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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烧仓房 ...

  •   红酒的余味佐着难得回笼的自制力,连日的混乱和纵情都告一段落,裴瑞一夜无梦。
      一切终于回到正轨了。
      早餐只有裴瑞一个人的,他和黎慕丞怕是有段时间才能见面不尴尬,不过好在悬崖勒马。
      如果黎慕丞这个月拿到工资,裴瑞就准备让他负担点房租,五分之一然后三分之一最后五五开。
      金钱上不对等,人便难以势均力敌,裴瑞最害怕见到黎慕丞需要委屈迎合的样子。
      黎慕丞今天没剪去百合的花心,落了一桌猩红的花粉。
      无独有偶,今天田薇早上也没来他跟前报道,按理说每天不待够半个时她是不会走的。
      “叮”裴瑞打开划开机。
      头晕。
      这屁孩在朋友圈发了条热情告白。
      “我喜欢羊,也喜欢你@裴瑞”还配了张他的背影。
      苦笑不得不知怎么回复,裴瑞照例给了她个赞。
      等了半天也不田薇来找他,好彻底打破下屁孩的幻想,让她体会下社会的狠毒鞭打。
      “叮”—木机赞了。
      …
      裴瑞点进去来回看了遍。
      为什么黎慕丞会看到这条消息。
      心音飞快,边充斥着动脉不安的搏动。
      那张图他穿的是去年生日黎慕丞买的羊绒大衣,分外刺眼。裴瑞在穿上不甚讲究,除了西装就是在百货打折时同样的衣服买好几件。按黎慕丞每年都给自己送最好的生日礼物的习惯来说,那个大衣应该用了黎慕丞很久的工资,他很珍惜,冬天几乎一直穿在身上。
      原来田薇的消息一直都不是一人可见,黎慕丞每一条都看得到。
      他想起昨天晚上黎慕丞穿着衬衫后退的样子,光脚跑回房间。
      在他眼中,自己大概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想着把他踹掉的时候还穿着他买的给别送礼物。
      哦,今天早上踹完还吃了黎慕丞的早餐。
      黎慕丞可真是,所托非人。
      相识漫长的三年零三个,同居的第四年和与黎慕丞暧昧不明的第四个月,裴瑞恍然若失,第一次惊觉自己好像把当初那个少年弄丢了。
      阳光下的操场边,少年总是恨不得把他的一切都告诉裴瑞,如果那时他的人生是一本书,他大概会读出上面的每一个字,然后等待裴瑞的答案。
      那个少年不会对忍耐许久,什么也不说,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给他个沉默的赞。
      也许他也有最后的尝试,却被昨夜的自己判了最后的死刑。
      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田薇给他端了一杯咖啡,腼腆又笨拙地朝着他笑。
      都不记得上次黎慕丞这样望着自己笑是什么时候。
      在田薇错愕的眼神中,裴瑞给他布置了实习生两天也整理不好的材料。
      裴瑞无暇处理她的崇拜或是什么爱慕,他本身就是个长期隔离七情六欲的怪物。
      第一次准时下班。
      黄昏的太阳在建筑物之间几经徘徊照在人身上,像垂暮老人断续的呢喃,他驾着车被困在北京下班时刻仿佛无穷无尽的车流中。
      第一次如此讨厌这座城市,裴瑞萌生一种愚蠢又直接的冲动,他想要弃车逃跑,急切地奔向那个在等他的少年。
      六点四十五分,他终于打开黎慕丞的房间。
      干干净净,空无一人。
      超市购物袋里的牛奶还没来得及放进冰箱,裴瑞拿起来的时候摸到一手的水雾,好像带他们进门的主人只是忘记了什么,匆忙地离开。
      裴瑞坐在沙发上等待,在漫长的空白中思索着自己想告诉黎慕丞的话。
      手表上的指针转过几个圆周,他还没想出一句合适的开场白,但听这些愚蠢台词的人也没有回来。
      凌晨一点,他猜想黎慕丞可能是不像见到他才不回家,裴瑞关掉所有的灯,躺在床上等待黑暗中熟悉的脚步声。
      像狗等待晚归的主人,像孩子期盼外出的父母。
      凌晨三点,他给黎慕丞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天亮了,他回到沙发上,桌子上的百合因为花粉加速了腐败,空气里充满难闻的甜腻。裴瑞走到桌子旁边,想清理那些铁锈般散落的花粉,却发现了那本黎慕丞读的书,白色的书皮被撒上红色的斑点,擦不干净。
      《萤》——村上春树
      “你不要看那部电影。”
      他想起了黎慕丞说过的故事和那个不许自己看的韩国电影。
      等待黎慕丞的第九个小时,他试着点开了那个也许很无聊的烧仓房电影。
      上班前他终于看完了这个电影,一夜没睡的头脑都来不及分析这个难懂的电影里迷幻又残忍的暗喻,究竟仓房是仓房,女人是女人,还是那些仓房有些什么别的含义。
      冷水抹了把脸,他该去上班了。
      身边的车流人流在这个如同一座巨兽的城市中来来往往,这其中是不是也有无数个惠美那样的男人女人,出现又蒸发。奇怪的想法像是插进裴瑞心里的水草,不时就带起阵阵涟漪。
      等到午休的时候,裴瑞继续给黎慕丞打电话,关机。
      黎慕丞与大学的同学相处得不好,后来又一直呆在美国,基本没有什么朋友,裴瑞联系不上其他人,只好给黎慕丞回国找的工作室打了电话。
      “喂,您好。我是黎慕丞的朋友,想问一下他今天有上班吗?“
      接电话的是个女声,好像很着急的样子,“谁?您找谁?“
      “黎慕丞,上个月回国的摄影师,他今天来上班了吗,我联系不上他。“
      对面的人好像再交代什么工作,半分钟之后才又回复他,“黎先生是吗,是这样的,上个月我们工作室的摄影师招满了,就没录用您朋友,昨天有个摄影师不干了,要是黎先生有兴趣就联系我。“
      昨天裴瑞还贪嗔愚昧地以为今天他就能找到黎慕丞把他带回家,可直到今天中午,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找。
      黎慕丞到底为什么骗他,他到底去了哪?
      裴瑞找到通讯录里那个几年都没有拨过的号码,祈祷着对方没有换号。
      “黎叔,我是裴瑞,慕丞的朋友,联系不上他,他是回家了吗?“
      “裴瑞,我知道。你们不是在美国吗,慕丞好几年没回家了“,对面传来小孩子奶声奶气叫爸爸的声音,”等会,裴瑞你再打他电话,我现在有点事。“
      裴瑞恍然间想起那天早上黎慕丞拉住他难过的样子,如坠深渊。不安和恐惧经过昼夜不断发酵,叫嚣着吞噬理智。
      如果黎慕丞把自己就代入了那个女人,甚至那个被烧掉的仓房,那么自己是什么角色呢?
      是在黎慕丞身上取得欢愉又残暴地推开的钟秀,还是那个烧掉仓房转身又有了新女伴的Ben,抑或是两者都有。
      裴瑞没办法继续等待,他冲出大楼,逆着吃完饭回来工作的人流跑了出去。
      他冲进家门,翻找着黎慕丞的东西,试图找出一些证明,一些黎慕丞不会离开的证明。
      所有的旅行箱都在,黎慕丞的衣服都整齐地摆在衣柜里没有被拿出来的痕迹,只有那件白衬衫没有被挂起来,床头柜里有一盒没开封的安全套和润滑剂,所幸黎慕丞的护照还静静地在旁边。
      看,这就是自己带给他的耻辱和难堪,裴瑞拿起黎慕丞的护照出门直奔机场。
      也许黎慕丞会回到那个北方的边陲小城,也许再过二十几个小时自己就会在那里的警局,等待他冰凉的身体,想到那些无穷无尽的故事结局裴瑞就不可抑制的颤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烧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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