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双旸

2、派出所再相遇

　　江棘回去的路上顺道去拿了他上次打架摔坏的手机。
　　走到一家疑似杂货铺又没有招牌的店铺里，晃眼一看并没有人。
　　“禽兽！禽兽？！在不在？”江棘扯着嗓子喊了两声。
　　“……在在在”左前方一堆不知道什么东西中幽幽冒出一颗头。
　　“我手机呢？”江棘看他幽怨的小眼神忍不住乐了：“行吧行吧，秦守哥哥~请问人家的手机机修好没有呀？”
　　“哥哥”两个字拉的特别长，语调也极其荡漾。
　　秦守全身上下一阵恶寒，他哆嗦了一下，鸡皮疙瘩掉了满地：“得了，禽兽就禽兽。你恶心谁呢啊？”
　　江棘笑了：“恶心我秦守哥哥。”
　　秦守：“……”
　　“……你手机在柜台右边第二个柜子里，自己拿去。”秦守伸手指了指柜台那边，头也不抬的说道。
　　江棘没急着去哪手机，往秦守那边凑了凑：“你又在搞什么呢？”
　　“搞你。”秦守随口敷衍，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下。
　　他身前是一大堆杂七杂八的各式各样的零件，手上组装着一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江棘啧啧嘴，又看了看，最后才走到柜台去拿手机。
　　他前后左右都看了看，赞赏道：“不错啊，我都没认出是我丢过来那堆废铁。”
　　秦守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江棘，忍不住停下手里动作接话：“你别夸，给钱就行。”
　　他早就把江棘的套路摸得一干二净难熟于心。先把你夸到天上去，然后再笑嘻嘻的说咱们这交情谈钱多伤感情。
　　“咱们谈感情伤钱啊。”秦守没等他说话，又接了一句。
　　“……秦秦，你变心了。你不爱我了。”江棘哽了半晌道。
　　“没爱过。”秦守斩钉截铁的回答宛如一个决心抛弃老婆的渣男。
　　江棘没和他再斗嘴，从钱包里摸了四百放柜台零钱盒里：“再见渣男，分手费放你零钱盒里了，老子去找下一个更乖的了。”
　　余盼无语的望着江棘。
　　江棘低头看了看余盼，把他抱起来，又黯然神伤的说了句：“可怜我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孩儿，我们走，这个家我们待不下去了。”
　　秦守这时才看见江棘带了个小孩儿，他哟了一声：“你儿子？”
　　没等江棘开口，余盼结结巴巴的抢先一步：“他…他，他爸爸”
　　“噗嗤”秦守一下子被逗笑了：“你小子嘴挺毒啊。你是他爸爸，我是他爷爷，正好叫我声爸爸听听？爸爸请你吃糖。”
　　“孙……孙子。”余盼磕磕巴巴的吐出两字。
　　“别逗他了，余盼，叫哥哥。”
　　“哥……哥，哥哥”余盼心不甘情不愿的叫了一声。
　　秦守哈哈大笑起来：“你鸽子呢？咯咯咯咯咯……”
　　“行了，得亏他是个结巴，不然你说的过人家吗？”江棘看余盼涨红了脸又要说什么，连忙对秦守说。
　　秦守作罢，又专心专意的去摆弄他那一堆东西。
　　“不打扰您了，拜。”
　　“拜。”
　　走出店铺，江棘拿着手机看了两眼，俯下身来对余盼说了几句话，余盼点点头，拿着江棘递过来的他辉叔的手机转身就走。
　　“过马路小心点啊！”江棘冲他喊。
　　酷盖余盼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
　　“知，知道了。你……你也是”
　　江棘笑了笑，转身向相反方向走。

　　——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
　　下午三点多。
　　余盼翘着二郎腿，坐在办公室旁边的椅子上吃瓜子。
　　陆越拖着行李箱，刚进派出所就看到右旁走廊椅子上坐着的余盼，他有些吃惊的挑了挑眉。
　　他环视一圈，这派出所除了余盼好像也就没人。
　　余盼看见他，嗑瓜子的动作顿了顿，把身边的瓜子口袋提起来，向陆越走去。
　　“吃。”余盼拧着口袋说了一句。
　　陆越兜兜转转走了半天，饶了一两圈的路，才找到这里，又身无分文，早就走得口干舌燥。他摇了摇手，又问：“你这么在这里？你知道这里的警察叔叔去哪里了吗？”
　　余盼收回口袋，一手从左手挂着的瓜子口袋拿瓜子，吃完又一手丢在右手挂着的垃圾袋里，他没有回答陆越，慢吞吞磕了几颗瓜子 。
　　陆越见他不吱声，半蹲下来，想着再说一遍。
　　他刚蹲下来，余盼就开了口。
　　“我……我等，等哥哥。”他又从左边口袋拿了颗瓜子，磕完丢在右边口袋里，又说：“他们…他们有，有……有事。出……出去，去了。”
　　“哦，出去了啊。”陆越站在原地消化了几秒钟才听懂余盼表达的意思。
　　“马……马上……”余盼见他懂了，又接着说。
　　“马上”还没说完，门外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接着是熄火的声音。
　　于是余盼放弃这两个字，又说：“到，到了。”
　　陆越扭头去看向门口。
　　两辆警车上陆陆续续下来了四五个警察，其中一个陆越有点眼熟。
　　他想了想反应过来，就是火车站那个男生手机屏幕上的警察。
　　“盼盼，哥哥回来啦！”车里传来笑嘻嘻不着调的一句话，随着，江棘打开车门走了出来。
　　另一辆车跟着走出来的还有好几个打扮另类，发型发色都一一令人瞩目称奇的青年。再定睛一看江棘：简约适度平常的装扮，不那么辣眼睛另类独行的发型，简直可以算是一股清流。
　　跟着江棘出来的一个男生也可以算是一股清流。
　　剃着干净利落的寸头，穿一身黑T，他向外望了望，看到门口嗑瓜子的余盼也笑着打了个招呼：“哟，余盼啊，又见面了。来来，给哥哥抓两把瓜子。”说着招了招手。
　　江棘白了他一眼，正要说什么，为首的警察干咳一声打断他。
　　“抓屁的瓜子，再吃就吃成瓜娃子。”那警察厉声吼了一句。
　　那秦守被突如其来毫无预兆的一吼吓得一哆嗦，正准备说什么，再次被吼了一顿。
　　“还想说啥？一个二个不学好天天就晓得你奶奶的打群架，给老子滚进去写检讨！写完检讨给老子打电话喊家长来领！还不快点？！”
　　一顿吼得中气十足，秦守灰溜溜的闭了嘴。
　　过了几秒才在旁边小声嘀咕：“我就是去看个热闹……”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进了派出所。
　　开始熟练的各自找位子坐着，警察也熟练的去柜台上扯了几张纸拿了几支笔，一一分发下来。
　　下面保持着诡异的安静，都冥思苦想的想着检讨内容。
　　也有好几个轻车熟路的写起检讨哗啦啦啦跟写抄写作业似的。
　　为首最突出的就是江棘，那笔拿下来就没见他停过，写检讨这种小儿科就跟写自己名字一样熟练。
　　紧挨着他坐的秦守时不时的明目张胆瞟一眼他的检讨。
　　那笔落在纸上流畅的划过的声音，惹得陆越在对警察说事件经过的时候都分心看了好几眼。
　　余盼就站在江棘旁边，吃着瓜子看着。
　　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江棘中途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好和陆越望过来的视线相对。
　　江棘于是眨巴了两下眼睛。他做着口型“真巧啊，又见面咯”。
　　陆越扯了两下嘴角。
　　那警察越听越不对劲，最后皱着眉，仔细的盯着陆越看。
　　陆越奇怪的看着面前的警察。
　　半晌，那警察用力的一拍脑袋：“你等等！等下，你叫什么？”
　　“陆越。”
　　“你是来干什么的？”
　　“找一个叔叔，我妈说他在这里上班，然后我刚下火车手机和钱就被扒了……”陆越有点不耐烦叹了口气，准备再说一遍。
　　“你找的叔叔是不是叫林辉？”警察打断他。
　　“……是。”
　　那警察又一拍脑袋，江棘捂着脑袋，“嗷”的叫了一声。
　　接着他蹙着眉冲那警察说：“辉叔，你拍脑袋拍你自己的不好吗？拍我的干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手劲有多大？”
　　警察瞪着他：“老子就是要拍你！你给老子等的人喃？还有空跑起去打架！”
　　江棘被他吼得一脸懵，莫名其妙的回答：“我说了没等到啊，我九点就去等了，等到十二点，一个电话都没打进来过，不信你看你通话记录？余盼和你旁边那兄弟可以作证的啊。”
　　说着他对陆越说：“是不是啊兄弟？九点那会儿，我还帮你指了路借了手机给你打电话的。”
　　陆越点头。
　　“是不？盼盼？”江棘又对余盼说。
　　余盼也点头。
　　接着江棘看向林辉一脸莫名其妙与委屈。
　　“你还指路……那你咋不问一下他叫啥？”林辉又拍了下江棘。
　　江棘捂着头躲过一拳：“啊？那你叫什么？”
　　“陆越。”陆越回答。
　　江棘楞了两下：“陆越？”
　　“我让你等的人叫什么？你就不能问一下人家叫什么？”林辉在一旁吼。
　　“那，谁知道啊……”江棘气势渐渐弱下去。
　　林辉气势汹汹又去拍了一下江棘脑袋。又转过身和气的看着陆越：“陆越啊，我就是林辉，你叫辉叔就行。你钱包手机这件事我一会去查查，现在要不要我先带你去把东西放一下？”他指了指陆越的行李箱。
　　陆越笑着叫了声“辉叔好”，又看了看面前这一大堆人，说：“不用，您先忙吧，我等着您。”
　　林辉哈哈大笑，轻轻拍了拍陆越肩膀，一边笑着说着“老李家的孩子啊，真听话啊又懂礼貌长得又俊俏气质又挺拔真是一点也不像他妈哈哈哈”之类的话，一边让陆越先去椅子上坐着等他，他马上就好。
　　江棘在一旁啧嘴，向余盼嘟囔着：“盼盼你看，这大叔真的是变脸比翻书还快，前一秒还五雷轰顶拍的我是鲜血淋漓，下一秒就艳阳高照笑着口不择言的夸别人，咱们男人可不能学他，要不以后指定找不到对象。就要学我这种……”
　　余盼打断他：“你……你这种，笨到，到人，人都不认……认识？”
　　秦守在一旁听得闷着头笑。
　　江棘犀利凶狠的转过头，只见秦某人一脸正经的端端正正坐着抄他的检讨。
　　江棘虽然学业成绩不咋地，但是论检讨的话，写的那是一等一的好。
　　句意流畅，感情丰满，表达流利，句子通顺，那形容词比喻句排比句用起来是如行云流水一般通畅，放在考场上也绝对是高分作文。
　　——除了这字写的飘逸了点。写的一个个字就跟要起飞了似的，九头马也拉不住。
　　陆越又瞥了好几眼，也实在没怎么看懂这人写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