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笼》憨兔要瓜

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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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前。
　　云宁想，自己被抓来，反抗都没抱希望吧。
　　他本来是个家境很好的大学生，成绩好，正在谈女朋友，加入了喜欢的摄影社团。大二那年一次出活动，他买东西晚了些，没赶上末班车，同学也都走了，这么偏的山林也很难打车。这时有个人走来，认出了他是摄影社的，说是同学，还报了他自己是哪个学校哪个班的。于是他坐上那辆法拉利，开始了注定一生的噩梦。
　　在车上一闻到香味，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只是怕了一瞬，马上压着慌张，冷静摸出手机，装作在玩，正想发消息。
　　车突然停了下来，一支手/枪伸过来。
　　准确无误地打碎了手机，擦过身侧，座椅靠背都穿了洞。
　　云宁完全没想到这人有枪，紧接着恶魔似的声音从前座传来，“有何贵干，小同学。”把枪指向他左胸。
　　“你杀吧。”云宁尽力让自己毫无波澜，“和男人干，我做不到。”
　　“药可以帮你做到。”章桓刻意压着音，带了变声器。

　　要是他知道，当时的章桓，不过才和大喊求救的那个人同个年纪，他打死都不会放弃反抗。
　　包括现在。

　　…
　　裴洛拔出笔盖，在章桓几乎走到面前时，就势一蹲，爆发洪荒之力狠扎他小腿！
　　“啊！你他娘——”章桓一没看住，就见裴洛半跌半摔，愣是以最快的步幅挪到了铁栅栏边，拼命敲着护栏大喊：“有人吗？有人吗！救命！救命啊……”
　　章桓本该揪他回来——这人精神这么足呢？！
　　但是他看着那人站都站不稳，全凭一股劲在倔。
　　那家伙连他自己，都不服。
　　直到他哭累了，喊得声嘶力竭了，狼狈的不成样，像泥一样滩在地上，仍握着栅栏爬山虎一般依附着，章桓也久久没回过神。
　　直到他的视线中出现一个人。

　　云宁接过了裴洛的录音笔，悄悄递给他一把微型手/枪，远远看过去，只是握了下手安慰，又低声说了几句话。
　　裴洛静了几秒，回了一句，云宁马上走了。
　　他转过身，双手举枪。

　　…
　　别怕，别怕，我把它拿走，你来了结他。
　　我不想再活下去，我也活不久了，我就在这。

　　不……你先走。

　　裴洛下定决心就要扣下板机，甚至都没敢看有没有对准人——他的手一直在抖，他尽力稳下来。
　　“呵……”
　　砰。手/枪走火，打到离声源很近的墙体。他几乎拿不稳枪，手心沁出了汗。他看向他，那个毫不慌乱的恶人，披上虚伪的俊俏面皮，一字一句地问他，你、敢、吗？
　　他接近自己，抓住自己的手抵在他胸口上，另一只手手肘撑墙，高大的身形笼罩下来，用英文念着自编的童谣。
　　他握住裴洛的手，向下压。
　　裴洛放手了。随之而放的，还有他坚强的意志。

　　良心，道德，善意，或许，不止这些。
　　原来我杀不了人，原来我……只能臣服。
　　不可否认裴洛在放手之前，在这么想之前，他确实天人交战过，但他一直让自己稳，他要亲手终结这个噩梦。
　　可在章桓迫使他扣下板机的前一刻。
　　他竟然退缩。
　　他只想着，完了，全完了。
　　辜负了那个好心人，也……辜负了那个未来的她。

　　别提有多开心了，章桓沉溺于他渴求与意志做最后挣扎的样子，享受他放弃的神情。
　　他的征服欲达到今晚的顶峰。

　　“你还有你自己……”
　　声音实在太微弱了，但一直都在脑中反复，好似有人在他耳边说一般，低声耳语。
　　裴洛的思绪莫名回到了高中课堂，第一回回答问题的时候，老师让他答阅读题，那道题要求从多个角度分析人物特点，结果他答完了，老师无奈，说你忘了分析文中的“我”了。
　　同学们都笑了，而他始终不明白丢了个“我”有啥紧要。
　　他现在，有些明白了。

　　我不能放弃自己。
　　什么都没了，尊严、生活、感情、身躯、自我。
　　但我不能放弃，我一定，一定。
　　章桓坐起，把他的人也拽起来坐住，捞过他的脑袋，低下头微喘了几下，而后望过来。
　　不能……
　　暖黄的光细碎如棱片折射，而后又化为黑幕般的难抑。

　　裴洛心一紧。
　　只是托住他的头，章桓闭上眼。
　　这一心紧跟触了电似的，只觉得迅速绵延全身，不知怎的，莫名蹿到自己眼中，泪水不可自抑地无声而下。
　　为什么？难过，悲伤，屈辱，痛苦，愤恨……怜悯？
　　为什么……
　　章桓似乎满意了，正要离开。

　　章桓睁开眼，愣住了。
　　很明显的一愣，难以置信。
　　而后才小心离开，再次看过来，又偏下头。
　　双手不放。

　　汗水打湿了脸颊。脸颊绯红。
　　缺氧，昏沉，饥渴难耐，皆置罔于不顾。

　　不为人知的某处角落，牢房门外的一个角。
　　红点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