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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夜色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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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其实并没有讲什么课,毕竟是开学第一课,学生们的心还都没收回来。人是坐在教室,心不知道飘到哪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去了。
一下午四节课,陆越估摸了一下时间,一百六十分钟,六十分钟都在破口大骂——那架势好像要把放假这两个月没骂着的,都连本带利的骂回来。
这种课听着没什么意思,陆越就在下边儿随便翻了翻预习预习了教科书上的内容。
倒是江棘在他旁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挑眉的看着他,陆越忍了他半晌,最后转过头去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江棘连连解释:“我没有别的的意思。就是……你这一来就这么认真的样子我有点怕啊。学霸?”
陆越瞥他一眼,一种“你们凡人不懂”的眼神看他:“我无聊,随便看会儿书。”
要不是讲台上现在是楚霸王龙在讲话,江棘简直都想站起来为他奋力鼓掌了。
“不愧是学霸,甘拜下风。”江棘自惭形愧的低着头继续睡觉。
“……楚霸王龙下来了记得叫我哦,陆学霸。”江棘小声如喃喃自语的说。
陆越“啊?”了一声:“你说什么?”
他一转头,只见江棘已经趴在桌子上,眉头微蹙着睡了过去。
这人上辈子是猪吧?
陆越想。
这样一分神,就没心情再集中在预习课本上了,而陆越不习惯在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看书,所以干脆就放下了书。
但这样一放下书,又没什么可看的,楚霸王龙骂人也没什么新意,翻来覆去就一两句。
他这人又静不下来。只好又漫无目的的翻着书发呆。
不由得就开始回味起戴万峰找他的这次谈话。
说实话,他其实真的对他们这边什么情况不想了解——反正过个一两年也就走了。
陆越瞥见江棘有一撮头发翘起来。
但是看戴万峰讲得那么苦口婆心也就勉强坐下来听了听。
讲来讲去也无非是拜托他在学习方面多帮助帮助江棘,多监督监督他好好学习不要老是在外边结交些不三不四的人。
倒是江棘的态度。
一脸的无所谓。漠不关心。也对戴万峰和他的谈话内容没有一点关注。
肯定有故事。有意思。
但他没什么兴趣。毕竟未知全貌。也不想了解那么多。就只想吃饭睡觉打豆豆的把这一两年过了。
顶多尽一个同学皆同桌的义务,听听戴万峰的话有空就帮帮江棘讲讲题。
虽然他觉得江棘这个人确实很有意思——尽管只是仅仅相处过一两天。
但陆越就是莫名其妙有这样一种感觉。
……
“叮……”下课铃姗姗来迟。
楚霸王狠狠瞪了两眼台下蠢蠢欲动的学生,伸手把铃声音量调到最低。
“是不是想走?!啊?我没说完都别想走!”他在台上继续说得手舞足蹈,唾沫星子满天飞。
陶天天在前边啧啧出声:“这唾沫星子都要喷我这儿来了啊,霸王龙是洒水车吗他?”
陆越噗嗤的轻笑了两声。
陶天天立马耳疾眼快的转过身来:“越哥你还不知道吧?楚大弯还有个绰号就叫‘洒水车’”
“陶天天!你再给我转过去说话信不信我让你转不过来?!啊?”转眼之间楚大弯一个瞬移到陶天天面前。
陶天天一个僵硬的转身,接受唾沫星子的洗礼。
“你们一个二个是吧?存心是要气死我!天天那副德行!这股懒散惯了的劲!?”楚大弯又一个瞬移到讲台上大踱步的开骂。
看那喋喋不休的架势和戴万峰有得一拼。
陆越又看了江棘一眼,这种情况还能临危不惧的睡觉,除了天赋异禀他想不出其他形容词。
“老楚。”前门传来戴万峰的声音。
楚大弯看了一眼门口答应了一声:“我马上就好。”
“好了!明天正式上课,都回去好好调整自己,你们高二了知道不!?下课!”
说完他雷厉风行的收了讲义,走出了教室。
“戴总和他,好基友。”陶天天转过来说。
余钱收拾好东西站起身来:“让开,我出去。”
陶天天笑嘻嘻看向余钱:“彪姐这就走呀?”
“不走留着给你烧钱?”余钱冷冰冰回他一句。
陶天天立马跳起来让开了位置:“您老人家请。要不你等我一下我很快收拾好?”
余钱根本没听他说话,站起来就走。
陶天天连忙胡乱抓起桌上的东西往书包里塞,急匆匆追了出去,到后门的时候对陆越摆了摆手:“那明天见!”
“明天见。”陆越也对他摆摆手示意。
陶天天慌忙转身。
“彪姐你等等我啊……”
江棘这时候不等陆越叫他就醒了。
见他睁开眼,陆越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着:“你挺会掐着时间啊,刚下课。”
江棘趴桌上赖了一会儿:“那是当然,我有经验嘛。”
说话的功夫陆越收拾好了东西:“走了?”
江棘站起来打了个哈欠:“走呗。”
“不收拾?”
“没什么好收拾的,凌乱美。”江棘哈欠连天,说:“我要回去补觉了。”
……
傍晚时刻。
陆越洗完澡平躺在床上。
房间面朝马路,窗帘没有拉。历历清晰的变幻着这座城市的车水马龙。
路灯杆子直挺挺的立着,灯罩笼罩着的光柔和了下来,但混合着夜色的凌厉又越发刺目。
玻璃窗的隔音效果不好,在这六楼上清清楚楚能听到路边汽车开过带动的风声。
陆越愣了一会儿,才懒洋洋的起身去把窗帘拉上。
林辉今天晚上值班没回来,倒是让江棘帮他带了晚饭。
于是打算回家一睡到明天天亮的江棘同志任劳任怨的爬了六楼把晚饭送到了陆越面前,然后拖着透支过度的身体回家补觉。
——本来陆越是说他自己可以随便出门吃点什么的,但是林辉坚持要让江棘来送,还一定要送货上门。
“反正江棘这小子闲下来就去惹事打架,有什么事能去麻烦他你就不要自己去做!他就从来不让人省心!”林辉在电话里是这么说的。
陆越在床上躺了半天没睡着。
就干巴巴的闭眼躺了三十分钟硬是毫无睡意。
他把手搭在额前碎发处,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
“你爸是个英雄。”上午林辉的话在脑海里荡悠悠的钻出来。
陆越嗤之以鼻,你这英雄也当得够风光的,生前没和我妈过几天好日子,生后也什么荣誉也没有。也就几个朋友还记得你“是个英雄”。
……
江棘……是个怎样的人呢?
林辉不用想也看得出来有多关心他,戴万峰也是。
那他自己呢?总是对别人的关心表现得……感觉无关紧要。
漠不关心,好像不关自己事似的。
人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夜渐渐深了。窗外传来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
江棘一个人坐在一座居民楼楼顶,夜风来的猛烈,呼啦啦呼啦啦的刮上来,横冲直撞的扑了他一个满怀。
夜幕降临,像是一个野兽开始露出了尖锐的利爪,满目贪婪的舔舐着利齿。
压抑得人胸口发闷。
“好,我明天拿了工资就来交。谢谢了。”江棘挂了电话,看了眼眼前的夜空。
黑漆漆的茫然一片。
他微微伸手在虚无里抓了一下,然后,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浩瀚无际的天穹下,一个单薄的背影似乎更显孑然伶俜。
电话铃声响起来,江棘看了一眼来电人,按了接听:“喂,王哥。”
他一边接听电话一边向顶楼门口走去。
“嗯,我知道,过两天吧……但是这架肯定是要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