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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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图南笑着走过去，意气风发，一出场吸引了不少目光，沉稳拿过尚长安手里的笼子指了指笼子里侧。
笑容不减。
“睁大你的狗眼，仔细瞧瞧。”尚长安见了谢图南心里更有底，抱起手臂，洋洋得意地插嘴。
“曲大仁……”小伙计凑近了，顺着读出来。
朱砂的小字，一般人不留意看不见。
这回真的栽了！
人群中爆出一声声大笑，还夹着佩服的称赞声，谢图南回手将笼子递给何涧，冲人一笑。
风头出完了，该撤就撤，他扯上尚长安准备趁乱离开，还没走到门口身后一直歪着身子，对局势无动于衷的人，突然开口。
“少谢留步。”
终于开口挽留了吗？
林东摘掉帽子，轻轻扇了扇，不动声色露出庐山真面目，脸上的疤让人胆寒，眼神更是杀意十足。小伙计就算再不长眼，看见这道疤也知道是谁了，差点扑通跪下。
“李把头有事？”
林东与谢图南都没回头，他笑了一下，他也笑了一下。
一个本想闹一闹，人多了以后再去谢家当铺上找麻烦，结果另一个自己找上门来。
“既然林大掌柜这里看不上我的破烂，我还是去谢家当吧。”
“抢人生意我不做。”
谢图南连忙垂了眼睛连连摆手。
“您觉得我林东需要当一个蝈蝈笼子来吃饭吗？”林东站起来戴上帽子走到门口，看热闹的霎时间都散了，全都吓得屁滚尿流。
谢图南今天穿的很素净，林东走近才发现这人真高，足比他高出一个头。两人站在门口僵持片刻，直到街上恢复了平静，来来回回的车马不再投来目光，谢图南深吸了口气。
“您请。”
林东是给他找了麻烦，但这个麻烦不是自己愿意招惹的吗？
“那就先谢过了。”
林东是个冤魂债主似的人物，走到哪里都是他给别人找不痛快，从没见过他自己不好意思的，草帽被他随手丢了，左顾右盼的进入谢家当铺。
何涧跟着主子一起进门，只不过没那么放肆，谢图南看着一主一仆跟逛菜市场似的毫不避讳，不禁叹了口气。
却又无意间看见那双明亮的眼睛，心里扑通一声，砸的七荤八素。他的确很少琢磨一个人的长相与目光，可是到了林东这里，他总是不知不觉间被人圈入危险境地，总是在想这人身上的少年感到底是不是真的。
看惯太多虚情假意，反而不愿接受现实。
“哎？涧，你过来这是青瓷。”林东摸着铺子里的一个瓶子，小小赞叹了声，然后又放了回去，何涧刚想接过来看看，手背上挨了一下。
“小心着点，这一个瓶子碎了，咱们爷们儿几个月的酒钱可就打了水漂了。”
林东声音不小，门外也听的一清二楚，谢图南摸摸鼻子，突然温柔的笑了，他笑自己天真。就凭林东今日的地位，给他找点麻烦岂不是给他面子？况且此人混迹江湖十余年，怎么可能单纯如斯？
就像他一样，外面的张皮向来都是演出来的。
“不知少谢今天心情这么好，早知道我还应该带点酒过来。”
“不必，贵客来访我自有好茶招待。”
林东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是又忍不住继续看，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有点失态，尴尬摸摸鼻子，转身上了二楼。
“长安，给二位上茶。”
听着身后波澜不惊的嗓音，林东不屑一哂。
去他娘的的人畜无害！他才不信谢图南是个善茬！假扮书生来城南打探消息，甚至不惜被一群臭混混儿欺负。
铛铛车响着独特的声音从街上路过，楼底下的商铺一家挨着一家被它抚摸。
谢图南顺着窗子无所事事的往下看，突然留意到一个小孩童怀里抱着香烟匣子，几个老爷打他那里过的时候都会停下来看一看。他不抽烟的，以前也没注意过卖烟的人，可今天却被烟味熏出了感觉。
想皱眉又不得不憋着。
谢家世代儒商，从清朝因为盐运发迹于天津，如今算得上是天津卫的豪门大户，家规森严可想而知，可越是禁锢越容易生出叛乱的想法。
最主要的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林把头现在正坐在他对面吞云吐雾。
烟草的味道有些呛人，闻久了不再反感。谢图南今天着了一身鼠灰褂子，静静坐着就像包装好的烟卷，看起来就比别人金贵。
林东是个什么身份？混混儿头子，叱咤风云的角色，别说抽烟，这人做出什么事来都不过分。烟抽了半天，再没眼力见的人也该看出谢图南不舒服，他懒懒抬了抬眼，丢了烟卷儿用脚踩灭。
“对不住。”
谢图南摇摇头，抬手示意谢忠把桌上的青瓷茶碗撤掉，换上一套讲究的茶具。
“不用麻烦，我又不是什么贵客。”林东满不在乎的坐在小桌的另一边打量着二楼的这间小屋，什么装饰都没有，要不是门口写着典当两个字，林东还以为自己走错门了。
“李把头还不算贵客？我这小当铺平时来的不过平常百姓，这套茶具还是第一次用。”谢图南客套的场面话讲的毫不违和。尚长安麻利上前几步，温杯，洗茶，泡茶出汤做的一气呵成。
谢图南满意的点点头，心想平时没白教这小子。
而林东对泡茶一窍不通，对尚长安的印象也不深，看起来应该比他主子好对付些。
“你的眼力倒是了得，能看出来我这是曲大仁的蛐蛐笼子，谢爷这里还真是藏龙卧虎。”林东自顾自取了一杯，眼睛一斜望了尚长安一眼。
话里话外探人水深。
“不敢当，那些话都是我家爷提前托付好的，下人一个都是听吩咐办事。”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
尚长安不敢与林东多做纠缠，被眼前的阎王爷吃了他不怕，但是他怕给谢图南丢面子，颔首后退几步，恭恭敬敬站回刚才的位置。
林东知道尚长安忌讳他，轻笑一声，嘴唇挨了下茶杯就放下了，他嫌麻烦不爱喝茶。比起这个一抿一抿，半天不解渴的遭罪玩意，喝酒显得太舒坦。左右看看，客套几句。
“谢爷这里显得有些荒凉啊，一个典当铺进来以后竟然没什么把件，还真是少见。”
“东西每月都要入总库，每半年清点一回，我这里没有存货。”谢图南特地拿出去年剩下的普洱，想着林东能喜欢一点，结果那人也只是象征性的抿了抿。茶凉了可就不醇了，一想到这个就稍微有点肉疼，毕竟他平时两斤毛尖喝半年。
听了这话，林东不做声的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这一口普洱的酸涩泛了上来，就好像谢图南骨子里的执拗。打第一次见面，这人身上那种隐忍的气质就扎在林东的脑海，挥之不去，那天宁愿挨打也不求饶的倔强在他们南城也很少有见，所以今儿林东才抽时间过来看看。
他没忍住，对，他明知道谢图南不再去南城是等他自投罗网。
眼见这屋子里竟也没半点存货，林东算是明白谢图南在谢家的地位如何。茶杯没有放下，就着原位仰头喝尽最后一滴。
有点惺惺相惜的意味。
他当年也是一步步爬上来的，没有身份地位只能任人宰割。某种程度上他跟谢图南的经历是相似的。但是可怜不顶用，林东并不会因为这个就忘了自己的来意。
“谢爷光顾南城其实是来找我吧，既然来了怎么还隐去身份？”林东撂下茶杯，没再兜圈子，闭着嘴任由苦涩来回跳跃。
谢图南来南城那天他就接到了消息，过来一看这人竟然扮成普通人，觉得有点意思，才陪着玩了一会儿。
但他知道谢图南可不是来玩的，商人无利不起早，回去反复想过，猜中了谢图南想与他合作的心思。大个子的野心也许在别的地方还藏着，可在他林东这里就显得赤裸裸了。
“您还真是……”
谢图南很少跟林东这样的老江湖接触，平时合作的也不过是一些当地的大商，军政人士。头一次这样开门见山，他稍微顿了顿，扶正鼻梁上的眼镜。
“李把头既然问了，我也不好不回答。那日去南城是为了见上把头一面。”
“见我？”林东假装自己毫不知情。
“就是去见您。”
你看，这人粗中有细柔中带刚，刚才明明是他直来直去，现在又要打太极。谢图南见招拆招，不慌不忙。
“李把头威名赫赫，那天想与您如同现在这样摆摆龙门阵。”
林东笑而不语。
“谢爷，您的本事我刚才看了，尊号我也打听过，如今天津卫的少一辈儿，您算个中翘楚。既然没有诚意，况且我还是一个耍人儿的，咱们身份有别，我想从今以后还是少来往的好。”起身踢开凳子，脸上颜色不明，转身欲走。林东知道谢图南的那一套，懒得跟人费时间，要是再这么绕下去中午饭都吃不上。
谢图南眉头一皱，眼前二十几岁的男人跟他一比算是个年轻的，可是论杀伐果断，他比不上。
“李把头您留步。”
激将法在历史上很少不起作用，谢图南也躲不过威胁，缓缓落下手腕，咳了一声。旁边儿的谢忠瞧了一眼主子，不敢耽搁带着尚长安哈腰退出屋子，何涧也默默走出去带上房门。
“您听我说完，再走不迟。”
木门一扇挡住所有人的视线，里面的人究竟说了些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晓。远种敲了十二下，正午繁华的街，被狭小的门洞掩了大半。
尚长安确定自由了赶紧站直了腰，吐出一口闷气。
“想不想吃点心？”
半口气还没提上来就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
“干嘛？”他拍拍自己胸口，警惕瞪着何涧。
何涧今日穿了一身大褂，他算是林东手下的师爷，所以平时也做儒生打扮。何师爷的名声在南城响亮，据说他管账一文钱没差过，从小就是神童，双手写字一笔不落，深的林东信任，是南城的九千岁。尚长安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短衫，扯来扯去还是皱皱巴巴的，有些不好意思。
“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连蒙带骗，何涧活像个拍花子的，龇牙一乐，糊弄小孩儿。
尚长安微微抬头就能看清那人，虽然都是有学问，但谢图南的笑容明显要比何涧善良的多，他总觉得对面的丹凤眼里处处是陷阱。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