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相》千沐风

8、第八章 抓贼

　　“糟了！”顾牵尘与玉峥同时眼神一凛。顾牵尘耳聪目明，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迅速接近这个小院，一把牵起玉峥的手就把他往自己房里拉，结果他刚拉上皇上的手，就发觉玉峥手里还握着个金属物件。
　　“陛下手中的是什么？”顾牵尘转而牵着玉峥的袖子迅速往回走，一边问道。这个动作小时候做的太多，此刻做出来他丝毫没反应过来有何不妥。
　　玉峥看着那捏着自己袖子角的手，有些开心他的亲近，又对自己错事了一个拉手的机会懊恼，他略带委屈的开口：“是你房门的钥匙。”
　　顾牵尘：？
　　顾三公子引着玉峥进了房间又把门锁落下，吹熄蜡烛，一套动作一气呵成，这才问道：“臣的房间的钥匙，陛下是怎么得来的？”
　　“这得问问风。”玉峥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其实他喜欢顾牵尘很久了，乍然相见，他哪怕已经成了一国之君，却还是忍不住紧张。更何况此时两人共处一室，安静时他甚至能清楚听到对方浅浅的呼吸声。
　　顾牵尘和玉峥的思路完全不在一条线上，闻言，他了然地点点头，温和笑笑：“是风花雪月四暗卫中的风吗——”突然，他声音一顿，语气乍然冷了下去，“他们来了。”
　　两人顿时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顾牵尘凑到门边侧耳听着。他很清楚，什么“抓贼”多半只是个由头，外面那群人十有八九是冲着自己或者玉峥来的。
　　堂堂一国之君若是被当做贼人，那么从此往后天威必定荡然无存。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让玉峥暴露在那群人的眼皮子底下。
　　“陛下，恕臣无礼，请您屈尊——”他一回头，一句让玉峥暂避风头的话顿时卡在嗓子里。
　　只见他的陛下已经十分“上道”地缩进了自己的被子里，只在被子上方露出一双眼光灼灼发亮的琥珀色的眸子。
　　顾牵尘：……
　　您为何如此速度。
　　“放心，外面那群人进不来。”玉峥不着痕迹地蹭了蹭顾牵尘香香软软的枕头，语气莫名有点慵懒。
　　“陛下怎么如此笃定？”玉峥的为人处世顾牵尘很是知晓，说进不来，那就一定进不来。
　　果不其然，门外一阵响动，刀剑声与重物落地的响声一阵交错复又归于平静。片刻后，房门被敲响，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陛下，顾三公子，让二位受惊了。”
　　“女孩子？”顾牵尘有些诧异地看向玉峥，却发现玉峥依旧沉溺于自己被窝的温柔乡中。
　　“嗯。”玉峥又稍稍guyong了一下，扬起声音道：“风，你和月把门外那些人收拾一下。”
　　“好嘞！”少女应了一声，噔噔跑开了。
　　“那就是风？”顾牵尘走到床边，试图用正经问题把玉峥劝起来。从前玉峥跟着他学习时，二人同吃同住，玉峥缩在他被窝里不肯起来已经不是头一回了，所以顾牵尘对于此刻的场景内心毫无波澜。
　　玉峥悄悄观察了一下顾牵尘的脸色，看他既不气恼也不羞涩，内心有点庆幸又有点失落，一时间更加不想动。他把脸埋到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嗯……那王俞老狗想给我添堵。风花雪月四暗卫中风和雪都是女子，倒是花月是男儿身。”
　　“这……她们能力够吗？”顾牵尘皱了皱眉，他对性别并不存在偏见，不然也不会对顾含生提“女子为官”，但帝王身边的人，四大暗卫的重要性，还是让他有些迟疑。
　　“放心好了，能力都很强。”玉峥打了个哈欠，语气带着嘲讽，“那王俞老狗以为这样就可以折我的羽翼，简直异想天开。”
　　话音刚落，门被“砰”地一声推开，一个少女在门边大声道：“陛下！这些人是——”一句话没说完，李辞清看清屋内的光景顿时瞪大了眼睛，玉峥缩在顾牵尘床上，顾三公子还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
　　李辞清深呼吸几次，压抑着颤抖的声音：“对不起打扰了，请继续。”说完就站着不动了，眼巴巴地盯着俩人。
　　玉峥面皮一抽：“谁允许你进来的！”
　　李辞清后面一冷面男子上前一步，拎着她的衣领就往后拽，垂眸看着地面，恭敬道：“属下等这就退下。”
　　李辞清试图挣扎，但无奈力气比月小一些，只能大声诉求道：“我不要退下！让我康康！让我康康啊！”
　　“且慢。”温润的声音突然响起，现场的其他三人齐齐一顿，顾牵尘快步走到被月拖着的小姑娘跟前，面露诧异：“是你？”
　　借着月色，他看清了小姑娘的容貌，果然是白天自己从王临马车下救下的那个。但看这振声要“康康”的气势，哪还有白天那柔弱的模样？
　　李辞清顿时没了声，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不敢与顾牵尘对视，她干笑道：“哈哈，顾大人好眼力，确实是在下，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我的钥匙是你拿去的？”顾牵尘意味深长地盯着小姑娘，复又皱了皱眉，“但我的钥匙并未丢失啊。”
　　“不是不是，陛下手中的那把钥匙，并非是我从您那儿拿去的，”李辞清连忙摆手，“是我拿钱贿赂了门房大爷弄到的。”
　　“好家伙，连个看门的也敢收受贿赂了。”玉峥从床上坐起来，闻言冷笑。
　　顾牵尘蹙眉，继续问：“你用的什么由头？平白去要一个普通考生的房门钥匙，可是会引人怀疑的。”
　　玉峥莫名心里咯噔一下，按照自家属下的办事操作来看，这由头多半不可言说。果然不出所料——
　　风挠了挠头，笑得羞涩而猥琐：“我和他说，我家‘公子’看上了您。”
　　玉峥：……
　　你说的再怎么委婉也掩饰不了你把我污蔑成一个采花大盗的事实好么？！
　　顾牵尘：“……陛下。”他僵硬扭头，默默看着自家陛下片刻，觉得曾经那正直无比的太子殿下似乎在什么时候长歪了。
　　玉峥被他盯得发毛，连忙摆手：“这可不是朕的主意！”
　　顾牵尘深深叹息，莫名有点心累。
　　一直在充当空气的月适时开口：“陛下，刚刚那群人是冲着顾大人来的，并不是您的行踪泄露了。”
　　“怎么回事？”玉峥皱眉。他本以为是王党发难，这么看却并非如此。
　　“是与风的那个由头有关。”月清清冷冷地开口，毫不犹豫地卖队友：“顾大人虽不是女子，但作为读书人，名节也很重要。”
　　这话说的含蓄，顾牵尘与玉峥立时懂了。此前风找了个由头编出了个风流公子要当采花大盗的梗，而这群人就趁此机会想来个“抓奸在床”毁了顾牵尘的名节。
　　昱朝虽然允许男子相恋成婚，但不代表礼教不严。在国子监学舍这等书香之地苟且，足以让顾牵尘丢了性命，还臭名远扬。
　　“属下错了……”李辞清意识到这件事的起因还是自己那神鬼莫测的由头，便巴巴地小声道歉。
　　玉峥和顾牵尘倒也没有同她计较的想法，毕竟此时还有另一个问题。“纵然他们此行可以毁了我的名节，但又怎会如此不顾陛下的身份？”顾牵尘思索。
　　按情况来看，那群人并不清楚李辞清说的“公子”是谁，就敢来借机拿人，若是真是哪个大家子弟，岂不是平白得罪了对方家族？这幕后之人不可能考虑如此不周全……
　　除非……
　　“他根本不在乎这个来找你的人是何等身份阶级，”玉峥冷声道，“因为他自己的势力足够强大。”
　　几乎是电光火石的瞬间，顾牵尘和玉峥就同时得到了答案：“王俞。”
　　顾牵尘得罪了王俞，王俞就随手出了个下作法子想毁了他。对于如今已是右相，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俞来说，捏死一个小小的会元，就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该死的。”玉峥低咒一声，又有些歉意地开口，“是朕疏忽了。让叔玉受惊了。”
　　“无妨，陛下肯来关照臣，臣已是感激不尽。”顾牵尘温笑着摇了摇头，“话说回来，陛下，您准备给王党留多少时间？”
　　玉峥闻言挑眉：“叔玉可是有好计策了？”
　　“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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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王临公子所住的院子里的杨树上，平白多出一圈的人。
　　一群学舍的当班小吏被绑着挂在树上，挂的高低起伏，错落有致，仿佛一群吊死鬼，还哀声连连自带音效。那场景实在有些美，王临一出门差点被闪瞎了一双眼。
　　倒是王俞得到消息，面上神色阴晴不定，他本以为那顾谨不过是个没什么背景的小人物，结果从传来的消息中看，他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那群当班小吏得了命令去“抓贼”，却刚进院门就被几下放倒，连是否是那顾谨动的手都没看清。
　　王俞的脸上一派阴沉如水，他低哑地笑了笑：“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