷偷斜着眼去看身侧的栾云平。而栾云平也是，悄悄打量着王昇，但王昇低垂着脑袋拨弄手指，他只能看见王昇的颅顶。
“你把我喊出来就为了陪我散步啊？”王昇率先打破沉默，两手交叉着掩饰自己的不安。
栾云平经她提醒回了神，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字条，“这是我的手机号。”
“你有手机昨天还用座机给我打电话？”王昇的脑子转得快，一想便知道这是栾云平刻意为之，就为了今天能出来亲自见一面。当下也不在逗他，只问道，“你挣钱啦？”
王昇知道栾云平的脾气，手机现在还是比较普遍的，但在学生群体里还不算，栾云平不像是会张口要手机的人，“我爸妈每个月给我的钱我都能省下不少，再加上寒暑假我都在郭老师那儿学习，他们也给我钱，怕我给人添麻烦，我都存下来了。”
王昇接过纸条却还是将视线停在他脸上，想要看透栾云平的这一动作背后的意义。栾云平被他盯得心虚了，着急地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暑假第二天他就剪了，现在跟一和尚得的，摸上去还有点儿扎手。
“那什么，我不是不在家里住么，你以后找我，可以给我打这个号码。”
王昇不动声色地把纸条收进口袋，然后流畅的报出了一连串号码，栾云平接收迟缓，王昇摸摸走出三五步，背手转回身看着栾云平，可爱的兔牙咬着下唇，这丫头越看越舒服，“礼尚往来。”
“那，那，那你再报一遍啊，我没听全啊。”栾云平这回知道着急了，却见王昇扭身慢跑起来，“诶，你别跑啊，慢点儿，你腿脚还没好呢。”
王昇半侧着身子，拉着栾云平，催促着他快些，“我哥来了还不跑？”
王旭、王昶赶上他们的时候，王旭都怀疑他俩是乌龟了，王昇急忙回怼，“你才王八呢。”
王昶把一切尽收眼底，不急不慢地散着步，王旭却不能理解，“还不是乌龟呢？我跟你老二都跑了一圈了，你走了有500米嘛？要不是知道你旁边是个自闭症儿童，我都以为你俩打情骂俏来得。”
话中的主人公栾云平和王昇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王旭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不好，站到他俩中间，一手揽一个，“走，我请你们吃早茶，王昶付钱。”
王昶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一擦脸，转身回家，“我不参与，你们仨好好过吧。”
一顿早饭吃得尴尬无比，只有王旭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王昇不止一次挠过耳朵，王旭都把栾云平的家底都挖出来了，家里几口人，父母是做什么的，以后的工作方向是什么，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喜欢什么样的……
“哥，你是在家里话说得不够多吗？”
栾云平埋头吃早饭，把自己自闭的人设坚持到底，把舞台留给兄妹俩。趁着仰头喝豆汁儿的功夫，偷偷看一眼王昇，原来她在家里是这样的。
王旭怕自己辅导员的尊严被妹妹踩在脚下，挺起脊背，“怎么说话呢，我这是关心学生，再说了，你不是多亏了栾博陪你走那么远呢，不然谁照顾你啊？”
王昇耸耸肩膀，下巴朝栾云平的方向点一下，“我们不是俩王八么。”
三人吃完在相遇的地方分手，回家之后王昇直奔着房间，把栾云平的号码存进自己的手机，也不知道栾云平是不是真的没把自己的号码记下来。
栾云平这人，惯会骗她。
而隔着两扇门的王昶房间，王旭如释重负一般躺上王昶的床，“你放心，栾博和宝儿，绝对不是那种关系。”
“你怎么知道？”王昶斜坐在床头，见王旭躺在自己腿上，不慌不忙的抖腿，逼得王旭离开原地，“你也不怕把你哥弄死。”
“我告诉你啊，我一路都看着，他俩要是在谈对象，你觉得栾博会连咱家宝儿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王昇那张嘴都被咱妈养刁了，我觉得以后妹夫他们家要不是个开饭店的，都养不了王昇。”王旭还有点失落，栾博虽说有些自闭，但好歹人品不差，要不是看他俩一点儿火花都没有，他都想撮合撮合了，“确实栾博也不错。”
王旭踢一踢王昶的左腿，“诶，你们队里有没有什么年龄相仿的姑娘啊？要不介绍介绍？我看那孩子跟王昇是没戏了。”
王昶在书角折一道，离开了房间，留下一句话，“你以为你看见的就是你看见的？”
“这话说得还挺有禅意，你不是在五台山出家了吧？”王旭再想一想栾云平，“搞不好那孩子回头出家了。”
王昶带着书又转到了王昇的房间，先是敲了房门，然后问道，“我能进来吗？”
王昇匆匆挂了手机电话，顺手那一本桌边的书，因为慌张还落了地，赶忙拾起佯装好看书的样子，“可以。”
“别装了，我刚听见你书掉地的声音了，”王昶举起手中的书，封面上赫然写着“侦察兵”几个字，王昇轻度近视，除了这三个字别的什么也看不见。
王昇把藏在背后的手机和书全部丢到桌上，然后盘腿坐在小沙发上，“哥，你这样可真没意思。”
“你有意思，”王昇房间只有一个小沙发，王昶也不在意，席地坐在她身边的地上，反正家里几个人每天轮着打扫拖地，而且昨天是他这个内勤星兵拖的地，要是王旭干的他宁愿蹲着，“你有意思偷偷摸摸谈恋爱，还想瞒着家里？”
“我没有啊。”
能感觉到王昇眼神和话语里的真诚，王昶转念一想，“大哥说是他给你俩牵得线搭得桥。”
“昨天是你拖的地吧？”王昇俯视的有些累，把腿放下来，然后盘腿坐在地上，“话不能说得这么难听对不对？王旭他是个老师，又不是老鸨……”
“……”王昶思索一下两者的关系，“所以你俩是什么情况？”
“算我不会说话，”王昇知道王昶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
他对大学没什么兴趣，他高中三年里唯一执念就是他一定要穿上军装，这事儿也瞒了全家人三年，但他一出手就逼得王聿和褚司笛没法不同意。
所以王昶既然来了，就不会空手而归，王昇手肘抵在沙发上，撑着脑袋，慢慢回忆着自己和栾云平认识的这两年间所发生的的事情。没有什么超出朋友之外的亲密，却每一件都如数家珍。
“前几次都是他给我送东西，后来就是放假回家遇上了他，返校的时候也碰上了，还挺巧的。他还给我拎东西，我那时候觉得吧，他人还挺腼腆的，光做不说，跟别的男生都不一样。”
王昇说到一半就看向王昶，期望他给点反应。王昶徐徐地翻着纸页，见她不说话，淡淡回了一句，“嗯，继续。”
“后来我们俩就熟了，在图书馆遇上过好几次，然后也在话剧社见过，一来二去的我们就经常约着去准备四六级。大二的时候他去德云社也是我陪着的，那会儿我就觉得他不一样了。”王昇想起了他们俩在一间排练室的场景，“哥，你觉得什么样儿的男孩子最帅啊？”
王昶抬起头，他的眼睛更像褚司笛一些，狭长的眼型有些冷淡，但细看却绝对是个钟情的人，“心有所想，行有所求。”
王昇笑意更浓，“那时候的栾云平已经成长和蜕变了，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他就去争取什么。在排练室我练我的竹笛，他练他的贯口，不瞒你说，我有时候都在想一辈子这样多好。他真的跟别的男生都不一样，二哥说他自闭，其实是他每一件事都深思熟虑。”
“怎么说？”王昶又开始沉浸在书里，但耳朵却还听着小妹妹的故事，也不知道眼睛和耳朵哪一个更真实。
“我腿摔下来的时候，他会在我宿舍楼下等我，背我上楼。到了宿舍门口就立马转身，像是看见盘丝洞一样，我知道他就是害羞，怕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王昇回想起栾云平满脸通红的样子就笑出声来。
“他会怕别人说闲话，扶着我上楼，却还是把所有的重了压在他身上。知道我们早上有课，还会给我们全宿舍带早饭。”
“他自己存钱买了手机，第一时间就想着把号码给你？”王昶合上书，扯出一边嘴角的笑容，揶揄着望向她。
王昇仔细在脑子里想了想自己回家之后的动作，没有任何暴露啊，“你怎么知道的？”
“他这样子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出来跑步的，而且谁跑步还带着手机啊，大清早的不嫌重啊？”王昶继续说，“而且虽说现在手机普遍起来了，不过对大学生来说还不至于人手一台。最重要的是，前一天你还在和他电话聊天。”
王昇贴着沙发边想把自己缩起来，“二哥，你可真可怕。”
“我哪里可怕了，明天我陪你去小剧场。”
“去哪儿干嘛啊？”
“好好看看那个把我妹妹弄得五迷三道的人。”王昶起身活动一下，王昇条件反射地抓住他的一角，露出祈求的眼神望向他。
王昶微微一笑，“不打他，你放心。我很讲理的。”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八月十五云遮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