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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相遇 ...

  •   玉峥能养晦韬光六年,足以看得出他的忍耐度,但现在,他觉得自己的底线收到了挑战。
      “风,你说的是真的?”年轻的帝王在寝宫里敲着桌子,一下一下,眸子眯起,声音中透着些危险,就连小泉子也不敢吱声,偏偏下首的小姑娘毫不畏惧,讲故事还讲得绘声绘色:
      “当时啊,陛下,您是不知道,顾三公子与那王临对视了足有好几盏茶的时间!那叫一个天雷勾地火,紫燕剪春风……”小姑娘一边说,还一边比划了起来,赫然是白天被顾牵尘护下的小姑娘。只是此时的眉飞色舞,哪有半分白天的胆怯模样。
      玉峥听着,周身气压越来越低。小泉子内心对这个“风”暗卫吐槽满满:对视几盏茶的时间?那眼睛不得酸死了?!还有啊,天雷勾地火,紫燕剪春风是什么魔性搭配?!
      “然后然后,他们还去了知霞楼!顾三公子那叫一个识人不清还要诲人不倦,居然对着王临那个王家小子也能说那么久的大道理,简直是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啊!”
      玉峥有点听不下去了。但还是摆了摆手让风继续说,周身的低气压仿佛连空气也能冻成冰,无不是在向风说“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再然后然后,他们还一起喝了奶茶!简直就是把酒言欢,一醉方休,难忘今宵!”
      玉峥觉得似乎有人在耳边点了一束烟花,“咻”地窜上天,炸开了。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忍了,他想见顾牵尘,现在就想。他猛地站起身,一甩袖子:“风,我要去见他。现在。”
      小泉子超小声地试图阻止:“陛下,顾少师应当下榻在国子监的学舍内,这么晚想必已经落钥了,您也不能直接去啊,会让顾大人成为众矢之的……”他这话还没说话,只见风已经掏出了一枚铜钥匙,对玉峥道:“您请!”
      这回不单是小泉子,玉峥都为她的办事效率愣了愣:“你从哪儿弄来的钥匙?”
      小姑娘嘿嘿笑着:“有钱能使鬼推磨。”为了效果,她还特意从袖子里掏出一沓子银票,与那身为了白天作戏而穿上的粗麻布衣格格不入。
      玉峥:“……你哪来的这么多钱的?朕可不记得几时给过你这么多俸禄。”
      小姑娘继续笑得奸诈:“平时做些小买卖赚的。陛下您也知道,我们李家有好几家银庄呢。”
      玉峥看了眼银票的面额,觉得对自己这位属下有了全新的认识。
      我看你是去抢劫钱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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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已然月上中天,国子监的学舍内一片寂静。四人一个小院,而顾牵尘因为某些原因,被分到了最偏僻的一个院子里,院子中央还栽着棵槐树。而偏僻,也往往意味着在这么个安静的看似寻常的夜里,注定要发生些不平常的事。
      顾家子孙自小习武,纵然顾牵尘是个读书人也是极为耳聪目明,要不然白日里如何救下了那个小姑娘。他本来在屋中看书看得入神,却突然听见屋顶传来一阵细细簌簌的响动。他凝神片刻,更加确定那不是错觉。屋顶有人!何人会这般小心谨慎地当梁上君子?小偷?抑或是王俞派来的刺客?
      他这般想着,不由紧张。匆匆从随身带来的包裹中翻出一把裁信用的小刀,就走出门去。四周,另外三名监生已经入睡,他们的房子黑漆漆地连成一片。院中央的槐树在顾牵尘的屋子透出的那一点昏黄光线下,仿佛张牙舞爪的妖魔,无端的诡异。
      “来者何人?”顾牵尘的声音不大,温和不在,透露着一丝清冷。手中的裁信刀掩在宽大的青衣袖口下,却已准备着在瞬间伤人。
      身后是迅疾的风声,有人突然从房顶跃下,落在顾牵尘身后,却没有任何歹意,只是将他拥入怀中。顾牵尘手中的裁信刀瞬间掉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他不想反抗,不知缘由,只是在那人贴在自己颈侧颇带委屈地开口时睁大了双眼。
      玉峥俯首在青年的耳畔,将六载春秋的不舍融在短短的几个字间:“叔玉,我想你了。”
      年轻的帝王的声线已与当年的太子大有不同,脱离了少年的清脆,变得更磁性了,吐息之间入了顾牵尘耳中的六个字,仿佛是将六年的时光熨帖在青年的心头,无名的滚烫。
      “殿下……”顾牵尘眼眶热热的,喑哑地呢喃。或许是因为紧张,欣喜,又或者那么一丝不敢置信,他对玉峥的称呼还是一如六年以前,但在这一刻两人都没有指出称呼的错误。
      不远处的另一个院落的屋檐上,玉峥身边四大暗卫中的俩也在当梁上君子。俩人都是一身玄衣,区别是小的那个衣服上还用金线绣着花。高个子的是月,一个清冷如月华的青年,他皱着眉看着远处拥着顾牵尘的玉峥,似有不解:“我知道陛下几年未曾见到顾少师,很是激动,但这也未免——”太过亲密了吧。
      风蹲在他脚边,咬着袖口,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嘶鸣:“这像极了爱情的滋味!”
      月:“……小李丫头你再说一遍?”
      称号“风”的李辞清小姑娘感慨万千,捂着胸口喘气:“真是该死的甜美!”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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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李辞清这会儿想的有点多。玉峥抱着顾牵尘,是他确实有所企图,咦,似乎暴露了什么?但顾牵尘给玉峥抱着,除了那师生之情,君臣之谊以外却是再无其他。久别重逢的激动抒发完了,他就发觉此时俩人的站位姿势仿佛断袖一般,很不妥当。“陛下,臣失仪了,请陛下恕罪。”顾牵尘从玉峥怀里轻轻一挣,忙往前走两步拉开距离,继而转身行礼,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把玉峥给钉在了原地。
      他这才懊恼地发觉,自己方才的行为有多冒进。希望叔玉没有生气,玉峥借着月色打量面前青年的清俊面庞,在心底暗戳戳地想:叔玉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呢,很好闻。
      良久,玉峥清了清嗓子,这才端起帝王的架子,淡然道:“顾爱卿不必多礼。是朕唐突了。”他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盛着星河月色,适才是出于私心,那么此时就完全是一位帝王对臣子的亲睐:“顾爱卿多年未见,朕甚是挂念。”他穿着一身玄衣,上面银灰色的线绣出象征身份的龙纹。年轻的帝王纵然已经出落地英武不凡,但眉目间还能看出少年时期的模样。被那一双眸子凝视,顾牵尘却没有丝毫胆怯,墨色的眸子挽着一抹笑意,他对着陛下再行一礼:“劳陛下挂心,臣感激不尽。”
      远处。
      月面无表情地看着风,依旧清冷:“他们只是君臣之谊。”
      “不,是爱情!”
      “君臣。”
      “你懂个甚!”李辞清气鼓鼓地,“你谈过恋爱吗?”
      月不明白她为何这么问,下意识答道:“没有。”
      “所以你没资格评论。”小姑娘嗤笑。
      月又想反问她自己不是也未曾有过心上人,但又觉得不妥。
      女人心,海底针。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月心下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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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峥与顾牵尘互相客套了片刻便说回了正事。“你见了宫离和宫灵偃?”玉峥皱了皱眉,“这父子俩的立场,这么看来,并不完全一致啊。”
      “宫离虽然表面上中立,但却恨极了王俞,不然也不会愿意在会试上出手帮我。一来,他的结拜兄长段尚书惨死于王俞乱党之手;再者……他的妻子,也受到王俞迫害了?”顾牵尘好看的眉宇皱了皱,看得玉峥忍不住想帮他把那一缕愁色抚平。袖子下的手握了握拳,最后却什么也没做。
      玉峥叹了口气:“宫尚书家夫人的事,确实令人可惜。毕竟曾经他们恩爱非常。王俞久闻他那位来自江南水乡的夫人才貌双全,命他献上。宫尚书自然不肯,但他夫人却不愿看见夫君为自己而受到百般刁难,竟然私下离开尚书府,找上了王俞。”
      顾牵尘闻言,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为那位夫人可惜,也为宫离伤感。后面的事,他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宫离不愿意辜负夫人的一番心意,纵然恨王俞恨得要死,也不得不忍辱负重。
      宫子渊,沉潜用晦,沉几烛隐,是为渊。他倒是不辜负这个字。只是可惜了那位夫人,这般胆识与心胸的女子,只怕早已折在了王俞府中。
      “至于那宫灵偃,陛下,您觉得他说自己只忠于神,是真是假?”顾牵尘问道,他虽然玲珑剔透,但远离政治中心六年,许多事情并不清楚。
      “朕也不清楚,”玉峥摇了摇头,“朕曾多次暗中请求国师的帮助,却都被拒绝了。但王俞乱党想拉拢他,也从未有过半分进展。我大昱朝皇权素来归属我玉氏族人,而相权也被你们顾家独揽,唯独这个神权,”他顿了顿,显出苦恼的神色,“国师人选有名门贵族,也有路边乞儿,从来无迹可寻。”
      “这……”顾牵尘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远处一句高呼:“来人呐!有贼人!”紧接着,就是错杂的脚步声。
      一瞬间,大半个国子监学舍都被惊起,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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