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双旸

4、戴总裁的谈话

　　江棘他们两个被分配去搬书。
　　新到的教科书都被统一搁置在体育馆一楼。从高中教学楼过去要穿过一个篮球场。
　　和他们一起分配去搬书的还有班上剩余的大半部分男生。
　　——由于是文科班，班上男生捉襟见肘的少。一个班四十来个人就十一二个男生。
　　他们两个走最后面。
　　江棘走着踢了一脚脚边的碎石：“你为什么选文科？我看群里你的理科比文科成绩好啊。”
　　陆越打量着篮球场：“我妈报的，老实说我都是昨天才知道我在这儿读书。”
　　“……你妈挺靠谱啊。”江棘摸出手机：“存个号码？”
　　“还行吧，比你靠谱点。”陆越也摸出昨天借林辉钱买的手机：“存吧，我昨天刚换手机号码，具体是什么我自己都记不清……要不我存你的，然后给你打一个？”
　　江棘点头，报出了自己号码。
　　“嗬！”背后突然一声狮吼。
　　江棘头都没回，手朝后就是一勾拳。
　　想要吓唬他们的人险险躲过。跳到江棘面前来，控诉着：“鸡哥，你挺可以啊，开学第一件事居然不是来找我！？背着我和谁去厮混了啊？”
　　说着冲陆越笑了笑，招了招手。
　　江棘克制不了的白了一眼。
　　“陶二天。”江棘又指了指陆越：“刚转来的，陆越。”
　　“我知道！就昨天我还听他们说呢，我们班来了个能上六百二的学霸！”陶天天自然而然走到陆越旁边：“你不知道你刚才上讲台自我介绍的时候，戴总裁看你看得眼珠都要掉出来了！可把他高兴的，这辈子没教过几个能上六百的。”
　　陆越心想他就说怎么总感觉那班主任看他眼神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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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搬书的几趟中，陆越也算是和他们混得挺熟，聊的也算投机。
　　最后陆越又加上了江棘和陶天天的企鹅号。
　　“哎呦，越哥你头像那只猫挺……”陶天天思索了半天：“看着挺彪悍啊，挺……独特。”
　　陆越坐在座位上，看着头像脸上浮出一丝丝笑意：“我以前住的地方的邻居的。叫彪哥。”
　　陶天天就坐在他们两个前面一排，他右边的女生正埋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
　　陶天天听到这句话就开始笑，开始是小声的贼兮兮的笑，后来没憋住开始拍桌子。他手肘使劲碰了碰旁边的女生，戏谑的语调说：“彪姐，你同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旁边的女生没理他，一拳怼了过去。
　　陶天天吃痛，立马捂着嘴巴，浑身颤抖的憋着笑，表情特别痛苦。
　　江棘靠在墙上玩手机，听动静向这边看了一眼，又低头继续玩。
　　陆越看着他们这相处模式看起来是早就习以为常了。
　　前面的女生猛的猝然一转身，眼神对上陆越的视线：“余钱。”
　　“陆越。”他也跟着报出名字。
　　余钱简洁明了点了头：“帮我讲道题？”
　　陆越怔了怔，心想居然还有这么爱学习的人。
　　“好，哪道？”
　　只见余钱指了指试卷上一道基础性的填空题：“这道。”
　　题周围是密密麻麻横七竖八的草稿。不仔细看很难看出——因为乍一看真的很像鬼画符。
　　陶天天也一脸凑热闹的挤过来看。
　　陆越看了看题，花两秒理清题意考点就开始讲：“这个方程是关于圆的，你把它化解成圆的标准式，然后计算半径和原点坐标。”他说着，开始动笔打着草稿：“用点与线的距离距离公式求距离，最后，比较距离与圆的半径。”
　　卷子上他那一堆草稿在一大片鬼画符之中显得分外独树一帜。因为篇幅有限，他只能集中挤在一个空隙里写，显得有点可怜兮兮。
　　他的笔迹很是清秀隽永，浑身透着与这张卷子格格不入的气场。
　　“啊 ……哦！对对对，就是这样是吧？”余钱一知半解，皱眉看了半天才最后算出了结果。
　　陆越看了眼答案嗯了一声。
　　陶天天也在一旁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的表情。
　　江棘没有玩手机了，也凑过来看，看完一脸鄙夷不屑：“这道题我都会。”
　　余钱从容不迫的翻了他个白眼，又转过身去继续写。
　　陶天天吵着也转过身去问余钱：“啊彪姐这道题怎么解，我又忘了。”
　　“你怎么这么笨。”余钱一脸嫌弃叫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你看到这个方程式了吧？先把它……”
　　陆越看了眼桌上堆的书，开始一本一本的翻开签上自己名字。
　　陆字写得比较小，越字写得大且飘逸。
　　江棘看了眼，赞叹了一声：“你字写得可以啊，和我有得一比。”
　　陆越一本一本的签，没停下：“不敢不敢，你写的字直接飘到银河系去。”
　　江棘顿了笔，他勾着嘴角笑，看了看陆越：“你搞签售会呢？这阵仗，啧啧啧。”说着他随手从自己的书里抽了一本：“陆大，签一个吧，我特别喜欢你写的书，特别是这一本，文采好思路清晰行文流畅……”
　　陆越接过书，换了只铅笔，哗啦啦华丽丽的签上自己的大名。他递回去：“哦谢谢你的喜欢，我以后会更努力的，我有信心迎战明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在这里特别要感谢的就是楼下那家包子铺的老板的包子做得好吃，今天早上差点没把我哽成英年早逝。”
　　江棘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陆越没忍住也笑起来。
　　正好这时戴万峰从后面过，听见江棘笑声，进来看了一眼，招呼江棘跟他走。
　　江棘顿时收住了笑，一个老大不情愿扭扭捏捏的跟着他走了。
　　走的时候还在对着陆越小声逼逼叨叨：“你一会儿放学一定等我，我看戴总裁着架势恐怕没有两小时不会放我回来。辉叔让我带你熟悉熟悉我们这边，你别跑了啊，回头他又要说我。”
　　陆越应了他一声继续举行他的签售会。
　　——高二办公室。
　　戴万峰坐在他那张脱了皮的皮椅里，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江棘计算着什么时候找个借口逃出去。
　　随便谁，只要是个人都受不了戴总裁念经似的叨叨叨。
　　几个小时不重样，从你的成绩谈到他以前走上歧路的学生，从学校谈到你人生理想，再谈到你结婚生子，谈到你七大姑八大姨，最后又兜兜转转谈到你成绩。涉及面之广，谈的内容至深。
　　“江棘啊。你觉得陆越怎么样？”
　　“……啊？他啊……挺不错的？应该是吧。成绩很好，人也不错。”江棘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今天看你们相处得还不错。”戴万峰看着江棘，语重心长的说。
　　“……嗯，是。”江棘心里想您没事儿还喜欢偷窥我我可真是有点怕啊。
　　戴万峰不知道江棘心里在想什么，他闻言笑了笑，伸手用力拍了几下江棘肩膀：“你去帮我叫陆越来。”
　　江棘站在原地：“您老人家……说完了？”
　　“说完了说完了，我知道你嫌我啰嗦。唉，去找陆越来，没你小子事了。”戴万峰笑拍了江棘脊背：“快去。”
　　江棘想到他可能想干什么，他微蹙着眉头，说：“戴总裁你就别瞎操心我了，我能混成什么样自己心里有数。而且你以前也没少找人……”
　　戴万峰打断他，神情又是恨铁不成钢又是不耐烦：“我叫你去你就去！”
　　——
　　江棘带着陆越走到办公室门口，透过门缝看到戴万峰在里面连喝了好几口茶。
　　陆越就要进去，江棘叫住了他。
　　他顿住脚步。
　　“一会儿老戴跟你说什么你最好都不要听进去，他就爱没事瞎操心。我……放学等你。去吧。”江棘盯着他说。
　　陆越走了进去。
　　他余光瞥见江棘转身离开。
　　戴万峰看见陆越进来，里面放下茶杯，和蔼着笑看着他：“陆越同学，坐吧。”他指了指旁边一个板凳。
　　“你觉得江棘是个什么样的人？”戴万峰也没有拐弯抹角。
　　他这么开门见山陆越倒是吃了一惊，他想了想，回答：“挺不错的。”
　　戴万峰哈哈笑了两声：“你们两个的回答倒很像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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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十点整。
　　戴万峰喝完最后一口茶，对陆越笑了一下：“好，那就这样吧。以后就拜托你多照顾照顾江棘了。”
　　陆越站起身来：“好，戴老师再见。”
　　“江棘啊，他真的是一个好孩子。”身后传来戴万峰的一声叹息。
　　走到教室后，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陆越打眼一看就看到最后一排江棘瘫在座位上玩手机。
　　走到座位上，江棘抬头看了一眼他：“戴总裁真是会念经啊。走吧，一会儿下午还得来上课。”
　　陆越停下脚步，理了理桌上的书：“你们戴总裁挺关心你的啊。”
　　江棘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得了吧，他说什么你别听就是了。”

　　出校门时，天气明媚，万里无云。
　　阳光跟不要钱似的撒下，仿佛是要把这一年的好天气在这一天全部释放出来。
　　校门口有两棵银杏，还不是特别高大，但大部分树叶却奇迹般的还是绿色。
　　又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陆越垂下眼睑，阳光立马跳跃在他的眼睫之间。
　　辗转不停。生生不息。无边无际。
　　他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那声叹息霎时被阳光普照着，蒸发在了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