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飞烟灭》ooops

3、第二章 欢娱少

　　当我的余生只剩下回忆的时候，才发现，这也不过是苟活。
　　如果我不曾认识这么一个人……那么回忆将是多么地可怜……
　　浮生长恨欢娱少。如果……罢了。

　　只是当时，我并不曾明白这些。
　　因为国破家亡，所以，只剩下了恨和愤怒。
　　堂堂七尺，只能坐视，每每想起，如坐针毡。

　　我也只能自律。
　　铁血军人，冷酷无情，我不是不知道他们背后对我的评价。不过，我不在乎。
　　我不在乎背多少恶名。
　　正纪守法，只有冷酷，才是这乱世中治军的方针。
　　所以，他该死。

　　他和他的兵渣一个月没见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他的目光在每人兵渣脸上停留。
　　我眯了眯眼。

　　忽然一切都让人不能忍受。
　　龙文章。龙凤的龙，文章的文章。倒是一个好名字。倒是可惜了一个好名字。
　　他继续鼓唇弄舌，我打断，“今天要定你的生死……”
　　他老实了些。
　　他说他不是在一个说真话的环境里长大的。教人如此地厌恶。
　　我盯着他，每个表情。
　　生平最恶不诚之人。
　　看他装腔作势。我想崩了他。

　　跟我扯无辜？！全天下的人，全天下的军人都该死！
　　神汉，装腔作势，油嘴滑舌，每说一句，我就更厌恶一分。
　　我很愤怒，我更为如此愤怒着的自己感到厌恶。

　　看他满地抽搐，看他在法庭上疯疯颠颠、装疯卖傻，还给我唱楚辞。
　　“我平生最敬屈原，你在这里给我唱楚辞！”我恨不得把书、笔，所有的东西全砸在他脸上。
　　那一刻，我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冷静和自律。

　　看着张立宪、何书光震惊的眼神，我终于有些清醒。
　　我想，任何一个人，在那样的场合，都能被气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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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
　　是的。我砸了堂木，砸了笔，砸了桌上所有的一切。
　　当我冷静下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情绪被他牵着走。

　　他当法庭是愚弄。
　　装疯卖傻，当庭戏弄。
　　我们当他是疯了，他当我们是跳梁小丑。
　　所以，该死。

　　我自视我看透了眼前这个人。他聪明，是我最不屑的小聪明。为了活着，可以欺骗，为了活着，不择手段……

　　“我想世界是它本来该有的样子……”
　　可本来的样子，是什么？！！
　　这个世界，已经黑白颠倒，坍塌，我们都该死，死有余辜……
　　“我做过很多孽，但不该死……”

　　那一刻，我生气，却不知道生气的源由。
　　我不愿意听他说了，我不愿意他再推翻我对他的判定。

　　看他的炮灰们猥猥懦懦的样子，这样的人竟然也是军人，我真不愿往下看。
　　什么人带什么兵。
　　所以猛地听到“中华要灭亡，湖南人先死绝”，真是有够反讽。

　　“他有罪……”
　　终于听见有句实话了，我抬头，十五期军官训练团的，也许是有些才，可惜没什么血性。
　　“如果这辈子我能犯下龙文章那样的罪……吾宁死乎……”
　　我震惊。这话从这样一个人口里说出来。
　　我听着他们的故事。
　　是怎样把一群绵羊变成了一群狼；是怎样扩编成一个团；是怎样在左右无援的情况下守机场；是怎样的从缅甸回到了禅达……以及之后我熟悉的，是怎样折返灭了那帮斥侯。
　　龙文章。
　　龙凤的龙，文章的文章。
　　倒真是有才，是个短兵相接的天才。
　　可惜，有着让我嫉妒的才华，也有着让我痛恨的本质。

　　我却觉得，有些下不去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