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宣] FROM duck》斯年方知

30、如归（八）

　　房间的窗帘没有全拉住，泻一点星光进来，郊区和市区就是不一样，星星都耀眼些，吴宣仪正对着窗帘间隙里闪着的几颗星星，可黑夜里孟美岐看着她的眼睛比星星还闪耀。

　　她很久没说话，只是看着吴宣仪，没有什么表情波动，平静的让吴宣仪觉得不自然，可孟美岐就这样望着自己，吴宣仪没法收回自己的视线，却也没法不在脑中胡思乱想，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跳，这是孟美岐给予自己的刺激与紧张。

　　这种眼神是孟美岐这两年才学成的武器，刚认识的时候她是不会的，她望你一眼，是开心是委屈全写在眼睛里，后来长大了，学会收敛了，可是望着吴宣仪的眼睛还是不设防，她不怕吴宣仪知道自己的心事，于是把最真诚的情感写在脸上，但如今，所有的一切吴宣仪再不拥有名为‘来自孟美岐的特权’了，她终于也被归结在孟美岐心中的某一类人中了。

　　“为什么呢？”

　　在沉默的对峙里，孟美岐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她把视线移开了，于是吴宣仪看不到她眼里的光亮了。

　　“什么为什么？”

　　吴宣仪也问。

　　“我是说” 孟美岐又把头扭回来，没看吴宣仪，一只手紧紧绞着被单，“我们为什么会成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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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我。”安静了很久，吴宣仪轻声说。

　　“才不对呢。”孟美岐很突兀地笑了一声，“怪你，也怪我。”

　　“但其实，不怪你也不怪我。”停顿了一会，她又小声说。

　　“好啦，我们说这些干什么？”或许是太静谧的气氛惹得人发怵，还是孟美岐继续开口，她伸手把窗帘拉紧，动了动身子钻进了被子。

　　“睡吧。”她说。

　　她闭上了眼睛，连带最后一点光源都不在了。

　　吴宣仪半夜再醒来的时候孟美岐不在身边。她睁着眼睛躺了一会，翻身打开手机，微信里有来自孟美岐的两百多条消息。

　　打开一看，全是孟美岐发来的两人的照片，并且还在以一定的速度不断地发来。

　　“你在哪儿？”吴宣仪打字发过去。

　　对面发照片的行为中断下去，安静了一会。

　　“睡不着，在楼下坐着看照片。”

　　吴宣仪盯着消息愣了半响，翻身坐起来下床去，黑暗间无意里碰到了孟美岐的枕头，有点潮湿。

　　最终在后院找到了坐在楼梯上的孟美岐，吴宣仪从背对她的方向过来，就看到一个黑影缩成一团，泛着冷光的手机屏幕似乎是唯一的依托。

　　她故意发出了点走路的声音，怕对方在夜里被吓到，走近了，孟美岐也转头看向吴宣仪。

　　“你来啦？”她问。

　　“嗯。”吴宣仪走近，把手里抱着的孟美岐的外套递过去，“你快穿上，外面冷死了。”

　　孟美岐笑了笑，却没接，反而把手展开，撒娇的望向吴宣仪。

　　吴宣仪有点无奈地笑笑，哄小孩一样帮她把外套穿上。

　　她在她身边坐下，孟美岐真在看照片，看吴宣仪也凑过来，她便把手机往两人中间挪些，或许是之前冻厉害了，她拿手机的手抖得不停，吴宣仪看着，便也伸手过去，覆在她的手背上，帮她稳着。

　　合影被孟美岐单独分在一个相册中，之前吵架两人都说要删了，可最后谁也没狠下心来。

　　照片一张张的过，春夏秋冬走了一轮又一轮，一张两人一起戴着对戒照的手部特写被翻出来，孟美岐有点尴尬，连忙划过去，又被吴宣仪划拉过来。

　　她很久没见这对戒指了，或者应该说是每一对，因为搬出来时全部留在了孟美岐那里，以至于在照片里见到有种熟悉又陌生的奇异感。她把照片放到最大，一点一点仔细打量着照片中手上的戒指，其实孟美岐都不知道，她是最懂吴宣仪手的魅力的人，选的戒指总能将她的手衬得纤细修长。吴宣仪看了挺久，从头到尾又从尾到头，收回目光时发现孟美岐正盯着自己。

　　“你的生日又要到了。”对方说。

　　“嗯。”她点点头，“快了。”

　　“今年你想要戒指吗？我送你。”孟美岐望着她，突然问，带点紧张。话是她脱口而出的，跳跃过了思考的层次直接来到了嘴边，身上的血液似乎都在周身游走奔腾，成了股股岩浆，沸腾着冒着气泡。

　　于是她也明白自己内心是怎么想的了，她不舍得。

　　可吴宣仪只是偏着头看看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没回答。

　　“你不想要吗？”

　　没有回应，于是她只能小心地再开口问，血都冷了下去，带着后知后觉的难堪和难过。

　　“没有啦。”听到追问，吴宣仪抬起头看她一眼，很勉强地扯着嘴角笑了笑，

　　“我只是在想，为什么在我最想要的那几年，你都不送我。”

　　她说的声音好小，到最后基本成了呢喃，她说着话，头又低了下去，双手紧紧抱着腿，盯着自己的鞋尖，带着吴宣仪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

　　“我…”解释几乎是脱口而出，又被孟美岐硬生生按下去，她想告诉她其实一年都没缺，可她也知道，在这种时候，解释最没有意义了。

　　“那还是说一个你最想要的吧，只要我能送你的，我一定送给你。”最后孟美岐只是说。

　　“最想要的啊…”吴宣仪歪着头想了想，突然带点小狡猾般的笑了笑，

　　“只要你能给我的都可以吗？”

　　“可以。”

　　“那我就要你身体健康，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在月亮和星星的见证下，吴宣仪说着。

　　“这算什么啊？”孟美岐失笑，“你的生日为什么要为我许愿。”

　　“我也不知道这算什么。” 没想到吴宣仪是认真的答了，她没看孟美岐，反而望着天上，

　　“你不知道，之前每年过生日我都许愿，许愿要我们两个在一起好好的，但好像哪一年都没实现。”

　　“后来我想通了，或许是两个人太难了，一个人的生日愿望管不了两个人的。”

　　“所以今年。”她看向孟美岐，“今年许愿，就许一个人的吧。”

　　“如果只能一个人，那个人一定要是你。”

　　“你亏了，我不值得。”

　　“才没亏呢，”吴宣仪转过头来，“你最值得。”

　　她轻轻摸一摸孟美岐的头发，把她的头发弄得有点乱了，才伸回手。

　　“那你知道我怎么样才能平安顺利吗？”孟美岐也顺着吴宣仪的动作转过身，向吴宣仪身侧挪了挪，挪到两人贴得紧凑。

　　“不知道。”

　　“你得陪着我。”她仰着头看着吴宣仪。

　　是撒娇的话语，可孟美岐说得干瘪慌张，她本想用一点活泼的语意或语气调节一下气氛，至少留出一点余地，一点关于说出的话如何收回的余地。可说出来才觉得无比艰难，在吴宣仪这里，她似乎永远没有完美的语言表述能力。

　　“晚上的时候你说如果我觉得累就算了吧，我是觉得累，可我不想算了，这几年我们之间总有这样那样的矛盾，可矛盾的根源也只是我想和你更好的在一起，有时候我会觉得很累，我相信你也是，可是宣仪，能让我这么累的也只有你了。”

　　“你不想要戒指了没关系，我送你其他的。我们不要放弃好不好？”

　　吴宣仪听着她说，轻轻的缩进了孟美岐的怀里，她听得到孟美岐紧张到不行的心跳声，和她说出来的很镇定很有逻辑的一番话完全不一样的生理反应。

　　吴宣仪突然觉得，其实她们都好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