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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缘起 ...

  •   昆仑王座纪元十三万九百六十年,葱郁绵延的不周山里,随着群鸟惊飞,里面突然传出激烈的打斗之声。山巅之上,一绿一红两个身影腾转跳跃,刀光剑影不时划过长空。

      红衣女子大骂:“哪来的妖孽,赶紧滚出禁地不周山!”

      绿衣身影是位男子,颇不服气,“我要打通不周山到北溟,让北溟之水永远干涸,关你何事?”

      红衣女子很气:“不周山是老娘的地盘!”

      月光和黎明交替而过,这一战竟数日数夜,有不眠不休之势。

      不周山自上次六界大战被撞倒后,便成为众神的禁地。这里突然塌陷形成的“地漏”式山脉,日日夜夜如饥似渴地汲取所过之物的灵力。众神们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无形中遵守了这道“天意”:无事不入不周山;真入了…….也没神管。实在是上次六界大战,太过血腥暴虐,摧毁了众神爱管闲事的锐气,便索性对任何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倒是一对尾随赤狐而来的黑白小煞,有魔令在身,来捉红衣女子,却因灵力不够怕被吞噬而不敢贸然走进不周山。

      两个小煞抓耳挠腮商量了一下,一个为难说:以我们的修为,她要不出来,我们还完不成任务了。

      另一个想了个主意说:以我们魔界的目标,将来没准会与北溟那位大魔头联姻的,不如去请那位大魔头帮一下忙吧。

      两小煞,留下黑煞一个守着,白煞化风去了北溟。

      只半盏茶功夫,就见头顶一道亮光进入不周山,打斗声即刻停止。两小煞还没来及抬头,就见一个长身玄衣的身影,左右挟带一红一绿两团影子已从头顶掠过,风驰电掣向北而去。

      不周山顷刻恢复了安宁。

      小白煞抹了抹脑门上细密的汗珠,连连感叹:“这北溟尊上的法力真是六界罕见,连神魔禁地都来去自若。”

      黑煞暗搓搓神往道:“将来这鱼尊要真与我们魔界公主联姻,我们魔界在六界不仅能恢复以前至高无上的荣光,还能一雪前耻,打败其他五界!”

      白煞便双手合十祈祷:“还请北溟尊上抵住诱惑,千万不要与南陆的朱雀王族联手,我们魔界公主漂亮又法力深厚,很门当户对呀!”

      * *

      北溟地处六界之北,浩渺的烟波黑水似从天边重重叠叠铺展过来,一直铺到岸边坡地上。坡地上绿树成荫,拾级而建的水榭栈道和绿丛里偶露峥嵘的宫殿飞檐脊角,在澹澹水波里映着不同凡响的倒影,显示出这里的主人乃非同一般的人物。

      月影婆娑中,一个修长身影穿过宫中甬道,走向一道瀑布下的冷水泉,在清凉的碧池边卸去鸦色衣衫,跃进池中沐浴,清凛水汽向四处氤氲漫延。

      花枝扶疏的扶余树后,北溟的大管家陆吾走过来,在池边恭敬道:“尊上,已把那只长尾鸟拘押进北溟山下,魔界的叛逆赤狐也被押返。魔界为表感谢,特遣仆从送来上等礼品和请柬,欲请尊上过门一叙。”

      清冽的水面上传来淡淡的声音:“不必,本尊喜欢清静,没兴趣与她们有瓜葛。”

      管家犹豫了一下,又禀:“尊上,魔界来者,特意提醒,若尊上婉拒与南陆联姻,魔界的太液池可让渡给尊上......”

      水波粼粼中的清寒背影顿时一怔,“什么?”

      “尊上忘记了,您与南陆朱雀公主的联姻,我们北溟并没按时回聘,就等于拒绝了这门亲事。按您的承诺,拒婚,就得找个地方去闭关三百年,以示自惩。魔界的意思,尊上拒婚甚好,若要闭关,魔界愿意为尊上提供太液池……”

      一个大水花后,池边跃出一人影,欣长挺拔,由水流塑造出来的流线型身材,一丝多余的赘肉也没有。尊上裹上素袍,无所谓道:“不必,随便找个有水的地方就行了。”

      话说如此轻松,大管家的脸都黑了,又恭敬提醒道:“尊上,您要离开三百年,北溟就形同无主,其实不必,南陆朱雀王族实力并不弱,不仅掌控南方朱雀星阵,连昆仑的西王母都礼让三分。若尊上与南陆联姻,对我们北溟不仅毫无损失,还有所增益......”

      一道冷冷的眸光射来,几乎把他看个跟头。
      大管家讪讪而退。

      漏夜子时一刻,北溟寝宫走出一乌衫公子,长身玉立,静静地站在宫苑里对着皎洁的月光凝神片刻,化作一道白光,去了千里之外的一片小水洼。

      此处小洼地,乃大山之中荒无人烟的一片水泽,唤作无边潭。清凉的夜里,四下无人,叭嗒一声,似有什么东西从空中坠下,落入潭水,除了层层涌向岸边的涟漪,再无其他。

      当天夜里,乌云骤聚,遮住了皎月,无边潭悄悄下起了细雨。这雨很奇,只下潭里,潭边都没怎么湿,若有偶尔的眼睛望向潭里,除了灰濛濛遮住的雨帘,什么也看不清。

      翌日一早,有迷路的樵夫和猎人就发现,多年闹鬼闹灾的黑潭里忽然漂上来无数长相不佳恶形恶状的野鲛、鳄鱼、食人蚌、巨鲶之类。平时不多不少的一汪潭水,也突然翻涨,有异味的污水都溢了出来,把这些怪兽死尸都冲进了一条浅水河里,漂出五百里之外,被当地欠收挨饿的农人蜂拥而上,吃了半年之久。

      又多年,无边潭的水域扩展,慢慢占领了附近的河谷和低地,水质也愈发清澈,无数生命在慢慢汇聚,虫豕鱼蛙,飞鸟走兽,各种鸣叫低吟一年四季彼起此伏,形成繁盛的合唱。岸边也由以前粗砺的荒草棘丛,渐渐被芝兰桂树所取代,不久林木葳蕤,落英成纷,香濡漫山,于是周边方圆百里也有了人烟。

      有歌谣说,清水潭二百多年来无妄无灾,夏无惊雷冬无戾雪,潭水甘冽,终日风平浪静,连偶尔刮来的阴风也遇山改道,遇水则平,不曾惊扰这里的一丝安宁。于是这片风水宝地也渐渐成为凡人的栖息繁衍之地,随着人口越聚越多,在向阳的山涧承平处,很快形成了一个繁华热闹的大镇子:清水镇。

      颇有医术天赋的杜若就降生在这座很有烟火气息的镇子上。

      每日清晨,刚苏醒来的清水镇就进入车水马龙的鼎沸状态,彼起此伏的叫卖声充满了大街小巷。此时总有一个活泼灵动的年轻身影,背着装满草药的药篓,从西山方向过来,一路轻快地穿过清水镇大街。

      这时街头包子铺的老板娘总是一边给客人捡包子一边笑着打招呼:“小杜大夫,这么早就采药回来了?”

      额头上闪着汗珠的杜若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铜钱:“金银花,四月八,就清晨日上两杆时采摘最好,花开了药效就降低了。来三个包子。”

      包子店里有食客探出头来问:“杜若,我孙子最近晚上老咳嗽,有法子不?”

      杜若接过老板娘递过来的包子,边吃边答:“半棵白萝卜,晒干的桔子皮,用一只桔子的量,切三五片姜,加杜医堂产的一粒黑糖,清水倒进沙锅,煮沸,每晚睡前喝一碗,喝三五天。还不好,来杜医堂找我。”

      又有人食客伸着脖子问:“我昨晚也咳嗽了呢?”

      “把桔皮换成梨,其他不变,煮沸,睡前喝一碗,三五天,以观后效。”

      其他人纷纷称赞:
      “别看小杜大夫年轻,就是治病灵。”
      “关键还长这么好看,是咱清水镇最好看的姑娘了吧。”

      最好看的小姑娘也只是笑笑,“咳嗽都算不上病,调理一下就好了。”

      也有戏虐的声音问:“我昨晚尿床了,有办法不?”
      “有,让你老婆半夜掐肿你的大腿。”

      在一片善意的哄笑中,镇上大户人家周家的长孙跑了过来,说是周家老太快不行了,催杜大夫赶紧出诊。

      杜若跟着跑过去一看,也不是啥大病,就是老人贪吃,吃鸡蛋时误吞了一整只蛋黄,给噎住了,差点背过气去。杜若在其背上两巴掌给拍了出来。

      杜老太大喘气连呼:“救了老命了,你真是杜神医转世啊。”

      杜神医是六界医者的祖师爷,著有《杜医神典》一书,供天下医者修习之用。

      杜若不仅医术好,也很谦虚,“我虽也姓杜,可不敢攀比杜神医,她老人家还在我家医堂上挂着呢。”

      “有你在,我能活到八十!”
      “好好吃饭,荤素搭配,早晚百步走,我再给您开个调理的方子,您得活到一百岁呢。”

      从周家得了不少银两,刚回到家来,还没把药材晾上,又一个白胡子老头来到杜医堂,直说背痛。

      杜若认识他,说起来还很离奇,当初这老头就在无边潭畔呈昏死状态,还是杜若上山采药时发现的,叫人抬进杜医堂,一碗药汁下去,老人醒来,便不走了,长住在了清水镇,隔三叉五来杜医堂看背痛。

      杜若虽年纪轻轻,却洞悉医术,凡经她手诊治的,就没治不好的病。这次老头进来,一说背痛,杜若就奇怪,“怎么又痛了?前几天给你开的药,都按时煎了吃,应该就好了。”

      但白胡子老头坚持说:“都吃了,确实好多了,但今天,就突然很痛。”

      杜若走过去,掀开老人后衣襟,大吃一惊:“咦,乌爷爷,为什么你背上的…龟纹又加重了?”

      老人背上有很罕见的龟纹,查遍《杜医神典》都找不到这种病症。幸亏杜若对草药了如指掌,多种消痛、祛瘀、生肌的药方下去,老人的背痛越来越轻。但不想今日又有了的反复。

      老头却见怪不怪说:“老朽的背,生来异相——你看像不像卜算用的甲骨?”

      杜若一想,还真是:“确实像。”

      “能看出凶吉吗?”

      杜若摇头,“我又不会算卦,怎么看出来?您老人家就别拿自己的病情开玩笑了。”

      老头却一脸认真,“我真感觉这几天会发生什么大事。”

      杜若取笑他,“我们清水镇,三百年来都风平浪静无灾无灾的,能发生什么大事?”

      老人不服气,“你还别不信。”

      杜若当然不信,给老头重新写了药方,配了上等的好药材交给他。

      老头却难为情,“杜大夫,吃你这么多药了,还没付你一两银子呢。”

      “您已经给杜医堂贡献了一例新病情了,我把您的病情记录了下来,将来补充进《杜医神典》里,就当您付我医药费了。再说,您以前还给了我一枚簪子呢,足够了。”

      那枚质地细腻的冰玉簪子现在就别在杜若的发丝上。当时老头说:你常去山上采药,戴这个簪子能保佑你。

      冰玉簪子是一条鱼的形状,恰巧清水镇的神祇也是一条大鱼,杜若就图个吉利,经常戴着。

      老头走后,杜若又被包子铺老板娘叫去了,做大夫的就是这样,经常会遇到一些匪夷所思的症状。这次是一个邻居因为食用了毒蘑菇,正在家里跳大神,吓坏了包子铺老板娘的食客。

      有些毒蘑误食了,会产生幻觉,能看到房梁上掉元宝或仙女跳舞什么的,用甘草汁或葛汁灌进去催吐就可以了。

      等杜若再回到杜医堂,已是傍晚,还没歇歇脚,就看到多日不见的父亲杜半仙正收拾行囊,准备远行的样子。

      杜若自幼丧母,从小就跟随父亲修习医学。杜半仙看着也像个老实人,但行为颇异怪,虽有悬壶济世、治病救人的本领,却很少在清水镇呆着,经常背着医囊出门,风尘仆仆,多日不归。等于把整个清水镇的医治交给了杜若。

      好在杜若从小冰雪聪明,在医药和诊治上一点就透,平时也习惯了一个人上山入林采药,习惯了独自给镇人诊治,独自在家准备炊饮。这个父亲倒成了可有可无之人。

      “爹爹,又要出门啊?”杜若一点都不意外。

      杜半仙在打两个很大的包,眼神闪烁,“山那边出现了疫症,我应该去看看。我不在家时,把医堂照顾好……”

      “知道了,哪次你出门我没把医堂照顾好?咦,为什么带这么多衣服,要去很久吗?”

      “疫症不是普通病症,一时半会回不来,你要在家好好的。” 杜半仙把行囊背在肩上,都走出屋门了,忽然停住,回头看了一眼女儿,特地交待:“为父不在时,遇到危险,要知道跑;遇到为难之事,要躲。女孩子,要知道避祸,不可逞强。”

      杜若还奇怪:“爹,我一直会跑会躲的呀,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了?”

      杜半仙怔了片刻,说了声:“我走了。”
      身影便消失在清水镇大街的夜影中。

      杜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以为又一次普通的远行。

      等到晚上,弯月西挂,杜若便换上利落的衣衫,掩上杜医堂的门,悄悄来到镇口的大鱼浮雕前,作为每次出船前的习惯,求一下平安。因为传说中是无边潭里的大鱼神保佑了清水镇三百年的平安,镇人感恩且虔诚,用一块巨石给大鱼神刻了浮雕,置于无边潭岸边,供镇人隔三叉五地祭拜,且作为传统由上一辈告诫下一辈:不准亵渎神明。

      靠近无边潭就是亵渎神明。

      杜若当然不会亵渎神明,但作为医者,并不太相信无边潭里有什么鱼神,何况还有什么事比给病人诊治备药更要紧的吗?白天在诊治周家老太时,药方里独缺一味水生药材,而这药材偏偏生在无边潭里,杜若向来不信邪,只要需要这味药,就会经常在晚上避过镇人的眼睛,悄悄去采一些。这么多年也没被人发现过。

      那晚月光皎洁,把无边潭和外围区都渡上一层清辉。所谓外围区是无边潭后来向外扩展的浅水区,生长着茂盛的莲荷,镇上的渔民经年在浅水区打鱼采莲,但一直恪守底线,从不进入无边潭。无边潭归大鱼神。无边潭里水的颜色都不一样,晚间乌黑,白日幽蓝,投一枚石子进去,是暗沉的“咚”一声,而不是清亮的“叭”一声。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深不可测。

      杜若悄悄登上一只小舟,先在莲荷区采了一些莲花莲子。《杜医神典》上说:莲子味苦,涩,性温,归肝经,可治散瘀、止血、理气……总之是一味上好的药材。

      然后立于甲板上,欣赏着月光下无边潭旖旎静谧的风景。清风徐来,小舟被水波悄悄推着,竟不知不觉来到莲荷的边缘处,到了无边潭。

      杜若双手合十,“大鱼神,如果您真存在的话,对不住,我来采一些水生草药,采了就走,不会多打扰您。”

      杜若低下头,探手麻利地捞起一把水草,忽然看到幽黑的水中有什么东西在闪亮,出于好奇,拿一只莲蓬探了下去,忽然有股巨大水流冒了上来,随之浮现的是一条长长的黑色脊线,冒出水面,在月光下,翻动着巨大水波。

      杜若惊呆了,心想这是什么鬼东西?

      随后脊线消失,就在她眼前,潭心突然漩涡急湍,下面好像翻滚着什么,把水草水流强烈地吸附了下去,小船也随着漩涡飞快地打转。

      杜若吓呆了,马上拿桨拼命往回划,但小舟却像给锁定在漩涡中心,划不动!

      完了,得罪神灵了。

      “大鱼神,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来冒犯您了!”

      杜若刚忏悔完,突然一道水波狂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舟带水草抛向莲荷深处。
      杜若在空中只来及叫一声:“啊呀没命啦——”

      突然周围寂静无声,杜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被抛在岸边水草堆里,并没受伤,只是衣衫湿透,披头散发,旁边的小舟则被撕裂散了架。

      杜若还算识趣,马上捡了莲子和水生药材就跑掉了。

      从此心里有了阴影:无边潭里真有神灵。

      想想也是觉得离奇吧,睡了一觉,杜若又觉得不太像真的,毕竟以前偷偷去采水生药材很多次了,都是无波无灾顺顺利利的呀。为了弄清昨晚究竟是不是幻觉,一大早,她又背着药篓采药时,特意绕路去了无边潭,结果看到了莲荷区一大片乱七八糟的痕迹,还没恢复。

      潜意识里,杜若就不安定了,大鱼神显灵……隐隐感觉要发生什么。

      然后上山路过西山谷地,就听树林里有窃窃私语声:“乌爷,尊上是今天出关吗?”

      后面传出她熟悉的白胡子老头那种慢悠悠的语调:“整整三百年,到日子了。哎,这几天我的背痛得厉害,你来看看,可出现了不详之兆?”

      杜若马上跑了过去,“乌爷爷,是你吗?”

      树林里,正弓着背、后衣襟被一个穿灰衣的小年轻拉上去的乌爷爷,突然笑了起来,嫌弃地说:“你快别笨手笨脚了,不懂,眼神也不行。来,杜若,你来看看老朽的背。”

      “又痛了?给你开的药,你只要按时吃了,就不会这么痛……”杜若探头看乌爷的背时,整个人都惊呆了,老人背上一副龟甲的形状已清晰可见,很吓人呢。“乌爷爷,你、你的背怎么变成这样了?”

      老头只是笑笑,“丫头,真没见过龟甲背吗?”
      杜若摇头,“真没见过。”

      “那就好好见见,仔细看,有没有凶兆?天灾人祸、不利于出门什么的……”

      杜若左看右看,手指按了又按,敲了又敲,终归经验限制了眼界,实在看不出什么来,“乌爷,我真的只会看病,不会看吉凶。”

      一旁的灰衣男孩笑着说:“得大火烧一下才能看清吧?”

      话音刚落,就被乌爷一脚踢走,“不孝灰壳子,大火烧一下?你直接说弄死老头子得了!”

      杜若又仔细看了看,愈发惊奇,“乌爷爷,你这背上到底是什么?”

      老头才云淡风轻地说:“此乃天地间的风云万象。有多少神魔鬼怪想通过老朽的甲背来推测未来的吉凶——你没听说过?”

      杜若有些茫然,“没听说过,好象在书上看到过说老乌龟的甲壳能预测未来。您又不是老乌龟。”

      老头只是呵呵一笑,有“你好天真”的感觉。

      “现在是怎么个痛法?”

      老头显然不在乎背痛了,“我说女娃,不说痛不痛了,你就说这两天是不是感觉有些奇怪?”

      杜若想了想,“是有些奇怪,昨晚我偷偷去了无边潭,看到了——”

      老头突然嘴张成O型,“你去了…大鱼栖息…的那个无边潭?”

      杜若小声:“是啊,有个病人急需一味水生药材,我就去了,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杜若手指指向无边潭,正准备向乌爷讲一下昨晚发生的离奇事,这时突然“嗵”一声巨响,大地剧烈震动,她收缩的瞳孔里突然映出一团巨大的火光,就在无边潭的方向,一道金亮的赤焰直冲天际,像火山爆发一样暗沉凌厉;很快赤红的云潮涌动中,一大团黑雾迅速向天空膨胀、扩散。整个清水潭上方出现了骇人的大火球——

      杜若惊跳起来,“啊呀乌爷爷你看,无边潭里着火了!怎么回事?”

      乌爷则慢慢站起来,凝神片刻,显然见多识广,忽然一把推开杜若,“不好!孩子,快跑!往西,赶紧跑!逃命去——”

      杜若转身就跑,跑了几步回头看,却意外看到乌爷正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往无边潭方向逆行,“乌爷爷,危险!”

      她以为老头吓傻了,但只来及看到老头向她挥挥手,是“快走“的手势,人就不见了。

      此时无边潭地下涌出的亮金岩浆,像水流一样向四周汹涌而去,所过之处山林俱毁,岩石融解;外围则燃起熊熊大火,大火瞬间吞噬着山林。火势又如风般快速向西山蔓延,所过之处,林木俱焚,百兽争逃,飞鸟也在逃命中殒落。

      一向平静的无边潭则像一锅开水,正滋滋冒着蒸汽,蒸汽中莲荷水草皆枯萎,无数煮沸的鱼漂了上来,随沸腾的水哗哗溢出,汇成无数冒着蒸汽的小溪流向西流淌。连山林里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鱼肉香味,可谓生灵涂炭,惨不忍睹。

      杜若在山间赤足狂奔。山间溪水,前面水流也被后面沸腾的热水追赶着,比她跑得还快。一片烟雾蒸腾中,无数生灵,野兔鹿松鼠等,都拼命争相逃命。

      杜若在一片火光中,突感身后灼烧,回头一看,背上药篓已被飞蹿上来的火舌捕捉,正在燃烧。

      她赶紧丢掉药篓,忽然看到脚下溪水里有鱼儿也在拼命逃窜,心念一动,就顺手捞了一把,一只小泥鳅和一只青色小河虾顺势跳进了手里。她也没多想,匆匆塞进胸前衣襟,转身离开山谷,向山上奔去。

      她刚离开,山谷里流淌的红中带金光的炙热岩浆就追上了各个小溪流,把水中生灵活活淹没在通红的岩浆中。

      尽管山高路陡,杜若使出毕生之力终于攀爬上了西山最高处。站在崖顶,崖下翻涌起清凉之风,本以为逃脱了大火,但她错了,背后的炙浪和熊熊烈焰不仅追了上来,一道火舌还像长了眼睛一样,精准地专门捕捉她——

      真真是见了鬼了!
      为何专门捕捉自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伤天理大逆不道之事似的。

      杜若只能心一横,眼一闭,纵身一跃,向崖下水涧坠去——总比被活活烤成肉饼强!

      此水涧本是一小塘,底部有水眼直通北溟。就在杜若坠崖的一瞬间,水眼突然大肆翻涨,山涧水面瞬间漫于崖腰。

      杜若如石子落水,身子刚一到水面,就觉不好,胸口无限膨胀,“噗”一声,襦禁洞开,青凛凛一道修长的峰脊煌煌然从眼前延展开去,婉若游龙,翩若惊鸿,雄壮威武地在碧波里推出一道诡异的波峰,然后一甩尾,哗一声巨浪,连同水浪带杜若一起被甩向山崖墙上——

      杜若只来及哇哇大叫两声,就觉得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生生拔出水面,然后淋了个落汤鸡,浑身湿透……

      再定睛看自己时,已像小鱼干一样被挂在悬崖上的大松树枝杈上了,在风中轻轻摇曳。而水中那条巨长的黑脊线,已不见踪影。

      同时一路狂追倾泻而来的通红岩浆,到了水涧,也偃旗息鼓了;水底下,留下一道道岩浆冷凝的痕迹。

      杜若完全傻了,简直不能相信短短两天内自己遭遇了什么,不是说清水镇在大鱼神的庇佑下三百年都平平安安么?不是说无边潭一直都风平浪静的么?为何突然火山爆发、岩浆喷涌……天降奇祸?自己又怎么意外得救?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就在一双凡人眼睛的视线之外,那道黑脊线翻滚出的水波波犹如一堵豪墙,滚滚撞击着水岸。一个高大英挺的鸦衫身影从水波中分离,优雅地跃于对面岸上,冷面蹙眉,相当不悦,身体的各关节处都啪啪作响,显然被窝得太久了。

      “尊上!”有个身影化风而来,拱手揖安,正是大管家陆吾,“恕在下接应来迟!在下刚从无边潭过来,一路都是地火和岩浆,幸亏尊上没事。”

      玄齐桀骜不驯的眼神睨睥视着东方天宇下的电闪雷鸣和赤焰腾空,棱角分明的脸上现出肃煞与轻蔑,“雕虫小技,他们哪来的胆量敢围猎袭击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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