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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自古尴尬人遭逢尴尬事,本差在苏大公子面前只得赔笑,苏公子自喝干净那半盏茶,与我在雅间大眼瞪小眼,缄口不言。
      楼外打更的破锣嗓子隐隐传入雅间,已是二鼓的天。
      我又是干干笑道:“苏公子,天色已晚,恐怕在下无法做陪了,春闱将近,学生须得回去温书。”
      苏公子晃着扇子也笑道:“读书人当以仕名为重,展陵不强挽留,只是不知兄台名讳,当是可惜。”
      本差忙道:“我唤作吴缘,字崇叶。”
      苏公子点点头,送我到东陌楼门口时,悄声道:“萍水相逢即是有缘,吴兄不必为前事耿耿于怀。”
      本差松下口气。

      回去草草一番洗漱,至次日用过早饭,本差又溜出去闲逛,队长买的小院虽在京郊,胜在邻着几处集市,兼是一个大庄台,消息往来甚为方便。
      本差假意在一卖纸扇的小摊前停步挑选,便听对侧卖包子的大娘与那卖丝线的婆婆交谈,大娘道:“前儿有个大马车进城,奶奶晓得么?”
      婆婆摇摇头,吼道:“你说个嘛!”
      大娘也吼道:“我说!大马车!进城!晓得不!”
      婆婆道:“不晓得,老子眼花哪里看得到!”
      大娘凑近,一字一顿道:“遮得严严实实,还以为是个姑娘,结果,婆婆猜怎么着?”
      “怎么着?”本差踏入包子摊地界。
      大娘是市井里一路摸爬过来的人物,岂如我辈邪?见有生人来忙忙闭口,推脱事忙,复到板上揉面。
      本差微微一笑,伸出手张开掌,道:“来五十个大包子。”
      大娘正揉面的手一顿,抬头已是眼笑眉开的模样,把我拉到近前,悄声道:“这事是我媳妇儿她家的二舅子乱说的,可不关我事。”
      本差安慰道:“婶子放心,在下也只是好奇,并未有什么其他意图。”
      大娘抹了把面粉灰,仔细看看四围,细言细语着道:“前日,我那媳妇儿家的二舅去给人作苦力,被引到一个树丛子里,只一个大轿子和个富老爷,那富老爷教他们将轿子里的东西抬出来。”
      “二舅和那一干进轿,嚯!公子猜里头的是个甚么?”
      我顺口胡诌:“是个姑娘吧?”
      大娘莫测高深一摇头“是个黑木头箱子,将将能放下个活人,与那棺材怪像的,媳妇儿二舅见了,惊出一身汗,勉勉强强搬到轿外,富老爷让他们抬着去江边,大半夜的,把那箱子沉了。你说奇不奇?她二舅领了银钱吃完宵夜回去,越想越不对劲儿,竟一病倒了,此刻躺在床上饭也喂不进去,只怕往后日子不多。”
      本差皱起眉头,寻思薛璟才过去多久,就有人偷偷摸摸地做小动作,看来本差辅佐梁帝的伟大使命任重而道远那。
      又陪大娘伤情一回,都感叹人间不长久,等笼屉顶头冒上水汽,本差抱着五十个大包子装的油纸包袱意欲提腿往回,却被一人叫住。
      本差转身,是一个白面后生,便问:“小哥何事?”
      后生搓着手,眯眼笑道:“公子的扇子钱还未结。”

      本差捧着五十个包子回去,曾被我问路的小厮一咧嘴:“不想老爷如此爱吃包子。”
      本差呵呵一笑:“看买的人多,凑凑热闹罢了,”顺手拿起一个咬了半口,包子里竟是个素馅,脱口道“包子大娘诓我。”
      小厮抬头瞧瞧我再瞧瞧包子,道:“不怪那卖包子的,圣人颁了旨意,是为了薛丞相早薨,三十七郡服孝半年,食素三月。”
      本差略一点头,怪道今日早饭不见一点荤腥,原来是为了薛璟。

      正切切想着,本差回房一推门,看那倚在窗前望云的薄薄青衫,不正是薛璟?
      本差似犹甘露滋心,飞星上前正欲拍他的肩膀,“兄弟”二字还未出口,本差一个趔趄,直穿过薛璟撞到窗板,左臂顿然起热发疼。
      合着薛相爷还没个实体。
      我在一旁疼地倒抽冷气,薛璟忧声道:“差爷刮伤了罢?”
      我抬起头,梗着脖子安慰他“地府当差的,凡间俗物伤我不着,”又问:“薛相怎么如今还没个实体?”
      薛璟道:“我再上人间,是违了天道,不好招摇。队长帮我找合适的肉身不便,且让我等等, 他再搜寻搜寻。”又拿给我一个水头透透的玉葫芦坠儿,道:“队长给的,往后我的魂魄便养在里头。”
      我接过,仔细揣进袖里里,叹道“可惜委屈你了.” 忽然想起正事来,便与他把今日包子大娘的言语复说。正说到她二舅三更半夜抬箱子往江里投,薛璟蹙起眉,道:“这案子与前几月的,有些相似。”
      本差忙道:“如何个相似法?”
      薛璟叹了口气,将前事讲述。

      薛相爷断气前俩月,京郊出了一档子怪事,各个庄台中报失踪的骤增,皆是说那家里的壮丁,去南山打个柴,去西井挑个水,一去再没回来,闹得人心惶惶,民间甚至起了谣传,说京郊闹鬼,专吃壮男,不日将侵入皇城,危害圣主。
      事情眼看控制不住,京兆尹却是个罢软善人,薛璟见他办事不利,只好亲自接手,遣底下的人暗暗探访,果然在护城河向沧州去的那一段,捞出几个似棺材的黑木箱子,这一打开,血肉眼将要烂完了,如何让家眷来辨认?无奈只能向梁绥皇帝呈上。
      这中间薛璟病了一场,梁绥皇帝体贴丞相身体,此案血腥犹甚,恐他染了晦气,遂移交给大理寺办理。薛璟卧养病榻时,派出去的人也来报,京郊的失踪案已破,凶手是李庄的渠老财,是薛璟知晓后,当是结了,不再管它。
      哪知到了今日,又有人开始做此活动,想那先前捉的渠老财只是个被顶上去的替罪羊。

      本差与薛璟在房中一说一下午,也讨论不出结果,薛璟心细,恐怕要犯了他当丞相时的毛病,我告诉他明日再去街上打听,他点一点头,遁入玉葫芦里。

      晚上本差读一回书,至二鼓将睡,忽地窗外阴风大作,房内灯火尽绿,本差慌忙钻出被窝儿,披件白袄,揣好玉葫芦到院里一望。
      见房顶灰瓦的望处,队长在一片绿莹间负手阴恻恻一笑,身后似如般僵尸飘着一个文弱书生。队长往房里一指,那僵尸书生便哗啦破风摔进窗户,扑腾一声着陆灰泥地。
      本差激动地抚摸着玉葫芦坠儿,相爷啊,相爷,你的壳子到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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