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吧！蒲公英》柔小宝

13、第十二章 暗血

　　一周后——

　　翩翩犹豫了一下，伸手敲响了羽煌几平米大的瓦房的房门。

　　没有人应门。

　　她又敲了几下。

　　还是没有反应。

　　她轻轻伸手一推，门竟然自己开了。

　　她走进屋里，却见不到一个人影。她看楞了，原本就显得过于简单的家具，现在几乎都清空了，地上只留下零零散散的一些被留下来的摆设。显然，就在羽煌和自己分手后就马上搬出了这片旧住宅房，前后才不过几天的时间，屋子已经被腾空了。

　　翩翩忽然觉得浑身乏力，她满脑子都回荡着熙圣在电话里对自己说的话。她终于明白羽煌几天前坚持与自己分手的原因——说心琪、心杰是楦子与自己生的双胞胎是假的！要回到楦子身边也是假的！而真正让他不得不分手的原因则是如此的残酷可怕！因为他怕自己无法接受他染上毒品的事实，看见他身体产生的变故而伤心，更担心会由于他的关系让自己受到□□的牵连与伤害！其实，他根本是在用自己浑身的伤痛来爱自己，珍视自己！

　　“煌……你这个笨蛋……你知不知道我根本不在乎你带给我的痛苦和那些未知的将来啊……我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如果我失去了你这个世界漆黑得让我害怕……”她双眼如潮水将至那般潮湿，跪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哭泣声陪她吞噬着自己的悲伤。

　　天逐渐亮了，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了翩翩熟睡的脸上，流着整整一夜的眼泪让她累坏了，靠着墙角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窗外响起邮递员清脆的车铃声，她揉着哭肿的眼睛，慢慢坐了起来，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她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是在羽煌的公寓里睡着了，突然门外有动静，她‘嗖’的一下跳起来，跑到门口。

　　“煌！”她一边推开门，一边兴奋的喊着。

　　门外没有人，只有一封银行寄来给羽煌的信件。她失望地从地上捡起信封，突然眼前一亮，这是一封邮局寄来通知更改原有住址的确认信！也就是说，她找到他了！

　　经过了两个多小时换乘地铁和转换公车，翩翩终于找到了羽煌的新住址，那是一个很偏远的地方，离市区隔有好几十公里。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纸条，在一个房门前停下了脚步，心里竟然不自觉的紧张起来。她刚要伸手敲门，却发现门只是虚掩着，她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的光线很暗，她基本上看不清楚室内的摆设。她忐忑不安的朝前走去，刚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因为她看见地上躺着的人影——是羽煌！

　　他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早已经失了去知觉，此刻俊美的脸庞却白的好似一张白纸！翩翩看见他右手还有抓着一个手机，便跑上前去，从他手中接过手机，按下回放键，里面来回播放着自己昨天给他发了一夜的语音留言。话筒里传出来自己的声音——

　　“煌，你到底在哪里啊？我好想见到你。”

　　“求求你告诉我，我去找你。”

　　“煌……煌……煌……”

　　她握着手机，低头望着地上不醒人事的羽煌，想到他昏倒前还一遍又一遍的看着自己的留言，顿时觉得心疼极了，眼泪忍不住啪啪朝下落，晶莹温热的泪珠滴在了他苍白的脸上，留下一道水印！

　　这时，羽煌缓缓睁开了双眼，他费劲的张了张干涸的嘴唇，“我……不是在做梦吧？还是……我已经死了？” 翩翩望着他挂满汗珠的脸，头摇得好似一面拨浪鼓，“没有！没有！你没有死，也不是在做梦。是我来了，我就在你身边！”她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温热的脸蛋上，让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真实的。羽煌的手先是一紧，然后马上就放松了下来，嘴角扬起了一丝幸福的微笑，眼神却变得涣散迷离，很快又陷入了昏迷！

　　翩翩含着泪水，咬着牙将他扶上床，盖上被子。她想帮他倒杯水，却发现冰箱里装满了啤酒，再来就是一箱方便面，连水果牛奶都没有！这时，他在床上发出痛苦的喘息，双手紧紧地攥着胃，皱着眉头呻吟着，那是明显胃疼的症状，望着摊了一地的啤酒瓶，她知道他是酒喝太多了而伤了胃。她连忙来到他跟前，用毛巾替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过了一会儿，羽煌逐渐恢复了神智，慢慢睁开了双眼，眼前映入翩翩焦急的神情，他突然眉头一紧。“我不要你可怜我！你快给我回家去。”他拨开她的手，别过脸去，从喉咙里蹦出沙哑干涸的音符。

　　她着急得去抓他的手臂，希望他能听进自己的解释，“我不是的！不是可怜你！无论你是活泼潇洒、风靡校园的战羽煌，还是□□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冰炎漠影’，我还是一样会来找你！你知道吗？即使你厌倦我了，打我骂我非要把我赶出去，我也一定要留下！因为……我已经离不开你了……我爱你呀！”

　　羽煌突然全身僵硬了一下，他回过头深情的注视着她的双眼，温柔而又忧伤，想要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可是手始终还是悬在了半空中……突然他皱着眉头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从床上滚到地上，跌跌撞撞的向厕所跑去，冲到马桶前扑通一下跪下去。她随后也冲进厕所，看到由于强烈的翻胃造成不停的呕吐的他，一下子竟然楞住了，连忙跪下来拍抚着他的后背为他顺气。直到强烈的呕吐得到了暂时缓解后，他终于无力地摊软的靠在墙角。翩翩将他扶到自己身边，让他把头枕在自己的腿上，好能安静的休息一会儿。看着怀里那张苍白的脸，她心中一阵心酸。

　　她轻轻的为他拨开贴在脸颊上的发丝，温柔的抚摸着他的额头……天啊！他的额头非常的烫手，他在发高烧！她慌了神，将他扶靠在旁边的墙壁上，开始在他家里翻箱倒柜地寻找退烧药。当她试图将药粉和在水里喂他喝时，却发现他已经深度昏迷，连药都已经喂不进去了！

　　她含着泪水，去端了盆水，再从冰箱里找出几瓶啤酒搀进水里，然后浸湿毛巾擦拭着他的全身试图为他降温……可是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仍然高烧不退！她冲到羽煌的面前，“煌，再这样下去你会有生命危险的，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必须送你去医院！”说完她咬了咬牙，将羽煌扛到自己肩上，冲出了门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羽煌觉得周围的世界逐渐变的明亮起来了，可是眼皮却重得抬不起来，他努力想要移动自己的手指，眼前出现了一片花白模糊的景象。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停在了他身边，他的眼前映入一张陌生的脸孔，耳边响起清脆的女声——

　　“你醒了？太好了，你已经睡了一整天了！”

　　“我……在哪里？”他努力想要回忆着最近发生的事情，脑海中晃过手机上的留言、翩翩的眼泪和身体上的不适，等等零零散散的画面。

　　“哦，你呀是昨天半夜被一个女孩背到了医院来的！昨天夜里下着大雨，值班的护士发现你们的时候，你们全身都沾满了泥浆，像是从泥堆里爬出来的一样，两人一块儿跌倒在急诊室外的台阶上。送进急诊室后，你被诊断出患有急性肠胃炎！当时的你一直高烧不退，处境很危险，如果再晚一点入院的话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了。不过，送你来的女孩挺聪明的，想到用啤酒调入水中，利用啤酒中的酒精成分易挥发的特性，达到帮你降温散热的目的，否则后果将会更严重。”白衣服的小护士边兴奋地说着，边为他收拾床头上的药品。

　　“我真想不到好像她那么瘦小的女孩子会散发出如此惊人的毅力，竟然一个人把你扛到医院来！我想，你一定是她很重要的人吧？为了你她真是吃了不少的苦呢！”小护士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依然虚弱的羽煌，却没有发现他脸上痛苦的表情，笑着把手边的一个小药杯放在桌子上。

　　“虽然急性肠炎不是很严重的病，但是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再留院观察几天，等身体恢复后才能出院。这里是你的药，记住要按时吃啊！”她推着装满药瓶子的小推车走出了病房。

　　耳边回响着护士的话，羽煌头脑一片空白，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冲出病房去找翩翩！他想见她，没有任何理由的想见她！他想也不想，就将插在手腕上的针管拔掉，任由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腕流向指尖！他挣扎下了床后，扶着墙边脚步蹒跚的向病房外走去，刚到门口就看见坐在长椅上熟睡的翩翩。盖在她身上的外套已经滑落到了地上，虽然手上和脸上都已经清洗干净，但她身上的衣服都被溅上了泥巴，留下泥道子。

　　羽煌心疼的望着她手上磕破的地方和额头上的划伤，心中涌出无尽的爱怜，他激动的想要让她知道自己是多么地感动！多么地震惊！此刻多么强烈渴望能将她紧紧抱住，大声的告诉她——伍歌翩翩是他战羽煌这辈子唯一最爱的女人！

　　可是……他却不能这么做，他心里清楚的知道，现在是绝对不能心软的！因为一旦将她抱住，便再也无法放手！他就是为她带去一切痛苦的源头，等待着他们将是无情而残酷的折磨，她难过的泪水是对他最严厉的惩罚，她宁可让他怨恨自己一辈子，也不希望让她陪自己吃苦，所以他不能够留她在身边！羽煌拾起外套，温柔的为她披上，转身默默的走向医院的出口……

　　感觉到肩上被披上外套，翩翩迷迷糊糊得睁开了双眼，她站起来走到了羽煌的房门前吃惊的发现凌乱不堪的病床和一旁依然滴着血的针头，她转身就慌张地朝出口跑去，她知道他的处境很糟糕，根本不能离开医院！她跑下楼梯，远远望见他的背影，就快步上前使劲拉住他的手臂，“你病了，不能就这样离开医院！”

　　“这么点小病根本不算什么，你不要管我！”他先是稍微发怔，立刻又甩开她的手，扶着栏杆摇摇晃晃地继续朝前移动脚步。

　　“不行！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下床实在是太勉强了，你必须要留在医院休息！”她马上又上前扯住他的衣角，说什么都不肯放弃，小脸堆满了坚毅。

　　“我不要你可怜我！你回去！不要在我面前出现，我不想见到你！”羽煌下了狠心，他决心要比她离开，他绝不能心软，语气凌厉得像荒野上可怕的野兽。

　　“不！不是这样的！圣已经将一切都告诉我了，我什么都知道了，你这次是为了我才下决心回台湾找老爷子脱离帮派的！而且你现在身上的毒瘾一定把你折磨得死去活来的！你再也不必狠心骗我说孩子是你的，逼着我离开了。你现在身体健康那么糟糕还要分心担心我的安全，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我再也不要离开你，无论你再说出多么狠毒的话来也不要指望把我赶走，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啊，只有你而已啊……”翩翩双眼通红，声音嘶哑，抓住他的衣角声嘶力竭的冲他哭喊。

　　最后，她沙哑的嘶叫逐渐化成虚弱的喘息声，用尽最后一份力气后她终于因为过度疲惫而站不稳，她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倾斜倒下，羽煌连忙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他这时才注意到她脸色蜡黄，额头上冒着汗，神智已经有些不清醒了。他将她小心翼翼地揽入自己的怀中，扶到一旁长椅上坐下来。

　　他低头深情地凝视着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孩，震惊着她小小身体里所迸发出来那令人感叹的坚毅，心中柔软的情愫像海面上悬浮的绿藻不断蔓延扩张，他知道他不能没有她！就算选择爱她将会给他们带来毁灭性的结局，此刻他也不惜用全世界借来交换与她的片刻相拥！

　　羽煌温柔地望着翩翩，轻轻拨开她额前散落的发丝，指尖穿过那乌黑的发段之间。他在她的额头上深情地印下一吻，仿佛在以生命起誓，“傻瓜，就算你不那么用力的冲我叫喊，我也不会走开的……就算我逼自己走开，我的心还是忍不住回到你身边……这辈子我的命是你的，如果你不让我死我就决不到阎王爷那里去报到！我不会再犹豫了，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即使明天等待着我们的是一条不归路，今天我还是要用这双手抱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