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相俊》会笑的雪

78、你来了

　　刚吃过午饭，张佳佳就收到了陌生的短视频。从上空往下看是纵横的街道和群立的楼房，视线慢慢转向了蔚蓝的天空，镜头一晃，停在了空旷的楼顶。她正疑惑是谁的发的。就听见对面咯咯的笑声。
　　“佳佳，没想到是我吧？”孟橘的脸在镜头前晃了一下。“你应该感到高兴。我这坏女人终于受到惩罚了……我得了脏病。脏不脏的无所谓。只是我真的不想活了。”
　　“放心，这次不是只骚扰你一个人。所有人，我认识的，都发了。你会来看我吗？”
　　“嘿嘿，看我这个坏人死去是很享受的事哦。”
　　“如果可以……替我谢谢何鸿涛。我真的对不起他。我真的不想害他！”
　　街道上已经有人注意到她了，对着她喊话。“姑娘，你站在上面干嘛啊？”
　　“美女，有话好好说。没有过不去的坎。”她的手开始颤抖，见着底下越来越多的人，变得恐惧，变得更加仓惶。
　　“蓦然。其实我很喜欢和你做朋友的，虽然有时候你很过分。可是跟你在一起真的很快的……我就是生气，破坏你和高俊楠感情，我也有份。你生气就生气吧。我这个人，越长大……就是这么十恶不赦……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她的手指终于停下来，轻轻的松了口气，眼泪从空中滴落，她看不见它落在了何处。楼下，那些同情的眼神也变得模糊，那些对着她大声喊话好言相劝的人都变成了让人烦躁的噪音。
　　楼顶上，有个人朝着她悄悄地靠近。她用无神的眼睛看着他，半只脚悬在楼外。那个人又退回去，嘴里依然在好言相劝。她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的滑动着。几分钟过去了。没有任何一个人给她回复。
　　张佳佳放下手机，因为她的消息而心神不宁。努力的吸气呼气，深呼吸。她强迫自己冷静，一个时常欺辱自己的女人，一个作恶多端，整人为乐的女人。她的话谁信？再说，她真的死去了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或许没有她。她的世界就真的舒适了。
　　不该怀有期望的，那些对她深恶痛绝，断绝来往的人，为何要生气呢。毫不费劲的让人生厌，却又期盼着无尽的温暖。多么可笑。她早已做好与这个世界告别了。
　　“再见！”微不可闻的叹息，她终身一跃，跃进了纵横交错的街道里。没有人能抓住她，楼下，一阵阵惊恐的尖叫。众人四下逃散。救护车和消防车正在百米冲刺。身子贴近大地时，她全身都放松了，一股暖暖的热流包围着她。周围无数只眼睛围了过来。
　　“蓦然，佳佳，怡心，林昱……何鸿涛……还有很多很多的人。我好想你们。”她已经发不出声音了，抽搐的身体只能听见痛苦的哼哼声。
　　“快快快！让开让开！”她被抬上担架，血顺着担架往车里滴。她缓缓抬起浸满鲜血的手。
　　“你，来了……”那么多陌生的面孔，谁也不知道，她指的是谁。她微笑着，慢慢闭上眼睛，双手无力的垂在担架旁。
　　她走了。走的时候那么多的陌生人送行。却没有一个想见的人。
　　很快这个轻生的女子被登上了各大媒体头条。内容很简单:身患艾滋病的孟女士不堪生活重击，从高楼坠下。生前称自己生活不干净。
　　一个人的离去，真的很快。张佳佳颤抖的看着手机里的消息。杨宏说:“我真的很讨厌她。可是面对一个对生活充满绝望的人。我真的做不到亲手毁灭她……”
　　“是我毁了她吗？”张佳佳抬起血红的眼睛。“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说的你不会相信的，你的心里只有恨。佳佳，放下过去吧。我不想你整天闷闷不乐，活在阴郁里。这都不是你的错，是她自己的选择。”
　　张佳佳轻轻的把头埋在他怀里。“以前我恨不得她死。可是现在，我为什么难过？”
　　他轻轻的拍着她的头。“佳佳，放下吧。原谅她，也原谅自己。”张佳佳轻轻的哭着，以为恨一个人不会掉泪。她走了，自己还是会难过。
　　第二天晚上，风尘仆仆的何鸿涛赶到，那时孟橘的父亲也在场。何鸿涛当众跪在他面前，请求把她的骨灰带走。孟父问:为什么？他说:我答应娶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她都是我心目中最好的女孩。
　　在他的执意下，当晚带着孟橘的骨灰赶回老家。他不顾父母的反对，为她举行简单的葬礼。为她精心雕刻墓碑，墓碑上写着:何鸿涛之妻孟橘。他答应她会好好爱她，死后，不顾一切的为她寻得一良地。她活的这么累，终于可以好好安息了。
　　“蓦然，出事了！”田怡心略显慌张的声音传来。
　　深陷篝火晚会的她早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和林叶的久别重逢，敞开心扉交谈让她找回了久违的那份爱。母亲生活过的地方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那么新奇。料想一惊一乍的怡心肯定也没什么大事，她急匆匆的挂了电话。“怡心，这边很多人，好热闹啊！等我回去再给你回电话，mua～拜拜。”
　　等她晚上玩的精疲力尽回家后，她躺在床上，林叶睡在她身边，紧紧的抱着她。一遍又一遍抚摸着她的头发。“真想看着你结婚，更想抱抱我的亲外孙。田怡心那丫头哇，她的儿子真可爱。”
　　“我还不想结婚。要是你想，就随便拉一个。这里帅哥也挺多的。嘿嘿。”
　　“你呀。还是这么调皮。呵呵。”林叶摸摸她的脸，身体一阵抽搐。
　　“我还是去隔壁睡吧。我怕吓着你。”她的声音颤抖着，捂着自己的肚子下了床。
　　“妈！我不害怕。真的。你就陪着我好不好？”
　　林叶的心一阵绞痛。女儿的样子就像她十五岁时自己离开那样的绝望。她说过，要给她过十八岁成人礼，每年陪她过生日，看着她长大，然后结婚生子都要永远陪着她。现在她做不到了。
　　女儿都是妈妈的心头肉，当初，她怎么忍心丢下她呢？
　　“好。”她用力的抱了一下女儿，“见到你，我真的，很满足，很满足了。”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妈。”
　　她不理会女儿的呼唤，最后一次欺骗她。自己的病发作了，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女儿难过，她只会更难过。
　　“妈！你生病了，为什么要躲着我，不告诉我呢。”她跑出去，隔壁的房门已经锁了。岩温温和的声音响起。“蓦然，她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她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屋里，林叶咬着牙痛哭的声音隐隐传进她的耳朵。“妈，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残忍。我是你的女儿啊。如果，我真的恨你，讨厌你生病的样子，我就不会来了。”
　　手机不停的响起，一手烦躁的伸进兜里“谁啊！”
　　数不清的未接电话，数不清的消息。顶上一条醒目的消息:身患艾滋病的孟女士不堪生活重击，从高楼坠下。生前称自己生活不干净。旁边是一张躺在血泊里的照片。她睁大眼睛看了一会，手一抖。心里一阵紧缩。原来，她真的是来道别的。这个讨厌的女人曾经是她的朋友，想求得所有人的原谅。走的时候只是遗憾而终。
　　你，来了……
　　没有谁知道，她说的你指的是谁。她越来越陌生，而她已经淡忘了过去的一切，不了解她了。小时候的友谊太久远了，久远到，她只能想起两人闹掰的时候。
　　赌气的一句话，真的就闹了一辈子。
　　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橘子，你还是那么的倔强要强，走的时候就早已谋划好了吧？橘子，你任性顽劣，可是我知道。你还是很讲义气的对不对？
　　再见，橘子，愿你在天堂无忧。
　　其实我还是认可你的。如果有来生，我们还做好朋友。只是，我们别再拿对方出气了好不好？
　　脑袋昏沉沉的，双腿发软，她站起来，摇晃着回到屋里。回到冰冷的床上。那一瞬，她很怕离开，很怕说再见。有些人一声道别就是永远。
　　林叶第二天被送进医院，经过一轮化疗后，因为药物的刺激她整个人显得更加苍白。蓦然靠在床边，由于彻夜无眠，整个人都显得颓废。
　　“昨晚没睡好吧？”林叶搂着她的肩膀，“都怪我，是我太想你了，总是忍不住想打扰你的生活……对不起……”
　　“妈，你别说了。都过去了！”
　　“我想吃点辣的……嘴里没味……”林叶擦擦眼泪，期待的望着她。
　　“好。”蓦然站起来，看了岩温一眼，见他点头温和的对自己笑。意思是叫她放心。
　　“蓦然。”熟悉的声音让他下了一跳。扭头，高俊楠正在小摊旁笑眯眯的望着他。
　　“你来做什么？”本来抑郁的心情因为他的出现更加抑郁。
　　“蓦然。我就是来找你的。”他一下子窜到她面前。原以为离开他就可以治愈自己内心的伤口，原以为再见他就可以忘了他，原以为没有他的生活她依然会泰然处之。可是一见到他，心里就很难过。
　　“你来做什么？”
　　“你怎么哭了？”高俊楠抓住她的手，他的手很烫，就像此刻她烦躁的内心。
　　“你是不是来请我喝喜酒的？”蓦然甩开他的手。“告诉你，现在我是穷光蛋一个。没份子钱给你！”
　　“蓦然，我就是来找你的。我从北京找到海南，再到这里。你离开了，我满世界的找你。我就是想你了。”他的拥抱来的太突然。这久违的温度让她痴迷。害怕他的虚情假意，还是情不自禁的沉迷。不知是心里的怨气还是胸口深深的妒意，沉迷了几秒，立刻冷静的推开他。
　　“是不是赵淇淋把你甩了，不开心，寻安慰来了？”
　　“蓦然，我跟她真的没什么。纯属误会！我没理会她，没跟她有任何关系。真的！”
　　袋子里，汤水漏了一地。蓦然又回去要了一份酸辣水饺。他在旁边说的嘴皮子起泡。她对他充耳不闻。倒是旁边的阿姨看不下去了。“小伙子，你属苍蝇啊？嗡嗡嗡的！那么有本事惹媳妇生气，没见得有本事哄媳妇。”
　　蓦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站住，别动！”
　　“……”高俊楠愣了一会，乖乖的站着。眼看着她走远了，没一会又折回来。笑呵呵的挽着他的手。
　　“蓦然？”心里狂喜加忐忑，他疑惑的看着她。
　　“怎么？不喜欢吗？”
　　“喜欢。”他挠挠头，感觉自己瞬间智商下降，猜不透她在想什么。看她的目光落在自己兜里的手机上。立刻殷勤的献上。蓦然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
　　“如果，你心里有鬼，怎么会装在手机里呢？”
　　“我心里只有你！我发誓！”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走吧！”
　　“去哪？”心里一阵恐慌。“你不会想把我卖了？”
　　“去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