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溟有鱼》阑珊姐姐

2、悍邻

　　大管家也颇感意外，“竟有宵小敢趁尊上出关之际施行法阵，意欲不轨，在下定会查个清楚，还请尊上回北溟稍作休息，后面的交与在下处理。”

　　“无边潭畔凡是活着的，都带走。”尊上言毕，化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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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若正垂垂地挂在松树枝上，已吓得魂飞魄散，大喊救命：“有人吗，救命啊！上面有人吗？救命啊！”

　　老松树本攀在贫瘠陡峭的崖壁上，根须抓基不牢，如此负重，更是摇摇欲坠，而天上又开始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摇得枝杈如乱麻卷在了一起。

　　“撑住！抱紧树，别掉下去！”喊了好久，上面总算有个声音回应了她的焦灼。

　　杜若努力向上探头看，终于在崖顶看到一双晶亮的豆眼，马上笑哭出来，“乌爷爷，快想办法救我！”

　　从岩浆和灰烬中逃出的幸存者，满脸灰尘的老头依然笑眯眯的，找了根没被烧着的藤蔓抛了下去。
　　杜若机敏地抓住，在松树彻底倒下去之前，就靠着一条细细的藤子，好在老头后面还出现了灰衣男孩，又有一名黄衣女孩，在大家的奋力拉升下，才慢慢爬攀上崖顶。

　　获救了，举目四望，杜若看到自己熟悉的郁葱山林已被大火烧焦，到处一片狼藉，山下则成了一片煮熟的泽国，空气里飘着各物种燎毛烤肉的焦味。原来的肥田沃野、绿山大地皆已消失。

　　老头倒挺有食欲，抓着一块香喷喷烤鱼，边吃边说：“女娃娃，这里不再适合凡人居住，跟老朽走吧，老朽倒有一片上好之地可供栖身。”

　　“可我爹爹......”

　　“就暂时别找你爹爹了，他一个聪明的大活人，还是个半仙，肯定逃脱了这场煎烤成肉串的命运。你能顾上你自己就不错了。再说，这么一场惊天动地的灾难，是神仙早就躲了，是人，能得到天机躲掉的都自有法子跑出去，跑不出去的乃是凡人的宿命，也是没办法。”

　　杜若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凡人命如蝼蚁…….老天太不公平了！”

　　老头不紧不慢，“这就是劫数，天劫。也不能说老天不公平，天地不仁，视万物如刍狗。我们这等小人物追问天意是没意义的。你要想活得长久，就应该学学老朽，凡事看惯，万事看开，然后脑袋一缩，听天由命，说不定还能搏个长寿。”

　　杜若虽悲伤，想想也是，老爹一向有点神神叨叨，半人半仙的，他临走时还特意嘱咐自己遇到危险要知道逃和躲，想必也是有某种用意的吧。

　　灰壳也说：“你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还会医术，能医治乌爷的背，放心，我们肯定不能把你丢在这里的。”

　　但怎么离开呢？

　　杜若只来及“啊”了一声，便被灰壳和黄衣女孩一左一右绑住，乌爷也哈哈一声，道了声：“走。”

　　一阵风后，崖上再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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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若瞬间位移，一下子惊呆了，眼前已换了一个世界，出现了枝叶婆娑的千里杏林，到处鸟语花香，一片世外桃源的宁静详和。杏林中心有一处潭水，清澈透明，里面盛开着睡莲；潭上有一亭，飞白字体：杏花潭。

　　老头来到他的地盘上，笑逐颜开，摸着胡子骄傲地说：“这就是你乌爷爷我的寒舍杏花潭，每年春天杏花如千里飘雪，粉白透红，用来配酿，就成了老朽窖藏的千年杏花酿，是个神仙都垂涎三尺
　　呢！”

　　杜若只能惊叹：“好漂亮的地方。”

　　黄衣女子点头，“这才是人间仙境，比你们清水镇好多了。”

　　灰衣男孩一指杏花潭道：“那儿更美，平时我和烟绯就住在潭里。”

　　杜若吃惊，“住…潭里？”

　　“因为灰壳是螃蟹精，我本身是小河虾啊，不住水里住哪里？”

　　杜若一路上虽对他们的身份有所怀疑，但一旦亮开，还是谨慎地往乌爷身后躲了躲，“他俩是精怪？”

　　烟绯是个机灵漂亮的小姑娘，笑嘻嘻的，“本仙姑的修为快四百年了，还是一个能御风飞行、长寿不老的漂亮精怪！”

　　灰壳显然是个爱挑动刘海的人，说话前要用手指弹开那一小撮前额头发才觉得开口更帅气，“我二百多年，最年轻有为。乌爷最年长，有十万年…不止了。”

　　杜若无法不用惊恐的眼神看着笑容可掬的白胡子老头。

　　老头则一脸骄傲，“胆小了？老朽就是六界赫赫有名、长寿不老地仙鼻祖你老仙龟乌爷爷，龟甲背不是看了么？”

　　杜若有些傻眼，这是来到精怪窝了啊。

　　“就我、我一个是凡人？”
　　大家大笑不止。

　　烟绯安慰她：“凡人也就弱小点，但不用自卑，在我们这里，蚂蚁可以上树，蚯蚓可以松土，水里可以长睡莲，有空用你的草药给我调一些和你身上一样味道的体香粉，也不算废人。以后我还可以罩着你。”

　　杜若马上应允：“好，我帮你调粉。”

　　乌爷则大手一挥，“来到新家了，老朽就给杜大夫隆重介绍一下我们最重要的邻居——”

　　杜若马上听话地跟过去。

　　为了这位邻居，老头特地爬上一座小山丘的丘顶，手向北指。杜若顺着他老人家的手指向北望，只见一大片茫茫无边的浩渺黑水，一直滚滚到天际；黑水南畔，也就是小山丘北侧，有一片茂密树林，林中依稀掩映着白墙黛瓦、飞檐翼角的宫殿，不是一座，而是无数座。看样子是很不一般的人家。

　　乌爷很骄傲，“这就是我们杏花潭唯一的邻居。”
　　杜若点头，“很阔。”

　　乌爷不满意，“阔是阔，但阔在这里重要么？”
　　那什么重要？

　　“重要是这位邻居脾气不太好，以后小心一点，平时不要过这座山的中线。”

　　杜若听明白了，就是平时不要过界去打扰富邻。
　　她是那样的人么？

　　灰壳则很直白，“何止脾气不好，简直凶神恶煞，遇到你这种陆生小鲜肉，就‘啊’你一口——”惟妙惟肖地模仿大力咀嚼，然后吞进肚里的情景。

　　杜若吓一跳，“邻居也是精怪？”

　　烟绯长长“咦”了一声：“精怪？凡人眼力阶的，看不起谁呢？人家可是鼎鼎有名的六界大恶魔！不过没关系，大恶魔喜欢吃海鲜，对新来的陆生肉食应该吃不惯。”

　　杜若小心脏突突的，心说这是来的什么地方？

　　“别吓唬她了，大恶魔平时也没怎么着你们啊。”乌爷连忙安慰杜若，“只要我们安分守己，不做出格之事，住在这里还是很安全的。再说，家有悍邻，坏人就不敢来招惹我们了。”

　　灰壳斜着眼吹他的刘海，“对，我们杏花潭平时就是这么狐假虎威的。”

　　正说着，东方天空突然出现一道刺眼的亮白。

　　大家齐齐看向东方。杜若也跟着看，但除了云彩，什么也没看到。

　　看了一会儿，乌爷拍手大笑说：“有些神魔该倒霉喽，有神做初一，就有神做十五，很公平。那地方应该是东海东部洲的位置吧，难不成尊上去找烛龙了？”

　　杜若不明白，“烛龙是谁？”
　　“烛龙就是在无边潭喷火的，差点没烧着你。”

　　话音未落，东方天空突然变暗，蓝天褪去，随着电闪雷鸣，深邃的天宇隐现出群星闪烁，由群星组成的巨龙星阵隐藏着排山倒海的力量——

　　烟绯一脸惊疑，“这就是青龙星阵？”

　　老仙龟站在山丘高处手搭凉篷向东方眺望，看得津津有味：“对，自上次六界大战以来，老朽再没看到过东方青龙星阵出现了。你们小辈不知道，当年大战时，整个天空，东方青龙，南方朱雀，西方白虎，三座庞大的星阵，群星闪耀，布满了天空，发出排山倒海之力……最终魔界、冥界和西洲被打得落花流水。那种空前的盛况，你们没看到过——”

　　正激动地说着，东方天空群星闪耀的青龙星阵突然熄灭，深邃的天空再次闪亮，渐变湛蓝。

　　乌爷还想继续讲当年六界大战的故事，气氛却变了：“呃…这…？”随后也释然了，“一个逆子，怎么能随便启动青龙星阵呢？那可是青龙王族的镇国宝器呢。”

　　烟绯脖子伸得老长，有点不耐，“怎样了？谁赢了？那么远，我看不到了。”

　　“肯定是尊上赢了，悍邻就没输过。”灰壳对那位内心惧怕的悍邻简直胸有成竹。

　　别人看着虚无飘缈的天空说来说去，只有杜若听不懂，也看不到，更插不上话，完全成为另一个世界的人。罢了，但低头的一瞬，却发现了新世界：山坡上到处长满了蘑菇和黄芪！

　　“这么多牛肝菇、小白菇，炒着很好吃，晒干拿出去卖也很贵的。”宝藏啊，简直太令人惊喜了。
　　杜若一下子转移了注意力，蹲在坡地上专心地采起蘑菇和草药。

　　身后老仙龟忽地又大笑，“擒住了！我就知道烛龙那小子自不量力，但想不明白，他明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还去无边潭招惹玄齐干什么？”

　　烟绯说：“也许他觉得尊上在闭关时最虚弱，能乘虚而入吧？”

　　“那他图什么？即使真打败了玄齐，他烛龙想来北溟当北溟之主？北溟也不是他能惦记的啊。老朽只知道烛龙很叛逆爱惹事生非，但他不傻吧？”

　　烟绯和小清也都摇了摇头。

　　杜若已经摘了一堆蘑菇了，忽然看到一棵肥嫩的柴胡，还没下手，就听头顶有风声，抬头看，一修长挺拔的身影从空中掠过，那道亮光，直闪她的眼睛。

　　烟绯兴奋地叫：“尊上把烛龙押回来了！”

　　灰壳也高兴地蹦圈，“青龙王族的小崽子要吃苦头喽。哼，还差点烧着我！”

　　话音未落，地动山摇，似从地下深处传来悲惨的闷叫，吓了杜若一跳：“地震了吗？什么声音？”

　　烟绯不当回事地笑笑，“习惯就好了，咱们的悍邻正在北溟山下严刑报复那些在无边潭招惹他的妖魔鬼怪呢。”

　　灰壳更直言：“如果是我，我也会加倍报复他们！”

　　然后又是更剧烈的山动，然后是更惨烈的怪兽骇叫声。

　　杜若听得心惊肉跳，简直不敢相信，施暴者竟是清水镇人世代拜祭的“神明”，这大鱼神得残暴成什么样啊弄出这种动静？虽然有精怪拿岩浆地火烧他、煮他，是不对，但这样地动山摇的报复，也…有失人道吧。

　　那天晚上，杜若在小木屋里一夜难眠，大地一直颤抖，阴风四起，她战战兢兢从窗口向外望，连北溟山那庞大的影子都充满了压迫性。

　　这给杜若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她作为医者，甚至能想象到北溟山下那些发出痛苦叫声的怪兽们在身体遭受严重创作后的心理创伤。所以第二天一早，当再次听到响彻山林的惨叫时，就本能打起了哆嗦：“我再听到这种痛不欲生的叫声，我就头脑紊乱了！”

　　但这话也只引来那三位精怪同情的目光，意思是“凡人真是小见多怪啊”。

　　还好，老仙龟突然指着天空说：“看，老应龙来求情了。当年六界大战，第一代应龙战死，这第二代受了重创。这么多年，老应龙看起来倒是慈详了，但怎么家门不幸出了个惹祸精烛龙呢？”

　　烟绯则呸了一口，“活该，谁叫他疏于家教，要不是我跑得快，我还差点被那小子煮熟了呢。”

　　灰壳接上，“你煮熟的颜色挺好看的，很喜庆。”

　　被烟绯爆打。

　　老仙龟就站在杏树林下，聚神会神看着天空，应该是老应龙很快就离开了，便叹气连连说：“作为东方青龙家族的龙君，一定气坏了，家门不幸，出了个叛逆。东方青龙怎么说也是水系王族，到头来还得给我们的邻居低头求情。这恐怕是上次六界之战后，龙君遇到的最大难堪吧。哎你们两个，三个，以后，千万不要给我出难题，我一介地仙，可没有老龙君的面子，什么也为你们做不了。”

　　烟绯觉得是在小看自己，“放心吧，我要有事，能自己扛。”

　　灰壳一向自我感觉良好，“我长成这样，不像惹事的祸精吧？”

　　大家又齐齐看向新来的另一个家庭成员。

　　杜若正用折来的柳条编一只篮子，心说，你们看我，是在担心一个凡人么？太高看了，除了治病救人，我能做什么？

　　“大家不用担心我，我若惹祸，也自己承担。”然后向他们展示手中的活，“怎么样，以后上山采药，可以装很多药材。”

　　老仙龟一看，不淡定了，连忙嘱托：“住这里，你不用像在清水镇那样常去山上采药，大家又不容易生病，不用那么辛苦。”

　　“对啊，我们不是地仙就是正在修炼的精怪，仙体仙骨的，普通药材也没用，你就歇歇吧。”灰壳也这么说。

　　烟绯却不一样，“喜欢你就偶尔去采点，给乌爷治背痛，留些自己用，但也不用太多吧，篮子用编这么大么？”

　　杜若辩解：“你们不用普通药材，但凡人需要啊。清水镇遭那么大天灾，温疫还没消除呢，肯定需要更多药材，我不得多备一些？”

　　老仙龟说：“清水镇已被毁成那样了，你一时半刻也回不去呀。”

　　“总会回去的呀，我还能在这里住一辈子？”

　　灰壳一向没心没肺的，“凡人一辈子也没几年吧？很快的，你这一辈子，简直瞬间就过，根本不用考虑那么多。”

　　啊，虽说的对，杜若就惆怅了，“我有点想家，我想早点回去。”

　　三个精怪互相一看，再没作声。

　　面对杜若非要上山采药，老仙龟也后退一步，“行吧，你可以去采药，但要小心，采药只在山南，不要去山北。北边那些不省心的邻居，尤其那些守宫护院的，包括尊上，没一个…好脾气。你又是来自人间的女娃娃，弄不好你都没机会回家。”

　　杜若打了一个冷战，依然坚持：“我一定不过山界的。”

　　还好烟绯安慰她：“感觉应该没事，他们也不常到山上去。”

　　灰壳不同意，“这得看运气，要我说，北边除了大管家陆吾好一点，其他就看你落在谁手里了。上次梼杌一口把我吞了，幸亏我手疾眼快，在他把我吞下之前就拼命扒拉住他的獠牙，结果他一个喷嚏，我才得以活命。所以，固执的杜大夫，你还是小心点好，否则，我们可救不了你。”

　　杜若叹了口气，“好吧，我就在向阳的山坡采一点点，采了就回来，绝不多逗留。”

　　等杜若带着篮子出了杏林，来到庞大的北溟山脚下，才理解大家为什么阻拦自己，也明白了人迹罕至是什么样子，就是有山有林有鸟有兽但没路，你首先得自己钻东钻西踩踏出一条路。这还只是开始。

　　好在北溟山值得钻，不仅碗口大的蘑菇到处都是，连珍稀的金线莲和各种野山参都随处可见。可见此山堆积了千百年来留下来的山林精华，就没被采摘过。

　　杜若因从小就上山采药，已练就了独特的记方位的能力，进去并不怕迷路，所以也打定主意要多采些，不仅能调理乌爷爷的背，将来还要带回清水镇去。

　　一想到清水镇遭受的无枉之灾，杜若就难受。幸亏乌爷等人是精怪，当时他顶火逆势回去疏散镇人，大部分清水镇人都是他老人家发善心救回的。这还是后来灰壳嘴快告诉她的。即便如此，清水镇还是遭受了重大损失，很多人葬身火灾；而随天灾地火而来的还有瘟疫，所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也是乌爷执意带自己来北溟躲避的原因。

　　杜若都懂，但还是想着能尽量多采些药，哪天回去，以备不时之需。

　　很快就在向阳的山坡采了多半篮子了，正说坐下歇歇脚，突然有什么东西落到头上，捡起一看，竟是半块饱满的赤灵芝。

　　赤灵芝乃灵芝中的极品：补气安神，止咳平喘，活血健胃，益寿延年……《杜医神典》上给予很高的评价。

　　杜若马上抬头看，面前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就在山峰的腰间石缝处，隐隐藏着一道暗红的斑块。根据灵芝喜欢腐阴潮湿的习性，杜若笃定那石缝里一定长着赤灵芝。

　　辨了辨四周，应该在阳面……即使不在阳面，也接近阳面了。杜若一直记着老仙龟的交待，不能过界，但面对赤灵芝的诱惑，也管不了那么多，就想采了就走。

　　说干就干，把篮子挂在树枝上，杜若开始身手敏捷地往山上攀爬。这山高且陡，也幸亏她从小就上山采药，身子灵活，但攀到半山腰，还是付出了巨大代价：衣服划破了，胳膊还被一块锋利的突石割出血痕。

　　好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有了巨大收获：那石缝里的暗红色，就是赤灵芝探出的一棵棵肥厚大脑袋，尤其扒开陈年松叶后，挨挨挤挤的赤灵芝正发着光般，诱惑满满地排着队出现在她面前。

　　杜若简直掩不住狂喜，“哎呀，你们真会挑地方长啊，看来除了飞鸟，就没人找得到你们了。今天有缘，只采大的，小的继续留着生长吧。”

　　杜若正细致地摘着灵芝，突然一阵翅膀的拍打声，一只惊慌失措的花喜鹊冒冒失失飞了过来，一头撞进她怀里——花喜鹊惊叫而过，杜若则吓了一趔趄，脚下不慎一滑，一下子从山腰跌落下来

　　“啊呀救命——”

　　从空中迅速向下跌落中，杜若本能想：完了，估计小命就交待在这里了。

　　但伸着的手抓啊抓，突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什么。

　　杜若定睛一瞧，眼前是一张冷峻少年的脸，隐在黑色帽兜里，鼻梁高挺，面部轮廊如刀刻般锋利，尤其一双深邃如冰的双目甚至弥漫着一种戾气，正意外地直视着自己。

　　杜若有点呆了，这竟是一张男子的脸，轮廊如此精致，甚至精美得无一丝瑕疵。尤为惊悚的，他薄唇上有几滴未来及擦去的血迹，在这罕至的脸上如精美绢花上晕出的三两朵红梅，艳丽而凛冽。

　　她一时忘记了呼吸，世上竟有这般精美绝伦的妖孽。而且这妖孽不知何时飘在了自己身边，正探出冰凉浸骨的手指精准地锁住了自己的咽喉，几乎瞬间把自己钉在离地三尺的山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