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溟有鱼》阑珊姐姐

17、蛋消失

　　玄齐刚到天一殿，大管家就跟了上来。
　　“尊上，昨晚月圆节，老仙龟独自离开了杏花潭，去了西洲。”
　　玄齐一愣，“西洲？西洲已然荒废，他去西洲做什么？”
　　“难不成去祭祀什么人？月圆节毕竟是祭祀逝去之人的。在下一路跟踪，跟到了西洲地界，老仙龟似乎有所查觉，把在下甩掉了，所以……”
　　玄齐默然片刻，“他与西洲能有什么瓜葛？”
　　“在下倒从没听说过。”
　　“若他真是曾经的冥界护法，也许就有瓜葛了，魔冥曾与西洲结盟……”
　　“难不成老仙龟潜伏在杏花潭，就是魔界立的暗桩？”
　　玄齐陷入沉思。

　　游玩一晚上，实在太累了，杜若在汐渚殿，一觉到晌午。
　　醒来后，头疼，意识到昨晚喝酒了，追悔不已，好好一个大夫，怎么能打破自己的誓言呢？万一变成酒鬼就得不偿失了。想想昨晚与玄齐的不愉快，是不是也与自己酒后失言有关？
　　于是便到杜神医挂画前重新立誓：以后绝不喝了，要做一个受人信赖的大夫。

　　回头看窗台上的跳舞草，正静静地立在微风中，像普通草药一样迎风招展。
　　可能它太像普通草药了，或是哪里突然感觉不对劲，杜若心念一动，上前仔细察看一番，也没看出什么来，就是觉得不对，只好先搬到院里晒太阳。

　　忽然又想起正孵化的朱雀蛋，便回到榻上，悄悄掀开薄锦，看到竹筐子里汤婆子稳稳的还在，摸摸，还温着。
　　说不定哪天再掀开，就能跳出来一只漂亮的小朱雀了。
　　杜若又小心翼翼掀开棉手帕，想看看朱雀蛋是不是有点动静了，竟意外发现棉布下面是空的，呃??蛋呢？
　　杜若立即翻开整个竹筐寻找，摸遍每一个角落，都没有。
　　她心里突然有点慌，莫不是昨晚回来得晚，睡得猛浪，给压扁了？也不对啊，压扁也得有蛋壳啊。
　　杜若钻到榻下找，点上蜡烛找，趴在地板上找……烛光照亮了整个榻底的缝隙处，也没见到那只珍贵的朱雀蛋。

　　杜若瞬间手脚冰凉，会不会谁进来拿走了？
　　杜若风一样跑出汐渚殿，正看到墙头上趴着梼杌，在好奇往里望。
　　梼杌看到杜若看他，马上招了：“不是我，我就随便看看。”
　　说完下了墙头，悄悄溜走了。
　　不是你，你为什么溜？
　　杜若追出去，迎面碰上大管家陆吾，和他说起这事，人家大管家根本就不信：
　　“莫非杜大夫忘了放在什么地方了？”
　　杜若恨不得指天发誓了，“我没忘，我一直把它放在汤婆子旁边，但它就是不见了！
　　大管家笃定道：“若不是杜大夫拿了出去，我等是不会随便进入汐渚殿的。”
　　杜若只能带他回去看。

　　结果一向在北溟宫事无巨细、无所不知的陆吾来到汐渚殿，细细搜寻了整个宫室，也没找到那枚蛋。
　　杜若心急如焚，“我说吧，一定被偷走了！”
　　大管家却胸有成竹道：“汐渚殿，这几日尊上已布下结界，绝不可能由外人进来拿走。”

　　这事最终让大管家禀报了玄齐。毕竟朱雀蛋是北溟之主好不容易亲自去南陆讨来的，肯定不是能随便糊弄过去的小事。
　　等那个与自己还生邪气的北溟之主缓步走过来，都没进殿，就站在院子里，一双拒人千里的深井冰一样的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又看了一眼跳舞草，才淡淡道：“被它吃掉了。”

　　杜若才大吃一惊，根本就不信，“你说跳舞草吃了朱雀蛋？它怎么吃？我又没给它，跳舞草晚上一直在窗台上，我刚把它搬到这里来的。朱雀蛋昨晚一直在我榻上，而且被捂在锦被下，它又没有手，怎么够得着？”

　　玄齐盯着那株跳舞草，没说什么，伸出手掌，跳舞草有灵性般，仿若知道冷血的北溟之主有危险，本能就向后躲避。
　　“它现在汲取了充沛的火系灵力，根本就不需要晒阳光。”
　　杜若毕竟怕他出手没轻没重，或对跳舞草有偏见，连忙把跳舞草抱开，“好了尊上，算了，它若是吃了，就吃了吧，反正当初也是为它讨的，对吧？”
　　玄齐没作声，转身离开。
　　杜若倒想趁机对他说声谢谢，带自己出去过月圆节，但还没来及他已走远了。

　　倒是大管家陆吾跟在玄齐身后，远离汐渚殿后，才悄声道：“尊上，看来这草药比我们想象得要沉不住气，竟兀自行动了。”
　　玄齐冷笑，“如此妖孽，肯定有它的目的。盯着它，除了汐渚殿，北溟宫要另设结界，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当晚在高高的北溟山顶，玄齐居高临下给整个北溟宫设了强大的结界。
　　陆吾看着主人这么认真，还心有疑虑，“尊上怀疑的那株跳舞草到底是什么 ？”
　　“无论它是什么，都插翅难飞。本尊倒要看看，由本尊的灵力滋养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对此一无所知的杜若，晚上便把跳舞草放在案子上，忍不住一本正经地责备道：“跳舞草，你真的不声不响就把朱雀蛋吃了？没发现你长手的本事啊，你究竟是怎么吃掉它的？看你长得挺茂盛挺有精神的，怎么本性这么凶残呢？而且，我没同意，你为什么自作主张？”
　　跳舞草只是安静地杵着，被穿堂小风一吹，还有几分可爱地摇曳着枝叶。
　　杜若忽然又想起来，“你吃了朱雀蛋，那蛋壳呢？不会连壳也吃了吧？”
　　连忙扒着跳舞草寻找，依旧连一丝蛋皮也没找到。

　　毕竟平时对这株《杜医神典》上记载的、有起死回生功效的草药倾注了太多期望和情感，杜若依然晚上把它捧到卧室的窗台上看护；天一亮，又捧到院子里浇水，吹风，晒太阳，就当那只梦中的小朱雀没存在过吧。

　　每每到中午时，跳舞草在院中摇曳，杜若就在一旁继续编撰《杜医神典》，还特意新加了跳舞草的品性：性情凶残。
　　写完，扭头看它，它依然在阳光下静静杵着，好像忘记了会跳舞。
　　“你终于像一棵普通草药了。不过你不跳舞，怎么觉得像少了什么似的？让你跳一下，你还能跳吗？”
　　在杜若的期待眼神中，跳舞草毫无动静。

　　但朱雀蛋的确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很快杜若就欣喜地发现，跳舞草的叶片下出现了细小的苞芽；
　　没过两天，小苞芽多起来，并开出细小的紫花，无香无味。
　　杜若很欣慰，“太好了，你终于开花了，如果你能好好地开花结果，我就原谅你独自吃掉朱雀蛋的事。”

　　在照看和等待跳舞草开花结果的那段日子，杜若一如既往地煮茶，给北溟宫各位神仙精怪送去，自己在人家眼皮底下，想住得安稳，端茶递水实在是不值一提的付出。
　　尊上还是老样子，阴恻恻的不想看到自己，自己就自觉离他远些。
　　好在汐渚殿足够安全，杜若有时也放心地把跳舞草留在院里，自己去山上采些草药。
　　可惜，并没在山上再碰到青衣公子，也没法把跳舞草开花的好消息告诉他。

　　那株跳舞草也日渐变得省心，不跳舞不喧嚣，老老实实地孕育果实；落花后，青绿的小果子结了一排。
　　杜若每天看了都开心：“我发现你自从吃了朱雀蛋，火爆的性子向内转移了，做什么都争分夺秒啊，连结果子都一天一个样。”
　　没多久，跳舞草的果子就饱满的如杏子般大小了。

　　那天夜幕降临，杜若把跳舞草从院子里搬到卧室窗台，又欣喜万分道：“这样下去，我们很快就回无边镇了，你果然没辜负我搬来搬去的辛苦，再接再厉哦！”

　　恰好那天晚上，玄齐在天一殿看《六界书·灵河篇》：
　　七世而斩：魂魄历经六世，执念不消，没有来生，魂飞魄散，七世而斩。
　　他无意中听到杜若的自言自语，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拿出那只泛着紫色荧光的长颈瓶，在淡淡的紫色光晕中，那个淡淡的油纸伞下的绿色身影又晃了出来，云鬓松散，恬淡清雅，比上次更加清晰。
　　玄齐总觉得这个影子似曾相识，却总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他悄悄到了汐渚，从窗外看，杜若已在精致的白色贝榻上进入了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