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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北溟宫 ...

  •   只要稍微用力,杜若就觉得自己脖颈会脆断

      杜若勉强咳了一声,只能扳着他的手臂,苦苦挣扎,“放…手…放….”

      她只能拼命撕扯他的手臂,才让自己勉强喘上气来。

      那双氤氲着冰寒的眼睛在她脸上定了定,又微微垂眸,看着她纤白挣扎的手,没吭一声,倏然消失。

      杜若便叭嗒一声跌落下来,磕疼了她身为人类脆弱的膝盖。她连着咳嗽两声,才喘上气来,整个人都瘫倒了,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还让不让人活了?

      刚才消失的究竟是什么人?那么凶悍还那么好看……

      忽然想到乌爷、烟绯和灰壳交待过的,北溟宫里全是心狠手辣的妖魔鬼怪,于是赶紧捡捡掉下来的赤灵芝,提着篮子下山了。

      怕乌爷责备自己过了山界线,杜若没敢告诉他们自己遇到了什么,只私下对烟绯说,自己在山上采药时隐隐感觉不安,怕遇到精怪对自己不利。

      烟绯还在等着她研制的体香粉,而且表现出对那种人类的体香粉有一种偏执的喜爱,只因杜若还没凑齐制作体香粉的材料,所以她对杜若上山采药一向很支持。听完杜若的忧虑,小河虾精给了她一枚发着绿光的珠子,说:“这是水族的灵珠,如果在山上遇到什么精怪,这灵珠会发出红光,到时你提前躲开就是了。”

      以后几天,杜若再去北溟山采药,一直很顺利,每次都满载而归,再没遇到了什么邪气的东西,当然灵珠也没发过红光。

      但眼看采的药材越来越多,都把杏花潭周围的空地晒满了,自己回去还遥遥无期,怎么办?

      老仙龟搔着头发说:“没办法,你不用再采了,这些够你开几年的药方了。”

      那怎么行?山上有药材不采,就象看到银子掉地上不捡一样,暴殄天物。

      还是烟绯出了个主意:“要不找个地方卖掉吧,以后你要回去,也是拿银子回去更方便,这么多药
      材不太容易给你运回去,除了乌爷爷的法力,我和灰壳都不太行。”

      这主意甚好,有了银子还怕买不到药材吗?但到哪里卖呢?

      乌爷说,离此地五百里之地,倒有一个镇子,应该能卖。

      但五百里地好远啊,怎么把这些药材带出去呢?

      于是大家沉默。沉默就是不想出力,神仙精怪也不想负累啊。

      杜若想了想,还得求助于烟绯,毕竟老仙龟太老了,还喜欢到处打嗑睡,再说这么负重的活,也不好支使他老人家;而灰壳功力浅显,也没能力做。

      “烟绯,你闻闻这些半成品的体香粉,够吗?”

      烟绯一闻就很喜欢,“够是够了,但好像还差一味药。你得把那味药补上,再给我。”

      “还差一味美人草。放心,我一定会给你研制好的。能求你一件事吗?”

      烟绯开始翻白眼,“想让本仙姑帮你卖药材是吧?”

      杜若可怜巴巴,“可以吗?我可以给你研制更多体香粉。”

      烟绯拿腔拿调考虑了好一会儿,可能觉得拒绝不太好,“行吧,看你这么卖力为我调制体香粉的份上,我也觉得无功受禄不好,权当帮你一次。”

      杜若很欢喜,“卖了银子分你一份!”

      烟绯很不屑,“本仙姑修炼这么多年,终于熬成了虾精,银子对我有何用?我又不需要买东西。帮你,是为了让你给我研制更多体香粉,这个人情你要记好。”

      “好的,我记着。”

      翌日一早,两人把药材装进两个大包,背着上路了。

      作为凡人,杜若没觉得背着大包累,只觉得山高路长,很费腿。而烟绯不觉得路长,只觉得背着个大包不舒服,费心情,费时间。

      “唉,和凡人一起走路,才觉得凡人真是拖累,要是能御风飞行就好了。”

      杜若讪讪地,“真不好意思拖累你。要不,你先飞过去,我在后面慢慢走。”

      烟绯可能觉得把杜若丢半路上不好吧,“要不,本仙姑带你飞?”

      杜若兴奋又有些忐忑:“我很重啊,怕拖累你带不起来啊。”

      上次离开清水镇时,就是灰壳、烟绯和乌爷轮流带的,杜若记得大家都累得气喘吁吁呢。

      烟绯看着前面漫漫长路,不甘心,“试试吧,反正我是不想走了,用腿走路好辛苦,快抓紧本仙!”

      杜若小心抓住烟绯的胳膊,一再交待,“万一飞不动,不要勉强,累了半路上放下我就行,我知道你才修炼了不到四百年…….”

      杜若本是好意,烟绯听了却很不爽,“你敢小看本仙姑四百年的修行?本仙一定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御风飞行!”

      烟绯卯着劲发力,终于带着杜若和两大包药材摇摇欲坠地飞了起来,但飞得很不稳,摇摇晃晃飞升到树梢间,便如螳螂拉大车般,左摇摇右摆摆,走着密集的“之”字形。

      毕竟是一个修行浅显的河虾精拖着一个凡人。

      杜若对这种踉跄的飞行吓傻了,几乎不敢看脚下的树梢,便本能闭上眼睛,感叹:“啊呀,能活着真不容易啊!”

      气得烟绯大白眼翻她,“都吓成这样了?带你出来真丢人!”

      “凡人没有飞过嘛。”
      “带你飞,你不觉得该荣幸之至么!”

      两人打着嘴仗,虽一路坎坷,还是把本来需要走几天的路,一个时辰内就到了五百里地的集市。

      两人终于如浮萍一样从半空飘落下来,落在集市外围最不引人注目的一角。杜若落地时,前后摇摆,站立不稳,还摔了个屁股墩儿。

      烟绯嫌弃:“凡人,真是不行啊,弱不禁风。”

      杜若却很开心:“谢谢烟绯,节省了时间和体力,你看,转眼就到了”

      烟绯:“切,还转眼,没有你,我才能转眼!”

      两人高高兴兴背上药材跑进了拥挤的集市中,却不知道阴影处,她们刚离开,魔界的黑白二煞就隐隐浮现了出来。

      黑煞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小河虾碍事啊。”
      白煞说:“等机会。一个凡人,还能逃过咱们的掌心? ”

      那天,杜若卖药材很顺利,毕竟是上等好货,凡人也识货,很快就卖光了。

      杜若收拾了摊子后,很有诚意把银子分了一半给烟绯。

      烟绯说不要就不要,嫌银子碍事没用,却急着拉杜若赶紧回杏花潭。

      “好不容易出来,为什么这么着急回去?”

      烟绯叹了口气说:“我刚才好像看到了北溟宫的大管家陆吾了,不想找麻烦,咱们赶紧离开吧。”

      杜若知道她怕北溟宫的那帮魔神鬼怪,也不坚持。两人来到僻静处,烟绯施法,两人又摇摇欲坠飞行于树梢之上,飞回去了。

      黑白二煞从暗处走出来,有些轻蔑地看着烟绯螳螂拉大车般的仙力:

      白煞先啐一口,“真叫菜,还又菜又上瘾!”
      黑煞:“路上动手。”

      两煞刚要跟上去,突然停住,前方竟出现了陆吾,正在寻找着什么。

      黑煞说:“听说北溟大魔头在无边潭闭关了三百年,出关时突然被袭击了。现在他一定正恼羞成怒在寻找袭击他的势力。我们不要触霉头。”

      黑白二煞,悄悄躲了。

      北溟宫的大管家陆吾明明看到了烟绯和杜若在树梢上摇晃,也没当回事,走开了。

      杜若和烟绯高兴地回到杏花潭,却发现老仙龟突然上下左右打量着两人,不断地吸着鼻子,一脸疑问。

      烟绯不知所以,“怎么了老头?本仙擦了点胭脂需要这样?”

      老仙龟眉头皱成疙瘩,“老朽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问题。”

      杜若不明白,“什么问题?”

      老仙龟:“就感觉你有点不对劲。”

      烟绯围着杜若看了一圈,“她哪儿不对劲?一路上也没累着她,挨累的是我啊。”

      杜若也知道自嘲:“我是弱小的凡人,乌爷说的不对劲,就是指没精神吧。没事,只要休息一晚,明天就好了。我先休息去了。”

      即使全程被带着飞,杜若依然累软了双腿,转身就回了小木屋。

      老仙龟却眼神疑虑地盯着烟绯,“真没事?”

      烟绯想了想,很认真,“我们一路来回顺利,除了在集市上看到了大管家陆吾,其他没什么。到底怎么了?”

      老仙龟想了想,其实他也没弄明白,“嗯,没事就好。”

      但那晚,杜若睡到半夜,就被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惊醒了,悄悄起来,探头向门外一看,一直睡在亭里的老仙龟正拿着拐杖左腾右跃横竖劈杀,向某处阴影坚决地挥打——

      这种操作,把正在潭里睡觉的灰壳都惊醒了。
      灰壳跳到岸上,朦胧着双眼,“怎么了?怎么了?有妖怪?”

      烟绯也从睡莲叶上跳出来,“半夜三更,发什么神经,你这修炼250年还没进步的才叫妖怪!”

      老仙龟却很认真地朝他们“嘘”了一声,灰壳和烟绯才严肃起来,警觉地察看着周围。

      灰壳小声:“难道真有什么东西来我们杏花潭了?”

      “老夫虽没看到,但以老夫的修为,能感觉到异味。”

      烟绯打呵欠,“不是杜若的人味吧?”
      老仙龟:“人味我闻不出来?”

      杜若听了,感觉后背发凉,又出什么妖蛾子了?怎么到处不太平?

      还是灰壳吹他的头发打消了大家的疑虑,“在北溟玄齐的地盘上,谁活腻了会来这里找茬?乌爷你是不是做恶梦了?”

      但黑暗中,那两个身影已悄然匿身于较远距离的杏树上,凝视着被搅起的杏花潭的一切。

      整个后半夜,杜若再无眠。

      第二天一早起来,她勤快地为大家张罗早餐,是从集市上买回来的薏米和糕点。隔在平时,乌爷就惊喜地转圈圈了,他平时也只在潭水里捞些小鱼吃,只有杜若才会耐心地给他做可口的饭菜。

      但现在大家都没惊喜,反而看她的眼光多少有些闪烁。情况和以前很不一样。

      杜若也担心了,“谁能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烟绯问:“你这两天有什么不同?”
      杜若想了想,摇头。

      灰壳问:“有没有感觉到咱们杏花潭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没什么不同。潭里的睡莲又开了一朵,算不算?”

      三个精怪狐疑地互视一眼,没作声。
      果然有事。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事。

      当晚午夜,杜若在小木屋进入熟睡,好似在梦境中,寂静的小木屋窗前,隐隐有个影子进入。吓得杜若一激灵,连忙偷偷溜出屋外,跑到亭子里,悄声叫:“乌爷,你在吗?”

      平时在亭子里熟睡的老仙龟竟不知去向,在杏花潭里休息的烟绯和灰壳也没跳上岸来。杜若突然大骇,转身往杏林里跑,后面两个影子却如影随形紧紧跟随,几乎一伸手就要抓住她时——

      杜若才“啊”一声,醒来,一转头看到小木屋门洞开,门外似乎站着个人影。
      “谁?”她心一下子提了上来。

      进来的是老仙龟,黑暗中一脸凝重地看着她,“杜若,你要找地方躲一躲了,有污秽之物盯上了你。”

      杜若吓一跳,“乌爷爷,你说的污秽之物…….是什么?”

      老仙龟摇摇头,“我也没看清楚。但你印堂发黑,肯定有污秽之物在打你的主意。”

      杜若惊呆了:“我、我该…怎么办?”

      “娃娃,保命要紧。赶紧,收拾一下,给你找个地方避一避再说。”

      而乌爷说的“找个地方”,竟是他们谈起色变的神魔精怪聚集之地:北溟宫。大概是他们对付不了那些污秽之物,而污秽之物又惹不起北溟宫…颇有以毒攻毒的意思。

      这仨精怪手脚很麻利,很快把杜若的东西都包进一个包裹,还有那只篮子,然后黑暗中,把她往通往北溟宫的幽径上一推:

      “向前走,走到尽头,看见了北溟宫大门,别害怕,勇敢进去。以后就老实在那里呆着,不让你回来,你就别回来!听到了没有?”平时温文、一脸和善的老仙龟也少有的板起面孔对她下了命令。
      这让杜若感到了一种被追杀、被遗弃的急迫感,好像自己不详之人似的。

      而杏花潭与北溟宫之间的那条幽深小径,因平时互不交集,小径杂草丛生,幽暝昏暗,甚至烟绯和灰壳都没少曾指着这条道吓唬过她:再不听话乱采药,就把你丢过去…….她现在看了就心里发毛。

      “乌爷,我害怕。” 杜若腿打着颤。

      灰壳说话很会说重点:“如果不害怕,我就送你过去了。”

      杜若一听更走不动了,“有什么污秽比北溟魔头还可怕?”

      到底是烟绯贴心,她把包裹背在自己肩上,篮子挂在杜若手上,推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小声哄劝:“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凡人的小命脆弱得紧,像灯一样,说不定就被谁一口给吹灭了,那你不就白活了?我们也白救你了。”

      杜若越走越胆寒,“我这过去,可能更快一口给吞了吧?”

      “所以,你要学聪明一点啊,想办法不要被吞,不是还有一线生机吗?”

      看着杜若不情愿地被烟绯生生顶着,一步步走向小径的尽头,老仙龟似乎也算松了口气,“死马当活马医吧,孩子,你的命运是什么,就看你的造化了。”

      杜若刚到小径尽头,一股寒气就扑面而来,眼前出现高耸入云的北溟宫大门,气派得很,灰雾缭绕,向外滋滋冒着冷气,很吓人。杜若本能打个冷战,但身后一空,烟绯已回去了。

      杜若给吓得要死,只能硬着头皮捡起地上的包裹,唉,眼下一切可真要靠自己了——自己要靠得住才行啊!

      杜若战战兢兢地前去敲门,没人回应。她等了一下,径直推门,门竟开了一缝。她悄悄向里张望,什么也没看到。

      杜若只能小心地走进去。那时还没到黎明,应该是四更天时,一轮半月模模糊糊地挂在树梢上,眼前出现了传说中的北溟宫内苑,在夜色中显示着白墙黛瓦的素雅,院落也简洁安静,但不见一个人影。

      杜若谨慎地环视周围,小风一吹,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中,低头一看,竟是一只清香的果子;抬头看,头顶是一棵硕果累累的枸橼树。

      杜若突然莫名感到欣慰,“这里竟还有枸橼树,生津开胃,化痰止咳,能促进消化……”

      她站在枸橼树下正茫然四顾,忽然感到后颈有一股灼热感,一回头,我天,一个血盆大口——一个庞然大物的血盆大口,正对着自己!

      杜若吓得魂飞魄散,马上想起烟绯的警告:你进去,最可能碰到的就是梼杌。梼杌本是上古猛兽,因犯事曾被关押在北溟山下,后来我们的悍邻玄齐降服了它,才让它看家护院。梼杌和他的主人一样,都生性残暴冷血,最有可能生吞了你,你要离它远远的。

      杜若后脊梁滋滋冒着冷汗,同时屏住呼吸,悄悄后退,并努力不去看它的丑样子。但那只梼杌却十足好奇,不仅丑,还一眼不眨地盯着杜若,涎着口水,很香的样子。

      杜若心里急,不是说好的北溟宫里这些怪物对陆生食物不感兴趣的吗?

      但眼前的怪物突然喷出一口浓重的粗气

      杜若猛地捂住口鼻,惊惧地加快后退的步伐,严正警告他:“你、你最好不要搭理我,我、我可是你主人玄齐的座上贵客!还有,你有口臭,你呼出的口气里有很朽败的酸腐味,这是病!得治!我告诉你个治疗秘方,你平时是不是吃肉食有点多,为解腻常吃枸橼是吧?”杜若指了指手里的果子,“但枸橼吃多了,会伤你的牙齿和肠胃,所以你打嗝会…….”

      杜若觉得后退得差不多了,转身就跑,那梼杌的脸皱了皱,打嗝前先吸了一口气,杜若便如飞蛾一般,被吸进梼杌阔大酸臭的嘴巴里。

      杜若被熏得哇哇大叫,把枸橼掷向怪兽的喉咙,并踢着它的獠牙挣扎:“臭死了,放开我,救命啊——”

      梼杌又一个大喷嚏,杜若被喷出——

      此时乌云遮月中,一个冰冷疏离披着黑氅的影子踏空而来,杜若则直直向此人影撞去——

      那傲慢至极的影子看都没看,伸出手掌便把飞来之物定格在自己身外。

      杜若便如一只离地的风筝,被固定在半空中,吓得哇哇大叫。突然,她停止了挣扎,连砰砰的心脏都要骤停了,眼前慢慢转过来的是一张似曾相识少年的脸,冷峻,有刀削般英俊凶戾的轮廊,冷冽不善的双眸堪堪与她对上——

      杜若如蚊蚋般小声:“我认的你”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北溟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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