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少年东游

64、神明

　　男人的声音很沉稳，他站在我的面前，女人绕过他，来到我的身旁，掐住我的脸。我没有反抗，甚至连皱眉都没有，我就是提线木偶一样，任由女人查看异常。
　　“她现在是我的人，你就把你的人设当好，做个好神明。”女人最后一句带着讽刺。
　　“你知道，我不想在这个位置上。”男人带着讥笑。
　　“我当初让你这个位置，不是我能力差。你最好明白，你永远是我的手下败将。”女人有些生气。
　　“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什么都不好说。”男人依旧是不以为然的态度。
　　“就你做的那些事情，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可惜我还没来得及让你看看成果呢。”女人把我的脸捏出了表情包，她的心情还算挺好。
　　“都是她的功劳，她总是不听话。”男人无奈的语气，好像很无辜。
　　原来是他，那个把我压制住的男人，那个大家都畏惧的少年如今已成了年，这个声音确实比之前听到的更加成熟稳重了。
　　“我的好弟弟，我的泽熙啊。真的好久没叫过你的名字。”女人放开我的脸，我脸上的红纱也被她摘下。“他们怎么称呼你？他们的神明？他们的主人？还是你又随便取个名字让他们叫？”
　　红纱虽被摘下，我的面前也是一面血红。
　　“这面纱也没什么用了，你还要吗？哦，我忘了，你的他对这个东西免疫。”女人轻松的说笑，男人的情绪很不好，他上面一步，却又克制的退后。
　　“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她，我只想告诉你，不要弄出是非，不让你也不会再有机会看见这个世界。”男人咬着后槽牙说着。
　　“看来你是成长了，已经学会忍耐。”女人满心欢喜地说着，竟然有小女生的雀跃感。“这个女人你们还要吗？”她把话一下转到我这，我竟然有些紧张。
　　“不需要了，现在这副模样，没什么用。”男人语气里带着嫌弃，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我现在也成了“弃妇”。
　　“就像当初你们对我那样？彻底不要了是吧。”女人的语气里带着撒娇。我满心的疑问，可惜我看不到男人的表情，没办法表达感情。
　　“我看你是疯了。”男人的声音渐远，女人站在我的面前，她在仔细端详我的脸，她的气息迎面而来。
　　“看来我真的要疯一次，才能让他们长记性。”女人发狠在我脸上掐了一下。
　　“用火之人却这样体寒可不行，如果不调养好，她没办法发挥出100%的能力。”之前那个说话温柔的男生对女人说。
　　“她现在的身体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女人没有任何情绪的询问。
　　“她现在很不好，整个状态莫名进入虚无。即使你的面纱没有功效，她也是这样的状态。”
　　“你的意思是，她这样跟我的面纱没有关系？”女人有些吃惊。
　　“这个我不敢确定，你看之前被控制的状态和她现在有些不同，没有人被摘下面纱后依然处于被控制的情况。要不你试一试？”男人有些无奈的对她说。
　　“有的是机会，先治疗吧。”女人无奈的走了，留下男人对着我。
　　男人帮我把水换了又换，当我总算有些暖意的时候，女人了进来。
　　“帮她把衣服穿好。”
　　那个女孩走进我，帮我擦干身体换好衣服，扶着我走出去。她的小心翼翼让我心里有些暖意，只是她还拿我当个人，那个男人和男孩之前完全无视我，最多那个男人会在我对面小坐一会，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情绪对着我，只是让我觉得他的情绪很混乱。
　　“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至于你能不能带走，就看你的本事。”女人带着不屑的语气说着，她说这话的时候，我就能感觉到对面的人是我的母亲。
　　“谢谢您，不知道我应该怎么称呼您？”母亲温柔的语气没有打动我的心，或许也没有打动这个女人的心。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你赶紧吧，别浪费时间。”女人说完，摆手走了。
　　女孩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即使母亲过来托着我的手，她也没有松开。母亲有些尴尬，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我是她母亲！”
　　“月暄，松手”男人轻声说。
　　“我们回家，家里人都等着你呢。”母亲牵着我的手，往前迈步。我只是跟了一步，我就不想再往前走。
　　“我把姬昱也找回来了，跟我走就能看见他。”母亲的语气太温柔了，可我心里的寒意更甚，我只记得上一次她用这样的语气与我说话的结果，我真的挺惨的。
　　是的，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以往我“悲惨”的经历。我第一次上战场被打的很惨，可我还是已胜利的结果回来，自己的伤自己疗养。第一次喜欢男孩，也是惨败；第一次与人情投意合，还是惨败；我有的名声又是什么？杀人魔？冷血杀手？嗜血狂人？哪个是贴合我的标签？身上的标签太多，我都不知道要哪个才是真正符合我。有好的，可我想不起来，我现在只能想到这些，特别是我眼前的这片血红，我更多的想起我在那片血雨中看到的母亲和妹妹，还有那条黑龙。我不知道这些都暗示什么，这些事情一次又一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都麻木到哭不出来，我只是不想要跟她走，不想去见什么家人什么姬昱。
　　“你看，谁来接你了。”母亲对着一个方向在招手，一个人向我走来，哪怕是那个模糊的身影，我的心也好像停跳了，甚至有些刺痛的感觉。我向着他走了两步，被身后的一个人拽住。
　　“月暄！”男孩提醒着，女孩很快把手松开。
　　“我们走吧，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姬昱还想说些什么，我能听出他的声音里有犹豫，带着无奈，带着一些期待。
　　不知道是女孩拽住我那一下，还是我自己本就想停下来。我的脑海里的姬昱是鲜活的，跟这个人完全不同，那个我爱的人没有那么爱说话，总是皱着眉头，看见我会傻笑，跟这个人完全不同，一切都不同了。我彻底的失去了那个男孩，我彻底的失去他了。
　　“你听我说，我真的有很多无奈，但我现在，”他犹豫了一下接着说“我可以放下一切与你一起。”
　　“放弃”我小声的说着，我心里说的是我要放弃这一切，过去的一切，脑海里的一切，我不想再这样纠结，他们让我的世界变得狭窄，除了他们，我脑子里装不下别的东西，明明有很多东西需要思考，可我总是纠结在他们身上，他们是否爱我，爱我有多少，我怎么才能不让自己受伤，我受够这些。
　　“对，我们放弃，放弃这些，就我们俩在一起。”他说完就抱着我，抱的很紧，可我觉得此刻无比陌生。
　　我推开他，不管他们谁走到我身边，我都站在那里不动，没有人可以拽动我。
　　母亲发疯一样对我拖拽，姬昱找人理论，他们如此急躁让我觉得奇怪。他们甚至动起手来，为了一个我不至于。可我的眼里还是有泪流出，耳边却响起那个女人的声音。
　　“杀了他们。”很轻，很柔，对我来说却是魔音，我的意识控制不了我的身体，我向母亲和姬昱攻击。
　　现在的我很轻松地败退他们，我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我对他们下了最狠的招数，他们都被我打到在地，身受重伤，而我在最后一击的时候，我用自己的意识挺住了。我透过模糊的光线，看着他们的身影。我没办法说出话来。
　　“你跟我们回去好不好？”姬昱带着哭腔说着。“算我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为什么要她来救？”女人在我身后，双手搭在我的身上。
　　“你放过她，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放过她！”母亲也在恳求女人，女人的手只是抚摸了我的脸，把我的脸搬到她的面前。
　　“你好好看看她，她是你要的女儿吗？她不是那个让你心寒的人吗？在你听到那个预言的时候，你不就恨不得让她死掉吗？你现在怎么会这样爱她？”
　　“她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不爱！”
　　“如果你的爱就是让她帮你去解决问题，达不到你的标准，你就会舍她而去，不如不爱的好，她这辈子都活在你的阴影下。你的爱对她来说太沉重。”
　　我听着这些话，我不知道我应该有什么感受，是遇到一个懂我的了？还是我想听到我的母亲跟我道歉？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我的思绪开始混乱，我的心痛让我上不来气，我要窒息了。我的双手摆脱了束缚，我捂着心脏的位置，这样好像能缓解它的痛苦，嘴里一直有的血腥味越发浓烈，我控制不住咳嗽一声，嘴里喷出淡淡的血味。
　　“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我很痛苦很纠结。”我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我承认自己失败已经很多次，我也会嘴硬，说我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放下，可前一秒说完的话，我下一秒就是各种焦虑不安，我知道，我并没有真的放下，没有真的与自己和解，我没办法自我救赎，只要我还能遇见我的母亲，我的一切想法都只是云烟。
　　女人把手拿开，地上的两个人也慢慢起身，我的眼睛好像恢复过来，已经没有血红。我看见他们用错愕的表情看着我，我现在一定恐怖极了，我看的出他们的恐惧。我顾不了他们，我只感觉身体要被撕裂般的疼痛，并不停地咳血。
　　“你还好吗？”姬昱试探行的询问，让我抬头看了他一眼，紧跟着我看见他身后有一道金光向我这边射过来，在我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时，那个小女孩的呼喊声使我不得不回头看她，那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孩子，却带着满眼的悲伤。那道金光直射到我的肩上，我闷声不响，看着女孩那惊恐的表情，我却想笑。一个陌生的人在担心另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
　　“快控制住她，不然后果严重！”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影向我走来。
　　“二哥？”我看着那个走向我的人，竟然是我二哥。他走进我身边，拽起我的衣领，带着陌生的神情看着我。“二哥？”我再次轻声道。
　　“已经没事了，你可以睡了。”二哥说的很轻松，却让我觉得很敷衍。“你们让上面很不满意，才会让我来这里处理事情。至于这个女人，我会亲至处死她。”二哥说完，就拎着我要走，我就像小猫小狗一样，瘫软无力任由他处置。
　　“上面的人，这么一个小姑娘还需要他来做主？”女人说完，毫不留情地对二哥出手，我被二哥丢在地上，小女孩跑过来想要扶我起来，却被母亲推开。
　　“就这样死太可惜了，你还有用处，一定要跟我走！”母亲费劲地把我扶起，姬昱也想上前却被二哥挡住。二哥对付那个女人有些吃力，现在还要顾及我这边，使他不得不展开翅膀来，万箭齐发向我这边，母亲不得不离开，留下我自己面对。
　　“不要！”女孩不顾一切地冲上来，可她的小身躯又能挡住什么，我不得不把她抱在怀里。我的后背撕裂开，我能感受到血流不止，可唯独没有被刺穿的痛感。
　　“你的后背。”女孩有些惊恐。我回头看了一眼，我也是被吓到，我看到我的后背竟然长出翅膀，而去是恶魔的黑色翅膀。
　　“竟然让你长出翅膀！”二哥看来是知道怎么回事，可我没功夫看别人的反应，我不得不抱着女孩避开二哥的再次攻击。这次我很快就被二哥抓到了，我虽然有翅膀，可惜我并不会飞，没有二哥速度快。二哥拽着我的翅膀，脚踩在我的身上开始掰我的翅膀。
　　“滚！”女人最先反应过来，一脚踢开二哥。“没想到你真的长出翅膀了，看来我的宝压对了，快看！”女人开始狂笑，我仿佛看到母亲也跟着欢喜。只有二哥皱着眉头，随时想要发起攻击。
　　我的背部依然是撕裂的疼痛，可让我更心痛的是我怀里的小女孩，她身上被刺穿，已经瘫软在我的怀里。我的无望更甚，我的所有情绪都夸大了，我不懂，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样对我，他们对失去的生命怎么就那么理所当然。
　　“我曾经以为，我做的一切都会是对的，以为只要听话就是对的，后来，我开始怀疑一切，我质疑一切，我把自己全部否定，我以为只要是我的错，我就能理解你们，你们也会理解我。我渴望你们能理解我，能懂我，我太需要别人的认同。”我哭了，我这话说的都是断断续续，我看着眼前的人，两个是我的亲人，一个是我曾经的爱人，我以为他们是爱我的，至少我爱他们，即使在这个时候，我也爱着他们。另一个我连名字都记不住的女人，我甚至对她都没有感情，她却想要利用我。
　　“你不要在强词夺理，本以为你身上的人性可以控制你的魔性，没想到你竟然心生如此大的恶念。”二哥很冷静的说，对我来说却是无情的。我不知道他说的是对是错，我只是看着他，让我一下冷静下来，相对原来的无奈，现在想想，这些也都不重要。我现在连一个我想要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我又有什么可以说的。
　　“不可以！”母亲大声地喊着，我看见二哥冲着我过来，一下拽住我的翅膀，想要掰掉它。“你这样做是在毁掉我的梦想。”母亲冲着二哥大喊。二哥并没有松手，反而更用力。我开始没有反抗他，因为他并没有真的把我的翅膀掰断，反而让他有些恼火的是他根本掰不动。母亲也有些吃惊的看着我们，她的笑容开始有些变化，她与那个女人一样，她们渴望得到我是因为我对他们还有用，而不是我，只是我有用。我讨厌这个点，我甚至恨他们的这个点。
　　对我来说，我只是一个工具，没有感情的工具，而我确实是把感情放在第一位的不理智人员，我想反杀，仅有那么一点点的理智告诉我，逃是最好的办法，不是我不能反杀，只是我有那么一点点不舍，那么一点点的爱。
　　“竟然还没解决掉！真的就这么难吗？”一个男人的声音出现，我看到那个一直以来都居高临下的男人，那个让我母亲惟命是从的男人，我记得他的名字，泽熙。
　　“怎么会难？”我一下就到了男人的面前，不得不说有这个翅膀真的方便多了。男人见我也是一愣，他瞬时与我拉开距离，我想再次逼近时，二哥来阻止我。
　　我怀里抱着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化身成了一把宝剑，通身黑色。我一剑挥向二哥，二哥反应再快，也被伤到了翅膀。我没有犹豫，我直接冲向那个男人，男人手里的剑冒着刺眼的光。我一时适应不了，被他占据上风。他们对我的翅膀不知有何异议，都想要掰断它。男人也是，一手拽着我的翅膀，另一只手用宝剑砍向它。
　　“你不够就是我的铺路石，我曾念你的人性尚在，放过你多次，为何你总是不安分。”男人一剑一剑的砍下去，我能感受到伤口的疼痛。我开始不停的煽动翅膀，翻腾着，男人没办法再下手，我找准一个时机，一把勒住男人的脖子，一剑刺向他的胸口。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母亲在下面叫“你这样会害死我们的。”她的声音太刺耳，我甚至身体出现了不良反应，我想吐。就在我松懈这一刻，男人的手肘重击我的胃部，我不得不松开他，我见他不以为然的拔掉他胸口上的剑，轻松地抛给我。我忍着不适，只能重新投入到战争中。
　　“你有太多的不可控，我有一段时间以为你的意志会彻底消失，现在看来，是我大意了。”男人笑着说，胸口伤慢慢愈合，我不得不重新考虑怎么才能全身而退的问题。
　　“你不能杀了她。”二哥在一旁，我听不懂他的意思，刚才他还想要折断我的翅膀，也是，他只是想要折断我的翅膀，并没有想杀我。这就是我逃出去的一个出口。
　　“我杀死她，你管不着了。”男人说着，向我冲过来，二哥挡在我面前的一瞬间，我想要逃出这个结界，却不想被母亲阻碍。
　　“你不能走，这个时候你要丢我自己在这？”
　　我看向她，再看向二哥和那个男人，他俩发现我要逃，一起冲我过来，我推开母亲，那个男人的剑已经刺了过来，我费劲地挡住，再用极其别扭的方式躲开二哥的攻击。我们三个人的混战中，母亲不时的要插进来，她要拽住我，使我多次被男人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