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相俊》会笑的雪

77、我 可以抱抱你吗

　　高俊楠询问蓦然的住址，张佳佳想了想，还是偷偷的告诉了他。在内心深处，她还是希望他们能破镜重圆吧。她不便再理会其他的事情。一心只为自己毕业论文做准备。
　　接受到孟橘无情的骚扰，蓦然心里产生了极度的厌恶。尤其回想起当年她对自己的陷害更是深恶痛绝。加上身上的积蓄不多，是时候打道回府了。吕杰乐呵呵的说:“早该如此，不然再待下去我们两个都要饭了。”
　　张佳佳送她去机场，就像当初她送自己一样。蓦然问:“杨宏怎么没来？”
　　“他有事吧。”张佳佳低垂的眼睑让她察觉到了异样。她拍拍她的肩膀算作安慰。
　　“是孟橘搞的鬼吧？不用理会她。我相信杨宏是个好男儿。”
　　“我知道。可我又不相信我自己看见的……”
　　登机已经开始。两个女人还在外面聊的热火朝天，一副不舍的样子。他开始催促。“琴蓦然！飞了！飞机起飞了！”见她完全屏蔽了自己的声音。只得出来把她拉走。
　　“你们女人怎么这么墨迹。”
　　“佳佳。再见。我会想你的。”
　　“我也是。下次来我一定好好陪陪你。”张佳佳点点头，摇晃的手慢慢放下。她只顾着忙自己的学业，好像陪伴蓦然的时间并不多。下次再补上吧。
　　“你怎么了？”自从蓦然看了手机后就变得心神不宁。那个傣族男人自称是林叶的前男友，他告诉她，林叶已经快不行了，子宫癌已经到了最严重的阶段。他说林叶很想见见她。她在飞机上听见这个噩耗，胸口闷闷的。
　　“你干什么松了安全带？”
　　“我就是呼吸难受！”她站起来又茫然的坐下去。那个陌生男人的视屏让她很不安宁。林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头发已经掉光了，带着呼吸器的脸已经深陷下去，露出渗人的骨架。她闭着眼睛，眼泪顺着惨白的脸一路滑下。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看，脑海早已一片混乱。
　　此时高俊楠已经偷偷的从北京赶往海南。一个偷偷的寻找，本以为能给对方惊喜。另一个早已怀着抑郁的心情赶回老家。
　　“你们回来啦！”叶莉已经和那个实习的文艺青年分手了。她似乎对挣钱更感兴趣一些，公司里的事她已经完全熟悉了。就等着升职加薪呢。
　　“吕总你看，小叶已经对这一切都熟悉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人了？”
　　“叶莉只是策划员，你这财务总监不能少。”
　　“我消失了这么久，你这公司不还好好的吗？”
　　吕杰故作沉思的想了一会。“嗯。你那钱的事。容我再想一会。”反正欠条上也没注明什么时候必须还嘛。她已经捉襟见肘了，他不信她还不老老实实的工作。
　　“流氓！无奈！”她气得直跺脚。
　　叶莉一脸茫然。“你们干什么了？”
　　“没什么。”出去旅行的事两人像商量好了一般，绝口不对外人提。
　　神情恍惚的在办公室里呆了几天，发现确实没什么事干。家里的电话打了一波又一波。她不敢回去，不敢接听。她在逃避，害怕与那个女人的见面。这么多年了，早已习惯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那份恨早已经淡了。想起那天林叶在小区里拦着自己哭诉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或许那天自己说的话也太恶毒了点吧。到底该不该跟她告别呢？
　　胡思乱想的结果就是，整夜整夜的失眠。内心也变得不安。在办公室里呆了几天后，她又平静的消失了。订机票直飞云南，母女一场，即便恨，也该有个了结。或许只有自己知道:很有多深，爱就有多强烈。不管怎样，她都是躺在怀里林叶怀里长大的女儿啊。
　　“吕总。蓦然姐又消失了。”叶莉一脸无奈。蓦然不愧是办公室里的一姐啊。多坦率。说闪人，不声不响，拍拍屁股走人。
　　“什么？”惊讶很快就从他脸上消失了。想要拿回她的资产，她肯定会回来。据他所知。蓦然可是个小小的守财奴，这几万资金搁他这儿肯定不放心的。
　　“哎，命苦啊。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叶莉一脸无奈。
　　旁边一位小妹翻翻白眼:“叶姐。你拿两份工资也不嫌多啊。”
　　“哼！嫌钱多的都是傻瓜。”
　　“张佳佳，你告诉我的地址并没有人啊？”高俊楠一下飞机就直奔张佳佳说的地方去。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了。
　　张佳佳对他的神出鬼没很是惊讶。“蓦然已经回去了啊。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刚到。”他懊恼的直捶自己的脑袋。为什么来的时候不问清楚呢？
　　“林昱，蓦然是不是已经回来了啊？”
　　“是啊。”
　　“你怎么不告诉我！”高俊楠恨得牙痒痒的。
　　“你也没问我啊。”林昱的声音听起来很无辜。“不过她好像又跑了。”
　　“她去哪里了？”
　　“应该是去云南了。”
　　“你怎么知道？”
　　“嘿嘿。我猜的。”林昱暗笑。其实是她偷听怡心和蓦然的通话知道的。
　　远远的有狗在吠。越近，狗越狂躁。她站在庭院前，看着这用竹块围成的院墙，两边都是郁郁葱葱的竹林。不时有各种鸟儿穿梭其间，婉转的鸟鸣声让人听着很悦耳。
　　“来了。”在狗吠声中，一个沉稳的中年男人拉开了竹门。
　　“是你啊。快进来，快进来！”眼前出现一个穿着黄绿色服装的男人，艳丽的颜色带着喜庆，就像逢年过节里敲锣打鼓的服装。脸色虽有些憔悴，依然掩饰不了他那种风度翩翩中又带着一股沉稳之力。这个叫岩温的男人，她在很小的时候在林叶的相册里就发现，林叶观看他的时候眼里全是温柔。后来林叶和琴玉喜结婚后，他一直等了她十五年。或许，林叶心里的柔情都是被他痴痴的等候所感化了吧。
　　她想起林叶总是说她想家，想带她回来看看，却又暗暗垂泪，说外公外婆不会喜欢她就不必带她来了。她想的应该是面前这个男人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年少时就芳心暗许。即便是嫁做他人妇，也是心有不甘。如今外公外婆都死了，她还没见过他们呢。
　　见到眼前这个泪眼朦胧，满脸笑容的男人已经有了丝丝白发。心里变得难过，为自己的固执难过。她为什么就不能祝福他们呢？好像不能，她始终认为是这个男人破坏了她原本幸福的家。心里说不出的感受，她只是微微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跟在他后面进了屋。
　　“她很想你。回来的第一天就哭了整整一夜，她常常想着你。她很后悔，当初的一时冲动……”
　　院里，一条花狗扑腾的欢，见岩温挥手示意，也就放松了警惕。不再对着她狂吼。院里栽着各种小花，清新淡雅中透露着淡淡的花香。穿过竹楼，进入后院。几只孔雀正迈着优雅的步伐，展开美丽的尾羽翩翩起舞。场地里，一位中年妇女穿着鲜艳的傣族服装，张开双臂跟着孔雀一起舞动着。
　　妈。她动动嘴唇，眼泪和嘴里的酸涩一起咽了下去。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林叶停下来，用慈爱的眼神看着她。她的眼神变得模糊。几个月前林叶来找她，她以为只是开玩笑的。没想到……真恨那时赌气的自己如果肯放下过去，现在她们就是很和睦的母女了。
　　有很多话想说，却像鱼刺卡在喉咙。除了难受，真的不知道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感受。林叶站在她面前，很开心的望着她，眉宇间又带着一种小心翼翼。她很久很久没有如此近距离的看看自己的女儿了。
　　想向对方靠近一步，却又害怕的站住脚。深吸一口气，心里冷静些。
　　“你不应该在医院吗？”林叶的头发已经掉光了。皮包骨的身子。脸上是惨白的皱纹，浮肿的皮肤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有些宽大的衣服套在身上，更是显得弱不禁风。
　　“没什么用了。我就想在家……在这待一会。”她用一种贪恋的目光看着眼前年轻的女孩。
　　以前她能低头看着她的女儿，现在，她只能以一种仰望的姿势看着她。
　　岩温早已悄悄的退了出去。
　　“我，可以抱抱你吗？”林叶伸出颤巍巍的手，用一种期盼又祈求的眼神看着她。
　　“妈！”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流出来。在那双手快垂下来时，她紧紧抱住了她。她开始大声的哭，委屈，心疼，恼恨，通通都顺着眼泪流出来，落在林叶的身上。
　　恨了那么久，你终归是我母亲。
　　因为爱，所以恨。
　　因为恨，其实我为你心疼。
　　如果当初我们都不怕对方难过，坦坦然然的面对，欢笑着告别该多好？
　　“蓦然，蓦然。好孩子。”林叶干涸的眼里有了泪水。她踮起脚尖把下巴轻轻的放在蓦然的肩膀上。这一刻，她很幸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抱过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