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偶像剧男主误入悬疑剧场》貘语

6、现场

　　照片里的青年身着黑色衬衣，五官惊艳，是证件照都压不住的惊为天人。

　　正是最近新崛起的顶流明星——沈隽。

　　曹禺盯着照片的人看了半响，突然问：“季媛的个人信息调一下。”
　　甘景怡立刻打开了公安户籍系统。
　　季媛的个人信息很简单：
　　季媛，20岁，川渝人士，高中毕业，2年前入职海森影视工作室。

　　海森影视工作室？
　　甘景道：“这不是沈隽名下的工作室吗？她是沈隽身边的工作人员？”
　　祁小阳很有眼色道：“我去找小潘过来。看看他清不清楚。”

　　曹禺点头，对网警道：“马上将季媛的个人社交账户的信息马上调出来！”
　　“好！”
　　网警十指在键盘上翻飞片刻，许多的资料整齐地展示在投屏上。

　　“等等。”
　　宁悬突然叫停了网警的动作。
　　“这张照片放大。”
　　那是一张高清图片，图片里是一对俊男靓女的合照。
　　男子身着黑袍，身姿英挺，容貌俊美无俦。
　　女子穿着黄白色的古风纱衣，梳着漂亮的双平髻，簪着粉白的绢花，眼尾一点朱砂红痣，更添三分妩媚，正对着镜头笑得无比灿烂。

　　“再放大一点。”
　　……
　　“再放大。”
　　……
　　直到整个投屏的画面被女孩的唇部特写填满，宁悬才终于停下。
　　“这个人……”
　　宁悬面色凝重：“她是谁？”

　　“这个，好像是沈隽的女朋友。”
　　刚被拉来的潘明盯着照片好几秒才回想起来。
　　之前和季媛聊天的时候，他看到她朋友圈的合影，还曾经八卦过这个女孩和大明星的关系。但是季媛口风紧，他问起这2人什么关系，她也没直说，只是很神秘地笑笑。
　　只是在后面陆陆续续的一些消息中，他才慢慢明白过来。

　　“不会吧？”
　　甘景怡第一个不信。

　　沈隽，2018年底强势崛起的顶流，凭借一部《星变》，在众多网剧中杀出重围，从原来的娱乐圈小透明强势升级顶流，国民度好感度都高得近乎奇迹。
　　身为公众人物，沈隽的身世几近透明，人生履历在网上几乎人手一份，在他这二十多年的生命里，只有过一个素人时期的女友，对方早已结婚生子，除此之外，他的身上，绯闻少得不可思议。
　　当然，部分原因来自于他强悍的粉丝战斗力，使得所有碰瓷的、合作的女明星退避三舍。但更重要的，是他红起来的时间太过短暂，不过短短一年，只有寥寥3部作品，除了让他大红大紫的《星变》，其余都在打酱油，后来筹拍的作品里，他也几乎没有合作过未婚、未恋的女明星，绯闻自然极少。
　　无数八卦周刊小报的记者前赴后继，誓不扒出一个黑点，不罢休。
　　但不知道是不是公司公关做得好，还是沈隽本人真的白璧无瑕，从他爆红至今，绯闻几乎为零。

　　直到现在。

　　宁悬递给甘景怡一个带着玫红唇印的透明玻片。
　　“马上比对这个人的唇纹和这枚唇印的唇纹。”

　　甘景怡一怔，马上动手。
　　唇纹鉴定，对比相似度高达86%。

　　宁悬看向曹禺：“这枚唇印，是来自那台沉车，是季媛背包里发现的，和823案中受害者的嘴唇比对完全一致。”

　　曹禺牢牢盯住照片中女孩青春美丽的脸庞，神情严肃道：
　　“立刻找出她的身份信息。”
　　“是！”
　　甘景怡点开人脸识别系统。
　　三分钟后，这个女孩的身份跳出。

　　桑青，女，2015年中国传媒大学表演系毕业生，毕业后在云源注册群演，最后一次人口登记的居住地址，是在——

　　唐德度假村17号别墅。

　　*

　　“砰！”

　　伴随着一声沉重的撞击声，唐德度假村17号别墅的木门轰然洞开。

　　陈腐的味道伴随着烟尘潮水般倾泻了出来。

　　宁悬登时定在门口。

　　“不要动。”
　　曹禺拦住准备冲入的刘辉。

　　“先让痕检过来。”

　　宁悬看着这间房间，原木色的墙面和地板，酱红色的沙发，壁炉里残留着灰烬，灰白色的长毛地毯上似乎喷溅过某些墨色液体，这一切，都在昏黄的灯光下看起来温馨而美好。

　　然而宁悬的心中隐隐战栗着。
　　那些墨色的液体，在他的眼前幻化成一大片一大片的鲜血，这里的每一处痕迹，都似乎在昭示着，这是一个多么残忍的犯罪现场。

　　直到宋非拿着相机进入别墅拍摄现场状况，宁悬才小心地走进这幢别墅。

　　别墅格局简单，共三层，一楼是书房，客厅，厨房及餐厅；二楼是两间卧房，一间次卧，一间主卧；三楼是专用来晾晒的阳光房，无人居住。

　　整幢别墅的装饰都是洛可可风格，原木色的地面和墙壁，给勘察带来了一定的难度。

　　宁悬趴在地毯上仔细地观察：

　　“客厅地面有规则的空白处，这里应该有过一个地毯，只是被人带走了。旁边的地面上有喷溅状血迹，血迹有拖拽痕迹，受害人应该是在这里客厅中间受到了击打，倒地后再被拖走，看方向，是去往后门方向的。”

　　“后门？”

　　曹禺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别墅的后门，但除了一点飞扬的尘土几乎没有别的发现。
　　他环顾四周，这里是一条水泥小径，完全足够一辆小型轿车通过，两边都是高大茂密的乔木，隐蔽性很好，山庄地图没有标注出这条小路。
　　曹禺顺着这条路向外走了2公里，发现道路的尽头进入了凤凰山景区深处，如果凶手是驾驶小型轿车来到这里，甚至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没有监控。”
　　曹禺折返回现场，看了看后门上放置的防盗摄像头，发现连接线早已剪断，不知道有没有拍到什么。

　　宁悬此时蹲在后门，用探照灯仔细地扫着金属的门把手。

　　“你看，这里是不是有一个指印？”

　　曹禺凑了上去。

　　“血指纹，看起来像是纱布手套。”

　　宁悬垂下眼，声音低沉：“这件别墅登记在谁名下？”

　　曹禺道：“刚查的资料，登记人叫原斌，半月前失联，上个礼拜公司秘书报了失踪。”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如果凶手是原斌，他没有必要在自己的别墅中戴着手套完成杀人分尸的动作。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了宋非的声音：“曹队，宁科，二楼有发现！”

　　二楼次卧的地面上铺的白色地砖，房间看起来整洁干净。

　　但宋非趴在地面，用勘查灯照出了方向性明确的淡血印痕。

　　“从卧室到卫生间，来回拖擦了好几次。血迹被人用漂白剂清洗过，但是柜门处发现了滴落状血迹，应该还能查出DNA。”

　　负责二楼痕检的宋非面露不忍，他指向卧室中的大型衣柜。

　　“还是您亲自看吧。”

　　宋非没有多话，半闭着眼，鼓足了勇气，一把拉开衣柜的大门。

　　拉开衣柜的瞬间，曹禺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直直往后倒退了两步。

　　衣柜里端端正正地摆着两颗头颅，血迹已经完全凝结成墨，在泛绿的肌肤上像是涂着的彩绘，闷热的天气让两颗头颅腐烂生蛆，在左边这颗头颅中，被牙签活活撑开的双眼里只剩半颗干瘪得看不出原型的眼球摇摇欲坠地挂在脸颊的上方。

　　宁悬闭了闭眼睛，冲击力巨大的画面却依然残留在视网膜上。

　　只是那些空洞的部位已经被反相的视觉慢慢补充完整，在他的眼底留下两个诡异的微笑。

　　宁悬深呼吸，按捺住自己过快的心跳，慢慢睁开眼，走近观察这两颗头骨。
　　两颗头颅额头处都存在一处明显洞穿伤，分别在一颗头颅的右侧，和另一颗头颅的后脑。面部的软组织高度腐烂、糜化，宁悬刚刚碰到头颅右侧的颧骨处，便明显感觉指腹下的亡者肌肤下，传来水流般的触感。
　　宁悬面无表情地记录现场情况：“死亡时间在15天以上，尸体高度腐败，从两名死者的发型来看，可能是一男一女。”

　　过了一会，曹禺问宁悬：
　　“是桑青吗？”

　　“具体情况要回警局查过DNA才知道，不过桑青的照片中牙齿整齐，但这两颗颅骨，一个的门牙序列杂乱，凹陷，与桑青相差甚远。另一个么……”
　　宁悬查看着手里的颅骨，仔细对比了一下颌面：“门牙上有明显的烟酒渍，看起来不太像桑青。”
　　曹禺打量这房间的内饰布局：
　　房间装饰得精致漂亮，细节处却处处朴素，比如纯棉的洗到发白的床单，比如衣柜里宽松大码的衣衫，还有梳妆台前孤零零地摆放的大宝——
　　这些无不说明，这间房间并不属于大明星的女朋友，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孩。

　　保姆房对面的房间则被人清理过，从面积上来看看起来是主卧，但里面没有一件家居，下水道排水口和马桶都被人清理得干干净净，只有木制地板上残留的印记，彰显这里曾经摆放过一张大床。
　　宁悬道：“搬出去这么多家具，保安没有发现吗？”
　　曹禺摇头：“这样的度假别墅，住这里的人基本非富即贵，肯定很注重隐私保护，我让祁小阳去核实情况，但情况不太乐观，何况这幢别墅后面有条小路直达后面的凤凰山景区，不需要经过门口保安。”

　　就在这时，祁小阳回来了。

　　“曹队，度假村注重隐私保护，除了别墅区门口有安装监控，里面的监控完全看户主的需要。据门卫反应，这家住的是个女孩子，可能是户主的女朋友，只是偶尔看到有男人进出，但也从来没有看清长相。这里邻里关系相当疏远，附近的10家别墅只有一家住着一对老人，还有他们的保姆，这家人平时也不和外人来往，几乎一问三不知。”

　　“别墅业主的身份核实了么？”

　　“别墅业主名叫原斌，花蕾公益学校校长，兼同芙集团股东，今年32岁，未婚。据他的秘书说，半个月以前他就说要度假，为期半个月左右，一般不会回公司，也就没人联系他。直到上个礼拜周末，原斌的母亲怎么都联系不上他，才报了案。”
　　“怎么没来这里确认？”
　　祁小阳露出苦笑：“据他们的说法，原斌名下的房产全国达30多处，而且几乎不来这里，不是在京市就是在海市，失踪之前也是在海市正常上班，所以也没有人想过来这里查看。”

　　半个月，与823案的被害者死亡时间几乎一致。

　　虽然没有经过DNA鉴定，但曹禺心中隐约有了预感。
　　这，就是823案的第一现场。

　　*
　　初步勘探过现场，宁悬对案件情况有了基本的推断。
　　“二楼房间里的受害者，应该是这起案件的第一位受害者。”
　　甘景怡好奇地看着宁悬：“宁科，您怎么看出来的？”
　　“二楼发现头骨的房间中有大量稀释后的血液，女性颅骨上有明显的圆柱状创口，应该就是致死原因，出血量不大，现场也被处理得非常干净，应该是凶手原本想要掩盖杀人痕迹，所以才会试图把房间打扫干净。”
　　“而楼下的现场则处理得非常草率，血液飞溅在地板地毯上，凶手完全没有想过要清理，只是用地毯包好尸体后，拖拽到门后。从行为逻辑上说，楼上的案子应该先于楼下发生。”

　　甘景怡恍然地点点头。

　　“这个现场有点意思。”
　　曹禺站在楼梯上俯瞰一楼的案发现场。
　　“怎么说？”
　　宁悬走到曹禺身旁。
　　灰色的地毯上有大片喷涌出的黑色血迹，但客厅的中间却很干净，在中间的黑色血迹上，存在几条明显的边界线。
　　不难想象，之前应该有什么东西摆放在这里，后来又被清理走。
　　从形状大小看，应该是地毯。

　　一旁的曹禺敲击着栏杆的扶手，慢慢缕清思路：
　　“别墅里没有找到任何适合分尸的用具，也没有发现血泊状的血迹，分尸应该就不是在这里发生的。那么，凶手为什么要特地返回这里，把头颅放回来？放回来以后，却又没有完全打扫干净现场？”
　　曹禺面色严肃：
　　“迄今为止，823案展现出的特征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特征，一方面，是抛尸公路极尽张扬，完全不怕我们发现尸体；另一方面，却做得极为细致，极谨慎地毁灭证据。宁悬，你怎么看？”

　　宁悬明白曹禺的未尽之言，但他是法医，没有证据支持，其他的推论，都不该由他来说。

　　宁悬注视着一楼的案发现场，脑海中却仿佛浮现了案发当时的情景——

　　那是一个凶残暴戾的凶手，一击划破了受害人的动脉，这才导致客厅的地面上、墙上、沙发上都出现如此多的喷溅血迹，在受害人倒地后，凶手等待了一段时间，直到受害人喷涌出的血液被地毯吸收了一部分后，将受害人用地毯包裹着，拖着朝后门走去，离开了案发现场。

　　地毯外面残留的血迹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这说明，在被害者遇刺，直到死亡的那段时间里，他都在原地，近距离地看着被害人的血液流尽，直到死亡。

　　宁悬垂下眼，抚摸着右手的戒指。
　　这是第一次，他为凶手的残忍冷酷感到恐惧。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现——
　　“只有两处谋杀现场，为什么会有三具尸体？”

　　“死去的两具尸骨如果都不属于桑青，那她呢？她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