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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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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州明月城。
入口处是一处渔村小岛,世代靠打渔为生,因面向天际明月而得名--月光村。
明月城背倚群山,面朝滔滔大江,气势恢宏,景色秀美。如今又正值盛夏,百花盛开之季,为了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明月城自发举行百花宴。
一下船,凌霜就闻到了各种叫不出名字来的花香气,不浓,还在忍受之中。
明月城还算富饶,一路走去,红毯香花,娇俏美丽的婢女,一眼望去喜笑颜开的笑脸,让凌霜有种走秀的错觉。
凌霜对武林盟了解不深,甚至不知道武林盟盟主姓甚名谁,孤陋寡闻得像个山顶洞人,当然对凌霜而已也快差不多了。
许久未曾置身人潮中,如今听着周围吵吵嚷嚷的互相问好道贺,凌霜一时觉得很新鲜,特别是看到举手投足皆是温婉得体,一视同仁的婢女,让凌霜不由感叹这个盟主御下有方,并非目下无尘之人。
“胡兄,汉云城一别数载,别来无恙啊!”
“原是裴兄,一别数载风采依旧,小弟听闻胡兄如今已经家有美眷幼子,真是可喜可贺啊!”
“哪里哪里……”
“贵客远道而来,里面请……”
刚一进入宅院,道喜之声此起彼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酒席。
凌霜被管事的叫了一个面容清秀的婢女引去客房,凌霜正欲跟上,忽闻暗香袭来,钗环珠玉相撞之声清脆悦耳,凌霜回身看去,顿时面露惊艳之色。
一名面戴青纱的绿衣女子在身侧一位青衫男子相伴下缓缓而来,那女子哪怕戴着青纱也能看得出她生得极美,身形消瘦单薄,淡淡的药香拂来,似乎有病在身。她身侧的男子面相儒雅斯文,已然上了年纪,两鬓如雪,眉眼担忧的看着清风拂过,轻声咳嗽的女子。
“媛媛,小心脚下的石头。”男子语气柔和关切,像一位父亲长辈,“等下师叔去药堂配药,媛媛可莫要乱跑。”
“多谢师叔关爱,媛媛并无大碍。”被称之为媛媛的女子虚弱无力地轻笑一声,声音略微沙哑,但十分动听,惹得周围的人纷纷注目,病弱西子胜三分。
凌霜转头,花廊下站着玉树临风的楚玥,他的目光清清浅浅看不真确,凌霜在心底嗤笑一声,他的在看谁,又与我何干?
据引路的婢女所说,打擂明早才开始,晚上是接风宴。
“最近城中有百花节,姑娘若是感兴趣可以出去逛逛。”婢女笑靥如花,很甜很讨喜,“当然,姑娘也可以让奴婢给姑娘引路,绝对让姑娘乐不思蜀。”
“乐不思蜀还是算了吧,”凌霜难得扬眉一乐,对着这个可爱的姑娘眨一下眼睛,故作神秘的说道:“毕竟,我是女的!”
婢女不明所以地一愣,随后也跟着乐了,行了一个礼退下了。
凌霜见她背影消失,脸上的笑意在转身的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
关门时,余光注意到门前休整得平平整整比人还高的灌木丛,中间有一颗漂亮的花树,下面有石桌石凳,假山后,一块绿色的衣角在门合上的瞬间,蹿上一堵白墙消失了。
凌霜坐在下,倒了一杯茶水小口啜饮,直到茶水见底,凌霜紧蹙的眉头松开,开门去寻谢莹芸等人。
“谢莹芸!”凌霜走到闭合的门前,一脚踹开门,一反之前的冷漠无情,漂亮的眉梢扬起,精致秀美的脸上满是笑意,“走,我们出去玩去。”
谢莹芸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去摸床头的长枪,看清是凌霜,这才松了口气道:“你想去哪?”
“不是有百花节吗,当然是去看花了!”
还不如看你来得实在点。谢莹芸心底暗叹一声,认命的跟上凌霜。
傍晚,残阳余晖落尽,凉风乍起,凌霜到了今晚最终的目的地。
“所以说,这就是你说的花?”谢莹芸怒不可遏地指向楼下围着花翩翩起舞的美丽女子,怒声质问。
凌霜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一脸“不然呢?”的表情,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谢莹芸:……
千娇楼是明月城最大的青楼,装潢风雅华丽,此时正值百花齐绽,屋内门外花香袭人,千娇百媚的女子搔首弄姿,将过路的客人迎进楼内。
二楼视野开阔之地,早被凌霜重金包下,此处不但能看到进出的人,还能看到左右包间里的人。楼下女人正随着乐声旋转,粉色和红色的花瓣从天而降,女子艳丽的妆容流露出一丝神伤,画着不知名红花的手背轻触面颊,一双珠泪从眼角滴落,轻声吟唱:“妾思君不见君,妾身家中夜夜相盼,奈何……”
唱的是一出才子佳人的旖旎过往佳事,最终落花有意,流水东去。月圆之夜,女子花下起舞,一支舞跳罢,花落尽,香魂散。
“真可怜。”谢莹芸眼含热泪,随众一同拍手称赞。
江忆北被掌声一激,回过神来也跟着拍手,不明所以地看着周围眼含热泪的人,他们在干什么?
凌霜:……
凌霜默默地移开视线,暂时不想看到这两个活宝,实在是有碍瞻观。
原本吵着要去看花的谢莹芸连续看了几支风格迥异的舞蹈还有些意犹未尽,向凌霜建议明天再来,不过凌霜猜测谢莹芸喜欢的应该是那些女人衣裙上的绣花图样,因此十分坚决地拒绝了。
原因很简单,没钱。
谢莹芸对凌霜摊手耸肩如此臭不要脸的行为已经很习惯了,然而还是剜了她一眼,对她竖起中指,转身拽着江忆北的肩膀气呼呼地回方家府邸了。
“身为一个杀敌无数的将军,这秉性怎么还是像以前一样?”看着眼前这个爱花如命的女将军,凌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喜忧参半吧。
喜的是谢莹芸还是一如既往的柔韧,忧的是无论怎样的人,最终还是在劫难逃,无论是她,还是他们,当然并不包括凌霜。
“世间万物各有缘法,无须强求。”了岸施了一个佛礼,神色浅淡温柔,带着一丝慈悲。
“也是,顺其自然吧。”凌霜点头,然后一愣,回身看向身侧一盆极其妍丽的红牡丹,花开富贵,人间极色,令人心驰神往。
谢莹芸回房没多久,房门被叩响三下,打开一看,门槛外放着一盆鲜艳如火的红牡丹。
晚宴位置在方府院中,受邀而去的都是江湖中声名斐然的人物,其中一半是来看热闹,另一半或许志在盟主之位或者那张藏宝图,其中深意已经不言而喻。
其座位也很有讲究,普通弟子在另一个院子,而像凌霜这等毫无建树之人居然也能夺得一席之位,凌霜坐在角落里听着已经满头白发的万鹏口述明日擂台的章程和规则,而后台下觥筹交错,美味佳肴,一片祥和自在。
凌霜随意吃了几口放下筷子,正拿着桌上的酒杯把玩,冷不丁被拍了一下,酒杯直线飞向对面的楚玥的脸上。楚玥抬手一握,将那个酒杯琉璃玉杯递给凌霜,抿着的唇角微微扬起,桃花眼眸映着院中的无数灯光,温暖的令人心醉。
“……”原本准备道谢的凌霜看到了他嘴角促狭的笑意,脸上一赧,略微尴尬的接过来转手放下那个看起来很好看的杯子,转身看向那个罪魁祸首。
“小霜霜,谢谢你。”谢莹芸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美好,知书达理,然而在和凌霜混了几年后变得愈发幼稚,“居然送了我一盆牡丹,太贵重了,你对我真好。”说罢作势要亲凌霜的脸。
“牡丹?你怕是还没睡醒吧,我怎么会送你那种只能看不能用的玩意儿,”凌霜往旁边一躲,十分鄙夷地道:“要送我就送路边的野草野花,同样只能看,但便宜。”
谢莹芸:……
努力回想当初同生共死感人肺腑的画面,站起身,英气漂亮的脸上十分冷静,竖起中指,大刀阔斧地走了。
“我先回房了,你看好那几个小崽子,别让他们被欺负了。”凌霜熬了一会儿,准备离开,又想到李云生的吩咐,一想到那几个不谙世事的小崽子,顿时觉得头疼。
若她是一个人,自然来去潇洒,可如今带了几个半大不小的拖油瓶,凌霜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师叔放心,交给云清便是。”云清,楚玥的表字,江湖中斐然的“云清公子”,无数女子春闺梦中人,无论家世、人品、样貌、武功都属于顶上之姿的男人,看着眼前这个人,凌霜突然很想笑。
当年那个爱哭鬼,也长大了啊!
“嗯,你……”凌霜一时词穷,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难道像以前一样说“别自以为是”或者“真当自己是高手了”之类丧人心的话,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如今时过境迁,凌霜不得不正视这个已经成熟的男人,最终只留下一句:“小心行事。”
不等楚玥回答,自己先一步仓皇逃离。
楚玥伸手挽留,衣角从指间滑过,抬眼看去人已经没影了。
凌霜徒步走到了后院,月光大盛,将后院的每一个角落照得清清楚楚。
草地上传来清晰的虫鸣,院子里的娇花随风摇动,清淡的花香沁人心脾,其中夹杂着一丝浅浅淡淡的药香清苦味,这是凌霜过去几年最熟悉的味道。
凌霜闭上双眼仔细聆听半晌,径自走进并未点灯的后院,放缓气息,将自己与周身环境融为一体,循着这丝若有似无的药香走到一处盛开着大片菡萏花池。
花叶随风摇曳生姿,层层纱幔扬起,露出石桥上女子婀娜窈窕的身姿,她目光从桥下的花朵上收回,清清浅浅的落在来人身上,轻声细语地说着:“……你……找……”
躲在假山后的凌霜正要换个地方,迈出的脚一顿,倏地抬头,一只黑色的鸟正歪着头不解地转了下头,在凌霜睁大的瞳孔里缓缓地展开双翅,长唳一声。
凌霜: “……”
所以我最讨厌鸟了!
凌霜在心底暗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