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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月圆节1 ...


  •   后面的日子,老仙龟他们又回到杏花潭,摘杏,酿酒,晒太阳,偷窥隔壁悍邻,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只有烟菲老实了许多,平时就躲在杏花潭水里修复断掉的骨头。

      杜若还是在汐渚殿里,一边耐心地照顾跳舞草的成长,一边数着日子等朱雀蛋的孵化。
      然后就是翻晒和分类成堆的药材,还试着把新煮的各种果茶花茶,分别给大管家、尊上和送辟邪送去。不是自己爱送,是送习惯了,感觉他们也喝习惯了;不送,他们都会等着。
      只是杜若会挑时间送,看到玄齐离开天一殿时,才送过去。
      尊上脾气向来难以琢磨,应该不太待见自己,自己也应该有自知之明,不要主动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免得碍眼。

      有时在夜影中,看到玄齐走出天一殿,到北溟水边眺望时,杜若就趁机悄没声地进入天一殿,把茶壶放在案子上,把茶具一一摆好,把他乱放的东西,一一摆正位,又悄悄退出,尽量抹平自己存在的印迹。
      玄齐有时分明看到了杜若过来和离开的身影,也当没看到,在她离开后,他才不声不响回到天一殿。

      玄齐坐于案后,看着壶中盛开着北溟山上的野花,确实好看,只是他更好奇孟司命给他的那只淡紫色、聚拢了部分魂魄和神识的长颈瓶里,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轻轻把瓶盖打开,隐隐可窥到里面一片淡紫的光晕下面,好像有一个人影,着绿衫,手边似乎还领着一个孩童,像是在过河……
      只是紫色和绿影糊成一团,看不清究竟怎么回事。

      那天晚上,杜若犯困,休息早,在榻上打着呵欠,慢慢进入睡熟,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境。

      在梦里,年幼的杜若,大约五六岁的样子,粉雕玉彻的,穿着小花衣,正扯着母亲的手,走向一座灰色长桥。
      天上下着雨,母亲一袭绿裙,撑着一把好看的紫色油纸伞。
      可爱的小女孩抬头仰看母亲,“娘亲,这桥真好看,我们要过河吗?”
      油纸伞下的母亲声音温文尔雅,“乖,必须过,过了灵河才有新的生活。”
      “娘亲,这桥好长啊。”
      “乖,跑一下,跑过去看看。”
      年幼的孩子便听话地松开母亲的手,快乐地跑到桥上,跑向桥的另一端。
      却不知道母亲已驻足,静静地看着女儿渐行渐远的身影,面庞上溢出无尽的惆怅和哀伤……

      杜若突然就醒来,盯着漆黑的殿顶,有些惊讶,“怎么梦到我娘了,打着紫色油纸伞,穿一身绿衣,我怎么想不起她脸长什么样子了?”
      唉,在梦中好不容易看到母亲了,竟然又瞬间遗忘,真是不应该。
      母亲早逝,平时连梦中相见的机会也没有,想起来便难过。

      睡不着了,杜若半夜起来,没事干,便走出汐渚殿。
      北溟宫苑一片寂静,抬头看,中天正挂着一轮圆圆的血月。
      今晚的月亮为什么是红色的?
      伸出手指算了算,恍然,原来到了月圆节,怪不得娘亲给自己托梦了,在无边镇,每年的月圆节都是家家户户一家人团聚、祭祀先人、烧纸钱、放河灯的日子,大概娘亲是不想让女儿忘了她吧?
      杜若这么一想,便释然了,抬头望月,突然溢满思乡之情,来北溟这么久了,什么时候能回家乡啊?就能见到爹爹,也能看到镇上祭祀的河灯和漫天盛开的烟花了。

      由于思乡心切,杜若便惆怅地来到北溟水畔,凝望着血月下的万里黑波,只能寂廖无奈地叹了口气。
      然后找了个石阶上坐下来,落漠地遥看天宇。天宇中,东方南方和西方的天空都布满了亮晶晶的星辰,唯有北方空空荡荡。
      “为什么北方的天空什么也没有?”她只是无聊了,自言自语,这时却听到一个声音回:
      “本来就没有。”
      在身后,慢慢浮现玄齐修长的身影,也在驻足,抬头望天。

      从南陆洲回来后,其实很长时间没看到他了。他好像很忙,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但杜若能感觉到,自从他帮自己讨到朱雀蛋后,比以前好象容易相处了。以前都是眼睛长在脑门上,看不见自己这个凡人,现在竟也能路过时,搭句话了。

      杜若觉得机会来了,马上说:“尊上的北溟宫在月圆节好冷清,这要是在人间,街上定会很热闹,每家每户都会点上各种好看的灯笼,一起焚香祭祖,焚纸锭,再一起吃好吃的;很多孩子也不用早早上床睡觉,能结伴到街上玩耍到多半夜。可惜,这儿是北溟宫,只能冷冷清清,惨惨戚戚,什么也看不到,连颗星星也没有。”

      “想去人间看看?”
      多么难得,平时那么冰冷的上神突然问出这种话 ,是征求她的意见么?
      杜若的心都要跳了出来,“当然想——”
      话音未落,人就凭空消失了。

      等又昏头昏脑地落地时,杜若已能轻车熟路紧紧抓住玄齐的胳膊,再不像以前那样左摇右晃被看笑话了。所谓路走三熟。
      前方出现了一个大镇子,在夜色中拢起一片温暖的灯火。

      “尊上,这是哪里?”她满心激动,仿若看到了家乡无边镇。
      “人间。”
      “我知道是人间,既然离开了北溟,为什么不直接回无边镇?毕竟也算熟人熟地嘛。”
      玄齐没作声,显然对她的得寸进尺不理会。
      也行吧,杜若也满足了,“其实这里也好,反正看到了人间烟火。在北溟宫这么久,都快把我憋出毛病了。”
      杜若说完,快乐地向前面的那片汪洋灯火中跑去。

      这座人来人往、也算热闹的小镇,唤作北溪镇。那晚惠风徐徐吹,走在街上,能看到家家户户门口都挂上了五颜六色的灯笼,祭祀过的香炉上还焚着香。
      大街上,朦胧月光下,孩子们在呼啸来去;树后,隐隐有年轻恋人们窃窃私语的身影。
      所看之处,到处升腾着人间的烟火气,确实比冷清的北溟宫有意思多了。

      杜若说:“你看,我就说人间热闹吧。虽然你们上神都不在乎人间,觉得凡人弱小,不值一看,还说人间疾苦什么的——但有苦也有乐啊。我小时候也是这样和小伙伴一起玩耍的,想想简直是一生中最自在幸福的时候,比长大后快乐。”
      玄齐显然对所谓的人间热闹并不热衷,只是稍显冷淡地跟在后面。

      前方灯火通明,被各色花灯映得五光十色,在一条缓缓的小河两岸,很多人在欢喜笑语地放河灯,一时五彩河灯飘满了水面。
      杜若很激动,“尊上等等,我也去买灯!”

      玄齐静静地等着,看着杜若如鱼入水般,挤进了人群,一会儿便拿了两只莲花灯跑了回来。
      “这个给你,可以许愿,会心想事成。”
      杜若把其中一只莲花灯交于玄齐后,另一只灯捧在手里,口中念念有词道:“娘,我今晚梦到你了,我知道你很想我,我也想你。这河灯送给你,你要看到这河灯,就如同看到我了。”

      玄齐本能一怔,想起孟司命交于自己的水晶长颈瓶,那里面的女子,手牵一个孩子,和眼前这个凡女,真的有关系?
      杜若的愿还在继续:“还有爹爹,希望你老人家现在平安无事,也希望无边镇的疫情已经风消云散,我的家乡无边镇人都能过上一个平安详和的月圆节。还有一个愿望……嗯嗯,暂且保密。”
      然后把莲花灯放在水面上,泼水送走,又抬头看向发呆的玄齐道:“尊上,该你了。”

      玄齐收回目光,静默片刻,有些草草地把河灯放在水面上,看着河灯飘走。
      杜若好奇,“尊上,许愿了吗?许的什么?”
      玄齐冷淡,“无愿。”
      “怎么能无愿呢?你就没有想念的人,或期望的事情吗?即使不能实现,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心里念叨一下,也是好的,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说不定哪天就能实现愿望了呢。”
      玄齐也不说话,起身,独自走上岸来。

      他一向寂廖无趣,杜若也再不勉强,便在热闹的夜市上买了零食,想给尊上尝尝吧,这个孤寂的上神是看也不看,自己只好一路走一路吃,一路东张西望地欣赏镇上的风景,眼睛根本忙不过来。
      玄齐就是那种“你最好不要理我”的神情,安静地跟在后面从街头逛到街尾。

      突然,前面出现了张灯结彩和人声鼎沸,并伴随锁呐嘹亮的声音。
      杜若奇怪,“月圆节不是祭祖、放河灯、祀亡魂的吗?怎么还有…像结亲的?这是什么风俗?尊上,我们去看看热闹。”
      杜若一路欢快地向前面一堆人群里挤去。

      就在一家大宅院门口,正红绸垂地、吹吹打打,俨然一派喜庆景象。
      正对着这家宅院大门的街上,很多人围成一圈,在观看着什么。

      杜若挤了进去,看到人群中央站着一个像喜婆模样的老年妇人,左手一袋土,右手一袋土,在向众人展示,“这袋土是我傍晚时,在新郎周奔家的院子里铲的,由新郎的母亲做证。”又伸出左手,“这一袋是下午我到新娘子妙香家的菜园子里挖的,由新娘的父亲做证。”

      有围观者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喜婆是不会胡乱取土的,那赶紧捏人啊!”
      如此催促,引来大家一片善意的笑声。
      喜婆慎怪道:“你一个看热闹的,着急什么?慢慢等着看啊真是。”
      杜若却愣了一下,新郎周奔?名字耳熟,乍一听还以为是无边镇人呢。
      喜婆弯腰把两袋土倒进脚前的水盆里,和了和,“我把这两袋土混在一起,混得越匀越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我不分……再用我混好的泥,捏成两个泥人。”

      杜若笑嘻嘻回头找,看到玄齐就在身后不声不响站着,便小声向他解释道:“人间的婚姻嫁娶,都要这样捏泥人的,捏了才能百年好合。我们无边镇也有这样的风俗。”
      玄齐不置可否。
      观众中有一老年女子,扭头看杜若,觉得她很奇怪,“你在和谁说话?和我吗?”
      杜若突然意识到,凡人是根本看不到玄齐的,便马上打马虎眼道:“我在和我表哥说话。”
      那老年女子向周围看了看,“你表哥呢?”
      “啊,去方便了,一会儿回来。”
      玄齐在一片看热闹的人群中,显得那么鹤立鸡群,听到自己成了“表哥”,“去方便了”,也无动于衷,只静静地听着,寡淡地看着。

      但大家都等着看捏泥人。喜婆很有两把刷子,三下五除二,一双巧手就把一半的泥捏成一个男子的模样,转着圈向众人展示:“像新郎周公子吧?”
      观众纷纷点头,说真像!
      喜婆受到鼓舞,用另一半泥,很快又捏成一个姑娘,“像新娘子吧?”
      路人甲道 :“没见过,不知道像不像。”
      杜若很捧场,“像!很漂亮,应该像!”
      喜婆开心了,“像就好,说明我王喜婆平时行百家路,拴百家红绳,练得眼光好、手艺也好,以后谁家再有喜事要捏夫妻的,都来找我,我有本事让一对新人相亲相爱,子孙绵延不绝,幸福到天荒地老不停歇!”
      然后把两个泥人捧在手里,给众人看,“一对郎才女貌的新人,在我手中,化腐朽为神奇,成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夫妻双双比翼齐飞、白头偕老、至死不分离的神仙眷侣!”

      众人纷纷鼓掌。
      有人说:“王喜婆,下个月我侄子大婚,你到我家去捏吧。”
      王喜婆高兴,“行,只要给我一点辛苦费,我能捏得一对小夫妻恩恩爱爱浩浩荡荡活到一百二十岁!”
      大家又齐赞叫好。
      杜若受感染,也大喊:“好!百年好合!”回头招呼玄齐,“怎样表哥,凡人结亲,喻意好吧?”
      玄齐一副不过如此的样子。
      倒是那个一直悄悄关注杜若的老妇人,一直没看到“表哥”出现,便小声嘀咕着:“这小姑娘,不是也想嫁人想疯了吧?有人给你保媒拉纤吗?”
      杜若听了哈哈一笑,“我真有表哥!”
      老妇人好像真与她杠上了,追问:“你表哥看上你了吗?和你定亲了没有?要没看上你,也没定亲,我倒能给你找一个,省得一个姑娘家家的,出门在外没人管,疯疯颠颠的。”
      杜若张口结舌,有点尴尬,只能翻着白眼说:“好,如果你有儿子,长得还行,可以给我介绍。”
      老妇人还想添油加醋说什么,突然弯下腰,大叫肚子疼,然后慌里慌张夹着双腿去找茅房了。
      杜若抬头看玄齐,此君虽面无表情,应该也觉得老妇人太过聒躁了吧。

      这时从那大户人家院里走出来两个仆人,一个把喜婆和捏的泥人带回了大院,另一个仆人就忙着给大家发喜糖吃,还塞给杜若一大把。
      杜若高兴坏了,马上剥了纸,“尊上,吃不吃?”
      玄齐冷冷地摇头。
      杜若高兴地自己吃,忽然听到抽泣声,有妇人的声音隐隐传来,“婆母,你不能在你长孙子娶亲的当晚…就…这对我们周家不吉利啊!”

      杜若一怔,声音有点耳熟啊,连忙问路人,“这不是在娶媳妇吗?怎么有哭声?”
      那路人摇头叹息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家里的老太太据说是个福星,却不想前几日一场大雨给淋病了,估计现在是想娶亲冲喜吧?冲不好今晚就丧事喜事一起办喽。”

      原来是这样。杜若刚要离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杜大夫?”
      娶亲的那户大门里,走出一个年轻公子,径直朝自己走了过来。
      杜若一瞧,差点热泪盈眶,正是老家无边镇人周放。
      亲不亲,故乡人啊。
      两人旁若无人一通寒暄,就问起怎么这么巧在北溪镇见面?
      周放才说,无边镇自从天降大火,就乱了套,周家有幸被一个白胡子老者相助,倒没出现家族人员伤亡的情况,但周家房舍毁损严重,加上瘟疫不断,周家只好离开,一路舟车劳顿,千里迢迢,投奔到他祖母的娘家来了。

      杜若知道那白胡子老者,应该是老仙龟乌爷,于是又问起自己父亲的消息。
      周放摇摇头说,那天天灾发生时,能出去的,都躲过了一劫,至于杜半仙,不是外出诊治了吗?应该没事。
      杜若才放下心来,又问起今晚月圆节娶亲怎么回事,周公子才“唉”了一声,大意是周家长孙今晚娶亲,实属不得已,因为祖母近日愈发病重,就想亲眼见到长孙婚娶,所以才把周奔的亲事提前到今晚,一是给祖母她老人家冲喜,二是完成祖母想早日看到长孙成婚的愿望。
      问起老太太现在的身体状况,周放直言,“这里没有像杜大夫你这样手到病除的大夫,请了好几个,都看不好,今晚正好你来了——”
      “快带我去看看!”
      在跟周放进大宅院时,杜若突然想起了玄齐,让周放等一会儿,她赶紧到街上寻他。

      玄齐显然不像杜若那么有烟火气,喜欢与周围人打成一片。他一点也不,在杜若与周放说话时,他就独自抱胸站在刚才的街中央,有点闲散无聊地看着碌碌无为的众生;来来往往的众生从他身边匆匆而过,没有人看到他,自然也没人打扰到他。
      直到杜若跑到他跟前。
      “尊上,我刚刚遇到了一个故人,生了病,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走了两步,不放心,杜若又回头交待,“等我啊,不要到处走,不然我回来就找不到你了。”
      不等玄齐答应,杜若又跑回大院门口,跟周放匆忙进了周家大院。

      玄齐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看看天,看看地,又看看无聊的众生,便等在了原地。

      周老太像上次一样,正在榻上倒气。上次是因为一粒蛋黄噎着了,但这次是真的要不行了,脸色腊黄得快要凝固了。
      杜若走到榻前,轻声唤:“老太太,我来看你了,你还认识我么?我是杜若杜大夫。”
      周老太太好像没听见,瞳孔都在涣散。
      周放很着急,“杜大夫,我祖母已经几天这样了,上不来气,也咽不下气,我爹娘都快急死了,你可有法子?”

      杜若仔细察看了老太太的神情状态,内心暗暗叹了口气,瞳孔放大,天中塌陷,皮肤干涩,发丝散乱,这已到鬼门关了……又摸了一下老人的脉搏,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我没带医袋 ,有没有银针——”

      话音未落,一个中年妇人急冲冲进来,“杜大夫,你可真是活神仙从天而降啊!这几天我们都在念叨你呐,你还真就出现了!快点救救我婆母啊,你说过她会活到一百岁的!”
      周放父亲也一步跨进来,“杜大夫来了,就有救了!杜大夫,怎样?”
      杜若感觉很不好,“我也说不准,老人年纪大了,沉苛积重……”
      这时周放已拿着一只盒子又奔进来,盒子里有银针,说是前几天的大夫留下的,看能不能用。
      打开盒子,周放母亲已端来蜡烛,杜若拿出细细的银针,在烛火上细细烤了,在老太太穴位上手法奇准地扎下去。
      《杜医神典》上有专门介绍如何通过穴位来疏通八经六脉,杜若对此眼熟手熟于胸,很快老太太头顶、太阳穴、四肢等,若干银
      针下去,老人气息运转便顺畅了很多。

      周放母亲不禁拍着手掌道:“转好了!婆母你一定要坚持住啊,人家算卦的说,你是咱家的福星,活着就能旺您两个孙子,你俩孙子现在还没结婚生子呢,你可不能走太早,不吉利!有杜大夫在,你一定会好的!”
      当年不知哪个算命的给她灌输了老太太能旺家的吉言,让她这个周家儿媳就把婆婆供起来了,还捎带着自己必须给老太太治好病。杜若只感觉压力山大。
      “杜大夫,怎样?”
      杜若很谨慎,“老人气息依然微弱,脉相也紊乱,还很难说。”
      “难说…能撑到我儿子成完婚么?今晚可是大喜之日啊!”
      周放父亲也说:“是啊杜大夫,我家今晚不会同时办喜事和丧事吧?
      杜若为难,“我尽力……”
      周放也火上浇油,“爹,娘,放心吧,杜大夫肯定能治好祖母的,上次不是都治好了吗?”
      但上次是上次啊。
      杜若再探老人脉膊,内心要急出火了,这气息,根本撑不过半个时辰啊!

      就在杜若忙得七窍生烟、周家人也揪着心等待时,在周宅大院里,魔界的黑白二卒已缓缓从天而降。
      戴着尖顶帽的两卒一左一右站在院子里,通过窗户看着屋内忙碌的众人身影。
      黑卒把一只沙漏支在地上,说:“还有半个时辰。”
      沙漏中的细沙便哗哗下流,预示着每一分每一秒的时光都在快速地流逝。
      白卒向屋内望了望,突然张大了嘴巴,“她怎么在这里?”
      黑卒也往屋里看,看到了杜若,倒是笑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过会儿,顺手拿了。”
      “公主上次交的差,一直没完成,公主倒也没催。”
      “是啊,公主为何没催呢?”
      两卒有的没的,一边闲聊,一边等待时间。
      “说明她不重要?”
      “不重要的凡人,需要公主亲自向我们兄弟单独下令拘拿?”
      白卒一想,“也是啊,我一直很奇怪。”

      此时院门口,终于等的不耐烦的玄齐也现身,走进了院子,径直来到黑白二卒身后站住,也通过窗户向屋内看去。

      屋内,已弥漫着悲伤的气氛,有仆人端来煎好的药汁,杜若接过来,一勺送到老太太嘴边——老太太已濒死,不能张嘴。
      其他端茶递水的仆人,则慌张地进进出出,在黑白二卒和玄齐中间穿行,显然都没有人看到这三位。

      沙漏终于流尽了最后一粒细沙。
      黑卒抬手收了沙漏,“俩一起拿了。”
      但白卒却突如脚下生了根,没动,还用白眼珠使劲扫着黑卒。
      黑卒不明所以,等终于顺着白卒的眼光,才看到在两人中间靠后的位置,正站着一个闪闪发光灵力澎湃的身影,定睛一瞧,瞬间屏住了呼吸,玄齐那冷峻不善的脸孔出现在他恐惧的瞳孔里。
      玄齐向来眼高于顶,都不屑于瞧他们,仅淡淡一个字:“滚。”
      黑卒马上揖下去,“尊上,小的们奉灵河令,前来拘人。”
      这时屋内传出周放急切的声音:“杜大夫,看我祖母,已经不行了!”
      接着传来一片哭声,周放母亲的哭声最响。

      估计杜若也尽力了,突然蹬蹬蹬从屋里跑出来,满头大汗,在檐下看到玄齐也在院里,便立即从黑白二卒面前冲到他身前,紧张地揪着他的衣袖,“尊上,我不行了,我治不了了!”
      言毕,眼睛里充满泪水。

      黑白二卒听了杜若的话,也说:“尊上,这周家老人,已年过八旬,气数已尽,我等奉灵河令来拘人回去交差,还请尊上体谅。”
      玄齐冷言,“不是孟司命主管的灵河么?”
      白卒点头,确实是孟司命。
      杜若看着玄齐,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尊上,你在和谁说话?”
      玄齐面无表情,“回去,继续治。”
      杜若不敢相信,“人真的不行了,我真的治不了了,我有点害怕!”
      玄齐依然三个字:“回去治。”
      杜若瞬间冷静下来,“对,我应该继续努力,我是大夫,我不能放弃!”说完转身又匆忙回去了。
      檐下有仆人也在小声嘀咕:“为什么新来的大夫在院子里向空气说话?”
      另一个小声道:“看来真没希望了,是求老天爷吧?”
      玄齐又看向身侧的黑白二卒。这种眼光代表着压力山大。
      黑卒很懂,也很为难,“尊上,我们真是奉令…….”
      玄齐脸微寒,“滚!”
      白卒陪笑,“尊上,我们…….”
      玄齐不耐,“让你们滚——”
      黑白二卒互视一眼,对尊上揖了一下,迅速滚了

      他们刚走,就听房内一片惊呼,原来周老太一声气息喘了上来,周家人大喜过望,尤其是周放母亲,拍着手大叫:“老太太没事了,上清天和周家祖宗保佑啊!”
      杜若赶紧问,“老太太您怎样啊?”
      周老太那双浑浊又干涸的眼睛里已经有光了,“有点饿……”
      周父赶紧招呼下人:“快,做点合口的!”
      气氛已皆大欢喜了。

      当杜若喜气洋洋从屋内出来,提着一个鼓鼓的大布袋,走到玄齐面前,二话不说,直接拉着他走到僻静处,见左右无人,上前就亲昵一抱,抱得玄齐都不好意思了,推了推,竟没推动。

      杜若兴奋得不能自己,“尊上,老太太被我治好了!我继续扎针,竟给扎好了!哇,我感觉我好厉害,神医附体了!”

      能救人一命,那种无法抑制的激动和开心,竟让她不可抗拒地踮起脚,亲了玄齐的脸一下。
      玄齐内心激灵了一下,这个凡女胆子竟大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月圆节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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