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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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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我与他属于拉郎配,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但他既然答应求亲,又有长辈做主,此时我们就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妇,这样旁若无人地盯着我的师妹,是想重新投胎了吧。
其实我有点理解他,看他的样子应该过了弱冠之年,一颗春心早已荡漾不已,更何况云啼这般美丽,凡是雄性动物,看到她就没有不动心的,只不过是动得波澜壮阔还是微波微澜的区别罢了。
只是您能不能收敛点,哪怕稍稍侧目也行啊,这样明目张胆地观望,您叫我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妻情何以堪啊?
此时我十分地尴尬,只好装作眼瞎。
谁想眼神还没来得收回,便和他瞬移的目光撞在一起,那双眸子晶亮无比,似有一泓清泉,目光也与刚才略有不同,但究竟哪里不同我也说不上来,然后看到他的嘴角就弯了起来!
他这一笑真是好看!
如风轻月朗,如雪霁天晴。
我狠狠吃了一惊,真跟撞见鬼没啥两样。
想来我不踏足尘世多年,竟然连一个男人的笑都抵挡不住,可是这笑真是温暖,虽然只是那么一点点,就像刚刚冒头的荷芽,却让我闻到了十里花香。
我此时该怎么办?
是该羞涩地低下头去,还是应该装没看见,亦或是冲到他面前,狠狠给他一巴掌: “你个色狼,笑个毛!
似乎都不妥当。等我终于想通,要对他也报以友好的微笑时,他的笑早已消失不见了。
我立刻有了一种跑步没成闪了腰的感觉,不禁愤愤翻了个白眼。
师父与普岸真人依依惜别,回身正好看到我的白眼,怒其不争地叹了口气,招呼着大师姐和姐夫一起走进了这“拂柳院”。
院中比在外面看到的还要宽阔,拨开柳枝走过去,只见东西两侧各有一间厢房,正中是一间略为宽大的正房。
此时时辰已不早,远处的庖厨处有袅袅炊烟飘出,几个穿着绿衣的女仆开始出入传递饭食。
我和师父等五人坐在中间的正房中,不一会桌上就摆满了各样精致的吃食,我因中午吃的少,此时胃早已饿成一张纸,希望师父早早开饭,让我好好祭奠一下五脏庙。
谁知师父并不心急,也可是中午吃多了,她悠然地坐在那,脸上保持着慈爱的微笑,对着大师姐和大师姐夫问个没完没了,渐次深入,我甚至觉得她下一句就要问到“你们睡觉的时候谁睡床外面?”这样尴尬的问题了,谁知师父竟生生收了好奇心,一句“吃饭吧。”成了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幸福的话。
我执起筷子下手如风,青菜与瘦肉起飞,米饭共汤水一色。快的如密不透风的夏雨,壮观得让众人都忘了吃饭,只呆呆看着我。
“这小毛丫头是几天没吃饭了?”大师姐夫纳闷。
师父尴尬地笑了几声,道:“她一直是这个鬼样子,要不是托你的福,给介绍了这么一门亲事,恐怕都找不到婆家了。”
原来是这个家伙把我推入火坑的!
我鼓着腮帮子嚼着饭,狠狠地剜了大师姐夫一眼!
“师父您老人家太客气了,沈滴是您一手带大的,和您情同母女,而我就是您的女婿,苍耳就是我的小姨子。这姐夫给小姨子找户好人家,还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嘛。”
大师姐夫不愧当了五年的拔萃之秀,哄人的功夫是日渐增加,几句话糙理不糙的话一出口,师父便笑得褶皱横生。
“不错,不错,正是这个道理。”她回头跟我说,“还不快谢谢你大师姐夫替你牵的红线,做人要知恩图报,将来要和你夫婿好好报答师姐两口子。”
我满嘴塞满东西,敷衍地点点头。
“我看那少侠虽好,只是他的腿……”云啼看了师父一眼,低声道。
“哦,那腿不碍事的。”大姐夫干脆利落地截断了这个话题。
细想想,确实都不碍事,鱼涂山下的小陈哥不也是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吗。
“可是……”云啼刚要再说,师父却沉了脸色:“云啼,快吃饭吧,要不一会都让小六吃没了。”
云啼只得低低喏了一声,垂下眼睑。
我知道她是心疼我,可是师父决定的事,向来是不会改变的,我若不从,师父说不定会把我逐出师门。
我这个人虽然不聪明,但好在心够宽大,否则也没法在鱼涂山上和六个女人相处多年。
再大的事,不过一觉就能忘却烦恼。
如果不行,那就两觉。
一顿饭过后,送走了大师姐两口子,我便心满意足地躺在被窝里揉肚子,细细想着白天发生的事,幸而自己对这门亲事没有报太大的希望,否则此时一定肝肠寸断,痛不欲生了。
许是白天太过疲劳,我上眼皮刚跟下眼皮碰了一下,立刻如胶似漆,瞬间进入了黑甜梦乡。
我梦到自己称霸武林,所有江湖豪侠都拜倒在我脚下的,我意气风发,正掐腰大笑,突然抑制不住地一阵激灵。
晚饭时喝了太多的汤,此时虽心有不舍,但我还是得醒——万万不能尿在床上。
我凝神屏气,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莫不是被梦魇了?
我突然有点紧张,小时候也有过一次这样的情况,令我记忆犹新。
那时我只有十岁,一个午后在门口千年槐树下睡着了,谁知竟被梦魇了,除了眼睛不能睁开,其他感官都灵敏得很,几个师姐在我身边走来走去,却没有一个叫醒我的。我急得冒出了一头冷汗,四师姐还好心地替我擦了擦额头,纳闷道:“都已经初秋了,这孩子怎么热成这样?”
说完也便忙自己的去了,我躺在那里欲哭无泪,喊也喊不出,叫也叫不了,直躺到掌灯时分,师父才猛然记起还有我这个小徒弟,忙将我抱进屋里,按了我的几处穴位,这才将我彻底唤醒。
那之后我好久我都害怕睡觉,过了半年才渐渐恢复了正常。可见那一次梦魇在我的心中留下了多么大的创伤。
谁能想到今日一觉,多年不见的梦魇又来了,而且变本加厉,我不仅眼睛睁不开,连耳朵都失灵了,感觉身处混沌之中。
可是那股强烈的尿意越来越浓,让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我已经整整八年没尿过床了!
当然八岁前尿没尿过不知道,那时的事我都记不清了。但我清楚,若尿了裤子,就算将来荣登武林盟主之位,我也是肾虚的。
思及此,我越想越气,越想越急,随着不断加深的尿意,脑海中波涛不断,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在颤抖,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我握紧双拳,将意念集中于脑海,不断忽略一波一波袭来的颤抖,咬紧牙关闷哼一声。
竟然真的睁开了双眼!
此时屋中一片漆黑,只有点点月光洒落在地,颇有些诗意。
可此时我哪有欣赏白月光的心思,忙摸索出夜壶解决了个人问题。
待到一身轻松之时,突然觉得屋中有些异常——一股似有若无的味道弥漫着,仿佛是某种香料发出的。
我借着月光向地上看去,果然发现了一根燃灭的蚊香,拿起来细细观察,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蚊香,乃是一枚迷香!
我心下大惊,忙一个健步冲出房门。
师父和云啼的房间都黑着。我闯进师父的房间,见她睡得正香甜,窗旁地上有一根燃完的迷香。待到冲进云啼的房间,我的心骤然如坠冰窖。
云啼不在房中,被窝凌乱,她……她被人劫走了。我伸手一摸被窝,还有些余热,看来是刚刚离开。
究竟是谁?
白衣仁兄!
回忆起他看云啼那暧昧的眼神,我不禁打了个腻歪的哆嗦。
看来是他窥见我师妹的美色,半夜做了春梦,起来后抓耳挠腮心猿意马,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所以漏夜而来,用迷香迷晕了我和师父,把可爱的小云啼带到无人之处,然后……然后就……
然后要怎么我也实在想不出来了,反正肯定是龌龊无比的。
娘的,敢在老子头上动土,我定要把你的色胆割下来泡茶喝!
此时夜色朦胧,柳枝摇动,似乎无数条女鬼的手臂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可是我竟一点也不害怕了,一股怒气已经把我点燃,现在就算十个女鬼拦住我的去路,我也要把她们揍得哭爹喊娘,赶紧投胎做人去!
我带着满腔怒气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想到个关键问题:这家伙住哪儿?
恰巧此时一队护院从院外走过,应该是巡夜的家丁。
我心生一计,轻轻飞身伏上墙头,只见四个护院并未走远,于是悄无声息地落地,一闪身将二指并拢,悄悄点在最后一个护院身上。
他立刻变成了木头人。
我在他身后蹲着,待前面那三个走远,这才直起酸痛的腰来,对着木头老兄风情一笑。
我发现这护院眼睛瞪得死大的,嘴角不可抑制的颤抖。
这是中风前兆吗?
抓了抓脑袋,这才想起自己睡态不佳,肯定是顶着一头不可描述的乱发,急得面色惨白,此时又刚从阴气极重的院落出来……
他可能认为我是下梁的阿飘。
看来老兄你也有躺在床上听鬼故事的习惯,这个习惯不好,得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