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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不是冤家偏聚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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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谢今秋被一阵油炸食物的香气从梦中唤醒。
“哇,采桑桑,这是什么,好香啊!”谢今秋两脚一蹬,诈尸一般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如狼似虎地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采桑不知从哪里端来的一盘炸藕合。
采桑刚从门外进来,将炸藕合放到桌子上,又从食盒里取出一碗红豆百合粥,才招呼谢今秋道:“公子,吃早饭了,尝尝吧。”
然而,采桑一看到谢今秋,就怔住了。
谢今秋看着采桑呆呆地盯着自己的样子,打趣道:“怎么了,采桑桑?又被你家公子的绝世美颜迷得挪不开眼了?”
采桑结结巴巴道:“公、公子,你、你的脸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谢今秋走到镜子旁边,一照,果然——昨天睡前还带着淤青肿得老高的左半边脸,现在竟然已经完全消肿,一点痕迹都没有了。伸手按了按,一点也不疼,光滑白皙吹弹可破的皮肤又回到了谢今秋的小脸上。
谢今秋平日上蹿下跳爬树摸鱼之类的事情做过很多,摔个鼻青脸肿也是常有的事情,她虽然年轻,伤好得很快,可是根据以往的经验,昨日左脸那种程度的淤青,没有七天,也得有五天才能完全恢复。
可如今——
谢今秋忽然想起了昨夜的那个梦。
昨夜睡梦迷离间,似乎有人抱过我,还摸了我,难道是帮我疗了伤?想到此处,谢今秋心里忽然一阵发麻:不会吧,只是个梦而已,难道这修真玄门地肺山上真的有什么神仙妖怪?
片刻,谢今秋又被炸藕合的香味吸引,远飘的思绪回到了现实。
既然想不通,索性不想了,谢今秋摸摸自己已经咕噜咕噜江湖告急的肚子,觉得还是吃饭要紧,摇摇头道:“这事确实蹊跷,不过这地肺山可是十大洞天之一,都说是清气满山,修仙胜地,想来住在这山里有些疗伤奇效,也是有可能的吧。”
随意洗漱了一番,谢今秋便坐到桌边,夹起一个炸藕合,刚咬了一口,立刻眼放金光道:“哇啊啊啊啊!有肉,竟然是肉馅儿的!”
谢今秋吃饭向来是无肉不欢,而这青霭宫是清修胜地,不仅吃的全素,更是清汤寡水连点油盐都没有,昨日傍晚的斋饭就令谢今秋味同嚼蜡,不仅食之无味,更是没有吃饱。
眼下这普普通通的肉馅儿藕合,立刻成了玉盘珍馐,拯救谢今秋的胃于水火之中。
谢今秋一边吃着,一边感叹道:“采桑桑,这青霭宫的早餐怎么这么好,跟昨天晚饭简直是天壤之别啊!”
采桑两眼一翻道:“公子,你已经睡到巳时了,这个时间饭堂哪儿还有什么早餐。这是顾三小姐早上专门给你做的。”
谢今秋吃了一惊,嘴里刚咬了一口的藕合掉到了碗里。
“什么?夏夏做的?”
采桑道:“是啊,顾三小姐跟我说,你吃这里的素斋肯定不习惯,特意早上去山下集市买了食材给你做的,托我给你带过来。”
谢今秋闻言差点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东苑是男子居所,世家小姐们不便出入。只有采桑这种作为谢今秋随身的侍女,可以自由出入东苑,但东苑的房间都是单间,房中只有一张床,而采桑是女侍,不能和谢今秋同住,因此夜里也睡在西苑的下人房中,和顾盼夏的贴身丫鬟石榴住在一起。
昨夜谢今秋见过盼夏回来之后,便将盼夏的房间字号告诉了采桑,让她们互相有个照应,想来她们今天一早在西苑便已经见过了。
采桑看着谢今秋十分不雅的吃相,一脸嫌弃道:“唉,人家顾三小姐是真的贤惠,早早就起来买菜做饭,看书练字,房间收拾得井井有条,什么都不需要石榴操心。公子你倒好,房间乱糟糟,成天一睡睡到巳时,明日谈玄大会的讲学就要正式开始了,到时候可是每天卯时就要起来练早功做早课的,我看你还怎么睡。”
谢今秋满脸同情道:“没办法,人各有命。”
采桑没听明白谢今秋忽然冒出的这句话什么意思,谢今秋一字一句解释说:“啊,我的意思是,石榴命好啊,摊上夏夏这么个贤惠的主人。你呢,也许老天把你送到我身边,是专门要你来渡劫的。经此一劫,说不定就能成仙呢。”末了,谢今秋邪魅一笑,又添了一句:“加油,采桑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采桑气绝无语。
饭食迄,谢今秋整理好衣冠,又打算出去转转。
也不知道这青霭宫里能不能遇到剑术绝冠,或者法术高明的道长,要是遇不到,去藏书楼里看看书也是不错的,这青霭宫这么大,里面应该有许多市面上看不到的江湖秘术、奇闻异事之类的典籍。谢今秋心道。
甫一出门,便迎面碰上一行人从东苑外进来。
“岳兄,这怜月阁的酒,好喝……嗝……想不到这周至……小县,一点也不比……不比咱们首阳的紫衣楼差啊。”一位玉带锦衣的少年说道。
谢今秋驻足看向他们,只见来人皆是衣着华丽,绣锦佩玉,应当是她昨晚找了一圈却没有见到的,住在这地字厢房的其他世家子弟无疑了。
被称作岳兄的这位少年谢今秋有些印象,在今年的皇后寿宴上见过,文采武功都不错,应该是某个太保的儿子,叫……叫什么来着?
哦,对了,岳承泽。
只不过,谢今秋觉得,碰到他们的时机不太对。
眼下,这一行人勾肩搭背,脚步虚浮,衣冠不整,面色潮红,酒气熏天,连说话也是颠三倒四的。只有最右边的一位蓝衣少年看起来目光清澈,气宇轩扬,衣冠整齐,不似醉酒后的窘态。
谢今秋虽然常年长在深闺中,但对于这些王孙公子的习性还是十分了解的,看到眼下这情景,联想起昨天夜里空空荡荡的院子,便猜到这一行人估计又是相约去着地肺山下的周至县里喝花酒去了。
真是到哪儿都不消停啊。谢今秋扶额感慨。
方才说话那位锦衣少年看见谢今秋站在房间门口,便迎了上来,招呼道:“嗝……这位公子,看着好面生……你、你是住在这地字三号房间吗?在下……阮明藉,住在五号,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谢今秋一听到这个名字,想起来了,此人是沁阳郡主阮明荷的堂弟,谢今秋见过的,只不过那时候只有十来岁,印象中还是个腼腆小男孩,没想到几年不见已经变成如今这副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样了。
阮明藉说话间一身酒气,熏得谢今秋不舒服,连连后退了两步,拱手道:“原来是鄠国公的侄儿,失礼失礼。在下谢浪,字今秋,威远将军谢云修外室之子。”
鄠国公便是阮明荷的父亲,堂堂国舅爷阮骞的封号。
阮、谢两家关系不睦,向来是北晋朝廷中众所周知的事情,此刻阮明藉和谢今秋一报家门,周围的人不禁替他们紧张了起来,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微妙。
而这阮明藉,似乎是醉得不轻,完全是口无遮拦百无禁忌,立刻对着最右边那位蓝衣公子笑道:“哟,思渊,你未来的大舅哥啊。这位大舅哥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就是不知道……嗝……你家小姐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那样是个悍妇啊,我们思渊很担心……要娶个……娶个什么样呃……”
“明藉兄,你喝醉了,少说两句吧。”阮明藉话还没说完,就被岳承泽一把推开了。
那蓝衣公子脸上一阵儿红一阵儿白,十分尴尬地上前一步,对谢今秋一揖道:“在下齐睿,字思渊。抱歉,明藉兄醉了,酒后失言,还请谢公子勿怪。”
原来他就是齐睿啊,眼下和这些人站在一起,气质倒是比旁人高出一截来,说话也还算谦逊有礼。谢今秋不禁对这个齐睿的印象有所改观。
“无妨无妨,”谢今秋摇摇折扇道:“毕竟以后就是亲家了,齐四公子对舍妹有所好奇,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我这个妹妹嘛——”
齐睿瞪着好奇的大眼睛,等着谢今秋继续往下说。谢今秋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悄悄凑到齐睿耳边,轻声一叹:“唉,齐四公子,还是以后自己慢慢品吧。”
谢今秋看着齐睿的表情风云变幻,一瞬间从单纯好奇变成了震惊,最后又变为耐人寻味地五味陈杂,心中不禁忍笑到内伤。
从小她谢泠的名声就在这些官家小姐们中排倒数,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坊间传闻自是满天飞,齐睿肯定也听过不少。此刻看到齐睿无比复杂的眼神,她也不知道,刚才自己故意挖坑的那句话,究竟是让齐睿想到了何种传言。
然而,这个齐思渊还真是好修养,听到这样的话,只是眼神略微复杂,脸色却依然平和道:“在下住在二号房间,谢公子隔壁。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可以找我,在这三个月的谈玄大会上,还希望谢公子多多指教,大家能互相照应。”
谢今秋笑道:“这是自然,齐公子客气了。”
与其余人寒暄一阵后,刚从山下回来的人便各自回房间睡觉去了。
阮明藉回房前,又扭过头对谢今秋喊了一句:“谢公子,这怜月楼的酒……嗝……真好喝,唱曲儿的……也好听,昨天你没来……太可惜了,下次一定要、要一起啊。”
谢今秋无奈地点点头,只想赶紧把他打发走。
想必等他们酒醒,也要到下午了,这些花花公子真是能折腾。
谢今秋心想:我可要看紧盼夏,盼夏生得伶俐可爱,向来就有很多人打她的主意,可看刚才那些个歪瓜劣枣,没一个正经的好东西,可不能让他们接近我的夏夏。
不过,这个齐睿小公子倒还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