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六章 ...
-
若是被沈弛得知自己在私自调查当年宣妃之死,一定会追问前因后果,可重生这种事怎么能解释的清楚。为了避免落人口实,引起误会,还是先支开他再说。
“说来原是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舒窈今日要去花房寻一故人,想来王爷同去会有诸多不便。”顾舒窈福身行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神态都显得自然些。
“故人?”沈弛很敏锐的觉察到她的托辞。
“啊,不过是原来家里的丫头,后来得了家里人的引荐,进宫寻了份花房的差事罢了。”顾舒窈淡淡的笑了笑,
“怎么,王爷不信?”,她边说边抬眼看着沈弛的眼睛,“只因着皇后娘娘亲赐了花,我才想起来她而已。王爷这般提防,我一闺阁女儿家还能偷紫禁城的东西不成?”
沈弛勾唇一笑,
“怎么会。大小姐既然还有人要见,本王便先告辞了。”
沈弛也只是随便一提,有意逗逗她罢了。说完便转身往反方向去了。
自己素日的事情也不少,眼下天气愈发暖和,刚刚平息了战争,民间又闹起了时疫。
“恭送王爷。”
总算是打发走了。
天知道要严肃的对沈弛撒谎是多难的一件事。
所幸自己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顾舒窈长舒了一口气,带着慕容立马向花房走去。
不过顾舒窈若有似无透露出的紧张,倒让沈弛还是感觉有点奇怪,走出几步后又回头看了看那个急匆匆的小身影,却也没有再多想,以顾舒窈的脾性,不会做出些出格的事的。
花房里的格局很大,但极多花卉的摆放却显得满满当当。
倒真是皇家花房的景致,上一世的顾舒窈从没来过这里,竟不知民间千金难求的名贵花卉在紫禁城里面居然如此之多。
旁边来了一个长相清秀的花房侍女,慕容和她简单说明了身份,她便了然,
“皇后娘娘那边已然给我们交代过了,定要选些姑娘喜欢的,选难得又开的漂亮的。再取些种子带着。”
“有劳垂询,花房的掌事姑姑袭霜可在?”顾舒窈进来四处寻望并未看到袭霜姑姑的身影。
“姑姑自然是在的,此刻当是在后面核对东西呢,我替您喊一下姑姑便是。”
片刻,袭霜便从后面过来了,的确在眉眼间与莲雾极为相像,但两人终究有些不同。
“快快给姑娘挑花。”
她一来便张罗着人选些娇艳的花朵。
倒是个热情的人,应当不会太难沟通,顾舒窈心想。
顾舒窈示意慕容跟着那个花房奴婢去选些花,自己走到袭霜身边,开始不经意的闲话着,
“偌大个花房定是千头万绪,倒叫姑姑管理的井井有条。”
袭霜听了自然高兴,
“也怨不得皇后娘娘宠爱姑娘,姑娘玲珑心思,自然能得青睐。”
顾舒窈拿手帕轻轻掩唇,“是姑姑做事利落,我听旁人说起姑姑从前伺候宣妃娘娘时便是这样的。”
听到宣妃两字,袭霜的神态变得略显沉重,“娘娘初入宫时身边没个得力的人,我便是分给娘娘的大宫女,一直跟在身边的。”
“宣妃娘娘去世后,宫中自然很多嫔妃对姑姑青眼有加,难道有人故意将姑姑安排到花房来吗?”
袭霜眉头微皱,略微有些不太自然,
“姑娘不必替奴婢抱不平,只是奴婢与宣妃娘娘感情深厚,不愿侍候二主罢了。”
顾舒窈自然知道她是自请来花房的,只不过想知道她是为何要放着有头有脸的一等宫女位置不做,偏要到这伺候人又受累的花房来。
“难为姑姑与宣妃娘娘主仆情深。我在家时便听说,宣妃娘娘自从诞下十四阿哥后便郁郁寡欢,抱病而终。可当年宣妃娘娘盛宠,怎会有烦心事?当中可是有何难言之隐,否则……”
“姑娘,您僭越了。”
不等顾舒窈问完心中疑惑,袭霜便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脸色已不似刚开始那般和善热情。
顾舒窈自知自己有些失言,一时之间反倒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紫禁城内外皆知,宣妃娘娘是生产时落了病根,才导致身子孱弱,抱病而终。姑娘此言实在不妥。”
看着袭霜面有愠色,顾舒窈急忙赔了不是
“姑姑莫要入心,我也不过是随意闲话几句而已。”
可不能把袭霜惹恼,水能穿石,自己不放弃的慢慢询问总能找到答案,若是只这一次便得罪了袭霜可就无望了。
慕容带着盆花和一些种子来了,顾舒窈自知刚才言行有失,道谢后便带着慕容离开了。
从皇宫回来后,她一连几天都在懊悔自己的冒失。
错过了一次这么好的机会,下一次不知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晚膳也没怎么吃,总觉得心里的疑团像个大石头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
“明日让人买些艾草在府里熏,这几日各位大臣连连上报京都里起时疫的事,方才又有人向皇上禀报京都里的时疫愈发严重了。这病来势汹汹,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万不可大意。”父亲对母亲缓缓的说,
“尤其是咱们府里常常外出的下人,更要让他们警惕着。”
母亲应着,晚膳后又安排了些人每日专门负责清理洒扫和烧艾,更要人着意留意着年幼的舒窕,小小孩子可别纵着她随意外出。
按照从前的例子,这时疫只不过是一时之盛,朝廷派人赈灾协理京都,自己好好的在府里呆着便是,疫情终不能战胜众志成城的人心。时疫一过,京都还会是一片的繁荣昌盛。
可放在现下,宣妃的事件摆在面前待调查,她反而觉得这说不定会是一次重要的机会。
“小姐小姐不好了,景阳宫传来消息,皇后娘娘染上时疫了!”
顾舒窈猛地从凳子上站起,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闪过许多东西,立刻便向父母亲的房中跑去
“小姐——”
慕华在后面急急的追。
推门进去,父亲正与母亲交谈着时疫的事,两人脸上皆是忧心忡忡的表情,
“皇后娘娘身染时疫,女儿一直受皇后娘娘恩惠,不能坐视不管,叫娘娘寒心。愿父亲母亲准许女儿入宫侍疾。”
顾舒窈提起裙摆,径直行了大礼,一席话惊得顾延盛二人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窈儿……这可是时疫,现下连太医们都没日没夜的寻找最佳药方,你身子自小柔弱,怎能去宫里侍疾!”母亲情绪十分激动,声音都比平日提高了许多。
“女儿前几日刚刚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待女儿如同己出,疼爱非常。难道母亲想要整个紫禁城都把女儿看做忘恩负义的女子,把顾家一族看做忘恩负义的家族吗?”
顾家夫人以帕掩面,靠在丈夫身上啜泣不止,
顾延盛搂过夫人的肩膀,低声安慰了两句,转向女儿,面容凝重的说,
“窈儿,你有意要去,父母亲拦你不住,只是这病情凶险,倘若你也染了时疫,可要我和你母亲怎么生活?”
顾舒窈上一世没有在时疫风头上冒过险,即便是主动请缨,她心中也没有任何把握能够顺利度过时疫,更何况是近身伺候染上时疫的皇后,
不禁也流下泪来,“女儿不孝,一意孤行。只愿父母保重身子。”
是啊,如果自己回不来,顾家又会怎样?
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兵行险招,如今只有这个下下策了。
“顾家满门荣耀,哥哥们自会替女儿孝敬父母,只是朝堂凶险,女儿深恐顾家受人陷害污蔑,惟望父亲明辨忠奸,保全自身,保全顾家。”
顾延盛和顾家夫人心中又是悲痛又是欣慰。
他们知道自己的女儿明明只有十六岁。
在他们的印象中,顾舒窈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孩,是总会闹着出门放风,膳食做的不如意了便会使小性子的大小姐。
如今竟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单纯少女蜕变为一个如此重情重义,识得大体的姑娘。
“罢了,你先回去吧,去侍疾的事明日再说。”顾延盛自知难拗女儿心意,便先让她回去休息,待天明再做准备。
出了父母卧房的门,看到慕华在门外哭的梨花带雨,
伸手替她揩泪,“哭什么,又不是明日便赴了刑场了。”
说着说着,自己竟又掉下泪来,
“你同慕容要好好在府中侍候老爷夫人,不得让他们有闪失。知道吗?”
“小姐,奴婢要跟随小姐入宫侍疾,不要留在府中。”
慕容一直在屋里听得外面动静,也跑出来,
“奴婢也要随小姐入宫侍疾。”
顾舒窈看着她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中的感动,
“此去凶险,慕容年长稳重些,便让慕容随我去吧。”
慕华像受了天大委屈,小嘴一扁,又要落泪,
“慕华可要在府中,好好侍候老爷夫人,等着我们回来。”
顾舒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好啦,时候不早了,你们收拾好我的被褥也快些去休息吧。”
明天,
明天就入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