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少年东游

66、努力无用

　　当我醒来时，女孩虚无的灵魂焦急地围着我转，我撑起身体，浑身疼痛，特别是后背，我回头看向那对神奇的翅膀，它们竟然被砍断了，我看见那断根处的血已经结痂，看来我昏迷过去很久了。周围一片废墟，身边生起的篝火让我暖和起来，我看看漆黑的环境，总觉得少了什么。我试着想要站起来，却没有办法，女孩不知什么时候也飘走了，留我一个人呆在这里，我想不起来很多事情，我怎么的翅膀怎么断的？那个女孩是谁？谁生的火？我在这里干什么？最重要的是，躺在我不远处的那个女人是真的死了？我好像记得一切，又好像忘了什么，我的心好像被挖出去一块，时不时的隐隐作痛。
　　我听见不远处有稀稀疏疏的树叶摩擦声，我想要摸我的宝剑，却见女孩从那边树丛中快速冲向我，我下意识想要挡在，她却躲进我手中的宝剑。我看着宝剑，有些出奇，女孩这次再次化为人形在我面前说着什么，我听不见，我是聋了吗？我掏掏耳朵，还是听不清，当我意识到身边有人时，女孩又变成宝剑，随着我的动作，宝剑已经抵在一个男孩的身边，男孩明显被我的举动吓到，有些呆滞地看着我没有动。我放下宝剑，看着他，很眼熟，可就是想不起。男孩见我也不说话，皱了下眉头，颤抖的手往篝火里添了些材，然后就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他不看我，不看女孩，不看周围的一切，就是坐在那里发呆，我爬过去看着他，他别过脸，不愿我见他留下的泪。见他这样，我竟不知有什么东西压着我喘不上气的感觉，而且莫名的火大，总是想要生气却面对这两个小孩莫名的心伤。女孩陪在男孩的身边，不做声，周围能听到一些声音，是一些怨鬼在哀嚎靠近，他们想要把那个女人的尸体拖走，却又在顾虑我的存在。我知道自己曾经做过哪些差事，可周围的人却记不得，我对他们有一些印象，只是叫不出名字，与我有什么关系。好比那个女人，我肯定见过她，她与我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死在这里，我完全记不得，还有这两个小孩也是一样。
　　有那“豪横”的怨鬼把女人的尸体拖了去，我甚至能听得清他们啃食尸体的声音，我却懒得管，换做以前，我怎么也会保别人的全尸，这次我不知怎么的，总觉得与我无关的事情，不在管就是。“豪横”的怨鬼胆大一次就敢有第二次，他们把我们包围了，有一些因为吃了那个女人，看起来状态极好，甚至可以升为鬼怪。他们试着抓女孩，女孩一下消失，变成我腰间的宝剑，他们抓住男孩的小腿，我心里的无名之后马上就冲上来，一剑砍断那个鬼怪的手，鬼怪哀嚎着化为灰烬，我的眼里喷火一样灼热，周围的鬼怪见状都停滞不前，男孩见我的样子好像见了可怕的事物，手却抱着我的腰不放，我感受到他的颤抖，我一手安抚着他，环顾着四周。不止是鬼怪，周围的一些灵力者也来了。
　　他们藏在了暗处，他们释放出这些鬼怪只是为了试探我的能力？这些都是人类，他们断然不会以身犯险。既然这样，我更好利用这一点，让他们知难而退。我把剑留给了男孩，我试了一下身体，疼痛感不那么强，正好活动一下我的筋骨，我左一拳，右一脚，这些鬼怪统统都消失，他们也有奔向男孩的，我只需看向宝剑那边，宝剑就明白我的思想，根本不给他们任何机会。我踩着树木，站在他们的中心至高点。
　　“如果不想死的，尽快离开这里。如果还想要再试一试的，尽管留下，但最好让我知道你是谁。”我说完，就站在地面上等着那些人的出现，可最后仅有一个人站在我的面前。难道是我估错人数？可我没感觉到有人离开，而站出来的仅有这个人。他身后藏着他的人，可还有人想要躲在暗处等着占便宜。“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跟你合作。”男人不紧不慢地说。
　　“为什么跟我合作？”我不明白这话怎么说。
　　“你如果不想被神明杀死，一定要跟我合作。”
　　“我凭什么信你。”我知道，往往都是这些看似平凡的人类才能干出大事件。可我不相信他，我不相信任何人。
　　“信不信由你，你把这个收好，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男人丢给我一部手机，我好久没有用过手机，有些迟疑。“里面有我的电话号码，还有这个小鬼留给你，有什么事情他应该能帮你。”男人把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推了出来，那个男人面露难色的看着男人，不情愿的向我走来。
　　我看着那个不情愿地人，不愿多说什么，现在的头脑里已经没有特殊的想法，只想要找个地方能早点睡下，我收好剑，牵着男孩离开，身后的年轻男人不远不近的跟着，而我实在太困了，更是找不到好的住处，只能倚在一颗大树下，抱着男孩睡下。
　　“你以为你自己无辜？你杀了那么多人和鬼怪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做？你难道真的以为当了几年的人，你就是人了？你还想当神？”我的梦里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质问着我，我又梦到作为人类时的无助，一个人的孤单，我又梦到所谓的英勇事迹，我才刚刚以为自己做到了“放下”现在这些焦虑不安又涌现出来。我的脑子已经清醒了，我不愿睁开眼睛面对这个世界，可我的脑子里不断出现质疑的声音。“你所谓的好人是什么样的人，你所谓的善良又是什么？你以为你没害过人，可你不知道你在无形中伤害的力量更为过分，你根本不清楚自己有多愚蠢，你根本不值得被爱，而你渴望得到爱，特别是亲人的爱和肯定。你用所谓的听话懂事来换取你所需求的就是无耻！对！你就是无耻、卑鄙的小人，你心里的怨念根本与你说的完全不一致！你根本不配拥有爱。”我脑子里的声音让我狂躁，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焦躁的情绪，我明知自己的否定只会让自己失去理智，我却控制不止它。
　　“你怎么了？你难道又想要杀人？”年轻男人惊恐地看着我。我看见他那惊恐的表情时，我有些迟疑，稍稍控制住自己的情况，年轻男人这时拿出一面镜子照相我，“你现在超恐怖的。”我看着镜子里那面目可憎，充满仇恨的丑陋面目，我心里一凉，原来自己这样恐怖和丑陋。我从没想过“爱”竟然会让我疯狂，我太渴望得到别人的爱，太希望自己能得到周围所有人的喜欢，我希望他们能时刻都关注我，关爱我，我太自私了。我的心一下空了，我看着男人生气的篝火，我想把自己丢到火里，让自己的那些欲望都燃烧掉。
　　“爸爸，妈妈”怀里的小孩轻轻地呼喊着，他抬头望向我的那一刻是面露失望。我确实可恶，我不清楚该怎么办，或许只能对他好。
　　“你很敏感？多疑？很在乎别人的想法？”年轻男人凑近说，我一直以为我是太在意周围的人，我不认为这是错的。“你这样一厢情愿，你觉得对方会觉得有压力吗？”年轻男人竟然一脸无辜的看着我。
　　“那些不是别人，都是我的亲人。”我有些心虚。
　　“除了你自己，其他都是别人。”他倒是无所谓的躺在我的身边，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我认为人只有在组织起周围的关系链才会体现出他的价值，可现在这个人说的话，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观点。“即使他们跟你建立了关系，可他们也是独立的人，他们没有权利和义务去照顾你，关心你甚至体恤你，这可能就是结婚的价值体现，但很多人在密切关系中，依然掌握不好分寸感。”男人看向天空，“你不用觉得对不起这个小鬼，他心里比你清楚，那是他们的选择，他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会尊重这个结果。”
　　我的心闷，上不来气，他说的这些都那么通俗易懂可我怎么都想不通，这些话即使我听过千万遍，我依然不愿接受我只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只有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我才会是其他人关系里的一份子。我觉得那样太冷漠，可这种冷漠不好吗？我之前那样对其他的人依赖是什么？难道我又错了？
　　“你知道人性的复杂，你不愿接受这样的现实，你甚至把自己想象的过于美好。你其实也觉得，一个人也无所谓不是吗？”男人说的轻巧，看向我的眼神单纯，单纯到我仿佛看见了一片星空。我没办法对他的话释怀，我甚至有些话想不明白，我一遍遍否定自己，我想让自己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可太难了，我不清楚自己的标准在哪里，我所执行的标准都是别人给我定好的，我杀人，杀鬼怪，他们说我在执行自己的本职工作，可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走狗而已。“对了，你倒是有段时间过得很好呢，那个姬昱给你的爱让你很满足是吗？可爱没有了，你就又回到迷茫的状态？看来人性的贪念和欲望在你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啊。”他的话让我很不舒服，带着嘲讽，可他说的对，我也就那段时间过得潇洒一些，经历过人性的改变后，我很少过得那么潇洒。
　　“你的话很多。”我起身，看着东边开始泛白，太阳就要升起而我现在最迫切的是找到食物，我现在是太饿了。
　　“先到我家住吧，至少吃得饱，睡得好。”年轻男子活动一下腰身，在前面带路，走很久他找到一辆车，带着我们离开。
　　“这里洗漱，有热水，然后我做饭。”男子说完，拽着男孩离开。“一会我俩再洗。她身上实在太脏了。”他好脾气的哄着男孩，男孩面无表情地挣脱他的手，蹲在洗漱门的一边。
　　久违的热水洗去我身上的污垢，我好久没有这种温暖的感受，或许也没那么久只是这段时间让我觉得心好累，我现在总有一种错觉，仿佛还是孤身一人在湖底，甚至不是被关押在海底那么惨淡。在湖底时我确实是没什么感觉，可清醒后，那种孤独感越来越明显，越来越让我感到害怕。我轻轻抚摸我的后背，我想象不到自己有一双翅膀是什么样的感觉。这双翅膀会给我带来什么？是地位？是恐惧？我知道哥哥们长出后带来的是权利和地位，我呢？我因为长出翅膀而被追杀，只有杀了我，才能证明他，这事也太蹊跷了。我一直用热水冲刷着自己，这样能体会到生的感觉，慢慢放松下来的情绪让我停止思考。
　　“你还要洗多久？要不要我给你买个澡盆好好泡一下。”我听到外面那个男子的声音，一下回到现实的感觉。我穿好他提前准备好的衣服，有些尴尬的走出去。“没想到你也会有不好意思的表情。”年轻男人打趣道。我竟然真的有羞愧感。“越看你越有意思了，竟然有人味。”男人看我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我选择忽略他，直径走到饭桌前坐好。那个男孩跟在我的后面却被男人一把抱住，男孩倒也没挣扎，眼睛看着我，好像在等我救他。我又不得不跟在他们的身后。“我们男生洗澡，不适合女生观看。”男人突然的转身吓得我后退一步，我没有什么话想对他说，站在门口。男人倒是无奈的表情走了进去，那个男孩的手不经意间划过我的头发，就那一下仿佛划在我的心上。我好像想起了什么特别悲伤的事情，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好痛，我仿佛丢了什么东西一定要找回一样，可我却忘了那是什么。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头抵在冰凉的墙上，大口的呼吸着。我记得我是谁，可我忘了什么？是什么让我这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