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迁徙》漫言低语

11、（11）三个夏天

　　(11)三个夏天

　　很快中考来临，大家的最后较量，伴着最后的课堂，大家伤感起来，她收到同学录，上面布满同学的祝福和亲切的话语，还有大家带着稚气十足欢笑的照片。想想，自己的中学时代没留下什么，好像只有这本同学录，平日不肯往来的同学，也抛弃间隙，一块儿有说有笑互相签着同学录。
　　人们说同学的感情最真，最单纯，因为那时都是少年，还没在社会的大染缸里漂染过，那时的他们感情不必做表面功夫，喜欢就是喜欢，讨厌也不掩饰，就像他们讨厌洛凝曾是小偷一样，不会因为她哥是公司的老总而另眼相待她，他们还不习惯用成人世界里的标准来衡量是非，更不会抛弃自身的喜好去巴结和恭维。
　　中考的成绩下来了，这次好运依旧没有光顾洛凝，她这个倒霉的孩子以三分之差跟高中的录取单失之交臂。得到成绩后失魂落魄，整日在家里呆着，她知道络轩对她的成绩已经不只是气愤，他拿起她的成绩单重重的砸到她的脸上，愤怒的憎恨之情溢于言表，不需要一丝的掩盖，她知道在哥哥心目中，她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人，是扶不起墙的小阿斗，她把他的脸都丢净了。
　　络轩曾说他们公司里有三个同事的孩子都是今年考高中，大家都想考上，好成为炫耀和让人羡慕的资本，看自己的孩子多么的聪明多么的好，大人都好面子，她知道这次给他蒙了羞。络轩从小到大都一路成绩优异，他是不堪也不能被人看轻的，即便是她也不行，她就像他脸上的一个黑痣，不好看又不能轻易去除，总时刻提醒着他，那是个黑痣，是污点。
　　她苦恼，她不甘心，不知道多少次梦里梦见高中窗明几净的教室里也摆着一张属于她的书桌，她曾在梦里把自己笑醒，太渴望高中了，更渴望成功，她需要一个支撑自己站起来的支点，可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她又像个癞皮狗一样趴在地上，任人唾弃和白眼，沮丧！
　　若是以往她这么不爱出门呆在家里，络轩见了总是会带她出去吃吃饭，兜兜风，说她需要运动，如今他什么也不说，也不管她，她叹着气，心里无比的痛恨自己。她窝在房间里打着自己的脑袋，指着墙上自己的影子大骂她蠢，笨，傻，呆，白痴，废物，没用的东西…一切可以想出来，一切可以发泄她恨意的词都抖出来骂一遍。唉！她郁闷透了。
　　黄致远来了电话，她见到了他。他看见她皱得像揉作一团纸的脸，昏暗又沮丧，黄致远摇摇头，让她节哀顺变，她不住的叹着气，感觉经过这次中考，自己不知叹息了多少次，一下老了起来，没等她稍微娇艳一下就快凋零了。
　　“你就差三分，应该可以考虑自费高中”黄同学看着她垂着的头慢慢的说。
　　“可我没报自费的志愿，而且自费很贵，我根本就念不起”这是条死胡同，她早绝望了。
　　“唉”黄致远也叹息。
　　一会儿，又悠悠的说：“你哥不是很有钱吗？”他静静的看她的表情，还是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他？…恨死我了，我丢尽了他的脸，再说他已经养我花了不少钱，我有什么资格张嘴跟他再要钱，我爸妈都不管我了，我又凭什么叫他出钱让我自费？”
　　“也是”黄致远也摇头。
　　“不过，你就这么放弃了太可惜了”他还想劝说她。
　　“谁让我是衰神在世，倒霉吧，我倒要看看，我到底能倒霉到什么地步!”
　　她愤懑的发狠的点着头，斜着眼睛看着天，她觉得自己就是个根本不必来到这个世上走一遭的人，什么也没有，如何努力，到头来还是空！她才不相信神，她当他们都瞎了眼，她遭了这么多罪，他们都看不见，从来都没有庇护她，最后一点机会也不肯给她留下！
　　跳上江边的最高的大石上，愤慨的握紧拳头大声冲天喊:“老天爷，你眼睛糊大便了吗？”耳边传来黄致远大笑声，被风吹的变了调，诡异无比，难道他敢幸灾乐祸？！她追着他打，他比老鼠跑的还快，她累的躺到沙滩上，累了，真的累了！
　　发泄归发泄，家还是要回的，家里的那尊门神早已等在她面前，她低眉顺眼，只祈祷千万别在这个意志消沉的时候把她扫地出门。说实话，她都厌倦了自己，整天担心被赶出门，一遍遍的幻想出门后自己的悲惨生活，真不比卖火柴的小姑娘强到哪儿，时时发愁着自己的苦苦哀求到哪天不好使了，哥哥烦了她的眼泪，一脚把她踹出去，把门从里面关上，而她留在门外。她觉得自己太矫情了，其实大不了就去流浪，可流浪的小孩也不好当呀！她相当担心自己哪天面目全非的横死在街角，只用草帘裹了尸体，怎么来怎么去，倒是干净，利索，没牵挂…她甚至相信，没有了她，父母会更幸福的生活，终于累赘没了，真好，不说了，心寒！
　　当等她进门的哥哥递到她眼前一张录取通知单，看见上面的学校名字，她心头一阵喜悦，紧接着又是一阵胆怯，“不，我不能要，我不想上高中”
　　她在想：每一次索取和得到，她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她太清楚这游戏规则，不知接受这次大恩惠，会交出怎样的代价，但很清楚一点，她已再无力承受和支付任何的代价，她只剩下双腿还没断过，她不想尝试，没准儿这次真的要提着人头去见久盼她来报到的阎王大爷。她很惜命，她就是最不要脸的胆小鬼。
　　络轩看着她一会，“你看看你一副孬种样儿，是你不能还是你不敢面临挑战？！”他收回通知单，动手撕了起来,她瞬间就感到难忍的心疼和不住的慌张。
　　直直的盯着在他手里神速般被撕碎的录取通知单，不由的叫起来：“不，不，哥，你听我说,事情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声音绝望而颤抖。
　　“那是什么样？” 他几下就把它撕成碎片，随手扔进垃圾桶，她彻底的慌了，赶紧跪在垃圾桶边捡。
　　“哥，是我不对，是我误会了你，都是我的错”洛凝伸手拉住他的胳膊，他甩开她手，转身走了。她跌坐到地板上，恨自己，恨自己的小心眼。
　　听见他在身后说：“不是你误会了我，是我误会了我自己。”
　　“哥！…”眼泪滂沱的像大雨。
　　把那张录取通知单用胶粘好拿到哥哥面前，“哥，我弄好了”他没抬眼看她一下，只专注在他的电脑上。
　　“哥，我要上这个高中，我会努力学的，真的，我要上大学，这次绝不给你丢脸，再相信我一次好吗？求求你！求求你！”她等待他看她一眼，不要这么漠视她。
　　等待了很久，眼睛开始发涩，他终于抬头看着她，还是那清澈平静的眼神 ，无数次被他这样看着，可是现在她确定这是她有史以来最渴望的一次注目，“哥，我以为……，是我不对，是我对不起你，我又欠了你一大笔，而我无力偿还，我要考上大学来报答你”已经泪流满面了，泪水顺着脸颊不停往下滴，她能做的只有竭尽全力让他相信她的决心，她要勇敢撼动他的心。
　　“…谢谢你给我这次机会…”泣不成声。
　　“这是最后的机会，没有下次！”不知在他面前哭过多少次，哀求过多少回，而这次他没有跟她要代价，出乎意料，不过她庆幸着没有代价。
　　这回她彻底的哭了，在自己的房间里哭了一整夜，眼睛像泉眼一样一直在汩汩的往外流泪，润湿桌上的日记本，她要记下这一天。
　　络轩其实最讨厌看见她的眼泪，尤其是带着惊恐的眼神默默流泪，让他不由的想起自己不堪回首的童年，可她仍旧不管不顾的要哭，他伸出手，她紧紧的拥抱住他，在他怀中痛哭流涕，沾湿了他胸前的衣襟，他感到怀里哭泣的孩子是那么的弱不禁风，不由的心中的坚硬还是被她弄软了一个小角。
　　在她记忆里，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哭过，大声的，放声大哭，尽情大哭，即便是妈妈离开时，她也只是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偷偷流泪。被人冷落，被人厌弃，挨了打，她也只是默默流泪。可这次她再也忍不住了，把自己遭受的一切委屈和不平都哭出来，哭了好久，哭声一直很大，他没有嫌她，也没有叫停，让她肆意尽情的哭着，他本来就是明白她的。
　　其实他还是喜欢这个孩子，大人们都喜欢自己的孩子，尽管她闯祸，闹脾气，不听话，没有好好学习，哭闹，屡教不改，他还是喜欢她的，这是他没意料到的，他只当她是单纯的孩子，是他养大的孩子。
　　她就是这样：有时很吵、爱讨他欢心、挑三拣四、小心眼，故意跟他作对，想引起他的注意；会时不时的弄出点事来证明自己是重要的，是被人关心的，想让人疼爱她，她有颗不安定的心；她也会有孩子该有的稚气，羞涩和善良；有时那么沉默，那么悲伤，也很无助，甚至是可怜的，独自在黑暗角落里舔舐着伤口，或者是自暴自弃。她也那么喜怒无常，有时那么听话乖巧，有时那么无知胆大，倔强又爱闯祸，她会因为一个好笑的小事笑上一天，会莫名其妙的情绪低落而不肯多吃饭。
　　络轩看过她每一面，很清楚这个孩子，也相信她会慢慢变好，只是不知道她变好后会不会与他为敌，他常常忽视这个问题。
　　在他心中，她的世界纯真善良，就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安静的散发着光芒，一闪闪的顽皮，眨着漂亮眼睛注视着他。哥哥，哥哥的叫着，在他孤单一人好多年后她就这么大拉拉的叫着他出现了，不管他是否承认她。尽管知道她终将离开，但还是渐渐清楚她已经跟他血肉相连，在不经意的每一个日子里，她还是扰动了他平静的生活。
　　孩子的情感有多么真诚热烈，多么任性固执。他知道她就是那个天性纯良的孩子，不会说谎话来骗他，真诚，天真，倔强，富有同情心（尽管有时他觉得有些幼稚的没必要），她具有孩子该有的一切优良品质，尽管她遭遇过生活动荡不安的变故，依旧没磨光她原有的纹理；不过她还有比一般孩子多的早熟和大胆，她更有眼色，不自觉的用讨好他来保全自己的所有，她看了比同龄人更多的世态炎凉，体会了人情凉薄，经历了更多白眼和抛弃，她终究还是没有放弃，本能的抓住生存的机会，怯生生的露出笑容。如此的孩子，怎能不拨动他的心弦，怎能不讨他的喜爱，意外中存在着必然吧。
　　有时他得承认自己不够冷酷，不够果断，不够凶狠，才让她钻了空子，是她无心的笑容，卑微的言行在悄悄的瓦解他。快乐也许很简单，但尝过之后，你就会渐渐失去防备之心，开始习惯它，最后不愿失去快乐的乐趣。也许她只是简单的把他当成相依为命的亲人，单纯的渴望着亲情，渴望着他的仁慈。
　　如果说她是草丛中不起眼的众多小花的一朵，不会娇艳无比，更不会花期长的常开不败，也得不到别人刻意的浇灌，可他看到了她，从此她就觉得自己是最艳丽的一朵，至少在他的眼里如此，别无所求，知足常乐的徜徉在他的眼光里。

　　那个夏天快结束的时候，她踏进了梦寐以求的一中，跟黄致远念同一个学校，她在一班，而他在三班。她们班有五十三个同学，自费生有二十人。
　　虽然看够白眼，也被人看轻，瞧不起过，但这次她刻意的去忽视这种让自己难堪的处境，她把低人一头的屈辱感放在身体里的最深处，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到学习上，或许她以前从不是个爱学习的好学生，但这次她要集中精神，竭尽全力做到最好：她认真的听课，做笔记，温习，跟一道没被破解的几何题周旋整整一个下午。
　　天资不差，再加上刻苦努力，这次老天终于肯厚待她一次，她一举闯进前十名，闪了所有人的眼睛，哥哥送给她了一台电脑，但在她展现得意忘形的笑容时，哥哥说道：“坚持住，不然你没有明天”
　　她把自己强按在书桌前，不管是过节还是放假，或是同学玩耍的时候，她都没有放下过学习，她知道哥哥要她坚持到最后，他等待着她最终的结果，她要对得起他的付出和希望，所以高中时期，她最安份，最低调，在学校里话不多，是老师眼中老实听话，努力上进的好学生。她心里知道自己不是好学生，她中考与分数线差了三分，她需要比别人更多的用功来缩短这一差距，是哥哥平静的话语，让她知道自己是个失败者，不付出更多的努力更多的代价，她一点儿希望都没有。哥哥早已教会她获取是要以付出代价来做等值交换的道理，所以她从不幻想好运会凭空悄然降临在她身上。
　　人生有很多个分水岭，在我们还贪玩，懵懂，不懂什么是未来的时候就已悄悄开始了掘土堆砌。在不同的分水岭之上，没有商量的余地，是留下放逐，还是归到可以通向更高阶层的道路上，都不是我们能绝对把握的。一次次的筛选，总是留下的少，被放弃的多，踏上迥异不同的路，渐行渐远。就算可以回头，沿途返回原来的路，你是否还能在支支叉叉的十字路口，找到并踏上原来理想的路，还能不能看到梦想中沿途的风景，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分水岭把我们分了类，上学的时候是成绩在分类，踏上社会又分了很多类，分类的标准不一，当然这其中应该有金钱的多寡作为衡量标准之一，地位权利分类，有了阶层，他们平行存在，无比渴望却难于逾越，尽管心有不甘，也只能无力的嘶吼。没人甘心于这样的分类，但站在分水岭之上的时候又是多么难以把握，更难于选择，甚至没有选择的机会，更多人是无奈的被放逐，只留下少数人，他们之间还需要厮杀，因为金字塔越向上容纳的人就越少，我们都懂得的道理。懂得了不一定能把握，能把握的时候不一定还给你机会，有了机会不一定你就有这个力量掌握和发现。
　　所以倒霉的洛凝还是很幸运，在第一个分水岭之上，她没有被放弃，她获得了一个机会，这太重要，对她以后的轨迹来说，是个良好的开端，美好的起点，一切都变得可能。哥哥教她如何把握机会，珍惜机会，利用机会，发现并奔向成功，她是该感谢他的，不然她会变成什么样？她不知道，但她很清楚一点，绝不会比现在更好了。
　　在高中的那三个夏天里，她时常趴在书上看天上的云朵，一看就好长时间，这样看着云彩慢慢的移动，云慵懒的样子就像刚刚起床的懒猫，形状变换万千。她有时觉得自己会这样沉迷在某一件事里，就像看云，她总能找出有趣的图案，再慢条斯理的想象和它们相像的事物，浮想联翩，追云逐月。
　　下班回来的洛轩看见家里静悄悄，就去她房间看看，看见眼前的景象：一个少女坐在地板上，趴在椅子上看天空，她就在夕阳西下的落日里，安静的，专注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丝毫也察觉不出来他在门边看着她，等了好久，她还没发现，他就走上前，也席地而坐的在她旁边，“哥，你看云彩在动”
　　洛轩看着她专注天空的脸，“怎么你无聊啊？”
　　“没有啊，我就是休息一下，看了一天书，眼睛累了。哥，我敢说你已经好久没看云了”扭头继续看。
　　“嗯，我哪像你那麽闲，既然你看书累了，那咱俩就出去兜兜风，然后吃饭。”
　　“好呀”
　　于是他们出门去。

　　记得有一次放假，她和几个女同学约好到郊外玩，结果大家在路上走散，她和一个同学在一起，找了大半天也没找到大家，天色渐暗，她俩就有些害怕，可又没有电话，路上还没人，俩人走了好远，终于找到条大路，拦下了一辆车，司机只肯借给手机一用，却拒绝让他们搭车，洛凝给哥哥打电话，说自己迷路了，说了大概周围的环境特征，就等着他来接他们了，可俩人左等右等都不见有人来，于是沿着路往前走，快到高速公路的入口的时候，终于等来了他，他急刹车，一推门，立即下车，气急败坏的样子，“我找你半天了，你跑哪去了？怎么不在原地等着？”
　　洛凝看看旁边的同学，就没有说什么，可洛轩见她不做声，就更生气，“你怎么不说话？你知不知道我正在谈事情，很重要！你一个电话，我就得立即放下手里所有的事来找你。你哪，还到处乱走！我找的都快发疯！你说话，你到底知不知道?”
　　洛凝沉下脸，默不做声的坐在车里，同学就坐在身边，也是大气不敢喘，洛轩看了几眼洛凝，呆了一会，也平静了心情，送走了她的同学，洛轩朝自己家开去，一路上她一直沉默无语，脸色不好看，洛轩从观后镜里一直观察她，她却目不转睛的看窗外，开车回到家，她下了车，走在前面，洛轩叫住她：“你怎么回事？”
　　她站住，没有回头，“没事”
　　“你这叫没事吗？”他口气冷淡。
　　她抬腿要走，洛轩又说起话：“是你迷路，是你的错，你有什么资格生气？！”
　　“我知道我麻烦你了，耽误了你的正事，下次不会了，我会尽量自己想办法，不会再麻烦你。”
　　“你就是这么理解的吗？沈洛凝，你给我听着，再让我听见你说这些屁话，别怪我不客气！”
　　她闭上嘴，不再做声，他瞪了她一眼就从她面前走过去，她僵硬着自己的身体，一直等他进了楼洞，才抬腿走去，懊恼极了，但又不敢向他发作，只好自己心下忍下来。她磨磨蹭蹭的到了电梯旁，才发现洛轩竟在电梯里等着她，就赶紧走进去，感觉到洛轩的目光直射到身上，她抬起头看见他的脸，他正专注的看着她，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
　　“你到底还闹什么脾气？”
　　“没有”
　　“没有？你骗的了我吗？说！”
　　“真的没有”这时电梯门开了，只好下了电梯，他却不依不饶的站在门口等着她说实话。
　　她低低的叹口气，看着门板，不做声，洛轩就是不肯开门，非要听她说生气的理由，“说话！”他低声发火。
　　“我也不知道会和大家走散，更不想麻烦你，如果有别的办法，我不会非要找你，当时我们俩真的很害怕，天黑下来，我们拦下了个汽车，人家只肯借手机用，不愿意捎我们一段路，等了很久，你也没有来，我们就往大路上走，后来就遇见你”
　　“那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你不该在我同学面前对我发火，我虽然不是大人，可我也是要面子的，你一点都不考虑我的感受”
　　洛轩低头不语的看着她倔强的模样,然后慢慢的说：“你的感受？你的面子？嗤！”他冷笑的转身打开门。
　　她在他身后说道:“难道我不该有感受，有面子吗？我就该永远都被别人踩在脚下，而没有一声怨言吗？如果你觉得我不该有，那你以后就不要给我面子，也不要要求我一定回答你所有关于感受的问题。”
　　她看见他身子一顿后快步走向他的卧室，扬起手把钥匙往桌上一扔，然后就摔门进了他的屋，摔门声大的吓了洛凝一跳。
　　她磨磨蹭蹭的换了鞋，径直走进屋里做作业，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她就到冰箱里找吃的，那里只有剩的饭菜和几个生的西红柿，她也顾不上太凉，就站在冰箱旁吃起来，直到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她停下来，看见洛轩阴郁的脸，他双手抄在裤兜里，上身穿着T恤，头发还有些湿乱，她想他可能刚洗过澡，他总是清爽的像涂过了薄荷。
　　他就那麽看着她，她垂下眼抹抹嘴，把碗放在冰箱里，他却上前一把拿过碗，看看冰凉的剩饭，然后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凉的！怎么不热？” 说着，重重的关上冰箱门，嘭的一声。
　　“我…觉得不太凉，还行，能吃。”
　　“还行！？你脑袋里都想些什么？嗯？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故意的？故意吃凉饭，故意气我！” 他低沉冷冷的质问。
　　洛凝摇摇头。
　　他盯着她看了半分钟，洛凝只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他突然一抬手，连碗带饭一起给扔到垃圾桶里，转身走了。
　　洛凝接着写作业去，结果几天俩人都彼此不理对方，也都不说话，各行其是，像俩个合租房子的人，互不干涉，互不交流，也视对方为空气。这样的气氛一直维持到洛轩意外在大街上遇见洛凝。

　　歌曲：爱的代价 张艾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